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再見木棉(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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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蘇夙才剛剛入宗,也與殷麟他們一般,懵懂無知的模樣。那時候,他恰巧遇上重嶺的靈獸忽然刁難,大批凶猛的靈獸闖入闌迦宗境內,他永遠都記得,那個驚才絕豔的人穿著一身紫色道袍,手持一柄赤紅的長劍,率先便殺入獸群。

所到之處,赤紅的長劍如入無人之境,劈,勾,斬,畫,沒有一隻靈獸能近他的身。熱血灑滿了他衣袍,與他手中的劍交相輝映,熠熠生輝。那一刻,靈虛廣場中隻有那人的身影,天地間仿佛都黯淡下來。

驚歎於他的修為,驚歎於他的一往無前,更驚歎於他的年紀。

蘇夙看呆了,問旁邊的師兄那人是誰,他們告訴他說那是闌迦宗最年輕的長老,彼時,林逸竹還沒有到而立之年。懷著靈寂階四層的修為,卻已是長老尊位,不知道羨煞了多少還處在瓶頸的青衣弟子和那已經白發蒼蒼的眾多長老。蘇夙原以為林逸竹也是從青衣弟子中直接升入長老的,可後來才知道不是。聽旁人道來,他原是灰衣弟子。

那次六年一度的比試,林逸竹是闌迦宗千年曆史上最完美也是最為荒誕的勝出。到底是修為的差距太大,他的對手無一例外的全部認敗,他從始自終沒有動手。

掌門空覺真人撫著自己雪白的長須,拂袖離去,遙遙留下一句前不著後的話,“水滿則溢。”

勝出後,林逸竹站在高台上,朗朗言語鏗鏘有力,“秦青,上來應戰!”長劍出鞘,劍鋒直指青衣弟子的方向,赤紅長劍錚錚轟鳴,似在響應主人的話。他叫的那人,被譽為那一屆青衣弟子中的第一人!

那一天,碧空無雲,熱烈的陽光灑滿闌迦宗的每一處角落,高台上的那名少年脊椎挺得很直,仿若一尊雕像。一襲灰色的道袍在靈力吹拂中獵獵作響,林逸竹的表情很堅定,雙目炯炯有神,微笑著翹起的嘴角也從未變過,那樣的自信,那樣的狂傲。

一戰,成名。全宗轟動。那人,當真是上天眷顧的寵兒,好一個天縱奇才。

便是比試勝出後林逸竹也沒有換上青色道袍,他一直穿著灰色的道袍,直到後來成為長老,換上了紫色道袍。從那時候起,蘇夙便一直暗暗朝著林逸竹的方向努力。灰衣弟子留在宗內的時間太短,根本沒有什麼師兄師弟的排位之說,可所有人卻又默契地稱林逸竹為大師兄。

蘇夙歎了口氣,眼神複雜。

李壯咋舌:“那大師兄怎麼變成現在這幅模樣?”

現在想來,水滿則溢用在林逸竹身上是再合適不過了,當時那人並不會如何收斂自己。空覺真人一語成讖。

傍晚的雲霞很是迷人,一小片一小片的紅,天空的豔麗與地麵竹林的蔥綠交相呼應,宛若仙境。殷麟一行四人走在淩虛廣場後方的小道上,竹林搖曳,竹聲陣陣。蘇夙和雷動帶著兩個小師弟從小道中間的岔路轉了出去。

蘇夙顯得悲憤,是雷動開的口:“一年前,宗門有個任務派遣一乾青衣弟子出去曆練,林逸竹作為長老負責保護他們的安危。可是後來,似乎他們的行蹤暴露了,被屍淵穀的人圍堵,是大師兄救的他們。”

殷麟了然地點點頭:“是在戰鬥中負傷了嗎?”

“不,”蘇夙擺手,“你們根本想象不到那場鬥爭都有多麼險峻,屍淵穀因為害怕大師兄成長起來對他們造成威脅,所以派出了四位長老。大師兄以一人之力拖住他們四個,屍淵穀竟然卑鄙地抓住兩位青衣弟子,以他們的性命作威脅,要求大師兄自斷經脈……”

蘇夙咬牙切齒一拳揮向竹子,細細的竹葉紛紛飄落,他罵道:“無恥!”

