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互相的試探與反試探之間,四個人已經交手了十一局,在這十一局中,嘗到了勝利的甜頭,為了一下子將鄭樑按死,方仕歌從之前的幾局裡已經開始加注,從兩百萬到一千萬不等,隻想要儘快將這一開始就已經能夠輕易預測的過程結束掉。他在桓睿和蘇墨白兩人之間交替著換牌,並且利用形成的空隙好讓蘇墨白和桓睿每隔一輪就讓鄭樑強製棄牌,以達到破壞鄭樑手牌的目的。
或許對於方仕歌來說,他現在最想要看到的,就是賭神的腦漿撒滿桌子的場麵。
而在之前的幾局中,桓睿和蘇墨白也利用自己的權利給方仕歌換牌,並且破壞著鄭樑的手牌,在一切行動結束之後果斷放棄本局遊戲。
在他們兩個人的配合下,方仕歌的行動簡直就是一路凱歌毫無阻攔。
“這一局我加加注到八千萬。”方仕歌手邊的打卡器發出“嘀嘀嘀”的按鍵聲,片刻之後,“80000000”的字樣便顯示在了打卡器頂端的小屏幕之上。
“八千萬?”桓睿愣了愣,這還是鬼牌遊戲開局以來所出現的第一個大數目。
“我放棄。”手上隻有一張皇帝牌和四張平民牌的桓睿收起了自己的牌,這已經是他放棄的第十二局了。在整個鬼牌遊戲中,方仕歌隻是給他安排了一個給鄭樑攪局的角色。
“我要換牌。”不知道已經被拒絕過多少次了,鄭樑再一次提出了換牌的請求,但是隻換來了方仕歌一聲不屑的冷笑。
沒有人會跟鄭樑換牌的,他確定。
但是再高明的人也會出現失誤的時候,就像是再老道的猴子也有從樹上掉下來的時候。
桓睿此時已經放棄自然不必說,可是牌桌的中央,卻赫然被人推過去了三張牌。
少爺心裡一驚,抬頭一看,一開始本已吩咐好該如何做的蘇墨白卻正在跟鄭樑進行著換牌!
三張換三張!
“我放棄。”換完牌之後,蘇墨白將自己麵前的牌收起,扔至一邊,並且再次形成了鄭樑與方仕歌一對一的局麵。
但是跟之前不一樣的是,鄭樑和蘇墨白卻破天荒地完成了第一次換牌,而且這一次的賭注,也前所未有地增加到了八千萬!
八千萬——普通人幾輩子也掙不到的錢,卻隻存在於現在的一局遊戲的輸贏之中。
但是讓桓睿以及方仕歌以及一旁的冷先生,甚至其他更多的參賭玩家大吃一驚的,是原本一直在想方設法破壞掉鄭樑手牌的蘇墨白,此時竟然同意了和鄭樑的換牌操作。
難道,陷阱之外還有個更大的陷阱?
“蘇墨白,你……”方仕歌有點發怔,想問什麼,卻又無法問出口。
蘇墨白隻是抬著眼睛看了看方仕歌充滿了質疑的眼神,攤攤手,用肢體語言表示了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攤牌啊。”鄭樑看方仕歌久久沒有攤牌的動作,出語催促著,“前麵那麼多局不是很有把握的麼,怎麼這一局卻跟之前不一樣了?”
攤牌。
這是決定到底誰贏得八千萬,誰失去八千萬的一局。
兩張鬼牌,兩張皇帝牌,一張平民牌——這是鄭樑的手牌;
一張鬼牌,兩張皇帝牌,兩張平民牌——這是方仕歌的手牌。
翻牌的一瞬間,高下立見。
如果有可能的話,鄭樑多出的一張鬼牌很有可能是蘇墨白換過去的。但是按照之前所安排好的計策,蘇墨白應該也像桓睿一樣用儘自己所有的力量去打亂鄭樑的出牌節奏才對。
“嘀嘀嘀!”
方仕歌手邊的打卡器猛然響了一陣,“80000000”的字樣立刻回歸到“0”的狀態。
“蘇墨白!!”這一喊,響天動地,方仕歌猛力拍了一下桌子陡然站起來,惡狠狠地盯著對麵的蘇墨白,“我給了你一億讓你配合我,剛才是誰允許你跟他換牌的?!”
“方先生,請注意您的情緒,遊戲還在進行之中,請勿必把您的私人情緒帶入遊戲之中,不然我們會很為難。”冷先生從一旁站出來,輕輕拍著方仕歌的肩膀,“請冷靜一點,坐回您的位置。”
做了幾口深呼吸,少爺終於緩了緩自己的情緒,可是一看自己卡上的餘額,不僅把之前的十一局中贏過來的五千萬一點不剩地吐了出去,還一下子白白搭了自己的三千萬!
