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月高星稀的夜空下,簫聲飄飄,動人的旋律徜徉在每人的心間,早早熟睡的人們都不自覺地揚起了舒心的微笑。隻有那斷斷續續的簫聲在低回盤旋,所有流逝的時光,忽然間,仿佛就在吹簫者的手指間起起落落。
隻有某人哀怨地坐在台階上齜牙咧嘴地使勁擦著麵前一盆臟兮兮的瓷碗,完全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嘴裡還在不住地抱怨著:
“丫的,這女的也忒JIAN了……”她這是招誰惹誰了。
“呼,我要找人將她先奸後殺再油炸,哇哈哈……”某人正興奮地異想天開中,仰天長笑。
“天天被她欺負,我不瘋也成神經病了。”這倆詞有區彆麼?
“看吧,總有一天我要她十倍奉還,哇呀呀呀——”極度抓狂中。
“我搓我搓我搓搓搓,我洗我洗我洗洗——”溫寶兒使勁地搓著碗,她隻看到碗裡一張奸笑的笑臉正對著她,讓她看著就一肚子火。
玉兒,這女的連她洗碗都不放過她。她搓搓搓,好象這碗就像是玉兒的臉一樣,恨不得把皮都給它搓下來。
等到安靜了,她到是聽見了那一縷若有若無的簫聲從夜空中傳來。清晰的簫聲在心中泛起陣陣漣漪,那是美的讓人屏息的旋律,隻是……那一抹淡淡的惆悵又是從何而來。玉簫的聲音是怎樣的悲涼,隻是吹簫之人自己無法察覺到而已。
不自覺地,溫寶兒吟起了她曾讀過的那一首詩:
“年華空自感飄零,日日花前常病酒。擁春醒,對誰醒?天闊雲閒,無處覓簫聲。”
話音剛落,一陣輕快的笑聲從身後傳來:“好詩好詩,妙極了……”
溫寶兒尋聲望去,露出一閃而過的驚訝之色,隨後又悶悶地瞥過了頭去。
那個害她一整天沒吃飯的家夥,她到現在還記著在呢!上次動刀,嚇得她差點把小命都給丟了,還好她跑的快。唉,事事難料啊,沒想到今兒個洗碗都會碰上這個掃把星。
“是你,你怎麼會在這?”
“我是這裡的主廚,我為何不能在這。反倒是你,人家早就就寢了,姑娘你怎麼這副模樣蹲在這嚇人呢!”
主廚?說的也是,看他在廚房時的那副打扮,再看看他揮刀自如的模樣,好象拿的是神兵力器一樣。確實,還倒有幾分廚師的味道了。隻不過……溫寶兒蹩起眉來,那他上次為什麼穿的跟家丁似的,還跟青樓女子那個那個,難道在自己的地盤上會彆有一番風味些?
可是,什麼叫“這副模樣”啊!
她氣呼呼地把臉鼓成了一包子,吐出一口氣來,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怒火。
“你沒長眼睛還是沒長鼻子,這不明擺著麼?”真是不說還好,一說就來氣。
白翌好笑地看著他,悠悠地走到了溫寶兒的身邊。
“我長了眼睛,可是這關鼻子什麼事啊。”
溫寶兒兩手一攤,油滋滋的手伸在了白翌鼻下,還趁機捏了捏他的鼻頭,狠狠地坎了一下美男子的油。
“怎麼樣,聞到了吧。你看這臭烘烘的,吃飯也不吃得乾淨點,怎麼這麼好的美食就這樣被白白糟蹋了呢?”溫寶兒唉歎一聲,對農民伯伯辛辛苦苦種下來的糧食感到惋惜。
白翌摸了摸被她捏過的鼻頭,不以為然地笑了一聲。他是廚子,油煙之味,隻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但她剛才那一滑稽無禮的舉動,倒是讓他覺得尤為的好笑。
聽見嗤笑聲,她再次轉過頭來,生氣道:“你笑什麼。”
可視線剛一落在他的身上,溫寶兒就被他那雲淡輕風般的笑給震撼住了。
妖精似的麵容白皙精致,嫩白的肌膚巧彈可人,高挺的鼻梁有著巧奪天工般的美感,如果不是從他那一雙勾魂奪魄的單鳳眼,她還真以為自己看到的是一女子了呢!
