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進宮選秀(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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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叔聽完了蘇琦的想法之後,大發雷霆,心中不安想著,老爺當年滿門抄斬,這琦兒是林家唯一幸存的遺孤,如今她再入皇宮,豈不是羊入虎口?再者說,這皇宮裡處處都是勾心鬥角,暗箭傷人,一個不小心就是萬劫不複,琦兒這般單純善良,怎麼是那些毒婦的對手?

蘇琦淺然一笑,蘇叔的態度她早就料想到了,她知道,蘇叔是為了她好,可是,有些仇恨,早已深入肺腑,有些事情,她明知不可為卻必須要去做。

“蘇叔,謝謝你這十年的養育之恩。”蘇琦深深欠身,恭敬說道。

蘇叔聽到蘇琦感激的話,卻絲毫沒有半分欣喜之感,隻是渾身顫抖地問道:“琦兒,你……你叫我什麼?”

蘇琦心底無奈,她多想自己當年是真真的失憶了,可惜,天不遂人意,這一切不過是一場美夢,她也想做蘇叔的女兒,她也無憂無慮地長大,可是,自從那日她看見爹爹的頭顱砰然落到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之後,她便再無童年,再無單純。

這十年,她裝作失憶,不過是為了讓蘇叔心安,這十年,她寒窗苦讀,為的卻是有朝一日,自己足夠強大,可以震懾到自己的仇人。

十年了,如今她不願再等了,這次選秀,便是老天賜給自己最好的機會。

“琦兒,你當著要進宮?”蘇叔望著蘇琦眼中的怒火,頃刻之間便什麼也明白了。此刻的蘇琦在蘇叔的眼裡太過陌生。

蘇琦鄭重地點了點頭,“十年前,他殺我林家滿門,十年後,我已有了複仇的資本,定要他付出代價!”

蘇叔搖了搖頭,呢喃說道:“我早知會如此……”說著便轉身離去。

蘇琦望著蘇叔略顯佝僂的身形,眼眶一陣濕潤,心中默念,爹爹,謝謝你。

蘇琦終究是如願進了皇宮,可這皇宮裡的日子又何嘗好過?自古帝王薄情,齊安彥隻怕是那眾多帝王之中最過寡義之人。

此次選秀,齊安彥不過是為了堵住幽幽臣民的嘴,這些子忠臣良將每日苦口婆心,“皇上,無後可謂最大之不孝啊。”

無後,無後,朕不過剛剛二十五歲,正值壯年,日後時日尚多,又豈會無後!

齊安彥揉了揉眼角,罷了罷了,便依著眾臣的意思吧。

齊安彥安頓好入宮的秀女之後,帶著一身疲倦走進了琉璃殿。

隻見殿中一女子略施粉黛,娥眉微蹙,見齊安彥徐徐走近也不起身行李,反倒身子一側,背著齊安彥嗔怪道:“皇上,臣妾還以為你忘了人家呢。”

齊安彥唇邊勾起一絲笑意,這後宮麗人三千,哪個不是阿諛奉承,見著自己就像老鼠見著老貓一般,這淑妃雖然有些小性子,但卻也正因為這幾份刁蠻,才顯得愈加與眾不同。也正因為如此,淑妃才得以獨享聖寵,威震後宮。

“好了,好了,朕這不是來了嘛。”齊安彥一把摟住了淑妃柳霖的纖纖細腰,“愛妃,朕今日心心念念的可都是你啊。”

柳霖轉過身子,撅著朱唇,“皇上,您是不是被那些小狐狸迷住了?”

齊安彥朗聲大笑,刮了柳霖嬌小的鼻子一下,“此次選秀不過是應付宮中大臣,你又何必吃醋?”

柳霖這才露出一絲笑意,輕柔搖晃著齊安彥的胳膊,“您說的可是真的?”

