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琴憶之在夏溪伺候下起床,外麵丫鬟晚霞端著茶點小心候命。
琴憶之瞥見晚霞的眼睛不安分的在四處查看,心中有了些許不祥。果不其然,用過早膳後,晚霞剛剛退下,琴依美就踩著綿軟的步伐推開琴憶之房間的門。
昨日琴憶之剛剛警告過琴依美,如今見琴依美眼神中不但不帶畏懼,反而還有些彆的什麼看不透的東西,琴憶之不由得多長了個心眼。
她低著頭細細品茶,靜觀其變。
琴依美徑直走到琴憶之桌子旁邊,像是來到自己房間一般隨便找個地方就入座。琴憶之看在眼裡,隻是微皺眉頭,並不言語。
“昨日晚上的事情真是抱歉,妹妹也是擔心姐姐再次落水,所以才會跟在姐姐身後去了假山。”琴依美覺得先解釋一下昨晚的事情比較好。
琴憶之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笑笑,道:“這件事妹妹不用放在心上。過去的琴憶之已經死了,落水之前的事情就不用再提。”
琴依美背後不由得冒出一絲冷汗,如此冷靜沉著的琴憶之,還是過去那個癡傻之人嗎?
儘管心中有所懷疑,但琴依美還是決定要把母親昨日交代給自己的任務完成。
她眼珠子滴溜溜轉一圈後,臉上擠出一絲誠懇的笑容來道:“姐姐,不知道昨夜你見到李家公子,有沒有很滿意這個你未來的夫婿?”
琴憶之停下手中的動作,抬起頭來一臉疑惑的望著琴依美。琴依美報以微笑回應,手指卻在桌子下麵絞在一起,她是真真的緊張。
琴憶之沉默一會兒,不動聲色道:“不能說滿意,也不能說不滿意。父親的命令,作為女兒的我也沒有什麼權利乾涉。”
琴依美沒想到琴憶之如此逆來順受,眼神閃爍道:“姐姐,你對李家公子有多少了解呢?”
琴憶之假裝不知的搖搖頭,琴依美就像是抓住了什麼救命稻草一般,笑著一把拉過她的手道:“不了解自家的夫君怎麼可以,讓妹妹來給你細細講講。”說著,琴依美便不由分說的開始說起李宏逸的事情。
儘管這些話琴憶之早就聽夏溪說過,但如今聽到琴依美如數家珍的把李宏逸所作所為從頭敘說一遍,還是略微有些驚訝。
琴憶之麵上假裝震驚,但是心中一片清明,對於琴依美今早突然來找自己的原因也了解。
等到琴依美說完這番話,琴憶之不由問道:“妹妹,為何你對我的夫君如此了解?”
琴依美愣了一下,她完全沒想到琴憶之會問這樣的話。她趕忙鬆開琴憶之的手,有些局促道:“我,我隻是有些擔心姐姐的幸福,所以才會想要給姐姐說這番話,來提醒姐姐不要太天真。”
琴憶之點點頭,假裝認同道:“既然妹妹說話到了這個地步,看來這門婚事還是取消比較好。”
琴依美眼睛亮了一下,表示讚同。琴憶之低下頭略微思索一會兒,繼續道:“那如果妹妹沒有什麼事情,就先回去吧,這件事我要好好考慮一下。”
琴憶之表示送客,琴依美自然不敢多待,起身行禮後離開。琴憶之望著琴依美離開的背影,嘴角揚起一絲不屑地笑容。琴依美這點小計謀,還把自己當做是十五歲的小姑娘嗎?
在琴憶之的身體裡麵,早已經換成21世紀的豪門大小姐,這點計謀,在她看來隻能算是雕蟲小技。
她攏了攏自己的頭發,想著現在琴家很快就會有一場好戲上演。她招呼夏溪進來,想要夏溪跟隨自己去外麵的院子轉轉。夏溪難得看到小姐似乎心情不錯的樣子,熱情的帶著琴憶之去了百花園。
白天的百花園與昨晚看起來不同,園子裡麵開滿了形態各異的花朵,行走在期間,隱約能夠嗅到淡淡的花香。琴憶之原本有些煩躁的心情,在這些花香的感染下漸漸平複。
琴憶之在一處石桌前停下,抬起頭望見樹葉隨風飄落。她伸出手接住了樹上落下的葉子,喃喃自語道:“解落三秋葉,能開二月花。”
隨著琴憶之吟詩的聲音落下,一陣“啪啪”的掌聲響起來。琴憶之有些疑惑的轉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就看到李宏逸不知道什麼時候進到百花園這邊,此刻正一邊擺弄著手中的折扇,一邊用如饑似渴的眼神望著琴憶之,讓她不由得渾身汗毛豎起。
方才那掌聲,就是李宏逸用折扇敲擊手掌所發出。
琴憶之嘴角擠出一絲笑意,對李宏逸行了一個禮。李宏逸似笑非笑的走到琴憶之麵前,柔聲道:“早就聽聞琴姑娘天生癡傻,今日看來外麵所言非實。”
“李公子言重了。”琴憶之謙虛道,腳下向後退去一步。
這細微的動作被李宏逸捕捉進眼底,他“啪”的一聲將折扇打開,輕輕閃動幾下後道:“姑娘莫非是嫌棄在下,為何退的這般遠?”