隻見白翌搖了搖頭,轉到先前的話題上:“剛才的那一首是姑娘作的詩嗎?真是妙極了。”
“當然……Mmm是啦。”溫寶兒低頭紅著臉,彆扭地說道。
“Mmm是?……”白翌滿臉疑惑地看著她,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就是是啦!”溫寶兒急得一大吼,她隻好豁出去,對不起那位詩人了。再說了,反正那詩人也不在這時空裡,借用一下應該不為錯吧!總比在這丟人的好。其實她剛才本想說不是,但是又不好意思開口,現在被他一激,她隻好承認了。
“哦。”白翌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他欲言又止地繼續說道,“但是,姑娘也會借酒消愁嗎?”
“什麼意思?”這下子該輪到她不明白了。
“‘日日花前常病酒,擁春醒,對誰醒?’這句話不就是說在酒中忘卻煩惱,可是酒醒過來卻又該對誰傾訴。難道不是嗎?而且,詩裡飽含的深深離彆之情。不知姑娘現在是否遠離了家鄉,獨自在外漂泊?”
聽著這一番長篇大論,溫寶兒真是不禁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這人不但做菜一流,連解詩都能如此的到味。可是,她不懂這些東西啊,她隻是當時腦海中騰地冒出了這一首詩而已,哪有時間想這麼多。
不過,她還是忙不迭地點了點頭,連連說“是是”。
誰說不是呢!他這最後一句話可真是說到了她心窩裡去了啊。她獨自一人來到了這異國他鄉,怎能不惦記著家裡啊。她可是日思夜想著該怎麼穿回去呢!嗯,說好了,從今兒個以後就好好琢磨琢磨穿回現代的法子。
眸子不經意地瞥過他身上的著裝,一襲淡淡的白衣,妖精似的容顏好象恍如非塵世般的人一樣,額前的劉海隨風飄舞,飄渺的表情淡然如星。他那白皙修長的手指間夾著一根玲瓏剔透的小巧翠笛,隻是讓她倍敢奇怪的是,為什麼他的腰間還隨時隨地地佩帶著那把菜刀呢!而且,它的周身在銀色的月光下泛起了微微的淡藍色的光,好象真的不是凡塵中的銅鐵一般。
“難道廚師總是離不開自己的隨身利器嗎?”溫寶兒盯著那柄神奇的刀不禁微忪出聲。
尋著她的眼眸望去,知道她在問什麼。白翌的手情不自禁地撫摩著腰間的寶刀,微微一笑,說:“是啊,它對我的意義可是非同尋常呢!”
“額,太深奧,不懂。”
“你,也不需要懂。”
腦袋劃斜線。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裝酷?隻是看著他眼中那一抹若有若無的淡淡的惆悵,她的心也莫名地跟著微微動悸了起來。
“你……該怎麼稱呼?”溫寶兒沒頭沒腦的來了句,見了幾次麵,居然還連彆人的名字都不知道,真是太失禮了。
“在下白翌。”白翌微微頸首。
過了好一會兒,溫寶兒才憋不住了,繼續問道:“你不問我我叫什麼嗎?”