聽聞這段話,小小空間陷入沉默,殷麟覺得心裡甸甸的,像是盛著什麼東西,既酸澀又自豪。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一個醉酒之人會有這樣的過往。大師兄那樣跌宕起伏的經曆對於他來說似乎是天邊的雲彩一般,欣羨之餘卻又覺得那樣的遙不可及,自己可能窮極一生都無法達到。

殷麟的思緒還在蕩漾,蘇夙的一番話就像一粒小石子將他的心田攪亂了。他之前從來不會想自己想要變成什麼樣子,想要過什麼樣的生活,隻是覺得能吃飽能穿暖,有一個家就夠了。即便是趙信出現後,他也時常迷惘著,心想著解決完這件事是不是就可以停手了,不再修煉,不再去吸食他人的靈魂。

可現在滿腦子都是那人執劍而立的模樣,那樣的瀟灑恣意,心間的土層鬆動了,有什麼東西正在悄然改變。

雷動接著說:“之後,即便是大師兄的傷勢痊愈了,他經脈也承受不起大量的靈氣,他的修為……止步於融合巔峰,整整降下兩個層次,他是自願把長老一職讓出的。後來,便是你們看到的這樣了。”

蘇夙還在罵:“那些青衣弟子全是一些蠢貨,拖累大師兄。”

雷動連忙拉住他的手,謹慎地瞧了瞧周圍有沒有人聽到。手臂上傳來的溫度讓蘇夙清醒過來,他苦澀地笑笑,眼中卻毫無懼意:“也對,還說這些乾嘛呢,走走,吃飯去。總之你倆個呆鵝給我聽著,好好聽大師兄的。”

聖華苑是青衣弟子用飯的地方。不同於積香居,若是灰衣弟子在這邊用膳是需要用靈珠的。所謂靈珠便是相當於百姓所說的銀子,除此之外,還有靈晶和靈碧。隻是它們又與尋常的銀子不同,這些形似石頭的小東西中蘊含著龐大的靈力。其中,靈璧的價值最高,其次是靈晶,最後才是靈珠。即便是靈珠,其價值也非尋常銀兩可比,可以說是千金難換。

這一頓飯花費了三個靈珠,蘇夙心疼得直皺眉頭。在宗門裡,所有弟子都是沒有收入,青衣弟子還好一些,除了資質外,闌迦宗一般都是從王朝大臣家中挑選公子小姐,他們家底豐厚,吃穿用度完全不必擔心。

灰衣弟子便不同了,這些大多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除了闌迦宗供給的一日三餐,一切都得靠自己。一些稱手的武器,一些修煉途中功法,還有那些療傷仙藥,這些全部要靠靈珠來換取,蘇夙便是經常到廚房後方的小樹林中采集一些草藥到闌迦宗的藥房,讓管理藥房的長老鑒定,再換取一些靈珠。

這一頓飯足足是他一周的成果,讓他如何不心疼。

青色,灰色,這兩種衣袍的色澤差距得太大,這一頓飯他們四人吃得並不舒心,總是有一些自詡不凡的青衣弟子對著他們指指點點。蘇夙幾次想發作都被雷動攔住。

“這裡畢竟是人家的地方。”

林逸竹對秦青一戰勝出後的那段時間,是灰衣弟子最為揚眉吐氣的時間。那時候,即便是碰上青衣弟子也能仰頭挺胸,目不斜視。可好景不長,林逸竹負傷後,青衣弟子對灰衣弟子厭惡情緒便爆發出來了,比之前更為惡劣。

這一戰,使得青灰兩色弟子的間隙更深了。

不管口上有沒有明說,青衣弟子總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這種優越感是不允許比他們低一等的人與他們平起平坐的。

殷麟噗嗤一聲:“狗眼看人低。”

蘇夙哈哈大笑,揉揉他腦袋:“小屁孩真對我胃口,一群眼睛不長腦袋上長屁股上的廢人。”

鄰桌新入宗的青衣弟子哪裡經得住一個灰衣弟子這樣貶低自己,一個長得頗為壯實的青衣弟子摔下碗筷便站起來,卻被正在用飯的師兄摁住肩膀:“彆多事,坐下。”

“王師兄……”他疑惑地瞪大眼睛,挑釁的分明是那幾個不長眼的灰衣弟子啊。

王傑冷笑:“那個人,你得罪不起。他嘴巴雖臭,可修為卻不一般呐。已經是築基九層巔峰,嗬嗬,蘇夙。”

不知天地厚的小子,當你自己是當年的林逸竹麼?秦青師兄是敗了,不過,那是當年,現在自然有人會收拾你。長老的指令馬上便下來了,青衣弟子挑選奴仆馬上便正式揭開帷幕,你還能像今日這般猖狂的時日不多了。

青衣弟子心中一顫,築基巔峰,即便是眼前的師兄,也才是築基六層,他不由得轉頭,去發現師兄的目光猶如毒蛇一般,充滿狠厲。

殷麟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蘇夙三個人說話,可是他的注意力卻不在這裡,角落上一男一女一直在他瞳孔中晃蕩。從用飯便能看出,這兩人小小年紀舉動斯文優雅,便連夾菜也是慢條斯理,與一乾弟子的差彆便顯現出來。殷文正和葉凊,爹爹娘親的孩子,他的……弟弟妹妹。米飯如鯁在喉,殷麟不知該如何落筷。

“記得叮囑府中的守衛,彆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都放進來。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小瘋子。”娘親的那句話宛若一根最尖銳的荊棘,在不經意間便紮根在心懷,每每想起時,荊棘入肉,刺得他鮮血淋漓,以鮮血澆注的荊棘啊,不知不覺已經成長,纏繞住整顆心臟。

李壯看著殷麟臉色蒼白,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低聲道:“你認識那兩個人?”

