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是吃得味同嚼蠟,雲悠掛著臉,嘴撅得老長可以晾衣服了,雲媽媽硬生生地把二十六個菜縮水成了十六個菜,雖說也是極為豐盛了,但是雲爸爸在拿人家手軟吃人家嘴短的心理下還是覺得臉上訕訕的,剛想用眼神表達一下不滿的雲爸爸就被雲媽媽鋒利的目光給刺地體無完膚,他這才想起來,他心裡想維護的人竟是要和他親愛的女兒搶男人的啊,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雲爸爸立刻專心與攻克麵前的紅燒獅子頭。
“叔叔,彆老是吃這麼油膩的,容易膽固醇。”張裕很自然地給雲爸爸夾了一筷子醋溜土豆絲,雲爸爸老臉皺成一團,他喜歡肉,他要吃肉!
“阿姨,你也是,我這次回來給你帶的降血脂降血壓的藥,你要按時吃。”
麵對張裕的殷勤,長久一起生活的默契讓雲媽媽知道隻是張裕在向自己求助,求她幫忙哄哄坐在那裡裝死屍吃白飯的雲悠。
雲媽媽看了一眼同樣安靜不說話的舒雪,不比雲悠的鬱悶,她是勝券在握所以淡定從容,“阿裕啊,阿姨知道了,這些年我堅持鍛煉,身體還是不錯的,其實吧,阿姨活了半輩子了,自然知道對症下藥了,有些病啊,你得像切腫瘤一樣切掉他,這樣身體才能好得快,你說是吧。”
明白雲媽媽的意有所指,舒雪也隻是回以微笑。
張裕左手邊坐的是雲悠,右手邊坐的是舒雪,他夾起一個可樂雞翅到雲悠碗裡,舒雪也跟著夾了一個。於是在雲悠抬頭時,她看到了舒雪碗裡一模一樣的雞翅,她的怒氣湧了出來,腦袋裡隻有一個想法,阿裕想要坐享齊人之福?!雲悠想都沒想直接當著張裕的麵把雞翅撥出了碗,張裕的臉瞬間黑掉了。
“悠悠,不要胡鬨!那是阿裕特意……”
雲媽媽的話被雲悠打斷,“我不稀罕!他想坐享齊人之福,我還不想當娥皇女英呢!”
張裕臉繃緊,已經是氣極了,他沒想到雲悠是這麼看待他的。
雲爸爸再遲鈍的一個人都看得出來舒雪碗裡的那雞翅是罪魁禍首,或者說是舒雪這個女人是罪魁禍首,心疼女兒的他拍桌而起在原地轉了兩圈,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噔噔噔”跑到客廳拿起棋譜又跑回來遞到舒雪麵前,不客氣道:“這裡不歡迎你,拿著你的東西快走,老婆,把那套刀具也還給她!”
雲媽媽扶額,一個添亂不夠又來一個。
“小裕,要不我就離開吧,我去住酒店就是了,這裡畢竟不是你家,你不要為了我為難了。”舒雪不開口則已,一開口直接引發了戰爭。
“舒雪小姐,請你說清楚,什麼叫這裡不是阿裕的家?我和老雲從小將阿裕視如己出,這裡就是他家!”雲媽媽猙獰了。
張裕沒有參與他們的戰爭,他隻是看著雲悠,深深地,“在你眼裡,我是那樣的人,是嗎?”
雲悠咬緊下唇,半晌說道:“你就是那樣表現的不是嗎?”
“很好,”張裕冷笑,身子轉向雲家二老,“叔叔阿姨,舒雪說的沒錯,這裡本來就不是我的家,所以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我會帶舒雪去酒店的。”
“等等!裕小子你再把剛才的話說一遍!”
雲爸爸氣地渾身哆嗦,臉漲得通紅,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雲媽媽和雲悠趕緊過去,一個扶他坐下,一個幫他順氣。
張裕也知道話說過分了,此時心裡哪有剛剛氣憤,隻有滿滿的擔心了。
剛要邁出腳步,舒雪攔著了他,“要不我們還是先走吧,現在你過去也隻是讓叔叔更生氣了,等明天吧,明天我陪你回來把誤會解釋清楚。”
張裕遲疑了。
“裕小子!你今天要是敢和這個女人一道出去,就彆怨我不認你!”雲爸爸臉氣得更紅。
多麼熟悉的台詞,多麼熟悉的場景。
“好了,深呼吸,你以為在演中國倫理劇啊。”雲媽媽開解道。
“爸爸,你彆生氣了,都是我任性,不關阿裕的事情。”雲悠都哽咽了。
張裕看著家裡混亂的樣子,最終還是決定采取舒雪的建議,“叔叔阿姨,今天是我錯了,我想今天我還是出去住吧,明天我回來和你們解釋。”
關門的那一刹那,雲悠滴落的眼淚就像落在了張裕心上,滾燙滾燙的。
……
酒店預訂的是高層,從大大的落地窗可以看見外麵霓虹燈組成的華彩世界,舒雪穿著浴衣出來時,房間裡沒有開燈,張裕站在落地窗前,長長的身影被光線拉得長長的,他整個人都像是要融入黑夜裡,孤寂而清冷。
舒雪舒心一笑,悄悄走過去,從後麵環住張裕的腰,“對不起,想不到我的出現會引發這麼大的麻煩。不過……也謝謝你護著我。”
想要拉下舒雪胳膊的手頓住了,在這樣的夜裡,他總會依賴舒雪,在美國無數個孤寂寒冷的夜晚裡,也是如此,漸漸竟是變成習慣了。舒雪有著看透人的魔力,她總是知道你需要什麼不需要什麼,在你失意時成功時,靜靜地陪伴你,她有安撫人心的能力。儘管雲家二老對他視如己出,可是他內心的彷徨和孤獨仍是沒有消除,甚至是雲悠也不行,而舒雪卻可以。張裕清楚地知道自己愛的人是雲悠,可是他精神上更依賴舒雪,所以明明知道雲家人會反對,他還是沒有撇清和舒雪的關係。
“也許你說得對,我們朋友的關係如果不能被彆人接受的話,那麼今天開始你就做我的親人吧。”張裕的話,聲音很輕很輕。
舒雪胳膊收緊,“我聽你的,你是我弟弟,我是你姐姐。”
張裕拉下舒雪的胳膊,凝視著她,“我愛的人是雲悠,我的愛人的位置不能分給你一個,但是親人可以,或許是我貪心,但是你知道我對你不會比對愛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