某人故作聰明道:“難道姑娘你不姓‘老’麼?”雖然他也覺得怪異,但貌似上次聽她回的就是這一字。
“老?”她腦子裡蹦出一大問好,摸著腦袋瓜子反複想著。啊!她突然想到,該不會就是上次的一句“老娘還沒吃飯”,才讓他誤以為第一個字就是她的姓?OMG,她想狂叫一聲,這人腦子裡到底是不是糨糊裝的啊,看他翩翩有禮,風度不凡的樣子,連這個怪異的姓都能想到。
“我‘老’你個頭啦!本姑娘姓‘溫’,OK?”溫寶兒對著他,閉眼拍著額頭,一副敗給他的樣子。
在呆滯中恍過神來的白翌雖不懂最後一句是什麼意思,但他還是尷尬地笑了笑。他就知道,這姓隻屬文者“老子”也,還真沒人姓老,況且還是一女子。“真是失禮,溫姑娘……”他抱歉道。
“沒事沒事。”溫寶兒隨意地甩了甩手,手中的水花唰唰亂飛。濺了旁人一臉,頓時呈石化狀態。
她心一驚,半眯著眼小心翼翼地瞟了瞟身旁的白翌。額,他正將閉著的眼緩緩睜開,隻見他背在身後的手慢慢地移向腰間……
天呐!看著他這一舉動,溫寶兒又開始了她那心驚肉跳的感覺。隻是一不小心濺著他了,這也要殺人滅口?這皇子腳下到底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王法了?見他嘴邊沒了笑容,溫寶兒更加明確了自己心裡的想法,趕忙褶起了自己的袖子跑到他的跟前,踮起腳尖為他細細擦著。
離他0.000001毫米的距離,她的腦袋輕輕的磨蹭著他的下巴,好象懷中並不是為他擦拭的人,而是偎依在他懷中撒嬌的美人兒。怦怦的心跳緊促地打起了節奏,他的眼緊緊跟隨著她時而變化的臉,好象是一種粘稠的液體將他的視線緊緊黏住了一樣。有條不絮的呼吸輕輕拍打著她的發絲,皎潔的月光下將她的臉兒映照的是那麼的柔美無缺。
自己,這是怎麼了?不是說好,不再動心的嗎?可是為什麼現在,他的心裡有個什麼東西正在慢慢的融化,而另一個東西則在慢慢的消失。
他隻是想拿出自己的帕子來擦臉,為何她會有這麼大的反應?難道在她眼裡,他真成了殺人狂魔,無惡不作的大壞人了麼?額,他此時才明白,第一印象對人來說是如此的重要。
手,情不自禁地擁住她的腰,將她輕輕地圈入懷中。
溫寶兒驀地被他這一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住了,身子不由得顫動了一下,急忙臉紅心跳地跳開了老遠老遠。
“你、你乾嘛……”她低著頭,結結巴巴地發窘道。
“我……”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剛才是在乾嘛,隻是那種感覺,那種難以言表的感覺突然冒出來,他的手腳就情不自禁地跟著做了起來。就好象,大腦一瞬間短路了樣。
“不管你了,我先走了!”溫寶兒甩下手中的抹布,丟下一盆已洗乾淨的碗和一地乾乾淨淨的亮地,轉身憤然離去。
而此時,他卻隻能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悵然若失。
天,似乎越來越黑了。
02
一跑回房間,溫寶兒就立即關上了門,背靠在門上,心裡想起剛才的那一幕。臉退下去的餘溫又再次燃燒了起來,她拍了拍起伏不定的心,鼓起腮幫子,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
呼——
屋內黑漆漆的一片,還好借著月光能看清一點兒影子,不然可真成伸手不見五指了。
不過現在還是先看看那丫頭回來了沒有。嗯……不管怎樣,那丫頭當時沒經過她的允許就擅自離開了,棄她不顧那就是不義!害她忙碌了一晚上,也得讓那小妮子嘗嘗受苦受累的滋味才是!
“乞兒……”溫寶兒輕聲呼喚著她。
原本以為小乞兒已經回來了,可是讓她沒想到的是耳邊除了隻有微風徐徐吹過的聲音外,就隻剩下了……額,貌似這聲音可以用鬼哭狼嚎來形容了吧!而且這歌詞的內容……她咋越聽越耳熟呢!
“曖昧讓人受儘委屈,直到相愛失去意義……”
這歌這詞這調,這不就是前不久她才教給她的新曲子嗎?她還特地囑咐過,隻有在自己喜歡的人麵前或是特興奮的時候才能唱,不然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的。
啊!難道說……這丫頭很沒義氣地扔下她不管,該不是碰到哪家小哥情竇初開,瞞著她偷偷約會去了吧?
怎麼可以!她不是曾經告訴過她不能隨便相信人的嗎!萬一是壞人怎麼辦,尤其是男人,就是男孩也不行!在現代裡,現在的男生哪個不是花言巧語專哄女孩子開心,要麼就是轉闊氣找樂子。除了這些他們還會乾什麼?
即使古代男子跟他們不一樣,但也總好不到哪裡去!這也就是她溫寶兒為什麼總是花花腸子而不想正麵麵對自己的感情,和以及隨便玩弄他人感情的原因了。
溫寶兒越想越急,腳步雖快卻不動聲色地走到了屏風紅麵,中氣十足,叉腰一指:“溫乞兒!”
