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說了,我細細想了想,覺得咱們之間的恩怨,區區五百兩不足以平息呀。”她可是在捕獸場差點丟了命的,不對,是已經丟了命的。
羅盈盈眯起眸子:“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麼算盤,你如今不是一個人,還帶著一個娃娃呢,我奈何不了你,難道還奈何不了一個娃娃嗎。”
哼,天真。
若不是做好了完全的準備,羅伊一怎會放心出來。
不出所料,桃姬進來衝著羅盈盈低聲耳語了一番,看羅盈盈的表情便知道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怎麼,是不是沒進去啊?”明知故問的羅伊一欠欠的,她也是偶然才發現的。
羅盈盈這個王妃似乎是空有其名,府中諸人皆隻聽王爺的話。
浪蕩子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理,叮囑過門口的侍衛不準外人進入觀海閣中。
不過也有可能是為了防止羅伊一跑路,想到這一點的她有些不悅。
看到氣急敗壞的羅盈盈,她頓時倒是覺得身心舒暢了。
羅盈盈想借宴席的時候把那個孩子抓到,以此來威脅羅伊一,沒成想竟然栽在了王府的人手中,實在是失策。
“羅伊一,你彆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我勸你歇了這份心吧,從前你是嫡女的時候,你就配不上他,如今更是不可能。”她義正言辭的模樣,仿佛羅伊一是個不安分,勾引她家王爺的小三。
喝完最後一口鮑魚湯,羅伊一做作的用兩根手指捏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嘴,朱唇輕啟:“王妃,我可對你家王爺沒意思,況且,在下是男兒身,沒有那斷袖之癖,你與王爺夫妻不睦,可彆怪罪到我的頭上。”
嘲諷羅盈盈便罷了,羅伊一心中憋著氣,硬是拉上了蕭成胤一並。
提到了蕭成胤,羅盈盈比麵前的人說自己還要生氣,瞬間就急的拍起了桌子,怒道:“你不配提王爺!”
對方越是生氣,羅伊一便越是高興。
直到那一句。
“果然是有爹生沒娘養的賤骨頭!”
眼中的笑意驟然消失殆儘,取而代之的是猶如掉入了冰窖一般的冷寒。
這具身子雖然不是羅伊一的,可是記憶以及對母親的感情卻是一同殘留在這具身體裡的。
“你嘴巴放乾淨一點。”
羅伊一起身,大步走到了羅盈盈的身前,俯身沉聲道:“咱們井水不犯河水,還能相安無事,否則,就彆怪我不客氣。”
盛氣淩人的她隻身在羅盈盈的地盤,竟無下人敢上前阻攔,不知道是否是因為她身上那股生人勿進的戾氣。
原主的娘雖說是因為難產而死,可是直覺告訴羅伊一,這件事情遠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
可惜關於母親那丁點的記憶也是繈褓中嬰兒的視角,無從查起。
真是倒胃口,不然剛才那桌上的東西,羅伊一能吃完的,下回一定不會再如此虐待自己,和羅盈盈那張臉同桌吃飯了。
半晌後,羅盈盈緩緩轉頭看向了桃姬,不可思議的反問道:“剛才……羅伊一是在威脅我?”
被問到的桃姬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要如何作答。
不等答複,羅盈盈便將手中的酒杯摔了出去,得虧那酒杯是銅的,並沒有摔碎,撞到了長廊柱子上便滾了起來。
發出的碰撞聲丁零當啷的讓羅盈盈更加煩躁不已。
羅伊一現在都敢威脅她了,日後不是要爬到她頭上去?!
不行,她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回到觀海閣中,看到羅承彥正端坐在書桌前看書,羅伊一便不自覺的揚起了笑容。
湊過去,伸手在他那圓圓的臉蛋上肆意蹂躪了一番,手感舒服極了。
“阿娘,我想看書。”
“你手上拿的是什麼。”
“這本已經是最後一本了。”
羅伊一再次回頭看了看那一麵書櫃。
“我聽門口的姐姐說,隔壁叫洗塵閣的院中,有一個書房,裡麵有許多的書,這房中的與之相較不過是小巫見大巫。”羅承彥合上書,開始抓著羅伊一的手臂賣起萌來。
洗塵閣?可不就是那個浪蕩子的院子嗎,她才不想去呢,一去就想到今早包紮牙印的羞辱之事,不對,等等。
羅伊一神情嚴肅:“你剛才說門口的姐姐,你和她們說什麼了?”
