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說一不二習慣了,皇上不允許雪無傷拒絕皇位,可是他也明白雪無傷真正擔心的是什麼?於是語氣比之前降低了些,緩緩的說:“無傷,朕的公主,朕也不忍心看你受儘苦難,可這諾大的雪國,總得有人站出來主持大局,皇子們個個不爭氣,朕不能將這份基業眼睜睜看著他們毀掉,你的性格沉穩內斂,定能夠當好一國帝女,朕相信你。”
說完,他又忍不住大聲咳嗽起來,禦醫們趕緊上前把脈診治,可最後的結論隻能是搖搖頭,取來止咳的湯藥,還沒等喝光,皇上就過世了。
負責在旁邊伺候的小太監見狀,趕緊快速跑出寢宮,在宮中大聲的宣布著:“皇上歿了!皇上歿了!”
雪無傷看著頓時人來人往的人群,她有些不太習慣這種局麵,從小到大,在尼姑庵能夠出沒的人屈指可數,從沒有過這樣聲勢浩大的時候,她下意識的不想被人撞到,於是不斷的後退著,身後有人伸手攙扶了她一把,回頭看去,正是年輕的太師。
趕緊站起身體,從他的懷中掙脫出來,她俯身道歉說:“很抱歉太師,剛才是無傷動作太魯莽了,希望沒有弄傷你。”
“不不,是微臣失禮了才對。”不知怎的,當雪無傷柔軟的身體剛一接觸到他的時候,竟有些難以控製的悸動,可礙於身份,他還是輕聲提醒說:“現在公主已經是帝女,往後應該是微臣在帝女麵前行禮才是,之前多有得罪,還請帝女不要記在心裡,就像先帝臨終前叮囑的一樣,往後微臣一定會在帝女身邊扶持你的。”
扶持嗎?雪無傷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她甚至就連繼承皇位的準備都沒做好,原想著等到先帝的身體稍稍康複些後,就找個合適的機會,辭掉皇位繼承人的責任,可是上蒼卻依舊殘忍到沒有給她這個機會,現在她已經沒有了去路,隻能硬著頭皮接下皇位,日後再作打算。
先帝歿了,葬禮聲勢浩大,一直持續了三天三夜,這期間,雪無傷都以新帝女的身份,操持著一切,還好太師易磊軒會細心的幫助她,否則的話,她可能真的要鬨出不少笑話。
許多官員還是不能夠接受她這種不清不白的身世,雖然明知道她自打出生後,就被驅逐出宮門,可是仍舊不斷地挑著各式各樣的小毛病,總之,她的出現對他們來說,就是最不應該發生的事。
不過易磊軒還是會利用自己太師的身份,或是講理,或是欺壓,硬生生的將許多人的嘴巴堵上,可不當著他麵的時候,對於雪無傷的質疑聲,卻仍舊沒有停止。
她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在尼姑庵的時候,絕對不會人跟她勾心鬥角,大家都忙著供奉自己所信任的神靈,神靈告誡大家,要和睦共處,團結一心。
“帝女,操勞了這麼長時間,你還是回寢宮去休息片刻吧。”看著葬禮後,人群已經漸漸散去,易磊軒來到雪無傷麵前,看著她那張疲憊不堪的小臉,忍不住有些心疼起來。
可是,雪無傷卻是倔強的搖搖頭,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拚命支撐著好像隨時隨地都能夠昏厥的身體,輕輕的回應說:“多謝太師好意,可越是在這種情況下,朕就越是不能夠離開,本就有許多官員在執意朕的身世,倘若在先帝的靈位前先行離開的話,萬一被那些人抓住把柄,朕日後所需要麵臨的爭執就會比現在還要多更多。”
沒想到雪無傷竟也這麼頗有打算,易磊軒命令小丫鬟重新換一杯熱茶過來,待丫鬟離開後,他才道歉說:“帝女所言極是,剛才是微臣一時情急說錯了話。”
“態勢你不必對朕這樣小心翼翼,朕不習慣,在這深不可測的皇宮之中,先帝竟然會派遣你留在朕的身邊扶持,就說明你一定另外有過人之處,日後朕還需要你多多幫助,能不能夠做好這個帝女,朕不知道,可至少不能讓雪國的黎明百姓們受苦受難。”雪無傷這樣倔強的想著,繼承皇位並非她本意,可現在對任何人解釋好像都是不具有任何效用的,為今之計,就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做下去,但願上蒼能夠看在她吃了不少苦的份上,稍微仁慈些,不要讓太多的百姓因為她的存在,而受傷害。
易磊軒稍微愣了愣,大概沒想到雪無傷在這種四麵楚歌的時候,卻依舊心心念念這千千萬萬的黎明百姓,對她的看法,稍稍有些改變,點點頭,他繼續去忙碌自己的事情去了。
雪無傷覺得有些乏了,如果繼續將這種神態持續下去的話,難免不會被人發現,於是避過人群,她悄悄來到一處還算是僻靜的小花園中,想要讓這微風吹著稍微清醒一些。
可就在這時,身後卻忽然傳出一陣很好聽的男聲,對方似乎是先將手裡的東西放在地上,隨後跪在她身後,恭敬的喊著:“帝女萬歲,這麼晚了帝女為何回來到這種地方?”
