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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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麵對麵走來,從理論上講,他和她的方向是相反的,但是,他和她很快就會相遇。

你在說什麼?

我在說,愛情。

誌剛在洗衣服。用洗發水洗衣服。洗發水泡沫豐富,洗衣服的手感最好。

這還得說咱們的誌剛高明,買一瓶洗發水,既能洗頭發,又能洗衣服,省下了洗衣粉的錢,衣服洗出來又香噴噴的,不用再灑香水了,又省下了一瓶香水的錢。將來誌剛肯定深受未婚妻的仰慕。不過,現在的誌剛,已經六根清淨。

誌剛身似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塵埃不敢來。誌剛不再動用愛情了,過起了苦行僧的生活。不過談談也無妨。和尚不喝酒,不吃肉,並非世界就沒有了酒肉。

林天也在洗衣服,兩人要是不一起洗衣服,就會不願意洗。衣服就會堆積如山,就會沒有換洗的衣服,彆人就會有意見。

誌剛和林天一起洗衣服,聊天。

誌剛心無雜念了,當然就可以教育心有雜念甚至是欲念的人,誌剛“劃拉”一下就宣告一件衣服被洗完,對林天說:“你小心點,胡茵茵背後可有一個大四的猛男撐著。”

林天洗衣服的速度也不慢,飛快就淋完一件衣服,不屑的說:“大四算什麼?大四就了不起了,我看隻不過是大屁眼。”

誌剛道:“大市沒什麼了不起。但人家快畢業了,看你小子不順眼,揍你一頓就畢業,把修理你當作畢業論文的實踐部分去完成,你呢,被打掉了門牙,吃飯都漏風,還得坐在教室裡學習數理化。所以,好漢不吃眼前虧。”

許多男生由於在大學裡文明的太久,憋著一肚子匹夫之勇,所以都有誌剛這種畢業前夕,把對某些人的切齒痛恨先畢業掉的渺小藍圖之規劃。誌剛將來也要到大四,將來就是典型的代表人物。

所以在大學裡最好不要惹事生非,否則不知道會潛伏多少定時炸彈,被扔到西湖去了都不知道怎麼一回事。

林天顯然還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說:“我反正有你看家護院,就是大七的坐著大巴來也不怕。”

誌剛“xue”了一聲,說:“混帳東西,阿拉法特請我去當護國大將軍我都沒去,你也配請我。”

林天說:“你不是做夢,但阿拉法特請你去當保鏢,就一定是在做夢犯病。”

誌剛和林天又胡說八道許多,洗衣服也就更快了,短跑名將約翰遜看到都要甘拜下風。

因為誌剛受到打擊,所以偏激的覺得愛情雙方往往都是很難和諧的。林天就駁斥他,認為愛情雙方的確是似乎相反,就像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麵對麵走來,他們走向對方,他們的方向理論上相反,但他們終將相遇。這就是愛情,你越反對,越是你的真愛,你連反對不願意的,顯然不會在你的心目中有任何的地位。不是冤家不聚頭,你越掙紮,束縛的越緊,越逃避,越陷入的深。

誌剛在空中劃了個大大的“X”,比高中老師對答錯了的數學題還嚴格的批複,說:“當你們相遇,那隻是一瞬間,你們不可能永遠的凝固在相遇的那一刻,你們依然要繼續行走。此後,你們將真正的背道而馳。從此真正的不可能再相遇了。”

誌剛受小青小倩的打擊太深,不知魂已斷,空有夢相隨。

林天今天都不敢出門了,昨天居然說了那樣出格的話,要請茵茵做知音,恐怕今天要遭天打五雷劈。林天一想到胡茵茵,昨天的情景就鋪天蓋地的壓迫過來,他真不知道該怎樣去廣播室報到。還在昨天,去廣播室的路鋪滿了鮮花,彩虹,微笑,而今天已經是中越邊境的雷區了,並且荊棘叢生。

林天硬著頭皮,好在剛吃了一大碗雲南的刀削麵,略有些力量了,走,廣播室不去不行。

臨進廣播室,林天又一陣的打鼓,還是不敢入內,後來一位女同事來了,問他在門口乾什麼,林天說安放定時炸彈,女生就推著林天一起進去了。

胡茵茵正在整理東西。

見林天,胡茵茵一如既往,說:“來,又有東西你做了。我總是特彆想念你,嘻嘻。”

