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火狐產子(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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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宛若沙漏,在指縫中流走,不急不緩不快不慢。一晃眼,季春已經過去,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他便要兌現承諾,幫著雪狼王對付火狐。供給灰衣弟子參習修煉功法的藏書閣也開放了。

隻是,殷麟停下修煉,這將近有了半個月,自從進入煉氣的“壓”階以來,自己體內丹田內的那膏狀物,除了最初的前幾日有些動靜會自行慢慢縮小外,後來無論自己怎麼修煉,都紋絲不動。若不是體內的陰氣還能供自己驅使,殷麟還以為出了什麼岔子呢。

他想尋出問題的根源,卻根本無法去詢問其他人,心底暗暗焦急,隻能將希望寄托在消失已久的雪狼王身上,可那狼已經有一個月不知所蹤了。又一次壓縮陰氣失敗,殷麟撐著下巴呆坐在山穀頂端,愣愣地望著那些靈魂的神態,卻又對體內那陀膏狀物無可奈何,以前看著它是越看越歡喜,現在看著它是越看越可恨。

“小娃娃,帶你來這裡可不是讓你發呆的。”期待已久的聲音終於出現,殷麟麵上一喜,連忙望向聲音的來處。一團白色的霧氣在半空中慢慢凝實,形態逐漸露出端倪,雪狼王踏著虛步慢慢走下來,不知為何,殷麟總覺得這狼發生了些變化,具體變化在哪,他也說不清,好像是沒有那麼……虛弱了。

心裡牽掛著修煉,殷麟沒想那麼多,直接將修煉中遇到的情況細細給雪狼王說了一番。

雪狼王沉思片刻:“這是因為你體內的陰氣已經達到了一定程度上的飽和,不是說你無法再引入靈魂了,而是無論引入多少的靈魂,修煉多長的時間,修為都很難再精進一步……”

“那怎麼辦?”話還沒說完被殷麟急急打斷。

“我正要說,哼,小娃娃剛開始還僑情不願修煉,修煉起來卻是比誰都勤。”雪狼王不滿地甩了甩身上銀白的毛發,“你本身這具軀體是陰體,是承載靈魂最好的器物,若這器物出現飽和,能解釋的原因隻有一個——就是軀體的強度不夠,換言之,你現在除了修煉最應該做的是便是錘煉這具身體的韌勁。”

“要,怎麼錘煉身體的強度呢?”殷麟看著雪狼王問出口。

那狼卻盯了他半天,直把他看得毛骨悚然,才意味深長地問:“你知道何為百煉成鋼嗎?”殷麟驀地想到什麼,臉色有些發白,結結巴巴說不出一句話。

“看來你已經明白了,那就不用我費一番功夫開導了。煉鐵成鋼需要在高溫的環境下不斷對鐵塊進行敲打,最後才能把其中的雜質排除,縮成拇指大小的鋼塊。這和你壓縮陰氣相差不離,雖不用把你扔去高溫爐中,用鐵錘往你身上擊打,但幾頓胖揍是免不了的了,肌肉接收的力量越大,反彈給陰氣的力量也就越大。當然,這個我是無法幫你了,我接觸不到實物,你得自己去找人。”

雪狼王毫不負責地扔下這句話。殷麟饒是再冷靜也不由得抽了抽嘴角,這般匪夷所思的想法,他是該自虐去找人來揍自己嗎?看見殷麟沉默著不說話,雪狼王陰陰地露出了獠牙,詭異地冷笑兩聲。“你何必這般糾結,越強勢的出頭草越容易被折了腰,示弱有時候也是使對方放鬆警惕的好辦法,闌迦宗內有個習武堂,你去了解一番裡邊的規則。”

沉默著,殷麟點點頭:“什麼時候能結束這樣的挨打?”

“你什麼時候突破了‘壓’什麼時候即可停止。我今日來找你是來與你說一聲,恐怕我們動手的時間得提前半個月。”

“它又去找其他雪狼的麻煩了?”

