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是怕吵醒了薑凡的睡眠,故而寧願拔下自己的頭發受痛也不想薑凡因此被打攪。薑夫人見雪姑娘這一舉動,頓時感動得一塌糊塗,雪姑娘這一番作為足見其對薑凡的深情,而薑家現正是破落之時,雪姑娘此情此意又怎能令人不感動?更彆說她為了確認薑凡回府之迅,竟然不惜勞走之苦深夜上門,隻為親眼看到薑凡。
都說:古今奇女子,專情勝丈夫!不知多少自詡賢才俊傑的男子都要在她的麵前自慚形穢。因為夜已深,薑夫人將雪姑娘以及她的婢女彩芝留了下來,讓荊紅帶去廂房中休息。
夢境中,正爬著繩梯的薑凡突然大驚!手中緊抓著的繩梯卻突然斷了!半空中他大叫著掉了下去……
“啊!……”薑凡大叫一聲。騰地坐了起來!待慢慢看清屋中景物,才呼了一口氣,口中喃喃道:“嚇死我了……”一扯被子,又倒下睡了過去。
一夜無事。日出時分,幾聲清脆的“喳喳”聲將他叫醒。本還想著睡懶覺,但聽得木門“吱呀”一響,一陣輕碎的腳步聲,睜開眼睛一看,原來是薑夫人和婢女荊紅。隻見薑夫人臉帶笑意,頭上還換了一支青玉簪,身上卻還是那一套暗紅色的襦裙;她一手捧著一套衣衫並著鞋襪,一手拿著一個黑陶盅。荊紅緊跟在薑夫人的身後,她小心翼翼地踩著小碎步,身上還是昨日那一身原色的粗麻布衣;兩隻瘦弱的小手捧著一個紅漆雲氣紋大托盤,上麵有一個大陶盤盛著熱氣騰騰的清水,托盤中還有一條灰白色的帛巾。
薑夫人將衣衫鞋襪和陶盅放在卷耳幾上,便來至床前。荊紅放下手中事物後便去拉起卷簾打開窗子,陽光霎時射了進來,映射在光滑的漆器上泛起亮麗的光澤。薑凡也能賴床了,不得不伸了個懶腰坐了起來,在此前睡醒懶床三分鐘可是他雷打不動的習慣。
輕吐一口濁氣,又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心中竟有些戚戚然。他來自科技昌明、繁華喧囂的現代都市,現在卻到了物質匱乏、愚昧落後的古代,一時之間還很難有歸屬感。“真希望昨晚夢中那繩梯是真的,可以把我拉回去……”薑凡心中如是想道。
薑夫人見此嗤笑道:“還不想起來呐!我的凡兒呀,你可還是以前那樣……”
薑夫一笑,暗想:“無論古代人還是現代人,漢民族那樣的倫理親情還是一樣的,母愛還是那麼偉大,以至於兒子成長間的點點滴滴都刻在了母親的心裡。既來之,則安之;有這樣的母親,又何妨好好享受這天倫之樂?也不枉來這古代一趟……”當即說道:“孩兒惶恐!身為人子尚未前去向母親請安,卻讓母親來侍候我晨起。叫我於心何安啊!”
“快彆再說這樣的話!你能平安回來已是祖上庇佑,母親心喜啊!待飯後我們還要祭拜列祖列宗……”
被母親捂了嘴,薑凡隻得來到幾子前洗臉漱口,又在荊紅的侍候下換了衣衫,穿上了貼身白色長衫,外麵套上一件黑色鑲灰藍雲水紋邊的大袖博帶大襟右衽交領寬袍,腰間還掛上了一個香囊。又穿上襪履,頭戴委貌冠,雖然頭發有點短但幸好冠夠大,看起來倒也人模狗樣的像個翩翩公子。
薑夫人看到薑凡這般儀表堂堂的模樣大喜道:“這冠服乃是你當年加冠禮時穿的,如今三年已過,你身高八尺,體態也更為魁梧了!隻可惜你父親卻是看不到了……”說著說著又要掉下淚來。
不知為何,這女人一哭起來肯定是沒完沒了的,真是應了那句‘女人是水做的骨肉’的名言。薑凡見此忙打住道:“母親,快彆掉淚!逝者安息,生者自強。思亡父之痛,我身為人子隻有振奮我薑家,光耀門楣方可報父親、母親的養育之恩呐!如今我才歸來,正要哀悼父親、大哥,祭拜列祖列宗,還要煩請母親去準備啊!”