林天頓時被刑滿釋放,想不到沒有那麼可怕。

林天趕忙熱情如火的奔跑上去,搶過茵茵手裡的東西,說:“我來我來。”

今天來了四位主播,隻缺少一位,那位到東院的廣播室交流放假經驗去了。

胡茵茵笑著說:“我們又辛苦了一個學期。總算熬到了放假,好開心好開心。”

大家紛紛擁抱,笑成一團。可惜惟有林天不能享受如此的團團圓圓天倫之樂。因為那四位都是女生。那一位男生自然是要為女生們分憂的,跑腿,搬運行李都得他去,故而到東院交流經驗,長途跋涉的重任也歸他去了,非他莫屬。

林天看女生們熱情著,忽自己也生出來一些不該有的幻想——若我和胡茵茵擁抱一下多好。趕緊打住,不可動了凡心。

林天以工作去殺掉幻想,埋頭苦乾。

可惜,林天很快就坐不住了,一隻美麗的,柔弱無骨的纖細的小手搭在他的肩上,胡茵茵。林天噤若寒蟬。可怕,真可怕。她摸著我的神經。

“小林,快乾,乾完了我們去曬太陽。”

“好好,好。”

小林還沒有曬,就已經夠熱了。

“累不累,小林。辛苦了。有你來了之後,我們廣播室真是一個月走完了以前一個學期的路。”

大家聽得發笑。

胡茵茵也笑。

林天得寵若驚。

林天沐浴在即將和胡茵茵一起去曬太陽的幻覺享受中,做起工作來,其快速,可以單獨為他開詩一首: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自從朦朧的感覺到茵茵對他有那麼一點點意思,林天就跟暴發戶剛買了一套名牌西服一樣,連掛在衣服上的標簽都不舍得剪下去,巴不得滿世界的人都知道他穿的是世界名牌,能夠得到茵茵校花的傾注,無論如何也是一件非常有麵子的事,值得敲鑼打鼓,大書特書一筆。

可惜胡茵茵被一個老鄉叫走了,要一同去買回家的火車票。林天眼看自己的工作就要徹底消滅乾淨,卻殺出來這樣一個十足可惡的程咬金,隻得眼睜睜看著胡茵茵被那男生“掠”去,雖然林天的靜電反應強烈到可以擊倒路邊一頭牛,雙眼冒出火花來,打得死好幾隻飛燕,可是無濟於事。

胡茵茵臨走前還鎮壓一下林天。

胡茵茵笑吟吟的說:“慢慢做,不要急。我先走一步了,下午見。”

林天心有不甘,可是作為男生,虛懷若穀的男生,隻有大度一點,說:“好,好。你去,我做完了才走。下午見。”

胡茵茵和那老鄉有說有笑的出了廣播室。

林天在他們的身後發射了許多的無形暗器,也不知道那不速而來的男生是否感受到破壞彆人好事後要受傷。

林天做完工作,無法形容的孤單,惆悵,關門離開,他滿不是滋味的。如今已經是隆冬時節,一片蕭瑟,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誌剛和林天一起到發廊去。快過年了,剃頭的人也特彆多。誌剛的口袋鼓鼓的,可惜都是一塊一塊的,最大的一張也不過是十塊錢,林天雖然錢包平坦如飛機場,可隨便取出來一張就是一百元,頂得上誌剛好幾個鼓鼓的口袋。好不容易二人理發完畢,已經是煥然一新,有貞觀之治的欣欣向榮,鬱鬱蔥蔥。二人在大街上展示自己剛剃的帥頭,不肯輕易回學校去埋沒了自己。誌剛體現出了視力和記憶超群的優勢,發現本校一個素昧平生的女生進了女性用品專賣店。誌剛雖然失去青青倩倩之後,就變得清心寡欲,可看到花花綠綠的“小可愛”還是會有些眼花繚亂的。

到了晚上,林天和誌剛到班上去搞串聯。

如今班上成了奧斯威辛集中營的毒氣室,什麼慘劇都有發生,熱鬨的連蔣介石的大喇叭都沒有用,有捉弄女生的,有欺騙男同學的,有打撲克的,有看電影的,誌剛一來,就如同一粒牛奶糖溶化在熱開水裡,飛快地打得火熱。

林天跟這群無知青年都不是一個檔次的,所以獨自在座位上思索人類永恒的一些主題。

誌剛捉弄完了一個女生後就去打撲克,一上台就輸了個大光,被一女生狠狠地懲罰起來,他自己鑽桌子或讓那女生打手心,誌剛選擇了讓她打手心。她隻要打五下,誌剛強烈要求打十下。

