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楚河漢界(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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塌了半邊窗戶的灰土牆上生了不少蛛網和斑駁的黴點,屋頂的瓦片亦由此崩落了一角,砸下來和腳下的青磚碎片混雜,再加上鼻端充斥的暗沉難聞的氣味,這久未人氣的破屋顯得格外蕭條,陰冷。

為了躲避外頭巡查翻找我們的官差,我跟著韓義藏到了這間荒廢已久的破屋裡。原本落到這樣的地步合該是他連累了我,所以麵對韓義的時候我總抱著受害者的優越感。但是在剛才那番談話之後,在我對“天下第一莊”表示出全然未知的現實之後,整個形勢就有些逆轉了。

韓義沒再和我搭過一句話,看著他那個樣子,我竟然隱隱生出了對不起他的心思。

不過這真真是見了鬼了。

如果不是他恰好和我在那汪水泊邊相遇了,又態度不佳我也不可能提前離開;我沒有這麼趕得話也不太會在茶寮裡遇上他和那檔子番邦人;遇不上番邦人,當然也不會出現他們強搶我大富的事情;不強搶大富我也不可能會和那群人打起來,打不起來就更不遇上有這滿城官兵搜捕的場麵了。

理智雖然咂摸地不錯,偏偏心下有個聲音在隱隱提醒我,事情並不是這麼簡單的。

韓家和雲舒卷確實是我先提的,但是我對於這個事情其實可算一無所知。而現在看著韓義的態度,這兩個字和那“天下第一莊”之間應該是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我,仿佛踩到了什麼不該觸及的東西。

可算他不與我說話,我也不願找台階自己下,於是就這麼楚河漢界地各自一處坐著,大富趴在我膝蓋上睡得發出了呼嚕聲。

擼著它的毛,我覺得有些口渴。

這回是真吃一塹長一智,吸取了前次沒有水袋的教訓,我離開尚府前專門尋了個水袋,還包了些糕餅乾糧以備不時之需。

現在確實都到了用武之地,我自墊在大富肚皮下的包袱裡掏出了水袋,自己喝了兩口,又倒了些到掌心裡喂大富喝了。隨即我偷摸往破屋另一側靠在牆邊的韓義那處瞥了眼,意識到他保持那個姿勢已經有好半天光景了。

究竟要不要善意地分他些水喝呢?

在我正自糾結之際,突然聽到了他那邊發出了一聲物體滾落的悶響。

這下我終於逮到了光明正大的機會,和大富齊齊循聲看了過去。

韓義竟自從方才靠坐的姿勢順勢癱到了地上,落在那一堆磚瓦混雜的碎石上,既沒聽到他呼痛的哼唧聲也沒有看到他有爬起來的意思,癱在那裡似乎像是失去了意識的樣子。

我遲疑了片刻,終於還是耐不住關切地喊了句,“你沒事吧?”

他那邊依舊沒有動靜,大富也敏感地覺察到了情況不好,抬了傷腿靠三隻腳蹣跚著靠了過去。它踩到了碎石殘骸上,小心地嗅了嗅,然後用毛茸茸的腦袋去拱了拱韓義的手。

“韓義?!”我意識到了不對勁,忙不迭跑了過去。

雖然我非常極其的討厭他,但是這仇恨值終究也沒大到能讓我能泯滅一切道義良心袖手旁觀的地步。

他的指尖是涼的,隻掌心似煨了團火。

我想到了他腕間的傷口,忙不迭卷了左邊衣袖去看,這時候什麼男女有彆的道義是顧不上了。果然那手臂上寸許長的口子已經紅腫發炎了。就算我剛剛給過金創藥,但是這時候看顯也是遲了些。

隨即我突然想到了剛剛小巷裡近距離貼靠時感受到的韓義身上的熱意,其實並不是什麼錯覺,而是那時候他就因為傷口的緣故發熱了吧。

我意識到心內在焦慮眼前境況外還莫名地升出了一絲對他的糾結。

這人究竟懂不懂什麼叫硬撐啊?

說句自己不好難道會死嗎?

五師兄不在,我也全然不通藥理,這時候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扭頭看了看水袋,我向大富下了指示。狼犬雖然瘸了條腿,但是短距離銜個水袋過來還不算難為。

一手接過了大富嘴巴裡的水袋,我一手掰開他的嘴,用牙齒咬開水袋塞子後小心的往裡倒。

他意外嗆咳了下,我托著水袋的手本就緊張,被這麼一唬就這麼著急慌忙的嘩啦倒了半袋水出來。

“啊!”我驚叫了聲。

看著韓義原本緊閉的眼睫微微翕動,隨即就自睜開了。

迎著他略有些茫然的黑眸,我乾巴巴地道:“你終於醒了,沒事吧?”

韓義撐著地麵緩緩爬了起來,跟著張了口,聲音有些乾澀,“謝……”

後半個音還沒說出口發現了自己胸前濕透的衣裳,隨即他遲疑地看向我以及我手中的捏著的那小半袋水。

這情況看起來非常像是我強行用水潑醒了他,雖然一樣是救人,但是這種行徑顯然是最凶殘的。

“我……看到你暈了,沒有辦法。”寧可被誤會,我也決計不會告訴他事情真相的。

我花夏染,怎麼會是個輕易被嚇破膽的人呢?

好在韓義也沒過多與我計較,靠著身後一屆木樁靠穩了身體後就仿佛耗儘了全身力氣,喘著粗氣閉了眼。

我自原本半蹲紮馬步的狀態站了起來,看著他的樣子終究還是沒好意思把那句對不起說出口,隻將那水袋塞到了他手裡,“你看起來有些發熱,先喝點水吧。”

塞完水袋,我扭頭回到了方才的位置。

但是大富並沒有立刻跟著我過來,反而蹲坐在了韓義麵前,炯炯有神將他望了片刻還伸舌頭輕舔了下他的臉,隨即才往我身側過來。

韓義睜了眼,看著我和大富一人一狗終於道:“你有打火石嗎?”

“有!”

我這個人的優點就是在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同樣的錯誤絕對不可能犯兩次。上回沒帶齊的東西,這回也都補全了。

韓義發熱本就怕冷,還被我不慎潑濕了衣服。但這破屋子裡並沒有被褥這種東西,他兩手空空也沒替換的,我包袱裡雖然有衣服卻顯見的不合他的身。

這時候也就隻能靠生火取暖了。

自外頭寥落的小院裡尋了不少枯枝,堆到了那破屋的一方斷崖上,我用打火石打著了火。融融火光下,韓義原本蒼白的臉上終於恢複了幾許血色,但整個人卻沉默的仿似一個無人關注的暗影。

“你的傷,是怎麼來的?”在我尚未意識到的時候原本橫亙在心頭的問題就這麼猝不及防的說出了口。

隔著中間的火堆,我看到了那雙望過來的通透黑眸,然後心下不自覺地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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