看到兒子如此明事理,想必三年處世曆練得益不少。想到這裡薑母也是心喜,抹了眼淚便帶著荊紅收拾東西出去準備祭祀之事了。
薑凡待她們出去後,將那兩個中型背包放入箱櫳之中藏好,這可是他的安身立命之本,要一萬個重視。又重新穿上了避彈衣在內裡,將M9手槍和匕首槍補滿彈藥帶在身上。正想出門時,卻看到被荊紅疊得整整齊齊的被褥之中卻夾著數根長長的白發。
薑凡拿著那幾根白發滿是疑惑,自己明明是一頭黑溜溜的短發,這卻哪裡來的這麼長的白發?肯定也不是母親的,她才四十多歲,卻使有白發也不可能一下子掉一束吧?那這會是誰是頭發呢?難道這裡之前有女人住過?
搖了搖頭,管他是誰的呢!拋卻了疑惑,將那白發往卷耳幾上一放,這才出了房門。漫步在庭院之中,看著秦漢時期特有的莊嚴厚重式的建築風格,聞著空氣之中檀木釋出的暗香,隱隱之間還有些煙霧繞梁。看著這一切,薑凡心情好不舒暢,似乎到了古代也無不好,母慈子孝的,說不定在這裡也能混得風生水起,上演一出穿越大劇呢……
正走著,忽然看見茹兒正捧著一個黑色紅漆雲氣紋大托盤,上麵放著一個冒著熱氣的栗色黑菱紋大陶盤,旁邊還有兩個大餅並兩個小碗、筷等。薑凡一笑,心想這肯定是茹兒給他送早餐來了。話說有人侍候的感覺還真不錯,比前世的保姆來得更舒心。
出乎意料的是,茹兒卻繞過了他的居所折往左邊的院子去了。“不是給我的?”薑凡愣住了,“她這是給誰送呢?難道這薑府還有一些活著的老祖宗要照顧?那可要去請請安了,作兒孫的還得有兒孫樣,好好孝順老祖宗才是本分呐!”這樣想著,薑凡遠遠地跟在了茹兒的身後。一路走走看看,也趁機熟悉一下這個自己以後的家。
隻見,茹兒走到東廂房門前停下,叩門道:“雪姐姐。”吱鴉一聲,打開門來,茹兒走了進去。
“雪姐姐?不是什麼老祖宗卻是一個姐姐?”薑凡疑惑,怎麼也沒人與他說過?他正想走近去聽,奇怪的是。他今天耳朵好像特彆靈,離那廂房還有二三十步遠呢!還隔著門窗也能清晰地聽到屋裡的人說話。
屋裡婢女彩芝接過了茹兒手裡的東西,雪姑娘拉著茹兒坐了下來,道:“怎麼勞妹妹親自來……”
茹兒道:“如今我家裡人少,原是荊紅來的。但我娘說由我來也是應當的,隻是一早沒有什麼好吃食招待姐姐。”
雪姑娘正想說話,隻聽得彩芝捌著嘴說道:“一盤子稀弱兩張糠餅也確不是什麼好吃食,沒有是沒有,可有了如今怕也舍不得拿出來了……”
“亂嚼舌根的東西,你又胡說些什麼!”雪姑娘瞪著彩芝怒斥道,又忙向茹兒解釋道:“妹妹莫惱,這彩芝是無禮之人,不知哪裡來的從無管教。妹妹大量,休要與她一般見識。”
彩芝捌著嘴,又道:“我可沒說錯,如今這偌大的薑府還有什麼?隻怕過不了多少時日這大片的宅第都將賣儘了……”
這一番話下來,說得茹兒眼淚汪汪地委屈極了,而雪姑娘早已氣岔了滿臉通紅卻說不出話來,半天才指著彩芝道:“你……你……你去罷!……我再留你不得了!”
