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客棧的掌櫃小二竟然像是熟悉了一般,什麼反應都沒有,似乎隻要給他們錢他們才不在乎你是在店裡做什麼呢,隻要不太過火就行。看來鬼殺和他們也是比較熟悉 的了,鬼殺衝小二輕輕點頭,小二便跑過來,幫著鬼殺一起把雷禹抬到樓上早就準備好的房間去。
本來以為雷禹隻是個小孩,應該沒有多重,可是鬼殺是自己試了一下之後才叫小二幫忙的。照他那個吃法,不重成豬才怪呢。鬼殺一邊感歎著這次可比平常麻煩多了,還害得自己隱晦的說出了深藏多年的心緒,要不是自己控製得好,說不定情緒就失控了。就此一件事,讓鬼殺對雷禹的態度無形之間壞了些。至於獵虎,它的身子實在太沉重了,兩人便放棄了這個念頭,隻把它翻滾到牆根不惹眼的地方,便各自做自己的事去了。
掌櫃對鬼殺如此放心是因為知道他的癖好,隻是彆人的奇書,從來不做害人性命的事,如果有,那也是十幾年前了,自白老大一去之後,鬼殺就開始隱姓埋名雙手不再沾血了。可多年的癖好這就是改不了,他依舊喜歡奇異的書籍,也因此見識了各派的武功。但是儘管如此 ,他依舊不驕不躁過著數十年如一日的生活。後來值得他出手的東西也越來越少了,遇見雷禹的這次,是他今年的第二起生意。
說起他的這個名字,這隻是個名字而已,他和鬼完全沾不上邊。或許是十幾年前太過心狠手辣了,才會被主人起這個名字。後來親眼目睹 了大哥的死亡,腦子裡想的竟然不是報仇,而是好好清洗自己的罪孽,這或許和當時有個德高望重的和尚在場有關。當時他最得意的弟子死於大哥手下,然而他卻依舊歎息著給天殺超度,這件事給鬼殺的震動頗大。細思一番之後,便選擇了重新開始一段人生。
這次遇見雷禹確屬機緣巧合,本來一瞥之下並未覺得這個毛頭小子有何異於常人的地方,然而直到自己幾乎儘了全力也沒追上雷禹的輕功時,他就對雷禹有了濃厚的興趣,他想知道雷禹精妙卓絕的輕功是在哪裡學的,卻不好意思直接問,此番迷暈雷禹便是一個早已想好的主意,否則他一定會引起雷禹的機警 的。
在樓上房間裡,鬼殺給他換上了新買的衣服,大小剛剛合適。當然,他的目的隻是拿出雷禹貼身的書籍罷了,而且雷禹的舊衣服又破又臭,讓鬼殺有些反胃了。拿在手裡的書並不是很重,卻叫鬼殺眼前一亮,繼而是由內而外的欣喜,說實話,這種樣子的書他從來沒有見過,光是封麵就足以叫人看上好半天的了,不忍翻開。
最重要的是,他拿到的是兩本書和一副不知畫著什麼的類似地圖的東西,另一本書比較破舊,封麵用古隸寫著“古毒奇書”,一邊讚歎著這是幾十年前的奇書自藥王之後再也不傳,一邊歎著這小子真是不簡單啊,怎麼得到這種書的?一麵想著,一麵疑惑另一本書是叫什麼名字,找了半天卻沒有找到。然而,變故卻在此時發生了。
隻聽得一聲年輕男子的喝聲:“你在乾什麼!”聲音裡滿含著憤怒和難以置信,接著便有一陣風撲向鬼殺。是雷禹醒過來了,一見到鬼殺正在翻弄自己的書,一摸胸口除了玉佩什麼東西都沒有了,便不由得大怒。
