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比試(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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闌迦宗,習武堂。

站在習武堂的大門外邊,依稀可以聽到一些嘈雜的交談聲。這是一座類似四合院結構的場所,兩側支撐著漆紅的巨大圓柱,寬敞的大門大開,裡邊是一片空曠的場地,青磚地麵上架著四座比武的擂台,分彆朝著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習武堂由三堵牆壁圍住,擂台旁邊的空道上擺放著木架子,上邊有一些低等的武技供給借閱。

闌迦宗的習武堂是每位新入宗的青衣弟子的必修場所,來之前,殷麟特意翻閱了玉簡,玉簡上卻也沒有明說,灰衣弟子不可入內。隻是數十年下來,這似乎是一個約定俗成的概念了,從來沒有灰衣弟子踏入其中。

理了理道袍,殷麟從大門進去,他特意挑選一個青衣弟子訓練的時間,但這會兒大家的注意力全部被擂台上邊正在比試的兩名弟子吸引過去,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叫喊聲和助威聲儼然形成兩撥人。

殷麟抱著雙臂饒有興致地望著台上,一般來說,資質尚可的弟子在修煉入門的煉氣期會停留三個月,若是足夠勤奮,兩個月跨入築基也不無可能,不過,按照往年的情況,頂多有3、4人。以殷麟的修為,現在自然可以看出台上兩名弟子的深淺。台上兩位男弟子,一個身形比較壯碩,約是在煉氣“融”的後期,還有一名身形消瘦的弟子剛剛邁入煉氣期的“壓”。兩人實力相差無幾,比試僵持著,其中一人仗著大塊頭打出每一拳都虎虎生威,夾帶著淩厲的風聲,而另一人卻依靠輕巧的身形不斷躲避,似乎一直被壓製著已經沒有了還手的餘地。

台下的一夥人紛紛喝倒彩,噓聲一片。

“要打就打,一直躲著算什麼玩意啊?”

“不然認輸算了,好沒意思的比試。”

台上兩人自然也聽到了下邊的動靜,那名壯碩的弟子臉上更是得意了一些,邊出拳將他的對手逼至擂台的角落裡,嘴上邊說著:“淩風,你也聽到了,如果你不想麵上太難看還是認輸吧,接下來這一拳我要出全力了。”

“張冬,彆說廢話了。”

輕飄飄地回了一句,被喚作淩風那人對張東的話充耳不聞,似乎一直慌不擇路地在躲避,熾熱的拳風呼嘯從臉頰一側擦過,淩風左腳絆倒右腳,身子向後一傾,背部已經抵住了擂台邊上的紅繩,避無可避!那名弟子側身運氣,雙拳化掌直擊淩風腰部。

“大塊頭要輸了。”殷麟靠在厚實的牆體上打了個哈欠,旁邊青衣弟子聽到剛想駁斥,隻見淩風右腳蹬地,整個人輕飄飄地掠起避開淩厲的掌風,又借力往張東肩膀上一踢,淩空翻了個跟鬥,落地。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絲毫沒有拖遝猶豫,殷麟在心中默默讚了聲,由於處在擂台邊上,出掌的慣性加上肩頭的一踢,張東上身不平衡踉蹌兩步摔下擂台。

“承讓了。”這時,淩風才露出一個笑容,朝著張東抱拳。張東看起來還沒有完全回過神,愣愣地坐在地板上,本來勝券在握,自己怎麼突然間就被踢了下去。

“嘁,你耍詐。”下邊立即有人不滿地喊出來,單薄的聲音立即被叫好聲淹沒,挺淩風的另一夥人剛剛還像個鬥敗的公雞無精打采的,這會兒快笑得合不攏嘴了。台上剛剛那一出比試至少僵持了兩刻鐘,其實稍微有點眼力勁的人便可以看出,張東每一拳都蘊含著靈力,他們這一會兒剛入宗的弟子才修煉了一個月,丹田內累積的靈氣哪裡夠這樣來揮霍,以至後來,他隻是憑著蠻勁。可反觀淩風,冷靜地運用好每分靈氣,絲毫沒有浪費,每一步躲避看似淩亂實則在不斷調整著把人往角落裡帶,張東掉下陷阱卻茫然不知,一直沾沾自喜,這才有了後來眾人眼中突然逆轉的結局。

雖張東的策略用得不當,他出手卻是有章法的,一招一式像模像樣,青衣弟子和灰衣弟子的待遇真是千差萬彆。殷麟在重嶺中雖有寶地修煉,進程快了不知有多少,卻沒有修習過正規的武技,隻是在砍砍柴火做功課自己慢慢研習過。他低頭琢磨著,若是自己上場會有多少勝算,3招吧,從剛剛的比試來看,陰氣中蘊含的煞氣比單純的靈氣要強上不少。

“你怎麼知道比賽結果的?”先前在殷麟身旁的青衣弟子突然轉過頭來,卻在看到他道袍的顏色時明顯一愣,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又有幾個人發現這個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灰衣弟子,騷動漸響,周邊的青衣弟子們互相打了個眼色,戲謔地望著殷麟,又暗地裡朝台上的淩風比了個手勢。