彩芝聽了又道:“莫不是我念著夫人生前對我的恩典早已彆處去了!也用不到姑娘你來趕我……難道跟著你這麼些年來我就不委屈嗎?且不說日長裡短地忙上忙下,你看人家二姑娘屋裡的梅兒、杏兒,人家今年可換了兩身衣裙了,你再看我這衣裳穿了三五年縫了又補也沒見著新的。不是我叫苦,反倒是替姑娘委屈,你若是能和謝公子好,這日子也不能過成這般窮酸……”
這回雪姑娘也被說哭了,隻氣道:“我是沒有富貴日子了,你既是嫌棄就隨你去罷!我是不能留你了……明日我便會稟明父親。”
雪姑娘說完滴滴答答地流著眼淚,茹兒也是淚水汪汪的。反倒是彩芝一時間尷尬了起來,一邊攪動著盤裡的粥卻留也不是走也不是,難道真的丟下主子嗎?哪裡又可以容她?不由地道:“姑娘,你怪我無禮多嘴。可我也是為了你好啊,當初夫人定了這婚事也不是為著你能嫁個好人家麼?可如今已是這般光景,你也二十之年了,謝公子對你情深意切,若是能與之共結連理。那大家都是歡喜的,老爺也是這個意思……”
“你!”雪姑娘氣結,已是說不出話來了。
門外麵薑凡早已不知不覺到了門下,正全神貫注地聽著,卻沒想到門突然打開了,正擦著淚水的茹兒一頭撞在了他的懷裡。
“二哥!你怎麼會在這裡?”茹兒眨著淚眼,看著薑凡巴巴地道。
“呃……”薑凡腦子飛快地轉動,偷聽彆人說話可不是一件有禮貌的事。“呃,我正散步呢。畢竟這裡我曾經住了二十年的地方,說不定多看看還能想起些事兒來。”
看著茹兒還在抹眼淚,忙將她抱在懷裡,道:“咦?怎麼了,我的乖茹兒,誰欺負你了?哥哥幫你去教訓他!竟敢欺負我妹妹!”
“沒有,沒有!我給雪姐姐送飯呢。”茹兒忙搖頭道。
真是個善良的乖女孩,薑凡還想著安慰幾句,卻看來雪姑娘已走到門前,盈盈向薑凡施了一禮,道:“姬雪見過公子。”她身後的彩芝也跟著不情不願地委了一下身子也算是施禮了。
而薑凡這個滿腦子自由平等的現代人哪裡會計較這些?雪姑娘的聲音軟棉棉的,非常好聽,但最令他吃驚的是這雪姑娘竟然一頭及腰的長長的白發,以及天仙般的容貌。不由地讓薑凡想起了“白發魔女”來,她是天生的少白頭還是與白發魔女一樣為情所傷?一時間他對這個女子興趣大增。
薑凡看著雪姑娘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這樣眼勾勾地看著人家姑娘可是很讓人不好意思的,也太失禮了!忙回了一禮:“姑娘有禮。”
“公子,屋裡請!”雪姑娘又帶著彩芝讓到一旁請薑凡進屋。
薑凡下意識地想邁腳,但卻忽然想起這可是在古代呢!男女之間顧忌頗多,隨便進入女子的居室也是一件失禮的事情,即便她是客居在此。但自己現在的身份可是世家子弟,這失禮之事還是不做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