鬼殺的動作快如鬼魅,早已避開了那一撲。他驚魂未定,直問自己怎麼可能呢?這小子不是吃了大劑量的迷藥嗎?沒有理由醒得這麼快啊。在他思考間,兩人已經你來我往地閃躲了幾個回合。鬼殺看出了雷禹雖然已經醒了,藥效卻是沒有完全過去,動作還是有些僵滯的。他當機立斷,想起三十六計走為上計,立刻翻身奪窗而出,施展輕功眨眼間飛出老遠。
雷禹哪裡肯叫偷自己東西的人跑走?一念之下,抓起自己的棍子也跟著追了出去。儘管腳步還有些虛浮,腦袋也有些昏昏沉沉的,他卻不肯放棄。而且還在最為慌亂的一刻想起自己應該帶兵器,足見他的體質已經悄悄地變化了。
一時間一個在前麵跑,一個在後麵追,個個都是拚了命的加速,隻疑惑自己是不是輕功又精進了許多,不然怎麼可以這般快速?隻覺風聲呼呼吹在身上是極其涼爽的,然而兩人心裡都像是火燒一般焦急,隻恨為什麼對方還這麼精力十足跑得這麼快。
雷禹也不知道他們是在朝哪個方向飛,隻能感覺時間在流逝,然而雙方的毅力真是不能不佩服。其實是因為雷禹緊追不舍,而鬼殺也隻有沒命的跑了。都在佩服對方之餘還有點彆的東西生出來,雷禹想著這人根本不是好人第一次入江湖就被騙了,以後可得小心,一時間滿心惱怒。而鬼殺則在心裡咒罵著,你個小混蛋要是老子以前,早就滅了你,現在我不殺生了算你走運!
如此過了大約一個多時辰,雷禹的藥性完全過去了,隻覺得頭腦清明,就是四肢百骸都在叫著渴。他想想自己中午吃了那麼多東西有沒有喝水,此時不渴才怪呢。這時極目望去,前麵的鬼殺似乎停在一條小溪邊喝水,又直不起腰來地歇了一會,回頭望見他追上來,腳下使力一旋便飛身到了對麵。
雷禹漸漸奔得近了,其實也想歇一會兒再追,畢竟這般貓捉老鼠了一個下午,他埋頭喝起水來,幾如牛飲,看的遠遠站著的鬼殺目瞪口呆,沒等到雷禹起身便淩空一縱,身形漸漸小的不見了。
雷禹終於喝飽了,在地上坐了一會,也沒有意識到獵虎不在身邊。望了一眼尚懸在地平線上的太陽,便接著朝剛剛鬼殺逃走的方向追去。
隻是他哪裡料到鬼殺這樣的老江湖,怎麼會向他一樣呆頭呆腦的呢?在溪水的對岸是普普通通的農家,不普通的是房前屋後的大樹,正濃蔭匝地。再往後去是一片漸漸拔高的地勢,朝著較遠處的小山延伸。這種地勢極其適合種樹,便有一大片可供藏身的樹林。
剛剛鬼殺故意朝著與樹林相悖的方向逃去,實際上卻在遠處兜了個大圈子繞回來,直接選了棵枝繁葉茂的大樹,蹭蹭蹭爬到高處,斜躺在粗壯的枝乾上,開始慢慢調息。剛剛的追與被追實在讓他消耗了很多精力,好在那小子到底還是沒有找到自己。當然,這隻是暫時的,他準備過會兒悄悄返回到鎮子裡去,再連夜離開此地。
他邊想著邊從懷裡拿出那兩本書,以他的眼光,更看好第一本沒有名字的書。這本書給他帶來的奇異感覺真是不能用語言描述的,他認定它是絕世的寶貝,隻見它小而精巧,是由十二本小書組成。他滿含期待的翻開第一頁,結果卻叫他大吃一驚!
第一頁什麼字都沒有,完全的空白!
