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穿過街道和集市,走到一處街口前。隻見一條寬闊巷子儘頭的院子裡,聚集著一幫漢子正在興奮地大喊叫罵著,喧嘩之下還夾雜著陣陣狗的吠咆聲。
“裡麵是怎麼回事?”薑凡好奇地問道。
“那些人正在鬥狗耍錢呢!”印欒眼中帶著羨慕興奮地說道。
薑凡聽了直皺眉,雖然他前世並不是什麼動物保護者,但是對用活生生的動物來進行血腥賭博還是有些反感的。看到印欒眼中的羨慕之色,不禁道:“耍錢不就是賭博嗎?都說十賭九輸,這種勾當終究不是君子之道。一旦染上沉迷其中就會有萬劫不複之禍,所以你切不可沾染,若不然我就讓你每日養馬,洗茅廁,倒夜香!”(夜香:夜尿、糞便)
印欒聽了猛打了個冷顫,他想不到這個看起來笑眯眯,和善得不得了的二爺竟然如此可怕!一想到耍錢之後就要每日洗茅廁倒夜香,他便腦子一震,將那想法拋到九宵雲外了。忙道:“彆!彆!彆!二爺,我絕不敢耍錢!要不我爺爺可饒不了我的腿……”
“嗯,那便好。你好自為之罷!”薑凡說著,但心裡卻也對那鬥狗有些好奇起來。從前他隻在網路上看過人們鬥雞的視頻,但從沒看過鬥狗又是怎麼一回事。想著便對印欒道:“走,我們也去看看無妨。”說著當先向巷子裡的人群走去。
聽那狗的狂吠聲,知道此時正鬥得激烈,那一群二三十個大漢們也都卷起了胳臂“手腳並用”地呐喊著。薑凡帶著印欒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並且招了數人咒罵之後,終於擠了進去,站在鬥狗的圈子邊沿上。
隻見邊上擺著一片長長的大木板,上麵分兩頭押著零零散散的兩大堆銅錢,應該就是分彆兩條狗的押注。木板圍起來的圈裡,兩條狗正滾在地上纏在一起,彼此咬著不放,口裡還發出嗚嗚聲。兩條狗的體形都差不多大,其中一條是黃中帶有些黑毛的狼狗,長得很強壯,腿上的爪子很尖;一張大嘴緊緊地咬著另一條狗的脖頸下前腿處,血順著它的口淅淅瀝瀝地滴落下來,毛發也沾在了一起。
另一條是黑狗,長得也很強壯,渾身純黑的毛發,加上一雙腥紅的眼睛,看起來很凶惡,很有震撼力。不過此時的它卻是處在了下風,隻兩隻後腿抱住了那狼狗,一口咬著狼狗的一隻耳朵;然而它的脖頸下方處前腿上部位置已經被狼咬深深地咬住,血不停地流著,而且身上也還有其他多處咬傷,甚至傷口處的肉都已經卷翻了起來,血流了一地,散發出濃烈的腥臭味!
漸漸地,人們的呼喊聲低了下來,但卻充滿了緊張的氣氛。因為那條黑狗的眼睛已經有些迷糊了,不時地一閉一閉的,顯然是因為失血過多所致。而那條狼狗卻依然凶殘,它瞪著大大的眼睛,大口一點都沒有放鬆,還不時發出低沉的嗚嗚聲。
“栓子,你該認輸了吧?哈哈!不然你的狗腿子可就斷了!哈!哈哈!”一個黑臉大漢哈哈笑著對另一位個漢子說道。那叫做栓子的漢子沉著臉一言不發,那說話的大漢見栓子沒有說話,便對兩個手拿木棍的人喊道:“拆狗!”