“不是,這隻火狐是母狐,本來我預測它將會在兩個月後產子,可它似乎察覺到什麼危險,提前儲備了草藥,看來是想將產子期提前。這段時間它時常外出,我需要你明日跟我去那狐窩旁布置一些陷阱,它誕下小火狐的一刻是它最虛弱的時候,實力至少會生生削弱一半,我們在那時候動手,有七成的勝算。”話音間,帶著難以察覺的狠厲。

殷麟低斂著眼,在一片暗色中看不清表情。

“一個母親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孩子,一隻懷有身孕的火狐怎麼可能這個時候冒著危險去攻擊你們雪狼?”他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青磚壁瓦下母慈兒孝的那一幕,文正,小凊,在闌迦宗沒有爹娘在身邊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們說過,若是它乖乖將獸丹交出來便不傷它孩子,偏偏這火狐不肯,在公狐的掩護下順利逃脫,爾後更是三番五次地騷擾我們雪狼群,更害得我失去肉體,變成這副不狼不鬼的模樣。總之,它誕子之日就是身亡之時!”血腥的話音鑽入耳中,殷麟忽然覺得眼前的雪狼王好似變了副模樣,還是它之前偽裝得太好,自己完全看不出。他不著痕跡地往後挪了挪,心中的警惕加深了。

“怎麼,你不願?”雪狼王忽然轉向他,綠幽幽的眸子一動也不動地盯著殷麟,它伸出前爪以一種無法抗拒的姿態摁住殷麟的肩膀,觸手的一刻,原是虛幻的前肢突然凝實了!利爪在殷麟的脖子上劃過,流下一道鮮紅的液體。

殷麟瞳孔縮成針狀,在那電光火石間他根本來不及反應便被製住,心中除了恐懼更多的是震驚,靈魂居然可以修煉?!喉嚨不自覺上下動了動,他壓下心中的不安,目光對視著那雙陰森的綠眸,久久才艱難地開口:“你不會殺我的。”

“哈哈哈,我確實不會殺你,你留著還有用處。隻不過是想讓你知道,殺你如同捏死一隻螞蟻那樣簡單。明日午時之前把功課做完,來這山穀處等我。”脖子上的鉗製拿開了,雪狼王頭也不回便離開了,身後毫無防備,竟一點都不擔心殷麟會對它進行攻擊一般,或者說,它完全沒有把殷麟那點修為放在眼中。

握緊拳頭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如此幾次後,殷麟才慢慢平息下複雜的心情,雖然他們起先隻是交易,可雪狼王於他卻更像亦師亦友的關係,就在剛剛一刹那,他覺得自己心底期冀的這種奢望轟然倒塌,有一種說不清的失望蔓延開。

若想白日進入重嶺可要比夜裡要謹慎得多,殷麟將陰氣注於腳上,從淩虛廣場的一端行過,身如鴻雁,輕巧無比。穿過竹林帶起一陣輕風,竹葉輕輕晃動。他從竹林和喬木林中間的小道行過,正是午時,弟子們都在積香居中用飯,也沒有多少人注意到殷麟的行蹤。

廚房中的廚娘煮完東西後這時候多是不在的,有個小小的人影偷偷溜進去,良久,又悄悄出來,懷裡的油紙中似包著什麼東西,偷摸著把它扔到一處沒人注意的角落,油紙中幾根雞骨頭散落出來。

正當他抹了抹油膩膩的嘴巴往竹林的小道上走時,忽而眼前一花,便看到一個灰影飄過。偷偷摸摸的人影便是那日被林逸竹嚇得尿了褲子的小弟子,晃眼一瞥,小弟子倒也沒看清是誰,隻是和殷麟打過幾次照麵,隱隱對他產生了些許印象。現在越發地覺得那灰影無論是身高還是寬胖都與殷麟相符合。

小弟子想都沒想便跨開步子跟上去,看到重嶺時,雖然猶豫了片刻,卻還是咬咬牙,一頭衝了進去,到底還是孩子,初生牛犢不怕虎。

殷麟放慢腳步,在這片林子中謹慎地走著。他麵上沒有任何表情,木著臉,身體卻是靈活得多,來的次數多了,輕甲熟路地避開地麵上一些凸起的虯枝,往森林深處的山穀中走去。雪狼王早早地便在山穀邊緣等著,一狼一人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因著昨晚那事,殷麟對這狼那種隨意中帶著些許親昵的姿態消失了,心下防備加深。

去狐窩的一路上並沒有出現靈獸,除了雪狼王領路時刻意避讓外,殷麟周身不似活人的氣息也起到一定的作用。

殷麟沒有被靈獸盯上,那小弟子就不同了,他就是個毫無修為的孩子,藏書閣又才開放不久,什麼道法都沒有習得。茂密的樹葉遮天蔽日,將灑射下來的光線遮擋得嚴實,在這片黑漆漆的林子中,一陣陣莫名的涼風吹拂,小弟子抱緊雙臂,心裡邊涼拔涼拔的。