鬼殺不相信一般又翻了幾頁,卻依然如此,什麼都沒有。一時間他陷入沉思,這是傳說中的無字天書?或者字是用特殊的手法寫的,需要特殊方式才能看見?畢竟這種記錄方式也是有的,隻是並不常用,一般用來記錄十分機密的東西。而且看過之後要麼一會兒又變成了原狀,要麼就是邊顯現邊自毀。
他一時間對這本書的好奇更是增添了好幾倍,卻在同時暗暗讚歎雷禹這小子一點都不簡單。他正在冥思苦想,完全沒有注意到身邊的異樣。等他看見了,卻嚇得一聲大叫,連平日裡的風度也顧不得了。
隻因為那情景實在太詭異了。他恰好抬頭看向對麵時,卻見之前一直空蕩蕩的樹枝上不知何時站了一個紅衣少女,正含著冷笑直勾勾地看著他。兩棵樹之間的距離並不遠,他幾乎可以看清少女臉上的表情。她的臉太白了,在淺淺的暮色裡反光一般的刺眼, 更為詭異的是那一身血紅的衣衫,無風自動,輕輕地襯著主人白皙的過分的皮膚。
鬼殺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遇見了鬼,當然這個念頭也隻是持續了一刹那。因為下一刻這個鬼一般的少女直直的向自己撲過來,而自己居然都沒有看出來她是如何在並不穩定的樹枝上發力彈出的。這一變故確實出乎鬼殺意料,他驚得直往後退便身子突墜,才想起來自己剛剛是在高高的樹上。
好在他的反應速度一向很快,此時便毫不猶豫地朝後疾退了數步,步步都是自己的絕招“鬼步”,一時間將自己的距離和少女拉開了些,這才放心的轉身,將內力提升到極限,如離弦之箭般奔出去。此時他也忘記了之前自己是被雷禹追了半天的,隻因為後麵的這個女孩看起來更為可怕,她身上有著雷禹所沒有的濃烈殺氣,看起來完全不同於雷禹那個初涉江湖的小子,她應該是在江湖裡摸爬滾打了很久,對敵經驗應該也十分豐富,從剛才的動作就可以看出來。
鬼殺隱隱感覺到了少女的功夫路數,好像是穆家莊一派的,當然他不能肯定,對方並沒有直接出手,他的判斷隻是基於自己感知到的對方內力運行方式。少女出手極為穩重大氣,亦有與年齡不相稱的狠辣。或許是執意追上鬼殺,她在屢追不得的情況下,竟然淩空劈出一掌,來勢極猛,根本不像是一個女子所為。
鬼殺心裡悚然一驚,知道遇上了不好惹的主兒,心裡笑道今日非要我破戒嗎?不要逼我出手啊。饒是一心多用,他竟還有餘力朝上方再一縱身,堪堪避過了掌風最勁之處,唯見白衣飄飄,又朝前快速移去。
少女的一張臉氣得通紅,卻也不放棄,甚至也猛地加快速度。然而鬼殺見她出招之後心裡反而放鬆了一些,隻因為那一掌雖然威力巨大,卻是破綻百出,畢竟是一個年輕的女子,哪裡及得上鬼殺這般精於品評各家功夫?他隻要一試便知,少女的內力幾乎已經用到了極限。隻要自己再多堅持一會,便是可以跑到安全的地方 的。
儘管這麼想,卻在詫異自己為何要跑,光明正大的比試一場比就行了麼?可是對方是小孩子,自己這般是以大欺小,勝之不武,他也是不願的,更何況他已經很久沒有出手過了。他知道自己出手的威力。
鬼殺隻顧朝前跑,漸漸地勢開闊了起來,他隻關注著後麵的少女,未曾提防前方突然蹦出來個小子,朝他大叫:“大騙子你在這裡啊!這回是跑不了了!”抬眼細看,那不是雷禹是誰?想來他追了許久終於發覺有什麼地方不對了,才折回來誰知道又遇見了亂跑的鬼殺。
真是倒黴啊,前有虎後有狼,不要逼我哦小鬼!鬼殺麵上笑著,眼角卻瞥向身邊。那個少女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一塊大石頭上,此時一臉平靜的微微俯視著他們,胸口一起一伏,似乎正在借機會喘息。
鬼殺心裡暗暗叫苦,如果他們兩個聯手的話,自己就不得不出手了,到時候就會見血,就會破了自己曾在呈悲大師麵前起的誓,也會毀了給大哥積的德……這才是他一直顧忌的事!大師叫他此後以善行贖回當年兩人的罪孽,他堅持了這麼多年,今日要毀在這兩個孩子手裡嗎?
鬼殺叫道:“你們兩個,為何追著我不放?鄙人真的有那麼帥嗎,來好好看看,看完就走吧!”