殷麟晃神,澀聲道:“不,怎麼可能。隻是覺得他們好看便多看了兩眼。”

蘇夙用筷子敲打著兩個小師弟的碗:“我說你倆吃飯時就彆嘀嘀咕咕了,做功課慢人一節就算了,在食物麵前還磨磨唧唧。”雷動在一邊使眼色,你們倆彆管他,這小子就這副德性。

一旁,一夥青衣弟子打著飯走過來,一個麵相陰柔身量修長的青衣弟子走在最前端,端著一碟葷菜重重放到鄰桌上,碟子與木桌碰撞清脆作響,剛剛被喚作王傑的那人正埋頭往嘴裡塞著肉,便被忽如其來的桌子上的一震給嗆著了,咳嗽兩聲,麵帶怒色地推開椅子猛地站起來,卻在看到眼前這人的時候換上一副笑顏。

“原來是許文師兄,剛剛進用飯的時候我還到處尋你,說怎麼沒見著呢。快請坐請坐。”

許文沒有搭理他,站在後邊趙信似笑非笑地哼了聲:“我說王傑,好歹你也是築基六層的實力,被幾個灰衣弟子當作屁來罵,還當個縮頭烏龜似的,在一旁安心地吃著飯。要換做是我,我可咽不下這口窩囊氣。”

那一夥青衣弟子自然是趙信,何平,梁光三人,加上一個不知來路的許文,這四個人顯然以許文為首。築基三層和築基六層,相差的資質和實力不是一星半點,趙信之所以能這樣夾針帶棒地嘲笑王傑,是因為他爺爺的存在。

“怎麼,你自個被一個灰衣弟子弄得灰頭土臉還好意思在這邊指指點點嗎?築基三層的實力也不算弱了,怎麼在新入宗的灰衣弟子前就搞的如此狼狽呢,不如,你來教教我吧。”若是許文發話,王傑自然不敢這樣,可是他從心眼裡瞧不起趙信。憑這小子的資質哪能是青衣弟子,不過是宗門看在趙長老的份上才讓他穿上這身道袍。趙信倒好,不但不勤加修煉,倒集結了三五個“誌同道合”的好友,每日去欺壓那些灰衣弟子找尋些樂子。很多有些實力的青衣弟子都不願與之為伍。

王傑想不明白是,許文怎麼會和他混到了一起。許文的名號比趙信作威作福的名頭要響得多,算起來,至少在他們這一屆中排上前頭,算得上是一個修煉狂人。

趙信還想再說什麼,許文擺擺手,冷冷地問:“和你結仇的可是那邊那個小子?”

趙信趕緊點頭,覆在許文耳邊低聲說著什麼,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許文往殷麟那一桌打量去,眸子一凝,手上催動靈氣,實質的藤條虯起,是木屬性元素!細細的藤條迎著桌上的瓷碗盤成一個結,手勢變換,藤條一抽一起,瓷碗順勢往殷麟一桌騰空飛去,並伴隨一道喝聲。

“蘇夙,送給你們的草兔燉湯,帶小師弟來聖華苑怎麼也得吃點好得不是,滿是素的豈不是太過寒酸?”

耳邊發絲飄起,殷麟隻覺得眼前一花,瓷碗夾帶風聲近至眼前,蘇夙看都沒看,隻是舉起手中的筷子快速地沿著碗底轉了幾圈,幾聲清脆的觸碰,瓷碗竟搖搖晃晃地停止了轉動,在筷子尖端。蘇夙高吊著眉梢,微微一笑:“那就謝謝許師兄了。”

許文嘴角噙著冷笑,蘇夙剛想從筷子頂端將瓷碗取下,一條細細的荊棘悄無聲息地攀上碗底。許文食指一動,忽然,荊棘猛地紮上蘇夙指尖,尖銳的刺頭觸皮即破,蘇夙蹙眉,手上紅光一閃,焚燒的火苗倏地一下竄起,片刻,荊棘便化為煙末,火屬性元素。