本身他膽子便不大,被林逸竹大師兄一嚇便尿了褲子,可這時候竟憑著一股執念驅使著往前。

“啪”一聲碎響,在空無一人的空間中尤為明顯,小弟子唰地一下臉便白了,他警惕地望著周圍,慢慢地後退,不想卻被地上散落的樹枝絆倒重重地摔在地,腦袋撞在後邊的樹乾上,蒙地一下眼前的事物有些搖晃。

凝神一看,小弟子這才發現剛剛腳下的那道聲響是一根枯樹枝。他揉揉摔疼了的地方,覺得有些委屈,眼淚凝在眼眶中轉悠,換做以前他哪裡用到這種鳥不生蛋的林子裡?府中姨娘欺負他,哥哥欺負他,來到這裡又被師兄教訓,沒有一人與他說話,現在便是連一根枯樹枝都欺負到他頭上。

小弟子這般想著,心中惱怒地一腳將地上的樹枝踢遠,覺得有些解氣了便抹了抹眼淚,想站起來繼續往森林裡邊走。誰想到,這時他腹中突然有一股熱氣翻湧而上,直衝咽喉,沒有任何征兆且來勢洶洶,似要把人給活活烤熟了。細細看來,他臉上竟然抹上一層不自然的潮紅。

他隻是感覺到熱,很熱,一團白氣在身子裡橫衝直撞,找不到發泄口。小弟子扯掉拉開身上的道袍,不斷有白氣從他頭頂升起。小弟子咬緊牙關,手指拽著浮起的樹根,指甲深深陷入土層中,用力之大,小手全部發白,兩個手指的指甲已經裂開,血肉模糊。

小弟子知道這是他剛剛在廚房中偷食的雞起作用了。闌迦宗靈氣環繞,幾乎是有生命的物種都能沾染上一些不尋常的氣息,而這雞卻算是宗內放養在小樹林間靈物,專門供給需要破階的青衣弟子使用,名為黑嘴竹斑,顧名思義,這雞渾身漆黑透亮,尤其是那尖尖的喙,更是長得嚇人。它不食其他雜食,而是食用一種名為荊竹的葉片,久而久之,闌迦宗上的荊竹便把這雞養得愈發地豐腴,肉體上的靈氣也愈發地純淨了。

黑嘴竹斑便是宗內特彆為那些邁入築基的青衣弟子準備的,每人也僅得半隻而已。一旦不小心食用,若是修為高深那還好,黑嘴竹斑上的靈氣在體內兜兜轉轉兩圈便如牛氓入海,瞬間消彌;若是修為達不到築基,或是沒有一絲修為,便容易在這龐大的靈氣下爆體而亡。

小弟子雙眼通紅,宛如血滴,體內仿佛真火焚燒,能聽到體內經脈一寸一寸斷裂的聲音。他隻是從師兄口中聽到過這雞,卻哪裡又知道這雞中蘊含有如此多的靈氣。小弟子的眉頭越皺越緊,麵目緊緊糾結在一起,似在忍受著極端的苦痛,臉色也愈發通紅起來。突然,他身體一震,再也忍不住一口鮮血噴出來,體內似乎有什麼東西破裂了。

一口濁血噴出後,小弟子猶如破布娃娃般倒在林子中微微抽搐著,濃重的血腥味散發開,點點血漬殘留在衣襟上,豔如寒梅。遠遠望去,地麵上的人灰白著臉,呼吸已經逐漸減弱了,幾不可聞。

一條渾身墨綠的靈蟒盤在樹上,橄欖型的漆黑大眼正一轉不轉地盯著地麵的動靜,蛇信子不時地伸吐,泛著惡心的腥臭味兒靜靜地蔓延。

這條靈蟒名喚綠紋蟒,喜歡盤旋於樹上,身體分布著大大小小菱形的格子,這些小格子猶如湖麵上的漣漪會一圈一圈地蕩漾開,盯著久了會人暈眩,條紋便是這些綠紋蟒最大的武器。綠紋蟒還有一處與彆的靈蟒不太一樣,它不食肉,偏偏生性十分殘忍,它喜將活著的靈獸纏繞,使它們血液停止流動至死,再長揚而去。

小弟子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如此恐怖的靈獸盯上了,不過即便知道了他此刻也顧暇不及,奶白色氣團猶如最熱烈的火焰,以他的身體為載體儘情地釋放著自己的溫度,火舌繚繞,舞動翻飛。小弟子汗如雨下,衣襟全都濕了個透。

此刻他的神誌已經恍惚了,嘴唇被牙齒咬破,流出鮮血,小臉也慘白得厲害。最後一聲慘叫,他終於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似昏了過去。綠紋蟒盯準時機,蜷曲著長尾想要直撲上去,