誌剛說:“讓我一次痛個夠。”

那女生決不肯用自己的手打誌剛的手心,乃取出了鋼鐵製作的文具盒。

誌剛一看,一陣龍卷風逃掉。

後來一位女孩拉住誌剛,低聲說:“你的書被我不小心給弄丟了,不用賠吧。我就知道你不會要我賠的。”

誌剛一聽,說:“隻要跟我約會就不用賠了。”

女生一聽,原形畢露,說:“才不!既不跟你約會,也不賠償你的書。不理你了。”

誌剛乃癱瘓在那女生的桌子上。

女生頓時驚呼:“怎麼了,生了什麼病?該不會是傳染病吧?要開刀嗎?”

誌剛曰:“一聽說你把我的書給弄丟了,而且不賠,連約會都不肯,我就沒有了主心骨,比抽了筋還難受。”

女生“咯咯”的笑彎了腰。

誌剛隻好再歎息,好看的書是決不能借給女孩子看的,因為她一旦覺得好,值得收藏起來,就會告訴你,她把書不小心給弄丟了,你就永遠也彆想要回來。上回,誌剛從藝術係搶奪來一本《行為藝術寫真集》,那人本來不肯被誌剛搶去,是關愛他,害怕他看過後失足墮落,走上犯罪的道路,藝術係的學生看裸體模特的高清晰畫像,那是藝術,你們機械自動化控製的學生看裸體模特,那可就是犯罪了。但誌剛武功蓋世,彆人想關心他都不行,還是被他“犯罪”去了一本行為藝術寫真集,誌剛帶著這本書,來到機械自動化班上,大受歡迎,男生全都拜讀過這本裸體模特搔首弄姿的傾城絕作,誌剛的人氣指數飆升,突破了該大學有史以來的最高紀錄,再創“誌剛效應”曆史新高。後來女生也獲悉誌剛有一本奇書,委婉的來借閱,誌剛慷慨借出,結果怎麼樣,女生不僅不敢據為己有,看了一天之後立刻歸還,還要說上一句:“我翻了前幾頁就沒有再翻下去了。”

幾天前,誌剛把《地獄裡有沒有車來車往》,是講述一個女人若是對心愛的男人做了壞事,在地獄裡還能不能坐小轎車的好書借給這位女生,現在果然給弄丟了。

一個男生扶起來誌剛,彙報道:“我家世代擅長給人脫胎換骨。我為你治療吧,不用開刀,無痛苦,無任何毒副作用,沒有不良反應,立馬見效,包好,包好。”

那男生的方法就是撓癢癢。

誌剛跳到一邊,被另外一位男生拉住了,手中高舉著一毛錢,說:“向主席,我揀到一毛錢,我交給共青團組織。我拾金不昧。”

誌剛收下一毛錢,奸笑著看那拾金不昧的同學,說:“揀到這麼多錢也舍得上交公益事業?你實在太好了,不如再捐款四十九元九毛吧,湊滿五十塊錢。”

那男生頓時抱頭伏案不起。

誌剛玩他的長發,給他紮辮子,一邊還撫慰他說:“不要自卑,更不要無地自容,沒臉見人。”

旁邊有女生看辮子紮的差不多了,就把自己的發夾遞給誌剛,紮了辮子不用發夾,那不跟炒菜不加鹽一樣嗎?

男生頓時仰天咆哮,說:“天啊。難怪說好人做不得。你做了好人,損失會更大。我撿到一毛錢,你就要敲詐我四四九元九毛錢。”

誌剛就把一毛錢扔到他的桌子上,說:“以後不要再撿到一毛錢了。”

誌剛得勝去和二位女生玩文字遊戲。

女生命題——口呂品。

誌剛機靈——日昌晶。

女生急轉彎——木林森。

誌剛彎轉急——人從眾。

誌剛正要洋洋得意,以為那女生沒轍了,該投降了,那女生卻大喊一句:一二三。

誌剛再也找不到可以搭積木的漢字了,隻得落荒而逃,那女生要擰他耳朵。

放假了,不用再為了高深的學問而殺死腦細胞,各種離奇的想法反而像五顏六色的垃圾泡沫一樣,大量的浮出水麵的。

林天眼看著教室裡一片片比耶路撒冷朝聖還要喧鬨的場景,看到誌剛樂不思蜀的樣子,林天不免多愁善感起來,越來越孤寂。人間多快樂,斯人獨憔悴。愛情如此的捉摸不定,隻讓人一陣陣的迷惘。林天想著胡茵茵,想著她狡黠的臉,他獨自回了寢室,成了黑夜裡一顆無人知道的小草。