“半分不假。”齊安彥將柳霖攬入懷中,這柳霖固然貌美,性子也固然是自己所喜愛的。可是,為何她偏偏是兵部尚書柳如風的女兒呢。齊安彥想著眼神之中溢出一絲寒意,這就注定著自己絕對不能真心待她。

琉璃殿內裡一陣子翻雲覆雨,而此刻住著秀女的東宮偏殿卻是一片寂靜。

一襲藕荷色縷金百蝶穿花雲緞裙的女子對鏡細細描摹著自己的妝顏,一麵古樸的黃銅鏡,映出女子燦如春花,皎如秋月的絕頂姿容。

巧手的婢女紫竹手持密齒梳,一下一下地梳理著蘇琦的三千青絲,口中讚道,“主子的頭發最是好,烏黑濃密,最是適合盤發了。”

蘇琦漫不經心地道,“頭發再好又如何,終歸得不到皇上一個回眸。”

此話甫一出口,蘇琦一驚,輕掩上自己的朱唇,心中柔腸百結。入宮已有數日了,但以她一介秀女的身份,始終偏居皇宮最為僻靜的一隅,鮮有人至。根本無法得見皇帝天顏,更遑論複仇。導致她愈發心浮氣躁,竟連這種話都脫口而出了。

紫竹素來伶俐,未曾言語,隻是手上動作不停,替她挽了個雙螺髻,細細看來,倒也清麗脫俗,頗有幾分與秀女身份相符的秀雅妍麗。

蘇琦闔目養神,當那一雙剪水明眸再度緩緩睜開時,心中已有絕妙算計。

——在秀女選拔的各項考驗中脫穎而出,這才是接近皇帝最快,也是最不露痕跡的方法。

蘇琦穩穩地在鬢間推入一柄金絲點翠蝴蝶釵,既不過分低調,也不十足招搖,隻襯得那一張芙蓉春麵,愈發清麗動人。女子起身,蓮步嫋嫋,唇畔露出一抹明媚動人的笑意,“且看我,如何在這才藝大比上,大放異彩。”

十年苦學,隻為今朝。

她要讓端坐於金鑾龍椅上的皇帝,為他陷害無辜臣子的所作所為,付出血淋淋的代價。

蘇琦款步姍姍,很快即到了才藝大比所在的大殿。大殿紮著紅粉綢緞,上書“選秀殿”三個大字,揮斥方遒,龍飛鳳舞。

此時已有數十女子或坐或立於殿外,環肥燕瘦,百花爭妍。隻聞得一陣濃鬱的脂粉俗香,讓蘇琦不禁輕蹙娥眉,冷眼旁觀。

這些養在深閨中的女子,早已習得一身刀槍不入的本事,一個個看似嬌弱,實則滿腹詭譎算計。

女人,即意味著是非。

蘇琦雖有周旋的手段,卻懶得身處腥風血雨陰謀詭計之中。所謂三個女人一台戲,她倒好,雙手環胸,瀟灑自在地看起戲來。

不時有人與她攀談,都被她那冷若冰霜的神情給震了回去。

女人們左右逢源,無非為得便是日後勾心鬥角,拉幫結派,或是為了一路扶搖直上,成為寵妃。

而蘇琦的目的,再簡單不過。她要的是皇帝齊安彥的命。要的是為含冤而死的林府上下討回公平。

蘇琦抱胸,冷笑。眉眼間自有一股凜然的煞氣,叫人不敢接近。

就在她滿不在乎地看戲之時,一道尖銳嗓音突破天際,“皇後娘娘駕到。淑妃娘娘駕到,婉儀娘娘駕到……”而後便是一連串小主們的名諱職位。

蘇琦跟隨眾人跪伏在地行了一禮。心中暗自揣量這些身居高位的女子都是怎般性格。

隻聽見上首一道雍容華貴的女聲道,“免禮。都起來吧。”

蘇琦慢慢抬起頭來,直看向正中那一抹大紅鳳袍。

一位麵似二十的端莊女子身著正紅色百鳥朝鳳十六褶鳳袍,雖稱不上國色天香,卻也是螓首蛾眉,儀態萬千。被嬤嬤訓練宮廷禮儀多年的蘇琦一眼發現,這位皇後坐得正是標準的宮廷坐姿“垂足坐”,坐下時隻占座位的前三分之一,足尖平貼地麵,腰板一絲不苟地挺直著。