無辜的大眼睛水汪汪的:“不過是閒聊幾句罷了。”
一臉問號的羅伊一抬頭看了看,她的角度剛好能看到門口站著的兩個丫鬟,跟她出門的時候一模一樣,似乎連姿勢都不曾變過。
這兩個丫鬟冷若冰霜,是一個連廢話都不說的主,羅伊一好奇道:“你怎麼和人家搭上話的?”她都一度以為那二位是啞巴呢。
“這很難嗎?兒子不覺得。”
咳咳,無形之刀最為致命。
揉了揉羅承彥的小雜毛,也是,自家兒砸如此可愛,跟年畫上麵的福娃似的,誰看了不歡喜啊,還是隨娘了。
“阿娘,你就去幫我找些書吧,你讓兒子在這院子裡不亂跑就算了,總不能連書都不給我看吧。”一邊說著,羅承彥一邊使出了自己的必殺技,撒嬌。
這一招是屢試不爽。
一炷香後。
拍了拍身上的蚊子,羅伊一又從袖子中掏出了自己自製的花露水,擦了擦。
綠化太好,唯一的缺點就是蚊蟲太多了。
她一定是吃飽了撐的才會答應那個小混蛋要出來借書。
“嗝~”
羅伊一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四下看了看,還好沒人注意到自己。
這洗塵閣是蕭成胤的書房,可她並不想和蕭成胤打交道,更彆說是正麵接觸了。
聽府裡的人說蕭成胤是去什麼二皇子那裡吃飯去了,自己趁這個空當悄悄的去拿幾本書,應該沒問題吧。
如果羅伊一不挑食,平日裡多吃些胡蘿卜不夜盲的話,便能注意到不遠處的十方正十分警惕的盯著她。
身為一個侍衛,這點警覺性是最基本的,但王爺也吩咐過,準許這個假郎中自由出入王府。
所以十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偷偷摸摸的摸進了書房之中。
“唉。”十方的輕聲歎息隨之隱入夜色,無人察覺。
蕭成胤撚了撚燭台中的粉末,湊到鼻尖聞了聞,心中便明了了。
不僅僅是燭台,連桌上那杯冒著氤氳熱氣的茶水,蕭成胤不用去看就知道一定是被下了藥的。
這個羅盈盈還真是鍥而不舍,同樣的把戲不知道要用多少次才會死心。
罷了,今夜應酬一番,也累了。
“咦。”
羅伊一一進門便看到了桌上冒著熱氣的茶水,可是書房之中,一個人影都沒有。
奇了怪了,這沒人,哪來的茶啊,謹慎的羅伊一躡手躡腳的到了桌前,打開茶蓋一看,裡麵的茶水絲毫未動。
嘶,或許是浪蕩子快回來了,下人準備的,那自己得趕快動手了。
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巨大的布兜,羅伊一便立即在比她還要高的書牆上麵搜尋起來。
那小祖宗看書還挑得很,最喜歡看些稀奇古怪怪力亂神的書,以前羅伊一以為是隨她,不過經過昨日關於盤絲洞一番探討之後,她合理懷疑這小子是為了看妖精。
等等,這不是傷寒雜病論嗎,這個架空時代,竟然還有這本書?!
一看到醫術,羅伊一的職業病就上來了,忘記自己是悄咪咪的潛進來借書的,此刻竟然就在書櫃前,正兒八經的翻看起來。
原本準備沐浴的蕭成胤被她進門的動靜給吸引住,從她進門後,便隱在屏風後的暗處,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方才她一開門,讓蕭成胤有片刻的懷疑,以為今日這書房中的“精心布置”是她一手準備的,還覺得小郎中要和他玩欲拒還迎的把戲。
如今看來,的確是他多慮了,小郎中看上去,對他是一點興趣都沒有呢。
罷了,他還是去沐浴吧。
這書房比尋常的臥室大了兩倍不止,光是書架就足足有十幾個,說是個圖書館都不為過,穿過屏風,是一個浴池,裡麵是引進的溫泉水。
水聲響起來的時候,專心致誌看書的羅伊一絲毫沒有察覺書房之中還有一個人。
反倒是看書看累的她隨手拿起了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茶水入喉,她才狐疑的看了一眼,這茶水味道怎麼怪怪的,和她今日在府中喝的不太一樣。
瞪了瞪飄著的茶葉,也沒瞪出個所以然來,羅伊一隻當這書房中的茶葉要好些,便沒有細想。
待蕭成胤沐浴完出來的時候,那杯茶已經喝了個乾淨。
“十方。”
羅伊一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呼喊嚇的慌張的丟掉了手中的書。
蕭成胤瞥了她一眼,十方也應聲推門而入。
“去拿解藥來。”
“是。”不用多言,十方便知道蕭成胤口中的解藥指的是什麼。
隻剩下一頭霧水的羅伊一,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茶杯,反問道:“你給我下毒了?”
“這樣下作的事情,本王目前還不屑做。”
目前不屑做,那以後就不一定了,這話說的還真是會給自己留後路。
那如果不是蕭成胤,就隻剩下羅盈盈了。
羅盈盈能下什麼藥啊,羅伊一無比聰明的腦袋瓜瞬間就茅塞頓開。
這杯茶裡不會下的是……抬眸便對上了蕭成胤那玩味的目光,就知道自己沒猜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