琴憶之禮貌的笑道:“自古以來男女授受不親,你我不注意一下恐落人把柄。”
李宏逸聽聞此言,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過去他從來沒有遇到哪個姑娘對於自己會這樣防範,這更加勾起了李宏逸的興趣。
他再次向前一步,距離琴憶之比方才的距離更近,聲音中帶著些許調戲道:“琴姑娘,你這話就不對了,你我本是未婚夫妻,怎麼能說是男女授受不親呢?”
琴憶之微蹙眉頭,心中對李宏逸這般輕浮的模樣已然產生厭惡,但看在琴家還受製於李家的份上,琴憶之隻好繼續恭敬道:“一日未過門,一日就要注意不能落人把柄,李公子恐怕也不想落人輕浮的把柄吧?”
李宏逸麵上有些尷尬,看到琴憶之低頭恭敬地模樣,覺得此時著急恐怕失禮,隻好向後退了兩步。
琴憶之稍稍鬆了一口氣,卻不曾想李宏逸再次開口道:“既然你我是未婚夫妻,一起上街去逛一逛總歸沒錯吧?”
琴憶之微怔,抬頭對上李宏逸得意的笑臉。如果和李宏逸一同出門,被人瞧去了定然會坐實兩人未婚的事實,她還不想嫁給這位輕浮之人。
想到這裡,琴憶之抬起手來輕輕撐住額頭,柔聲道:“李公子所言極是,隻是前幾日我失足落入水塘,至今還有些風寒。昨日是第一天出門,今日大夫也囑咐我不能夠出門太遠,隻能在這園中小憩,一會兒便要回房去,實在抱歉。”
李宏逸不滿的盯著琴憶之,隨後退讓道:“那在下在園中陪姑娘一起小憩。”語罷,不容分說坐於琴憶之身後的石桌旁。
琴憶之作出一副為難的模樣道:“可是小女子這就要回去了啊。”
李宏逸怔愣,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的時候,琴憶之招呼著夏溪過來扶著自己,裝出柔弱的模樣道:“實在抱歉,如果李公子還未儘興,可以去找家父聊聊,請恕小女子無法奉陪。”說完,轉身逃也似的離開了百花園。
李宏逸瞪大眼睛,還沒反應過來什麼,已經不見琴憶之的身影。
過了半晌,李宏逸才明白自己是被琴憶之放了鴿子,氣得他將手中折扇狠狠摔在桌子上麵。
在假山後麵的琴依美把麵前的情形完全看在眼睛裡麵,她本來今天給琴憶之說完李宏逸的情況後,準備等在這邊看看琴憶之會不會去找琴厚提議取消婚約,卻不曾想見到了李宏逸來這邊找琴憶之。
從剛才的情形看來,琴憶之對李宏逸真的完全沒有感情。琴依美似乎鬆了一口氣,隨後看到李宏逸憤怒的摔扇子,心又再次揪起來。
看著李宏逸似乎不準備離開的樣子,琴依美決定要孤注一擲。
她低下頭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桃粉色對襟襦裙,輕扭身體從假山後麵走出去。
李宏逸低著頭望著折扇發呆,沒有留意到走過來的琴依美。琴依美似乎也不想喚李宏逸,而是靜悄悄的坐在了他身旁的石凳上。
李宏逸隻覺得鼻尖一陣清香,抬起頭就望見琴依美調皮笑著的模樣。他先是一愣,隨後似乎反應過來什麼一般,道:“你是琴家的三小姐?”
琴依美點點頭,道:“你還記得我。”
李宏逸忙收起臉上受挫的表情,換上平時的壞笑道:“當然記得,那日在江邊吟詩的你,迷人的如同這開不敗的花朵一般。”說著,李宏逸從身旁的花叢中隨意折下一朵花,呈現在琴依美麵前。
琴依美小臉微紅,低著頭拿過那朵不知名的花,溫柔道:“其實也沒有那麼好。”
那日琴依美在江邊吟詩,隻為了在幾日後家庭賞花會上麵顯露一下,卻不曾想被李宏逸瞧了去,還用癡迷的眼神呆呆望著她,說自己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迷人的姑娘。
庶出的她從來沒有被人這樣正視過,讓她竟然有一瞬間產生了錯覺,自己遇到了可以欣賞自己的真命天子。
她嬌羞的邀請李宏逸同自己一起吟詩,李宏逸欣然接受,但是在吟詩的過程中總是驢唇不對馬嘴。他告訴琴依美自己對這些並不擅長,還希望琴依美能夠教教自己。
琴依美覺得這是接觸李宏逸的好機會,當即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