雷禹差點笑出來,虧得他還一本正經的樣子,少女臉上卻是冷漠和鄙視,接著轉頭看向雷禹。也是在鬼殺大叫之下,雷禹才發現這裡還有第三個人,他並不關心是誰,匆匆瞥了一眼便朝鬼殺奔去,嘴裡說道:“我好心好意地信你,誰知道你竟然騙我!接近我隻是為了搶我的書!”他的胸口起伏劇烈,顯得極為憤怒。
其實鬼殺理解他這種類似於被最親愛的人背叛的感覺,隻是他自己也沒有辦法,就是喜歡偷彆人書籍的刺激感和成就感。另外要不是為了那個誓言,他怎麼會婆婆媽媽的。想到這裡才意識到不是自己婆媽,而是對方的輕功實在太強大,叫自己逃避不得。
心裡暗歎一聲後生可畏,依然不願意從正麵出手,一直在想著如何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悄悄溜走。然而少女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一直跟在他身後,情景說不出的詭異。鬼殺終於忍不了了,猛一轉身,朝少女道:“這位姑娘,天色晚了你還在這裡乾什麼?趕快回家去吧,這是我和這個小兄弟的事,與你無關。”
說起來的確是和她沒有關係,隻是在雷禹和鬼殺一前一後地如貓捉老鼠的時候,她恰好遠遠地經過,便來了興趣 ,跟了一段路,發現這兩個人的輕功都是了得。一路上雷禹不停地嚷嚷,她更加確定前麵的人手裡有一件堪稱寶物的東西,便暫時放下行程,專追著鬼殺去了。之前在農戶旁邊出現,也隻是為了觀察形勢,她已經感覺到了鬼殺是一個一流高手,卻在疑惑他為何寧肯被追的氣喘籲籲也不願朝一個看起來並不強大的少年出手。那麼接下來,他是不是會像之前那樣呢?
少女聞言並沒有說話,隻是從鼻子裡發出冷冷的一聲哼,雷禹和鬼殺都聽到了。此時鬼殺在做最壞的的打算,如果他們二人聯手了,便儘力護著書,同時出手有些分寸,既能製住他們的行動,又不至於使他們受傷。他戒備地緊了緊衣服,胸口是搶來的書和地圖。
隻是漸漸地他就發現了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本來以為雷禹找到自己隻是巧合,仔細觀察才發現他胸口的玉佩竟然有節奏的發著白光,一閃一閃的,有節奏的明明滅滅如同活物。而隨著它的節奏,自己胸口的不知是哪一本也開始迎合一般的閃光。雖然極其微弱又隔著衣服,但是對於刻意尋找的雷禹來說應該已經足夠了。
鬼殺這時隱隱想到了一個遙遠的傳說,頓時感覺這東西比以前又神奇了數百倍,心裡愈發想知道裡麵到底有什麼秘密,更加不願將書還給雷禹了。雖說自己經常被罵無賴不要臉,可是鬼殺從來不介意,因為他一定會找個機會將東西還回去的,拖得最久的一次是五年。他是個守信的人,隻要有消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還,還因此結交了好幾個知心朋友。
此時雷禹已經忍不住就要以武力解決問題了,他絲毫沒有考慮過自己自己的臨敵經驗是相當的少,之前隻是和野獸打過,野獸畢竟不如人聰明,更何況這回麵對的是一個一流高手,不過自己不知道這點罷了。他的六尺長棍便兜頭蓋臉的劈下來。
這一劈毫無技巧可言,隻是攜裹了一種說不出來的力道,還未落下時已經叫鬼殺心裡一驚,急急躲到一邊。如果被劈中,可能會死的很難看。趁著往旁邊斜逸的功夫,鬼殺看見少女依然遠遠地站在自己身後,也是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雷禹,卻沒有出手幫忙的意思,看起來似乎會再觀望一會,也是讓自己有機會恢複體力。
正在鬼殺的一顆心還沒有落回原處時,雷禹那帶著憤怒與無與倫比的速度的一棍竟然又襲來了,中間不過半個呼吸的間隔,而勁力依然大得驚人。鬼殺一邊閃躲一邊驚駭的想:“這小子真的是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