剛鬆下一口氣,卻沒料到手中的瓷碗如此之脆,火苗消去,一道肉眼可見的裂痕從碗底快速蔓延,宛如蛛網般布滿整個瓷碗,眼看裡麵盛著高溫的湯汁馬上要漏出來。蘇夙冷眼瞥著許文,紅芒覆蓋在掌心中,騰升的烈豔宛若一朵盛大的牡丹,噗嗤一聲便將整個瓷碗裹得嚴嚴實實。裂痕爆開的聲音在幾人間異常刺耳,蒸汽迅速升騰,熱湯蒸發的香氣在聖華苑中彌漫。

“嘣”一塊巴掌大小的瓷片崩裂開,直直擊往許飛的麵龐。烈火湮滅,蘇夙輕描淡寫地接住淩空的破碗,輕輕放於桌上,無辜地攤手。

“真是對不住啊,許師兄。師弟技拙,湯,我們是無福消受了。白白讓師兄破費了10個靈珠。”

一根藤條擋在許飛前麵,截住飛來的瓷片。許飛冷哼一聲,微微一點頭,徑直在鄰桌的位置上坐下。這一瞬的對招,雙方不相上下,趙信幾人瞪著蘇夙卻無可奈何,隻好悶悶地坐下。

蘇夙搖搖頭:“可惜了可惜。”

李壯道:“師兄,可惜了什麼?”

“可惜了這湯,可惜了這人。”

在隻有幾個人注意的角落,一陣驚呼,嘈雜的聲音頓時炸開,葉凊桌前,殷麟手中拽著一塊拇指大小的碎瓷片,掌心裡淌著血,麵容精致的女孩眼神複雜地注視著他,幾乎就在瓷碎片濺飛到她麵前的一瞬,眼前的灰衣弟子便瞬移到她跟前,接住這塊碎片。葉凊還沉浸在剛剛的畫麵,輕薄的睫毛微顫,小臉蒼白,她輕咬嘴唇:“謝謝。”

想了想,又從道袍中取出一條白色的絲巾遞到殷麟手中:“你手上還流著血,包紮一下吧。”一旁的青衣弟子下巴都掉下來了,本來每一屆入宗的女孩就少,葉凊年紀雖小,卻也初見是個美人胚子,明眸善睞,唇紅齒白,這般粉雕玉琢的模樣更是受到了男弟子的喜愛,不僅僅是同屆的弟子,便是連師兄對她也照顧有加。

葉凊從小性子就比較冷,在外人看來極為不好親近,可愈是這樣,愈是受到了眾多男弟子的青睞。現在看到葉凊對一個灰衣弟子細聲細語,大家怎能不眼紅,連磨牙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便是如此,大家才忽略了殷麟是怎麼突然便來到葉凊麵前的。殷文正也多瞧了殷麟兩眼,他不甚在意地朝後者點點頭示意感謝。

用飯中,殷麟的注意力一直在殷文正和葉凊身上,瓷片飛向葉凊的一刻,他竟想也沒想,下意識地將陰氣全數注入腳上,徒手接住鋒利的瓷片時也沒感覺到手心的疼痛。無視趙信眼中的不可置信與狠厲,殷麟愣愣地回到位置上。

蘇夙似笑非笑:“行啊,英雄救美,你出手倒是快。”

殷麟尷尬地坐下,悶聲不響地拿起筷子扒飯,隻是因為手上有傷,動作很是笨拙。

想起了爹娘,殷麟心中黯然,吃了這頓飯後他尋了個借口便獨自一人在宗內四下走走。喬木上幾朵木棉已經開花了,橙紅的五片花瓣,俏麗的花心,伶仃地佇立在黑色的枝椏上,紅碩而沉重。爺爺曾說過,木棉花是最重情的花,告誡旁人,珍惜眼前人。那時候的不棄沒有理解,鬨著折了一朵碩大的木棉後興高采烈地拿在手中把玩,再見木棉時,心底的那些思緒都翻湧了上來,口中竟是覺得萬分的苦澀。

需要珍惜的爺爺已經離世了,想要珍惜的爹爹和娘親卻不需要自己。

走著走著,他便又來到了重嶺間的山穀中,這些被束縛了的靈魂依舊在淒厲地咆哮著,一聲接著一聲,回音繚繞。可此時聽來,殷麟卻有一種感同身受的特殊感覺,像是明白它們的怨,明白它們的恨,他靜靜地坐著,仿佛與山穀融為一物,那樣孤獨,和這些苟延殘喘數萬年的海靈獸一般,無助,在蔓延。

冷風自坡頂吹拂,殷麟耷拉著眼,就這般沉沉地睡去。

一夜睡醒,不知是刻意或是順其自然,他眼中的頹靡依然消失無蹤。殷麟又恢複了原來這般作息,白日裡做功課,晚上來到山穀內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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