聽見聲響,嘩啦一下,水花四濺。由於乞兒起身幅度過大,而導致連人帶水濺出了一地,包括溫寶兒的一身。
某人腦子暫時短路,好不容易才拚出了三個字——真倒黴!
“啊!——”乞兒淒厲地慘叫一聲,讓滿臉烏雲的溫寶兒渾身一怔。
叫什麼?都是女人有什麼好害羞的,心裡這麼想著但還是連忙上前一步問道:“怎麼了,怎麼?狼來了?”
隻見乞兒眨巴著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緊緊地咬住下嘴唇,短肥短肥卻很白皙的手指,此時正掛著水珠指向了繼續呆滯中的溫寶兒,說出來的話更是讓她華麗麗地昏了過去。
“嗚嗚——寶兒姐姐是大色狼,把人家看光光了啦!”
等溫寶兒再次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時,月亮姐姐早就悄悄地跟太陽公公換了班。
“唔——”躺在闖上的某人極不雅觀地翻了個身,本能地擦了擦嘴邊掛著的兩根晶瑩的液體,在火辣辣的陽光下閃著陣陣白光。
翻來覆去……翻來覆去……
溫寶兒跟烤番薯似的,滾來滾去的。
突然。
“嗷!”溫寶兒像是受到了極大的虐待似的,驀地發出低沉的慘叫聲。
不是她故意,也不是她得了間接性的瘋癲症,而是她很“幸運”地被老天選中成為了頭號慘遭毒“手”的人。哦不,準確的來說,是腳。
而且,絕對不是人腳。因為她感覺的是四隻小腳,比三寸金蓮還小。再說,這要是一活人踩她身上了,她還真得兩眼一翻,一命嗚呼了。
溫寶兒緊皺眉頭,兩眼一睜,連忙支起身子摸起了肚子。
她環視一周,尋著罪魁禍首望去。這丫的,睡覺都擾人清閒!
陡然間,她的視線落在了花瓶上的那團雪白雪白毛茸茸的小東西身上。哇噻!一隻賊好看的波斯貓耶!
溫寶兒的雙眼立馬放出了光彩。這家夥,好腳力!踩在大花瓶上還擺起POSE來了,難怪踩在她小腹上跟踩在棉花上似的,竟還對她的怒氣視若無睹。這要是人啊,不去國家體操隊為國爭光還真是可惜了。
瞧它,平衡力多好啊。真不知道它那肉墩似的身材是怎麼練到這境界的。哈哈,她正天天愁著悶呢,要不……把它捉來當她的專屬寵物?說不定還能牽出去好好溜溜,威風威風一下呢!迎接著人們羨慕的眼光,多好。
溫寶兒歪著腦袋賊賊地想,全然忘記了自己的頭痛。想著,二話不說便開始了“東北二人‘轉’”。
話說,她倆可不是一東北人。一人一貓,在常人眼裡可是看的賊有意思的了。而且這貓像是有靈性似的,一看見生人朝它走來,便立刻警覺了起來。身子一緊,開始了它的搗蛋功,上竄下跳的,警覺性簡直比人還高。
“小樣兒,看我不逮著你!”溫寶兒老是捉不到,不禁頗為惱怒起來,趕緊為自己的失利找借口,“好你個賊溜溜的貓,老娘要定你了!”可這貓跟人似的,賊狡猾,還翹起了尾巴好似在跟她炫耀:來呀來呀,來抓我呀!
溫寶兒氣急,抓起東西就是一陣亂丟,也不看看是什麼,隻為截住那賊貓的去路。
噔的一下砸中了某個硬物,臉盆落地,發出沉悶的聲音。
溫寶兒看向不知什麼時候打開的房門,門口那抹熟悉的身影更是讓她毫無防備的心不由得一驚……
他!是他!他來了!那個她該恨恨不起,該忘忘不掉的人。
驚愕地與他對視。
一秒、
兩秒、
三秒,
深邃的眼神中夾雜著一絲困惑和不甘,某人最終向後倒去。
咚!
“賊頭!”
溫寶兒吃驚地捂住了嘴巴, 半掩著嘴急忙奔下床來到他的身旁。她沒想到,剛才那一沉悶的聲音竟是從他身上發出來的,被臉盆不偏不倚地砸中那張帥帥的臉蛋,還真是可憐,不知道會不會毀容。
溫寶兒開始有點兒同情他了,在她眼裡,某人除了愛乾小偷小摸的事情外,就靠賣臉過日子了。她看著他被砸的有些發青的臉,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被砸的。要是好不了那她豈不是要被女子團給圍攻,在她們的唾沫中遊泳了?
