三年後。
明玉國舉國上下一片莊重之色,今日乃新任國君登基之日,滿朝文武百官皆是華冠貴服,登基儀式進行得很順利,沒有人敢多言前任君主為何突然病逝。但不少前任國君的心腹官臣隻是敢怒而不敢言罷了,他們心知皇上突然駕崩的真相,卻是礙於當今現任國君淩厲的行事風格,唯恐自己的一句話,腦袋和脖子就離了家。
烈日炎炎,山間大樹生長得茂盛,綠冠擎天,卻是清風徐來。
“師傅師傅!”聲音由遠及近,老者還未回過神,那兩扇破舊的大門隻聽“呯”的一聲就應聲倒地,一身輕紗綠衣的女子雀躍進屋內。
老者不悅的皺眉,兩條花白的眉毛緊擰在一起,輕歎一聲,“霜丫頭啊,你再這樣踢下去,我這門估計就再也合不起來了。”
“無事無事,就憑師傅的武功,有門沒門都一樣。師傅你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如今的月鏡霜依舊做事大大咧咧,隻是容顏已一改當初的稚嫩,大大的杏眼,麵若敷粉,唇如塗朱,甚是不俗。
嚴博坐在涼席之上,本是閉目養神,聽她一說,倒是顏笑三分,“可是如意酒坊的百花釀?”
月鏡霜驚歎,雖然早就知道江湖人士稱自家師傅為“酒仙”,自己這三年也是送酒無數,也因此而識得不少酒名,但卻仍是驚歎師傅的好識力。“正是。看來師傅的鼻子當真如外邊傳的那般靈啊。”
嚴博捋須大笑,好一會兒,又問道,“近來可有什麼大事發生?”
嚴博在山間住了數年,卻是很少下山,令月鏡霜犯惑的是,師傅的日常生活倒是打理得很好,似乎不缺什麼,除了讓她帶酒上山之外,從未叫她帶其他物品,似乎是每個月都會有人定時給他添些必要的東西,他倒是從未見有人來拜訪過他。這種與世隔絕的日子倒是清靜,但有些時候,嚴博也會向她問些城中之事,然後再做一番分析,比如此時。
月鏡霜沉吟了一會,思索道,“大事啊?嗯……要說大事的話,好像是先皇病逝,新任國君登基了。”
她還記得近來幾日月天放臉色極為不好,時不時就衝下人發發脾氣,也不再像往日一樣常常入宮,但卻是很少再管教她,她倒圖了個悠然愜意。偶然聽下人們說道,似乎是為了新王登基之事,隻是她從沒見過皇上,誰做皇帝對她而言都沒什麼關係。
“哎……”聽她一說,嚴博臉色沉了沉,他知道這是遲早的事隻是從沒想過會來得這麼快,不由得重歎一聲。
“師傅,這新皇上很不得人心麼?”她不解問道,為何連師父一聽此事都是這般神情?
聞言,嚴博臉色更是深沉,“霜丫頭,這話你可切莫在外人麵前提起,免得引來殺身之禍。”
“殺身之禍?”有這麼嚴重嗎?月鏡霜端詳著嚴博的臉色,不像是開玩笑啊,“若是真是那樣,我逃不就好了,師傅你不也說,我輕功大有長進嗎?”
又是一聲輕歎,“若是真想殺你,豈是等閒之輩。你可見過先皇?”
月鏡霜搖搖頭。
“那你可想過為何先皇正值壯年,好端端的卻突然病逝了?”
月鏡霜沉思了一會,然後突然一驚,“被人所殺?”
“正是。”嚴博一臉正色道。
“誰那麼大膽子竟敢殺皇上呢!”月鏡霜驚歎道,在他心中皇上乃是九五之尊,身邊一定是武功高強的侍衛層層守衛,怎麼還會讓人給殺了。
“哎……”嚴博一聲歎息,並不想在這個問題繼續討論下去,如今新任國君已登基,多說也無益了。並且這個問題常人一想也能得出答案,是月鏡霜思想單純罷了。他轉開話題,換上一副笑容,“霜丫頭的年紀可過了及笄之年了?”
“徒兒再過一個生辰可就十六了!師傅竟然不知,叫徒兒好生傷心。”她嘟起唇,臉頰氣鼓鼓地看著師傅。在他老人家身邊呆了這麼多年,竟是落了個年紀都不知道,她不免有些生氣。
見她生氣,嚴博反而大笑開來,這下月鏡霜可不依了,嬌嗔道,“師傅!”
“好好好,我不笑我不笑。”雖是嘴裡這樣說著,但嚴博卻沒有將嘴巴合攏的意思,“你什麼時候過生辰啊?”
月鏡霜張了張嘴,眼神充滿著不敢相信,“師傅你竟然不記得今日就是霜兒的生辰!”
“啊?”嚴博捋著花白的胡須,掩飾著臉上的尷尬,他輕咳了兩聲,“霜兒,這個為師已是年近一百的老人家了,記憶已大不如前,忘了你的生辰也是情有可原啊。不如……我送你一份壽禮可好?”
原本背對著他的月鏡霜立馬轉過身,撲到他身前,兩眼放光道,“是什麼呀?”
她心想,這師傅很少會送她禮物,莫不是上好的寶劍?還是珍藏已久的武功秘籍?不論是哪種,月鏡霜的心裡已經歡喜不已。
“你這丫頭……”他朝著月鏡霜勾勾手,示意她靠近他。
月鏡霜遲疑了一下,送個禮用得著這麼神秘嗎?但隨即一想,那禮必定是不在此處,而如此貴重的東西,難免會讓彆人多個心眼。雖然她也知道這裡除了她和師傅之外不會有彆人,但是小心一點也沒錯,她低下身子,將耳朵靠近他。
還未等他說完,月鏡霜已經跳了起來,“什麼?要我自己去取?還要去那種地方取?師傅你腦子進水了,把寶劍藏在那種地方?”
嚴博悶哼一聲,倒是對月鏡霜那出言不遜倒是不在意,“我什麼時候說要贈與你寶劍了?”
“你不是送寶劍給我……那就是武功秘籍咯?”月鏡霜疑惑地看向嚴博,她實在想不出除了這兩樣東西,她的師傅還能贈與她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了,而且竟然還要她去那種地方取,莫不是她的師傅在歸隱山林之前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凡夫俗子?
“什麼武功秘籍!”他簡直快被他這自作主張的徒兒給氣死了,“我是要你去見一個人。”
“什麼?你要給我的壽禮竟是見一個人?這是勞什子壽禮啊?我不乾!師傅你忽悠我!”她翹起嘴,雙手抱著胸,一副不依不撓的樣子。
“好徒兒乖徒兒……”嚴博好聲哄道,“你去見了此人保準你不虛此行。”
“那人是誰啊?”月鏡霜有些動容,卻是依然冷著臉。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嚴博不道明究竟是何人,隻是一臉神秘的看著月鏡霜,仿佛倘若她不去必定會抱憾終身。
“去就去,誰怕誰啊!”說著,她就準備抽身離去。
“慢著,這春宵院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你且開一個天字號房便可見他人。”嚴博好聲提醒道。
月鏡霜點點頭,正準備走出門,卻忽然間想起什麼,回頭對著嚴博嬉皮一笑,“為何師傅這般清楚?”
“這……”嚴博一時語結,他當然知道她指的是這春宵院……
她嬉笑一聲,人已走遠,隻留下柔聲蕩漾,“原來師傅竟是風流之人矣……”
“這丫頭……”嚴博輕笑,將百花釀倒入杯中,獨自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