那兩人手拿著三寸長的木棍子走到了那兩條鬥狗前,將木棍硬插進了它們的口中,用力撬開它們的牙嘴。那條狼狗被撬開了,便馬上想站起來,卻沒想到那條大黑狗也剛剛被撬開嘴巴,但卻低吼了一聲便猛跳而起,一口咬在了狼狗的那隻已經受傷的耳朵上。那狼狗頓時又被扯倒在地,待它想奮起反擊時,那黑狗竟然生生咬下了它的半隻耳朵,爾後便躺在地上哼哼著,一動不動,任由那狼狗撲在它的身上猛咬。
終於,結束了。狼狗被拉開了,黑狗在殘喘。人們有的垂頭喪氣地看著本屬於自己的銅錢被拿走,罵咧咧地咒罵著軀在地上的大黑狗,有的人還趁亂上去踹了兩腳,看得薑凡直皺眉頭。而有的人卻高高興興地領了莊家付賠的一串串銅錢,興致勃勃地準備下注押下一場。另一邊也開始有人準備著下一場的鬥狗,兩條黃狗準備下場進行又一輪的撕咬撲殺。
而那大黑狗的主人栓子此時也從鬥輸了的沮喪中清醒了過來,看著那黑狗卻生氣了起來,隨手抓起一條木棒走到黑狗前,就要將鬥輸了的悲憤撒在黑狗的身上,手起棒落,眼看就要一棒打在黑狗的頭上時。薑凡終於看不下去了,猛推開幾個人衝到栓子的麵前,一手穩穩地抓住了他手上還沒完全落下的木棒。
“小子,你找死!多管閒事小心我揍你!”栓子瞪著薑凡,惡狠狠的罵道。
“這狗都傷成這樣了,你為何還要打它?”
栓子冷笑了一聲,道:“我要打便打,你哪裡管得著?它如今鬥輸了,害了賠了幾百錢!不打死這畜生有何用?難道還指望這樣一個廢物能有什麼用處嗎?”
薑凡聽了這話非常的不爽,但還是用平靜的語氣道:“雖然是輸了,但它畢竟是因為你才鬥輸的,何苦要打死它?”
栓子怒道:“這是我的狗,我想打就打,與你何乾?!再多管我的事就連你也一起打!”
“它為你賣命,你竟連一點情誼也不顧嗎?”薑凡也生氣了。
栓子聽了薑凡這話不禁怒極而笑,道:“好一個渾小子,竟跟一個畜生講什麼情誼。當真好笑,莫不是哪家的瘋子跑來這裡渾鬨?哈哈!哈!……”旁邊一眾看熱鬨的人也都哄然大笑,在他們看來,對這樣一條已經快要死了的狗實在是沒有什麼情誼可講的。因為這條黑就算能救活下來也再不能作為鬥狗了,與其費心思救它還不如乾脆的打死算了,還省了許多麻煩事賺一頓狗肉吃。
薑凡也怒了,氣道:“確實,對你這樣無情無義的畜生實在是不能講什麼情誼的……”
這下任誰是傻子也聽出了薑凡的諷刺之意,簡直就是罵人不帶臟字的典範!栓子又怒又氣,脹紅著臉,對旁邊一人怒喝道:“柱子,揍他!”說著當先一棒向薑凡的身上打去!
眼看棒子就要抽在薑凡的身上,他忙往後一仰身,正是中國武術中的“鐵板橋”!那棒子便自他臉上掠過。幸虧薑凡以前在成為冒險者之前接受過海軍陸戰隊式的訓練,也練過幾式傳統武術,所以腰上的功夫還算可以,要不然這一次就可要結結實實的挨了這一棒子了。
栓子一棒子打空,愣了一下,看到薑凡仰身下彎,忙又當空一棒打了下來!薑凡見此忙又強行扭腰淩空翻身,正好遇上那個叫做柱子的家夥跑來幫手,左腳才剛剛沾地,忙又借力右腿猛然往後淩空一腳!正抽在那柱子的胸前,將他打倒在地。又見栓子揮著木棒打了過來,沒法,急忙中隻得撲倒在地,來了一個托馬斯旋轉,用雙腳將栓子勾拌倒。接著順勢撲了上去奪下了木棒,學著送葬者來了個“三角鎖腿”!
剛剛還在為栓子歡呼的人們一下子靜了下來,看著被薑凡用“三角鎖腿”鎖住脖頸的栓子痛苦地用雙手拍打著地麵,真的難以相信本來一場由兩個人欺負一個人的鬥毆竟然被一個人用三兩腳就解決了。而另一邊,印欒已經越過了圍欄,正坐在柱子的身上,兩隻拳頭不停地往柱子的身上招呼。口中還怒氣衝衝地罵道:“你們竟敢打我家二爺!真是不知死活了!……讓你打我家二爺……我讓你打我家二爺……”
才過了幾息時間,看著栓子那痛苦不堪的樣子,薑凡也感覺差不多了。放開栓子後,又把印欒從柱子的身上拉了起來,隻挨了薑凡一腳的柱子卻是被印欒胖揍了一頓。
看著還在護著脖子大口大口喘氣的栓子,薑凡道:“這可是你先動手的,怪不得我。這一次也讓你日後長個記性,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隨便欺負的。辱人者,人恒辱之;欺人者,人恒欺之。你若不服儘管來找我,我乃薑府薑凡是也!”