看著他緊閉的雙眼,情不自禁地輕撫上那熟悉的臉頰,曾經那個隻在她睡夢中思念的人終於真正的在她麵前出現了。
讓她感到欣慰的是,他竟然會上這兒來找她。是放不下她嗎?溫寶兒自嘲地笑了一下,既然這樣,當初又何必將她賣掉。其實,她跟銀子相比,還是屬於不重要的那一方吧!
心裡泛起淡淡的惆悵,苦澀的笑容漸漸加深,溫寶兒緩緩收回覆在他臉上的手。
可就在這時,黑夜胤驀地睜開了雙眼,把她正顫抖的心著實嚇了一大跳。
“你、你怎麼醒了?難道你剛才是裝的?”溫寶兒吃驚地自問自答著,原以為他被她砸暈過去了,搞了半天是他在騙她!那這麼說,剛才那一抹煽情的動作豈不是全被他看見了?還好她沒有說一大堆煽情的話,不然她可真要找個地洞非鑽進去不可。
“你還是這樣啊。”頭頂上傳來一聲輕微的哀歎。
溫寶兒尋聲望去,隻見黑夜胤負手屹立在她跟前,眼裡是止不住的思念。
思念?溫寶兒敏捷地捕捉到內心裡閃過的這一微妙的詞。如果他思念她,那母豬都會上樹了。不是她不相信,而是她不敢相信,畢竟,她在他眼裡隻不過是交出去的貨物而已,難道不是嗎?
他剛才說‘她還是老樣子’?嗬嗬!他就真這麼了解她,比她自己還要了解?而且,以他口中的老樣子,她溫寶兒又是怎樣的一個女人?這些,她都很想知道。
修長寬闊的手掌出現在她眼前,溫寶兒回過神來,盯著他這一舉動發愣。
“嗯?”她仰著腦袋不明白。
他看了眼地下,笑而不語。
溫寶兒這才覺得屁股下有些冰涼冰涼的,趕忙臉一紅,嬌羞地覆上了他的手起身站起。
“謝、謝謝。”溫寶兒還未從他溫柔的舉止中恍過神來,她是多久沒有體會到他帶給她的溫暖了?
“你怎麼會來這裡?”她抬頭問他,腦子裡已塞滿了各種猜測:他會是來帶她走的嗎?
“隻是想來看看你,沒想到卻迎來了你的待客之道。”他抬手,輕揉著被砸中的額頭。
呃,溫寶兒有點傻眼了,難道她剛才砸的不是臉嗎?她無語地摸了摸後腦勺。
黑夜胤不知她心裡的反複變化,在心裡感歎一聲真倒黴後,繼續感傷地說道:“看來,你過得並不好啊。”
過好?溫寶兒心裡憤憤地想,那才怪了呢!想在妓院裡過得好那談何容易?想要混得風生水起,那還需一個漫長的過程才行。都知道她溫寶兒是從不服輸的人,越是難辦的,她就越要弄到手。那些苦那些累還有在大嘴玉那兒受的氣,這些她可不是白白吃的。再過幾天不是有個什麼姑娘選拔大會嗎?好!這姑娘的頭銜她溫寶兒可是要定了!
“如果我說,我是來帶你走的呢?”黑夜胤的這句話成功地吸引了溫寶兒的注意,她僵了一秒鐘,沒想到他真是來帶她走的。
猛地抬頭,對上他那雙盈滿真誠的眼睛,他該不會是來真的吧?!溫寶兒不確定地想。不是她小人,畢竟在她被他綁來時,她就多次想要逃走,可都被他給抓了回來,而這次……
“你不是開玩笑的吧?”溫寶兒始終還是問了出來。因為她不想再受到任何人的欺騙,尤其是他。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隻是覺得他的一舉一動都會牽扯到她的心。他的欺騙,她承受不起。她隻能當作賊頭兒的腦袋不是被車壓了,就是被門夾了。
“你說呢?”他不答反問,“你又認為我上這兒是來乾嘛的?”黑夜胤不悅地皺起了眉頭。
他是經受了多大的內心顛覆才從痛恨女人的意誌中為她開了一扇門,在確認了自己的心意後,他立馬趕來了這裡。可她卻不痛不癢地懷疑他,難道他在她的心裡就真如此的不堪嗎?那他這段日子的愁悶和心酸又是為誰而痛?