蘇琦暗忖道:這是位恪守宮規,嚴於律己的皇後。

落坐於皇後左下方的女子卻不儘然。她一襲蜜粉色鑲銀絲萬福蘇緞長裙,姿態娉婷地倚坐在座上,一雙千嬌百媚的丹鳳眸隨意地睨著四下,自有一股子明朗妖嬈。

比起其他對皇後畢恭畢敬的妃嬪們,她則要慵懶得多,玉足輕掀,露出一雙做工精致的妃紅繡花緞鞋來,蘇琦定睛一看,用得竟是名貴至極,一匹萬金的蜀錦。

如此受寵,後宮首推淑妃柳霖。

柳霖乃是出身名門,心高氣傲,入宮後寵冠後宮,難免驕橫。後宮之中無人不知她與皇後是兩大派係,爭奇鬥豔,明爭暗鬥。

蘇琦垂下睫羽,心中暗暗驚奇。她自知現在的自己人微言輕,如果不借助得勢嬪妃的力量,恐怕這輩子都見不到皇帝。然而後宮派係分明,一時間給她的皇宮之旅添了幾分詭譎難測。倘若投錯派彆……恐怕還沒見上皇帝,便是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諸位秀女過來抽簽決定表演的順序。”皇後雍容道。她身後自有婢女抬了一盒標有序號的竹簽。

一時間諸女翩翩而至,將盒中的簽儘數抽離。更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本次才藝大比共有三十六人參加。抽到‘一號’之人上台表演時,‘二號’即去向公公報備自己表演的節目名,以及需要準備的道具,三號四號以此類推……”皇後端坐於鳳座之上,淡淡道。

蘇琦抽到的簽恰好是二十號。不算早也不算遲。她輕垂睫羽,施施然在侍者搬來的椅子上款款落座,舒適地縱觀起整場才藝大比。

能夠進入皇宮之中,大多女子都有一技之長傍身。

齊國女子的才藝,當推琴棋書畫詩書禮樂,尤以琴為首,所以幾乎有半數女子都不約而同的選了古琴。琴聲固然悠揚空靈曼妙動聽,但總是聽一種樂器未免無趣。

過到第九個彈琴的女子——也正是十八號時,皇後揉了揉眉心。而淑妃早早地就翻起了白眼,不耐之色呼之欲出。

蘇琦目送著十九號上台,蓮步輕移,來到公公身側,輕聲道:“一隻洞簫,足矣。”

十年辛勤付出,承載著無數汗水與努力,她苦學才藝,飽讀詩書,但這些無不是當做功課來學。多年來,唯有這支洞簫常伴左右,這洞簫,是爹爹送她的禮物,亦是她想起血海深仇的信物。簫,才是她真正愛好的樂器。簫,圓潤輕柔,幽靜典雅,音色淒婉纏綿,確實能道儘此刻她心中柔腸百轉。

“二十號。”皇後揚聲道。

蘇琦握了握手中的簽,接過太監奉上的一柄玉屏洞簫。

她登台時的步態邁得很從容,花色繁複的衣衫有如落英繽紛,一抹靚麗倩影,沉著而淡定地步至大殿中央。

她執起洞簫,輕輕置於唇邊,櫻桃般紅潤甜美的唇瓣,貼上那溫潤如玉的蕭口,吹吟出一段空靈曲調。

一縷幽咽簫聲驀然響起,讓原本正在竊竊私語的眾妃嬪稍稍怔忪,不由得將視線凝聚於場中的那一抹藕荷身影。

簫聲淒婉而哀怨,清高中透出寂寥,如泣如訴,飽含傷情。

女子恍若沉醉其中般閉上了眼,漆黑纖長的睫羽映在如瓷肌膚上,折射出蝴蝶般的陰影。

墨發,雪膚,紅唇,映著那溫潤柔和的玉色,像極了一幅寄寓了詩情畫意的水墨畫。

奏蕭時的女子,神情恬淡,眉目如畫,竟有幾分縹緲的仙氣。素白十指在那玉質簫身上輕靈起舞,隨後那如月光般皎潔明媚的簫聲便傾瀉而出……

初聽隻覺得簫聲無情,清冷如玉,但細細聆聽,便覺得那嫋繞簫音中,蘊含了萬千美妙複雜的情感,充斥著直擊人心的力量,令人聽後心緒舒展,仿佛也為這曲中的悲歡離合而感染了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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