幽幽森林中一聲輕歎,宛如溪水流淌,又仿佛微風輕撫,便是這簡單的一聲歎息讓綠紋蟒的動作生生止住了。橄欖型的巨大眼睛往四處轉了轉,可那流露出的分明不是警惕而是驚喜。

一襲月牙白從樹梢的頂端輕飄飄地墜落,這一刻,月光的青華全部流於白衣身上,灼灼如玉,清淡似錦。猶如一瀉千裡的瀑布,月色清輝伴著這人兒從直至落入地麵。

這是一張怎樣精致的麵龐,冰肌玉骨,剪水雙瞳,仿佛任何堆砌的辭藻都是汙了這人。一頭及地的長發隻簡單用一隻玉簪子打了個綰,披散在身後,眼角旁一點紅痣猶若淚滴,如泣如訴,將這眉眼都拂得柔和下來。

世間上沒有比白色更適合她的顏色,高貴不可逼視。青蔥的芊指輕撫著綠紋蟒的腦袋,她注視著地麵上的小弟子,神色莫名:“小紋,你先回去吧,這裡交給我處理。”

綠紋蟒乖巧地點點頭,戀戀不舍地往樹乾上盤旋遠去。若是此刻有人在場的話,定會發現一絲不尋常之處,不論是任何人,綠紋蟒從來不與人交好,更彆說是聽從命令了。人類身上會散發出一種隻有它們才能聞到的香味,這對綠紋蟒來說是一種致命的誘惑。

白衣女子站在小弟子身旁並無動作,隻是靜靜地佇立著,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麼。爾後,她伏下身,在小弟子額頭輕輕一點,一股冰藍色的靈力順著她的指尖滑入小弟子體內,水屬性功法。

她將地上的這孩子抱起來,往樹林深處走去,仿若位移般,白衣女子並沒有接觸地麵,而是直接踏空行走,閒庭信步。剛剛重嶺中出現人類的氣息時,她便將神識覆蓋開來,她還感覺到了另一道氣息,很弱小,卻又有些說不出道不明的奇怪。

殷麟跟在雪狼王身後一言不發,一人一狼之間流動著古怪的氣氛。逐漸地,越往裡邊走視線越為開闊,周邊的氣溫不似初來時那樣溫和,卻是逐漸降下,有種即將入冬的冷峭。殷麟抱緊雙臂,心中謹慎更劇。

“火狐周身都是火屬性元素,它產子之前吞食了數十粒雪狼的獸丹,實力肯定暴漲,它憑著一身強悍的修為能生生扛下來,可小火狐就不一定了,若是受不住獸丹內大量精純的能量,產下的小火狐很有可能在離開火狐的那一刻便喪命。”

殷麟伸手拂開擋住視線的葉片,語氣似嘲諷又像在闡述事實:“這樣不正是和你心意嗎?也省的我們動手了。”

“嘿嘿,若是那麼簡單當初我就不會找上你。火狐性子狡猾,在產子前定會做好萬全的準備。我觀察的這一個多月來,每日它都會外出,而且每次出去的地點都與上一次的不同,我懷疑它在找尋著什麼東西。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在近兩天被我弄清楚了。”

說到這兒,雪狼王故意停了下來,甩甩頭上的毛發,示意殷麟跟緊點。

水流的聲音從潺潺流淌的微弱到越發地清晰入耳,濕潤的水汽迎麵撲來,衣袍鼓起,清新略帶寒氣的風使殷麟不由得打了個激靈。眼前一片開闊,瀑布飛流直下猶若白練,聲勢浩大,在炎陽下濺起一連串雪白的水珠,兩邊是蔥蔥蘢蘢的樹木枝椏。瀑布底下是一潭碧綠的水池,一望見底。

“你不是要帶我去火狐的老巢嗎?”雖有日光拂照,可這裡寒氣很滲,絲絲白霧從潭底泛起,形成繚繞的霧團。殷麟小臉發白,齒間打著顫,雙手摩擦著雙臂取暖,眼中卻是寒氣逼人,“火狐既是修煉火屬性元素,它怎麼會那麼愚鈍地把窩放在水汽如此濃鬱的地方?”