難道你來這裡就不是嫖妓的?溫寶兒在心裡悶悶地想著,她當然是沒有說出來,不然他吃了她的可能性都有了。一想起他曾賣過多少女人,曾在這裡進行交易,她的心就好象被人硬生生地扯住了似的,好痛。
“那好吧。”溫寶兒咧嘴笑著說,手裡順手抓過失算的貓,不安分地蹂躪著它的白毛。她的這句話卻讓黑夜胤的眼前一亮,可是……
“不過,那是不可能的。”本來還不確定他說的話,隻是當他的神情被她儘收眼底時,她卻猶豫了。
如果是以前的她,她會毫不猶豫地答應。隻是現在,她還有很多事放不下。除非……他願意等,願意等她做完一切再帶她走。隻所以現在不告訴他,是因為要是說了,他肯定會留下來幫她,那時候就算贏了,但卻不是她想要的了。
淡淡的失落在他眼裡轉瞬即逝,漸漸地由悲憤所代替。黑夜胤緊緊地蜷起了手指,而後又無力地鬆開。
他閉上眼,再緩緩睜開,麵無表情地看著她,輕聲說:“那對不起,打擾了。”言罷,抬腿離去。
那一刻,他給了她一種極為陌生的錯覺,他倆之間的感情就好似大海中的一滴水微不足道。
“為什麼,寶兒姐姐為什麼要趕走黑大哥?”乞兒站在門前,不解地望著溫寶兒,水汪汪的大眼睛裡噙滿了淚水。她兩手緊緊地抓著木門,含淚嗚咽著。
“乞兒。”溫寶兒看著乞兒怔忪出聲,難道她……
“你們剛才說的話我都聽見了,嗚——寶兒姐姐既然在這裡過的那麼難受,那為什麼我們不跟著黑大哥走?”
揪著白毛,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明白她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的乞兒繼續旁若無人地喃喃著。
“知道前幾日我為什麼很少呆在房裡嗎?知道我最近都在忙些什麼嗎?你難道不知道黑大哥一直都在暗處跟著我們嗎?我就不相信你會比我還笨。寶兒姐姐,你真的讓乞兒很失望,很失望……”
奔跑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手背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顆晶瑩的淚珠。溫寶兒握緊了手指,痛得貓兒喵喵直叫,最後它狠狠地在毒手上咬了一口,掙脫而去。
“嘶——”溫寶兒吃痛地倒吸了一口氣。
嗬,連貓兒都不喜歡她呢!看來她果真不屬於這裡。可是,那又怎樣呢?
03
一連幾天,都不曾見過乞兒的身影,不知是不是還在生她的氣。或許,又是去她黑大哥那裡了吧!溫寶兒托腮看著窗外,極度納悶地想。
樹葉一片又一片地飄落,點出了她此時的心境;微風陣陣襲來,舞起了她那散亂的發絲。
起、落、起、落……
忽然間,琴聲蕭蕭,飄渺恍如隔世般的天籟之音深深地激蕩著內心裡的每一個角落。溫寶兒豎起耳朵探頭張望,卻空蕩蕩的隻有落葉旋轉的倩姿。
她隨琴聲的吸引情不自禁地向那裡走去,慢慢地,慢慢地……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轉了多少個彎。就在這時,琴聲戛然而止。
待溫寶兒停住腳步時,她才發現,她已不知不覺間走到了一個密林裡。
這是哪裡,她不知道。就如剛來古代時的她一樣,懵懂無措。她想回去,可卻不知道該怎麼走,頓時進退兩難。胡亂地轉悠著,想找點特彆的線索,可每根竹子都有八九分的相似,更彆說是找出路了。
七拐八拐胡亂轉悠的溫寶兒,一會兒左瞅瞅,一會兒右瞧瞧。走的時候還因沒看清路而摔了個狗啃泥,形象毀於一旦,臉上全是泥啊土啊的,活像個小叫花子,終於在她徹底昏厥的前一秒發現了目標。
她隱約看到前方閃過一抹飄忽的人影兒,是人是鬼尚未分清,不由分說,溫寶兒立馬跟上前去攔住了白影的去路。
“姑娘。”她壓低了聲音竄出場。
“啊!——”白衣姑娘被突然蹦出來的人影當下嚇得大叫起來,手中抱著的柴火也隨著身子的劇烈抖動而嘩嘩嘩地全部落地。
