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雲和彩霞才多大?她們不過是半大的孩子,哪能真的能派上用場?使不得,使不得!”風荷聽了,就笑:“是呀,她們其實還是半大的孩子,但她們秉性善良,對我也忠心。我使喚她們,真正心裡也放心。這和她們在一處,並不用擔心,稍不留神,就被人誘使了出府,被人賣了的好!”風荷不想再做包子,對著秦氏更是話裡有話。
秦氏不是傻子,風荷這樣說,分明心裡有疑她之意。她立在那裡,心裡也有片刻的慌亂。因就半真半假地試探道:“大少奶奶,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放心不放心的?難道和我在一起,我就會害了你麼?”
風荷聽了,就平靜說道:“秦姨娘,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這樣一比喻,還請姨娘不必上心。”
秦氏聽了,就道:“既然如此,你就不該這樣比喻。你這樣一說,我自然要多想。真正,我是想幫你,可你卻是一點沒悟透我的好心!”秦氏說著,忿然就要走。
風荷見了她的背影,還是決意告誡:“姨娘,還請慢些走。若要走,還隻管往那些乾路上走。這要走在路邊,時間長了,難免不將鞋子弄濕了的。”
秦氏聽了,心裡更是咯噔了一下,因就轉過身來,對著風荷道:“白風荷,你是什麼意思?有膽量,且就將這些話兒說明白,不要和我遮遮掩掩的!本姨娘行事,向來就是坦蕩!”秦氏說著,便就不想走了,對著風荷,也將胸脯子挺得高高兒的。
風荷見了,還是平靜說道:“姨娘,我說您多心,您果然多心了!我不過想提醒姨娘,回去的時候,儘量不要往水邊走。這是我的好意,怎麼姨娘竟是多心了起來,還隻管質問我呢?”風荷裝作一臉的無辜。
見風荷這樣平靜,秦氏是個躁性子,聽了可是一點兒也受不住了,因就三步兩步地轉過身來,對著風荷說道:“白風荷,你少和我裝樣!我秦氏混了這麼多年,要是還不懂你這話裡的意思,這一大把年紀,也算是白混了!分明,你是疑我害你,還勸我識趣,早點上岸是不是?”
風荷聽了,就道:“姨娘,我說過了,我不是這個意思。但姨娘偏偏要往這上頭想,可讓我怎麼辦呢?”風荷說著,還故意歎了一歎。
秦氏見了,就道:“風荷,你少和我拿腔作調的,真正什麼人我沒見過?好了,我不和你說了,你想編排我,隻管拿出一些證據就是。若有證據,我二話不說,任由你發落!”
風荷聽了這話,更是幽幽對秦氏道:“姨娘,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話我先說在前頭。姨娘不要以為就自己聰明,而將彆人都當傻瓜。”風荷摘的菊花瓣兒也差不多夠了,因就對彩雲和彩霞說道:“好了,我們可以回去了。”風荷說著,便不想再理秦氏了。
秦氏見她要走,就道:“白風荷,你少來威脅我!真正我也不是被嚇大的!我知道你疑我,但空口也是無憑。你若再這樣,可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秦氏說完了,即刻又轉過身走了。
彩雲和彩霞看著秦氏的背影,就問風荷:“主子,今天你見了秦姨娘,為何氣這樣大?”
風荷聽了,就歎:“彩雲,彩霞,我不是生氣。真正——罷了,以後,想你們也會知道。”
彩雲就道:“主子,其實從您的話兒裡,我和彩霞也聽出一些來了。方才,我和彩霞聽了,心裡隻是替主子您捏一把汗的!”風荷聽了,就淡淡道:“好了,咱們不說這個了。不過,你們可要記住了,這既跟了我了,以後就要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地做人!這人呀,隻有自己行得正了——”
風荷一路似有感而發,隻管絮絮叨叨兒的,彩雲和彩霞聽了,就道:“主子,我們都記住了,還請主子不要再說了。若還要說,隻管我們兩個的耳朵都起繭子了!”
風荷聽了,就對她們笑,口裡說道:“你們呀——真正我是為你們好!”三人到了清風館,風荷便和彩雲彩霞去了廚房。花嫂子見了,忙上前喚道:“大少奶奶好——”她見彩雲彩霞籃子裡的菊花,就吃驚問:“大少奶奶,怎麼一下竟采了這樣多的菊花兒,這是要拿它做什麼?”