“這人是薑府薑凡?”薑凡的話可在人群中掀起了軒然大波,原本安靜的人們突然紛紛議論了起來。薑府這個鄜縣城中存在了二百餘年的數一數二的世家大族當然是人儘皆知,儘管它現在沒落了,但是人們對那片宅第還是心存著絲絲敬畏。兩百年的積威可不是三年的沉寂就能完全抹去的,它仍然如同高山般聳立在數代鄜縣百姓的心裡。
“竟然是薑府的二爺薑凡!可不是說他去為父親尋藥死在路上了麼?怎麼又回來了?……”
“真的是薑二爺麼?……”
“說話的聲音不似是薑二爺啊……”
人們議論紛紛,對著薑凡指指點點的,但是隻要麵對薑凡的目光時,所有人卻都低下了頭顱,畏畏縮縮的不敢直視。也是,如今的薑凡聲音當然與三年前的“薑凡”不一樣,因為他們根本就是兩個不同的人。但是這鄜縣城就這麼大,就算這裡的人不曾與那“薑凡薑二爺”有過來往,但出出入入二十年總該大多都會見薑凡吧?隻是一直傳言薑凡已死,所以眾人突然聽到一個人自稱是一個已然死去的“薑凡”當然會感到難以置信。
薑凡對這些指指點點,卻又不敢直視他目光的人也無可奈何。隻得對地上的栓子道:“你既是想打死那黑狗,想來你是不要了的。不如我將它買下,你之意如何?”
“你…你真的是薑大老爺的公子,薑凡薑二爺?”栓子弱弱地問道。
“正是薑凡!隻因在交州南海郡旅居三年,故而鄉音亦變了。但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說那薑大老爺如若不錯那正是亡父。”薑凡對於自己的“普通話”口音也沒辦法,這裡的鄉音方言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學會的。隻能暫時借著“交州南海郡”的幌子來打掩護了,反正南海郡離這裡十萬八千裡那麼遠,說什麼這裡的人也都不會懷疑的。
聽到此話,那栓子惶恐地爬起來跪在薑凡的麵前,道:“二爺恕罪啊!小的不知是二爺,所以衝撞了二爺……”
薑凡實在是不習慣彆人的跪拜大禮,他可還沒死呢!哪裡用得著人跪拜?忙將栓子拉了起來,道:“無需如此,我也不是仗勢欺人之人,此間小節我自然不會記在心上,你也不必終日不安。我現今隻想將那黑狗買下而已,你意如何?”
“不敢!不敢!那畜生值什麼?二爺若要儘管拿了去,小的哪裡還敢要錢?……”
“嗯?”薑凡故意將臉沉了下來,“你莫不是以為我想強要你的東西麼?雖然我薑府現今落魄,但也不是強取他人財物的人家,我薑府的人還做不出這樣的事來!”轉而問一旁的印欒道:“印欒,這狗值什麼價?”
“回二爺,若這狗還生猛活著也值個千錢,但如今已傷至頻死,隻能做菜狗了。也就是值個百餘錢的樣子。”印欒說道。
“栓子,你認為百餘錢是否公道?”薑凡問栓子。
“公道!公道!極公道!”栓子忙點頭道。此前的他一言不合就要打人的猛虎,現今卻像極了低頭哈腰的狗崽子。
薑凡見他那個樣子也知道無論什麼價他也隻是會點頭的,便對印欒道:“給他二百錢。多的就算是打傷他們倆的藥錢了。”
印欒應薑凡的吩咐,一臉肉疼地捧著錢袋子數著二百錢給栓子和柱子。這是出門前夫人交給他說是二爺出來的花費,但沒想到逛了一大圈卻隻買了條快死的狗。但是他知道二爺的想法他是阻止不了的,況且他也認為他二爺這種能人做什麼都是有道理的,他隻需照做便錯不了。而旁邊看熱鬨的眾人見薑凡真的給錢買狗,而且還給了栓子倆人藥錢!都驚奇的議論了起來,他們可還沒見到過哪家的公子打了人還會給藥錢的,新奇得很。
但薑凡的心思可不在這上麵,他急著要去看看那條大黑狗怎麼樣了,耽誤了這麼久,也不知道還活著沒有,如果真的死了可就虧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