“姑娘,彆叫彆叫。”溫寶兒急忙揮手想讓她止住叫聲,不然有狼來了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可那女子非但不停,反而叫的更大聲了。溫寶兒情急之下隻好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巴,把懷中的女子弄得一愣一愣的,瞪大了眼睛氣憤地想掰開溫寶兒的手,卻因為力氣比她小而最終以失敗而告終,隻能發出唔唔的聲音。
笑話!比力氣,跟男的比自然是輸家,可跟女的話那就得另當彆論了。不過唯一一點可以確定的是,這個叫的跟殺豬似的人是個活生生的姑娘,有肉有溫度有彈力。
忽然,溫寶兒豎起了耳朵,靈敏地捕捉到了那一抹輕微的聲音。
“咚咚,咚咚——”竹子敲響地麵的聲音。
“小八,是你嗎?你在這裡嗎?”這是人聲,而且是個女人的聲音,輕柔地好似一波清澈的湖水,聽著讓人賊舒服的。
小八?溫寶兒上下打量著懷中的佳人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原來她就是小八啊~~不錯!人不但長得可愛,連名字也挺可愛的。她歪著腦袋思索著,眼睛時不時地瞅了瞅上空,典型的一副在想鬼點子的模樣。
嘿!她豎起食指,輕聲說了一句有了,便賊賊地笑了。
“唔嗯?”白衣丫頭不安分地扭動著身子,聽見捂住她嘴的人的恐怖笑聲,不禁覺得心裡感到一陣毛骨悚然的。後而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平靜下去的身體再次劇烈地抖動了起來。看來是想打小報告啊,她邪惡地想。
“小八,是你嗎?怎麼不出聲啊。”來人有點著急了起來。
難道她看不見嗎?溫寶兒納悶地想,兩個大活人擺在這,她正挾持著人質呢!難不成是瞎子啊。可就當溫寶兒一看那女的時候,她怔怔地確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白衣,恍若仙子。就好似白蛇傳中的白娘子一樣,美麗的不真實。甭說,她還真差點誤認為是仙女下凡了。雖然小可愛也穿的是白衣服啦,可韻味就是那麼的不一樣,貌似白衣仙子的胸間還帶了朵嬌俏的小粉花,柔弱中帶著靈魅。隻是,那雙沒有焦距的眼睛卻讓溫寶兒的心中一顫。
果然,她是個盲女。
“哇嗚——”溫寶兒吃痛地甩手跳腳了起來,看著手背上的那兩排整齊的牙齒印,參差分明。丫的,還真給她咬啊,她皺眉不滿意地瞅著丫頭小八。
而小八也先是頗為得意地看著她,後而愣愣地看著她咦了一聲。還趁她不注意的時候,上前扒開了她臉上的泥土。
“你咦什麼咦,沒見過活人啊。”溫寶兒有些惱怒地嘟囔著道。
“呀,你是女的啊!”小八聽著這聲音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猜測。
可小八這句話卻讓她有種想挖地道的衝動,不過不是埋她自己,而是埋那個說她不是女人的丫頭小八。敢情她長的就不像女人了嗎?
“什麼話!我哪裡不像了!”溫寶兒大聲反駁道,她到要聽聽她哪裡不符合女人的資本了。
“額,不是看你現在恢複人的模樣和聽你此時的聲線,還真看不出來。剛才你都是壓低著聲音的說,而且滿臉是泥,讓人很難想象你會是個女的。”小八振振有辭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卻讓某人聽得火冒三丈,快要吐血了。不料,丫頭小八還在繼續說著:
“再一看,沒胸沒臉也沒樣,不知該說你是男是女了。”小八的另外一層意思就是說:沒胸不是女的,沒臉分不清模樣,沒樣不是個男的。
“你!”溫寶兒顫抖著手指指著小八的鼻頭,她從沒想過,自己的嘴巴已經夠毒了,大嘴玉說第一也沒人敢說第二了,可今日一見這叫小八的丫頭,她還真是輸慘了。要比力氣她有,可要比嘴皮子,她也隻好垂頭甘拜下風了。
“小八,不得無禮!”摸索著小八的白衣盲女終於說話了,但她此時的出場,卻讓溫寶兒還是平複不了心中的怒火,這倆女的是擺明了挑釁是吧?!一個放毒嘴攻,一個又在這洋裝好人。這話都說完了,才讓人家閉嘴。什麼意思?二對一,當她溫寶兒好欺負?虧她剛才還以為自己是遇到神仙姐姐了,她現在要收回那句話。什麼嘛,就是一盲女!