“這位師弟,你來習武堂想必是想長長見識,在看台底下是沒有用的,還不如到台上去,讓淩風師兄教你兩招。”說話間,有隻手往殷麟背上一推,人群配合地散開,留下一條寬闊的通道連接著殷麟和擂台。殷麟心下錯愕,暗暗覺得好笑,本來他還在思忖著上台的辦法,現在倒省事直接被推了上去。

他默默環視周邊一圈,確定沒有任何長老在場才搖搖頭,走到擂台邊上,手腳並用慢吞吞地爬上去。心底嘀咕著,好端端的台子非得弄得那麼高,連個梯子都沒有。既然做戲就得做足,想要來找揍就得做出一副明明土鱉偏偏囂張的樣子。

“哈哈哈哈哈,”笑聲快要將屋頂給掀破了,先前上場的青衣弟子為了展示自己的身手無一不是輕輕點地一躍而上,從來沒有人像殷麟這般。為了讓弟子們更好地觀看比試,擁有更好的視野,擂台本身就建得很高,足足到殷麟的肩膀,而且周邊光滑並沒有什麼支撐物,淩風的戒心完全放下了,在他看來,眼前這灰衣弟子完全是一個未曾修習過任何法術的小醜。

其實殷麟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當初木淼將他放入闌迦宗時,為的便是他這一身特殊的體質,傀儡既不是生物也不是死物,縱然懷有一身的靈力,不用特殊的靈器,旁人也絕對無法探查出來。以木淼做事的謹慎程度來說,她能將人放入宗內便是確保了殷麟的身份無人能夠揭破,即便一些修為高深的長老會發現一絲不尋常的異樣,但也鮮少有人會往這般殘忍的方向去思考。

白啟和雪狼王卻是個意外。

“師弟,請賜教。”淩風微笑著拱拱手,雖然不知道灰衣弟子為什麼會在習武堂中出現,陪他玩玩也不失為一樁樂事。殷麟悄悄地將陰氣覆蓋在身體幾個脆弱的部位,也學著淩風的樣子拱拱手,一本正經。

“師弟,既然你那麼說,師兄就賜教了,師兄不會手下留情的,你自己小心一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此話一出,這下更是不得了了,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一般來說,若不是修為相差得太多,弟子們為了表示謙遜,會將平輩的弟子稱之為師兄。淩風這樣稱呼殷麟完全是將他放在普通人的角度,認為他沒有絲毫的修為,卻從來沒有人像殷麟這般的,將自己稱為師兄,一個灰衣弟子在青衣弟子的地盤上還大言不慚,狂妄地說不會手下留情,如果不是真傻就是太有自信。

所有人都認為殷麟屬於前者,淩風也不例外,可被一向是自己瞧不起的人叫了聲師弟,麵子上卻是掛不住的,淩風將靈力運於手掌,先發製人。殷麟咬緊牙關,逼著自己不做出任何躲避的姿勢,一拳砸在肩頭,鮮血噴出,整個人後退了好幾步。在旁人看來,就像是兩人的實力相差太遠,殷麟根本無法抵抗般。

哄笑聲響成一片。

“師兄,怎麼了,不要手下留情呀,快讓我們領教一下你的厲害。”

“哈哈哈,瞧他那慫樣,不知道是真傻還是強撐著,什麼都不懂也敢自稱師兄,灰衣弟子真是越來越囂張了,真期待挑選奴仆的日子。”

“淩風師兄,彆浪費時間了,一個灰衣弟子而已嘛,一招便該解決了。”

“就是,咱們又不是什麼無良之輩,找找樂子就算了,嘿嘿,師兄,千萬不要鬨出人命啊。”

殷麟抹掉嘴角的血跡,一步一步走到淩風跟前,淩風蹙起眉頭,他心裡十分明白,剛剛那一拳少說也用了3分氣力,即便不能將人打飛,至少現在也該倒在地上爬不起來了,怎麼會隻是單單退後了幾步。殷麟麵色淡然,沒有半點驚慌或者不安的樣子,果然是雪狼王所說的相差不離,那一拳擊打在胸口的一刻,一股微弱的電流竟順著經脈緩緩地運行起來,透涼的氣息正是陰氣。不過,這種狀態隻持續了片刻,僅一會兒感覺便消失了。

“師弟,這是我讓你的第一招。”殷麟舔舔血腥的嘴角,還不夠,還要更強一些的力量,他吊高著眉,眼角微翹望著淩風,分明矮小的個子卻有著一種奇妙的無法忽視的氣場。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台上的灰衣弟子被打傻了吧,沒有一點修為卻不斷地大放厥詞,是活得不耐煩了嗎?淩風緊緊盯著殷麟,沒有放過他麵上的一絲變化,心中有一絲異樣,眼前的灰衣弟子或許沒有那麼簡單。不過,有那麼一點修為又怎麼樣,淩風冷笑一聲,我會讓你和張東一樣乖乖地滾下台去。