雖然男子的聲音好聽的就猶如一首曲子,但雪無傷實在太疲憊,再加上從小在尼姑庵長大的她,除了整日麵對女子外,對男子的魅力也沒什麼概念可言,她頭也沒回,隻是淡淡的吩咐說:“去忙自己的事吧,今晚見過朕的事情不要告訴第三人,朕不想還沒等到正式登基,就禍害無辜的人命。”
聽到雪無傷的話後,男子似乎猶豫片刻,這才繼續說:“很抱歉帝女,目前在現場的並不隻有下官一人,所以帝女的命令,請恕下官難以做到。”
“你說什麼?”略微皺眉,雪無傷終是回頭看去,隻見眼前出現的是一張精致溫柔的臉,麵前的男子似乎是有著讓周圍的一切景色都黯然失色的能力,像水晶一樣深邃的雙眸,低垂著的長長的睫毛,墨玉般的長發用一條白色絲帶束起來,一半披散,一半束縛。
第一次見到這樣容貌俊朗,好似女人般的男子,雪無傷感覺自己注視著他臉的時間稍微長了些,下意識後退幾步,道歉說:“對不起,初次見麵,朕不該看你這麼久的。”
“帝女怎能跟下官道歉呢?這真的是折煞下官了呢。”男子嘴角挑起一抹溫柔似水的微笑,似乎並不以為然的繼續說:“而且帝女並不是第一次有如此動作的人,誰讓下官長了一副女人般清秀的臉呢?甚至還有的女子一見到下官後,就會下意識的問下官是不是女扮男裝?”
“會有比朕還要冒失的女子嗎?”雪無傷難掩滿臉的疲憊,可是卻被麵前這個口口聲聲自呼下官,甚至就連性命都還不知道的男子看得有些害羞,她掩飾住這種感覺,好奇的問:“隻是你剛剛不是說,此地還有第三個人麼?他現在人在何處?為何朕就隻看到你一個?”
雪無傷疑問著,隻見男子從身後忽然就像是變戲法似的,拿到前麵地麵上一隻籠子,裡麵有一隻白色的小兔子看起來很是惹人愛,雪無傷在尼姑庵的時候,就經常會拿一些剩下的食物喂食小動物,自然對小兔子也並不陌生。
一隻可愛的小白兔,好像瞬間就拉近了兩人間的距離,雪無傷竟然也顧不上自己帝女的身份,就蹲在男子對麵,臉上終於隱約有了些許笑容,她問:“你說的第三個人,就是這隻小兔子嗎?”
“是的帝女。”男子輕輕的拉開小兔子的一隻腿,雪無傷這才發現,原來它竟然受傷了,男子繼續說:“這是下官花了一兩銀子,從禦膳房掌勺廚師手裡買來的,說是太師吩咐要殺了它,給帝女你補身子,下官知道這樣做不對,可還是覺得這小東西很可憐,還請帝女不要怪罪下官才好。”
“這宮中上下的人都知道,朕從小在尼姑庵長大,不沾葷腥,隻吃素食,大概太師是見朕最近幾日太過操勞,所以才會瞞著朕偷偷下這種命令的吧,你讓朕免了殺生的可能,朕感謝你還來不及。”摸著小兔子透軟的毛,如果不是四周的建築太過於華麗的話,那麼她一定能幻想自己現在人在尼姑庵,她仍舊是那個在普通不過的女子,能夠做想做的事,跟喜歡的動物自言自語。
忽然對眼前這個男子充滿好奇,她抬起頭,看著他那張精致如畫的臉,強忍住心跳加速,問道:“不過你是誰?怎能在後宮當中隨意走動呢?”
麵對雪無傷的疑問,男子輕輕的一笑,他那樣溫柔的做著自我介紹,說:“下官是內宮掌事皇甫宇,日後帝女有任何吩咐都可以告訴下官,下官一定會儘力而為。”
原來是內宮掌事,那怪不得可以隨便出入後宮,後宮的掌事其實就是專門負責後宮一切事務,大到各位嬪妃月俸的發放,小到調配小太監到各宮中任職,隻是沒想到,內宮掌事竟不是個小太監嗎?
忽然瞪大了眼睛,雪無傷將麵前的皇甫宇從頭到腳打量著,眼神有些怪異,卻也有些羞澀的問:“朕一直認為內宮掌事是太監,可是朕看你好像……”
話越是說到最後,雪無傷的聲音就越小,畢竟她是個女兒身,就算接管了雪國皇位,可有些話還是不好意思輕易說出口。
可是幸運的是,皇甫宇竟是個聰明絕頂的人,輕而易舉的就猜到了雪無傷真正想要表達的含義,於是掩嘴笑笑,一雙溫柔的甚至快要滴出水的眸子帶著輕柔的弧度,柔和的回答道:“雪國隻有宮中的小太監會被施行閹割禮,下官雖也在內宮中做事,但卻不需要也遵守這種條件的。”
“是,是嗎?不好意思,朕的問題可能有些太奇怪了些。”意識到自己想法的荒謬,絕對不是一個正常女子會問到的羞澀,雪無傷忍不住臉紅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小丫鬟卻跌跌撞撞的跑上前來,行禮後喊道:“帝女,掌事,太師請帝女快些回到位置上,說是待會會有彆的國家的貴賓前來,帝女剛剛繼任,還是不要失禮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