大約沉寂了一個多鐘頭,林天忽然爆發,一下子跳了起來,幾乎把房頂給撞破了,為了茵茵,他決定再次飲馬冰河,南征北戰,再創作一部中篇小說去發表,以博取茵茵的愛慕。雖然上部中篇小說已經引起了茵茵的關注,但那畢竟是為了劉翠兒而寫的,現在他已經深深地眷戀上了同樣出色,但是風格迥異的好女孩——茵茵,還用那部小說去交往,總是有張冠李戴的感覺,很不舒服。獻給一個女孩子的鮮花被拒絕了,拿著又去獻給另外一個女孩,這種人不是太沒品味,就是十足一個二百五十。

林天決不能接受這種行為的出現,就算女孩子不知道真相,你自己也騙不了你自己,心裡會堵得慌。所以,要另起一部中篇小說,要嶄新的,專獻給敬愛的茵茵。

誌剛受一個女生委托,當保鏢陪同,去買火車票。誌剛貪圖她的微笑,自己又生就的俠義心腸,就爽快地答應下來,並願意承擔公交車的費用。

公交車上,誌剛和女生閒侃,女生為誌剛號脈,算命,女生斷定——誌剛的壽命不超過六十八歲,命中注定要有二次離婚,這還不包括幾十次失戀。

誌剛想不到自己的命運如此多災多惡。

到了火車站,那情景讓二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我的天啊,這麼多人,星球大戰啊。

誌剛正給女生搶占製高點,以買到火車票。

這位女生實在幸福,家住廣東省廣州市,火車票買不到,比公安局邊上販賣婦女兒童還要困難,連站票都銷售一空,隻剩下火車的車頂上沒有安排旅客了,可惜火車站不敢出售車頂票,怕大家掉下來。誌剛正動員女生坐飛機回家得了,飛機票應該還有節餘。可那女生雖然是女生,並不比男生能省錢,隻剩下買一張回家的火車票錢。坐飛機隻能等回家後,開學時再坐。

誌剛猛的看到了自己魂牽夢繞的女孩。

是青青倩倩,她要回家了,今晚的火車。

誌剛甩下女生,跑到了候車大廳。

青青倩倩已經進了候車廳。

誌剛也要跑進去,乘務員攔住了誌剛。有票才能進去,人太多了,火車站已經采取了發車前二個小時才能進入候車廳的措施。誌剛急了,可乘務員小姐卻忠於職守,誌剛百般解釋,就去找一個人,很快就出來。小姐不信,怕誌剛鑽空子。學生最喜歡鑽國家的空子。誌剛恨不能脫光了衣服進去,以表示決不鑽空子的決心。誌剛急中生智,拿出學生證,幸好帶了學生證,誌剛承諾,十分鐘不出來,可以到學校去投訴並沒收學生證。

誌剛這才進了候車大廳。

青青倩倩獨自坐在那裡,一隻大包放在腳下。

青青倩倩也看到了誌剛,她把臉扭開。

誌剛走過去,默默地坐在青青倩倩的身邊。

很久,很久。

遠處傳來火車的汽笛聲。

誌剛終於問:“你……要……走了嗎?”

青青倩倩理都不理。

誌剛痛苦不堪。為什麼?為什麼!何以如此的仇深似海?他並未得罪她,她提出分手,他甚至連一句過份的話都沒有說。她無情的拒絕了他,他沒有責怪她半句。

誌剛問:“要……告訴……林天嗎?”

誌剛說這句話,身體仿佛被抽空了,隻剩下一陣陣的心痛在橫衝直撞。在自己最心愛的女孩子身邊,卻要把自己隱藏起來,躲到角落裡,把彆的青年介紹出去,又愁風雨離合,化作他人仙境,這難道不正是人世間最痛苦,最撕心裂肺的事情!

若不是林天是他誌剛最好的兄弟,可以進行等位換算:誌剛的女朋友就是林天的女朋友,林天的女朋友就是誌剛的女朋友。若不是可以這樣自我安慰,誌剛簡直就要嘔心瀝血了。

青青倩倩的淚水一下子就湧了出來。

誌剛更加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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