風荷聽了,就調大了嗓子,對著耳朵半聾的花嫂子道:“花嫂子,今兒個我放你半天假。”
花嫂子聽了,就問:“大少奶奶,好好兒的,你為什麼要放我假呢?難道我不用做晚飯了麼?”
彩雲聽了這話,就替風荷說道:“花嫂子,難道你還不明白麼?大少奶奶說要放你的假,那就是今兒個的晚膳,大少奶奶要自個做!”花嫂子一聽,心裡有點明白了。因就對著風荷問:“大少奶奶,您是要拿這些菊花做菜麼?”
風荷就道:“卻是。”花嫂子就笑:“拿菊花做菜,這樣的事兒,我卻是不會。我就是個粗人,隻管拿現成的菜蔬魚肉煎炒燉煮的,彆個,卻是不會。”
風荷就道:“今兒個卻是特例。真正這些我也不大拿的來,無非也就是放了膽子試一試。若做得好了,那果然好。若做得不好了,那也隻能將就著吃了。”花嫂子聽了風荷這樣一說,心裡越發懼了。因就對風荷道:“大少奶奶,您放我半天假,我心裡感謝您。那我現在就出去了!不過,若還有一些打下手的活兒要做,大少奶奶隻管吩咐我一聲就是!”風荷聽了這話,就笑:“沒有。若有,我會著人叫你。”風荷一麵說,一麵叫彩雲和彩霞兩個,將菊花瓣兒放在了灶台邊的竹桌上。
那花嫂子見了,也就識趣地退下了。
風荷便問彩雲和彩霞:“你們兩個,可會和麵?”
彩雲就點頭:“大少奶奶,我會。”彩霞就道:“我不會,但我會做菊花餅。我知道,菊花餅有五種不同的做法,每一種做法,做出來的菊花味道都不一樣。”
風荷聽了這話,心裡未免驚喜,因就問彩霞:“彩霞,你從哪裡學來的這些?”彩雲聽了,也奇怪地問道:“之前,你不是和我在一處,伺候那禦史府的夫人的嗎?你又未進廚房,如何就會這些個呢?”
彩霞聽了這話,就對風荷和彩雲道:“大少奶奶,從前我雖然是和彩雲在一處,但我在那府裡,卻是和一個會做糕餅的姐姐極好。閒空時,她將她的手藝兒都傳了給我。如今,我也不知她到底人在哪裡。”彩霞說著,口裡反而幽幽地歎息了起來。
彩雲聽了,卻是道:“彩霞,看來你果然比我有心計。”彩霞就道:“我哪裡是有心計?我不過想著,雖然都是奴才,但到底誰也料不定以後,這多會一樣東西,日後總是有好處,因不知什麼時候,就能用上。”
彩雲聽了,就道:“你話都這樣說了,還說沒什麼心計?”風荷就笑:“好了,你兩個不必爭執了。真正,我也有一會子沒做菊花餅了。我還記得,做這些搞點,還是我父親在世的時候。”
風荷與彩雲彩霞兩人說著說著,心裡頭就想起父親來了。父親一生抑鬱不得誌,這做得最大的官兒也無非就是個縣丞。
父親生平失意了,落魄了,就喜歡悶在家裡,喝一點子菊花酒,寫一點聊表抒懷的詩。秋氏對父親的不上進,是最為看不慣的。這要是見父親喝酒了,給她知道了,少不得來父親的書房咒罵一通的。父親清醒時,也時常握著風荷的手,對風荷說道:“風荷,爹爹的心裡頭悔啊,悔不該將這頭母夜叉給娶進了家門!”
想起父親,風荷的心裡頭更是悵悵的。彩雲和彩霞見大少奶奶不說笑了,隻管皺著個眉頭,似乎在想些什麼。彩雲就試探道:“大少奶奶,大少奶奶——”
風荷聽了,也就回過神來,對著彩雲和彩霞兩人道:“因提起這些,卻讓我想起我的爹爹了。好了,彩雲,你既會和麵,這就與我和麵就是。彩霞,你說你會做菊花點心,很好,你就與我打下手。”風荷想了想,到底又問彩霞:“你說你會做五種不同的菊花點心,不如和我說說,這五種按了你的法子,你是怎麼做的?”
彩霞就對風荷道:“大少奶奶,這第一種,自然就是蒸菊花糕了。”風荷聽了,就點頭兒道:“這個,卻是不難。這海陵城裡的過半人家,都會做個點心。那麼第二種呢?”彩霞就道:“這第二種麼,便是油炸了菊花,再做成了春卷。”風荷聽了,就笑:“你說的,其實也就是做菊花春卷兒。那麼這第三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