“哼,火狐自然不可能把窩放在這裡,卻說不準它會不會來這裡產子。”雪狼王沿著潭邊的鵝卵石慢慢踱步,撩起一瓢水,水流沿著它利爪的縫隙慢慢淌下,“水向來克火,寒向來製熱,若是在平日的環境中,小火狐定承受不住獸丹的暴戾,在這水汽凝重的寒潭中卻不會發生這般現象,你過來感受一下。”

殷麟站的位置離雪狼王有幾米的距離,若是這狼對他有任何企圖,他都可以爭取到充足的時間逃脫,對於他這番小動作,雪狼王看在眼底也隻是冷哼一聲。殷麟俯下身,小手穿過薄薄的霧氣伸到潭中去,刺骨的冰寒讓他一下便打個激靈,哆嗦著抽出手。這灘中的寒氣比他想象中的更甚。

“闌迦山上多是四季如春的氣候,這池潭水的溫度……”殷麟環顧一周穀內,靠近瀑布的綠木枝椏都沾上點點冰晶,“還有這片幽穀,這裡的氣候怎麼如此的不尋常?”

雪狼王甩甩身上銀色的毛發示意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他隔著幽幽的深潭看往那湍急的瀑流,幽綠色的眸子中點綴上點點雪白的水花,殷麟也注意到了這狼神情的變化,他將陰氣注入雙目,凝眉細細遠眺,想看清楚龐大的水簾後邊隱藏著什麼玄機。隻是,白色的湍流似乎越來越急促,沿著崖壁濺起一簇又一簇的浪花,直讓人看得頭暈目眩。殷麟晃晃腦袋,將陰氣收回,揉了揉乾澀的眼眸。這片綿延千裡山脈數千年來無人深入,其中暗藏著數不儘的陷阱,若是稍一失足,恐怕連屍骨都不剩。殷麟心下凜然,不敢再恣意探查裡邊的神秘,現在的這一切對他來說都太危險。

“我們要怎麼做?”

“火狐的修為並不高,它也不敢太過深入探查這片寒潭,最有可能的是,生產後把小火狐放到寒潭邊緣處溫養,等待它體內暴戾的氣息消融。嘿嘿,這便是我們的機會,你隻需要……”雪狼王高大的身軀附在殷麟耳邊細細低語,巨大的獠牙勾畫出陰險的笑,殷麟的臉色卻愈來愈沉,“火狐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喪失性命,這寒潭又恰好能夠克製它的功法。”

這番話說完後,殷麟沉默下來,他注視著寒潭一言不發,心中不願意照著雪狼王的說法來做,卻又滋生出一絲陰暗的想法。他想要驗證,火狐真的會為了小火狐損耗自己的修為甚至丟掉自己的性命嗎?他嘴角噙著苦笑,或許吧,娘親不會為了自己付出到這般田地,卻不會睜睜地看著殷文正和葉凊陷入險境。

“若是你將火狐的想法揣摩錯,到時候我們不是陷入被動中?”

“將功法傳授給你不是要聽你這般唧唧歪歪的,”雪狼王逼近殷麟,露出森白的獠牙,“是不是實力增強了當初的承諾也不作數了?”

殷麟不著痕跡地將身子後傾,右腳微微變換了姿勢並將少許陰氣注入其中,他不知道雪狼王到底修煉了何種功法,從他的角度來看,不僅僅是這狼對他的威壓變強,脾氣也變得更為暴躁,大有一言不和便想動手的意思。莫非它與自己一樣也靠吸食他人的靈魂作為養料?殷麟這般想也並非毫無根據,前幾日,楊堅找他麻煩時,他也是無法控製自己整個人忽然變得戾氣十足,之後體內的丹田還平白收獲了七縷白絲。

當務之急是穩定雪狼王的情緒,與其虛以為蛇。

“當然不會,你也知道的,這幾日我體內的陰氣毫無動靜,必須白日裡到習武堂去討打,這寒潭的事隻能等日落之後才有時間處理。如果你想儘快將火狐解決,大可以將百纏草給我準備好,況且重嶺的情況你比我熟悉,其它靈獸對你又沒有任何威脅,這樣一來,我們的效率便可以大大提高。”

雪狼王綠幽幽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一時間寂靜的幽穀中隻有瀑布激流擊打崖壁的撞擊聲,隨後巨大的腦袋晃動了一會點點頭。突然,它渾身銀色毛發倒立,前身伏地雙眸緊緊注視著來時的方向,神情凝重,還有些畏懼:“有人來了,你隨機應變。”

殷麟還沒反應過來,後腦勺被重重一擊,昏倒潭邊的鵝卵石上。圓潤冰涼的石子浸泡些許浸泡在水中,不一會兒,殷麟身上灰色的道袍便渲染上點點深色,浸骨的冰寒,他半闔著眼,看著雪狼王的身體慢慢虛幻,直至不見蹤影,嘴唇被凍得烏青,他暗罵一聲,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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