“姑娘,你是在這兒迷路了吧。”白衣盲女一語驚醒夢中人,溫寶兒急忙將鄙視的眼神收回,拍打著手掌來回走動著,嘴裡還不停地嘀咕著:
“哎呀哎呀,怎麼辦?我還真迷路了,該不會要在這破竹林待一整天吧,我就算不被狼叼走也會被餓死渴死的吧,怎麼辦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她這才火燒火燎地想起了辦法,最後乾脆組成了一調子,哼起了自創的《怎麼辦之歌》。眼睛還時不時地打量著麵前的兩人,期待著她們的善心被激起,能夠送她一程。可是,一看她倆,一個帶以和煦的微笑,一個鼻子都快得意地翹上天了。
溫寶兒對著小八做了個鬼臉,唬得她一愣一愣地,氣呼呼地撅著小嘴盯著白衣盲女。後來知道她看不見,隻好低真頭生悶氣。
嘿嘿,溫寶兒捂嘴偷笑著。小樣兒,就一個鬼臉就把你給氣著了,看來你也不怎麼樣嘛!想著想著,心裡不由得想起了那個小妮子,心裡開始慢慢低落起來。她深吸了一口氣,提起了精神。 不管怎樣,先走出了這個鬼林子再說,以後你姑奶奶有的是時間陪你鬨騰呢!
環胸繞著竹子走了一圈,瞥了瞥竹子,她一揚眉,兩手抱著個竹竿吱溜溜地爬了上去,那姿態那動作那模樣還真活像個孫猴子!她本想爬到頂端探探風,看哪裡有出路,她好儘快擺脫這兩個衰女。
可是路未找到,不料腳下一滑。
“啊!!”一聲慘叫。
沒有溫暖的懷抱,沒有煽情的場景,隻有一臉的塵土和嘴中苦澀的竹葉。溫寶兒憤憤地吐出了嘴裡的葉子,在心裡不滿道:NND,誰說每到這個時刻都會有英雄救美來著?壓根兒就是一破玩意!瞧她,摔得多慘,屁屁都快成兩半了。
“姑娘,你沒事吧?”白衣盲女杵著一竹竿咚咚咚地探到了她的麵前,摸索著來到她的身旁蹲下身來。
“你看我這像沒事的嗎?”溫寶兒心裡這麼想著,卻腰一痛給說了出來。她支著腰,揉了揉被摔痛的屁屁,心裡真叫那個委屈呐。
白衣盲女先是一愣,後而仍是微笑著看著她。
“姑娘如若是想出去,小女子自會給姑娘帶路的。”
“你?”你行不?溫寶兒狐疑地打量著她,後一句話她是沒敢說出來,可彆打擊了人家自尊心了。不然,小八的毒嘴攻她可是嘗過了,現在可沒那個心情再領教了。
“嗬嗬,當然不是,自有小八帶路便是。”白衣盲女扶起了她,還好心地為她拍了拍身後的泥土。雖然看不見,但她卻好象有一雙無形的手,深深地震撼了溫寶兒的內心。看來,其實這個白衣盲……哦不,神仙姐姐還是挺不錯的嘛!
“她?”一聽是小八,溫寶兒又把疑惑地視線轉到了她的身上。
“姑娘自要相信我們,雖然小八這丫頭嘴巴不饒人,其實她平常還是挺乖的。除非,她是遇到了一個真正的對手。你也看到了,我們這模樣,也並非壞人。”
雖然有句話說:知人知麵不知心。而且她對小八也是將信將疑,她肯給她帶路?那天都黑了!好吧,誰叫一向在困難麵前低頭的溫寶兒,隻好無來由地選擇了相信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