“那麼,謝謝師兄承認了。”話音沒落,淩風腳步生風,整個人宛若出鞘的利劍直奔殷麟的方向,彎腰,手撐地麵,抬腿一射,淩厲的風聲夾雜著千鈞的勁道踢向殷麟脖頸一側。這一擊是用了全力的,擺明了是試探!若是不躲,踢中頸椎八成得癱瘓,若是躲開,真正的實力便暴露在那麼多雙眼睛下。

殷麟眼色一凝,千鈞一發之際腳尖微動,硬生生偏開半離,“噗”胸中一悶,鮮血噴出,青衣弟子看著殷麟像斷了線的風箏般拋高又墜落,倒在擂台一方的角落中,又是一口血噴出,灰色衣袍被染得鮮紅。殷麟將頭埋在手臂中,巨大的喜悅盈滿了他麵龐,白色的霧氣團包裹著被擊中的地方,溫涼的感覺遊走在肩頭乃至全身,這速度至少是方才的幾倍有餘。在丹田內停滯了許久的雪白膏狀物以一種極為緩慢的速度又悄悄地運行起來。

這邊殷麟趴地不起,擂台下邊的青衣弟子不由得催促起來。

“剛剛是誰那麼囂張啊,讓,淩風師兄用得著你來讓嗎?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雜役,不知天高地厚,你們灰衣弟子就該適合砍砍柴幫我們洗衣服。”

“淩風師兄,把他踢下來,彆影響了下邊的比試,聽說今天奪得頭魁的弟子可以獲得一枚聚靈丹,哈哈哈,這可是個好東西。”

卻在這時,一道冷清的聲音打斷了眾弟子的談論。

“比試還沒有結束,沒有人認輸,也沒有人被打下台,各位師兄還請安靜一些觀看吧。”眾多青衣弟子的視線隨著聲音的來源轉向一處,十歲的姑娘已經開始發育了,青色的道袍穿在葉凊身上再配上白淨的小臉顯得清秀無比,黑藻般的直發挽起一小撮用玉簪子固定在腦後,臉頰兩側飄著兩縷秀發,靈動宛若仙子,空穀幽蘭,不知道有多少男弟子傾慕。

闌迦宗是一個修仙大宗,若隻是外貌上乘並不會引起大家過分的關注,難就難在,葉凊這個小妮子不單氣質極佳,修煉上還表現出卓絕的天賦,比起殷麟隻強不弱。僅僅一個月的時間,便從毫無修為的普通人修煉至煉氣的“釋”,隨時有可能步入築基,這般速度放眼於整個闌迦宗都是能排得上名號的,在眾多弟子中隻是比當初的林逸竹大師兄慢了些許。長生之途中天資有多麼重要眾所周知,也因此,葉凊是長老們眼中重點培養的對象,視若珍寶。

這也不難解釋小小年紀為什麼有那麼多追崇者。可葉凊隻專注於修煉,對大家的示好視而不見,雖對所有人都彬彬有禮,卻不會親昵。骨子中帶著拒人於千裡的冷漠,使得不少人扼腕。現在女神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周邊都逐漸噤了聲,數百道視線轉移到台上。

殷麟當然認得出葉凊的聲音,心中一股暖意緩緩流過,他知道,葉凊可能是認出自己了,幫他說話也不過是為了還前些天的人情,可即便這樣,他依舊覺得心頭雀躍著一絲愉悅。

他攙扶著擂台邊上的木樁站起來,再次一步一步地走到擂台中間,腳步緩慢卻並不沉重。葉凊蹙眉上下打量一番殷麟,忽然展顏一笑,嘴角微微上揚,這小子,直把周邊的師兄弟們都看呆了,紛紛對台上那個灰衣弟子恨得牙癢癢。

“師弟,這是讓你的第二招,我還道你們有多神氣,原來青衣弟子的實力就隻是這般,最後讓你出一招。”殷麟朝著冷風微抬下巴,挑釁的語氣再一次將全場的氣氛點燃到最高點,哄鬨聲響成一片。本就是上台找揍的,經過剛剛與張東那一戰,淩風已經消耗了不少,以殷麟的實力自然是看出了他的體力依然是到了極限,再發揮不出什麼了。

淩風心中的輕視已經全部收起,甚至像看著怪物一般盯著殷麟,他的修為已經達到了煉氣的“壓”,煉氣期四個階段中修為的差距本身便不算大,一丁點靈氣的波動雖不會感受得十分清晰,模糊的印象總該有的。即便是與修為比自己高的人比試,也該有個底,可是淩風現在卻一絲一毫都摸不準殷麟。原以為這個灰衣弟子沒有一點修為,可沒有一點修為的普通人怎麼會受到如此嚴重的擊打後還毫無損傷地站在這裡?

忽然,一個驚駭的念頭在心中升起,眼前這人,眼前這個灰衣弟子會不會已經步入了築基?下邊的青衣弟子看到淩風臉色驀然難看起來,也心知事情的發展不太對勁。以淩風的資質和修煉的速度在眾多青衣弟子中雖算不上頂尖,可也是排在前邊的,莫非,莫非剛剛的那兩擊根本不是玩玩,而是已經動了真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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