看著自己那不到五千萬的餘額,氣得方仕歌雙手青筋暴起,恨不得現在一把捏斷蘇墨白的脖子。
蘇墨白卻什麼都不解釋,隻是安安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著下一局遊戲的開始。
可是沒想到在方仕歌坐下來剛沒多久,鄭樑卻緩緩開口道:“你能給他一億配合你,我自然也能給他兩億讓他出賣你。”
“什麼?!”方仕歌好不容易恢複過來的冷靜在鄭樑的話剛剛被吐出來的時候,再次被衝散。
“前麵都是為你設的局。之所以一直配合你贏我的錢,是為了引誘你壓更大的注,從而輸得更多。”賭神緩緩訴說著早已存放在心裡並且順利施行的計劃,“在金錢麵前,任何人都沒有抵抗力。”
“你!”方仕歌想要衝上去痛揍鄭樑一頓,卻被多名保安聯合阻止了下來。
“你這混蛋!卑鄙的小人!”方仕歌掙紮著,卻一點效果也沒有,還是被幾名黑衣保安強行按回了座位上。
鄭樑冷笑:“賭場上沒什麼卑鄙的,更何況在這之前,你不也做著相同的事情麼?我隻不過是以牙還牙罷了。你黔驢技窮,功虧一簣,所以才會像現在這樣惱羞成怒。”
鄭樑的話如同一根根針無情地刺痛著方仕歌那不可觸碰的自尊。
“方先生,現在我對你提出第一次警告,如果你還抑製不了自己的情緒,請你離開這次的遊戲,押注卡中所有的金額會被在場其他三名玩家平分,請你慎重。”再一次,冷先生的聲音充斥在方仕歌的耳邊,強迫他冷靜下來。
桓睿也愣住了,沒想到蘇墨白終歸是鄭樑的人馬,原來少爺和自己兩個人一直都在被對方耍。
就像小醜一樣。
看到想動鄭樑一根汗毛都如此困難,方仕歌乾脆什麼也不說了,坐在座位上悶著頭劇烈喘息著,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又是新的一局開始了。
此時鄭樑已經擁有了兩億七千兩百萬,一下子就吞掉了方仕歌的大量財產。而桓睿此時也隻剩下了四千兩百萬,因為情況突變,他和方仕歌兩個人加起來也就隻剩下了八千萬出頭,而且還得麵對擁有八千多萬的蘇墨白,要想逆轉簡直難如登天。
片刻之間,五張牌又被發到了四個人的麵前,桓睿翻開——兩張皇帝牌,三張平民牌,這種情況下無法對賭神的牌做出破壞,那隻能跟方仕歌進行換牌了,但就在方仕歌提出要換牌的同時,鄭樑又開口了。
“我能給蘇墨白兩億讓他引誘你進入我的陷阱,為什麼不能給桓睿兩億讓他引你落入更深的圈套呢?”
原本想要提出換牌的右手瞬間停滯在了半空之中,豎在桌麵之上卻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方仕歌瞳孔皺縮,稍顯木訥地轉頭看向桓睿,滿眼都是“原來如此”的神光,搖擺不定。
“喂,不是吧你……”桓睿也顯得有些不可置信,“你連我都開始懷疑了?”
“來參加‘玩命三選一’之前我應該告訴過你,”方仕歌一頓一頓,眼神遊移不定地在桓睿身上掃,“不要相信任何人。”
桓睿忽然覺得,自己不應該來這裡。
——原本還有一線機會帶著沉甸甸的三百萬遠走高飛,現在連這最後一線可能都沒有了。
這樣的局麵下——要麼死,要麼窮死。
“喂喂,少爺你彆這樣。”桓睿的心就像是逐漸往穀底跌落,隨著時間的消逝,自己能夠看到的希望,越來越渺茫。
蘇墨白臨陣倒戈,方仕歌對自己又失去信任,這場賭局,無論如何都贏不了了。
“鄭樑,你可彆小瞧我,就算隻有我自己一個人,我也能夠贏下這場賭局。”方仕歌不知是自信還是已經失去了應有的理智,不顧一切地打出了手上的一張鬼牌,“棄牌吧!”
就如方仕歌所說,鄭樑扔掉了手中的五張牌,發現是一張皇帝牌和四張平民牌,留與不留,意義其實並不是很大。這麼一看的話,方仕歌用一張鬼牌毀掉對方一手幾乎沒什麼意義的牌,已經算是大虧。
看到漸漸失去理智的方仕歌不顧一切地破壞鄭樑的手牌卻沒有什麼效果之後,桓睿便決定在這段時間內從蘇墨白的身上下手——畢竟,在金錢建立的關係之下,鄭樑和蘇墨白之間也沒有絕對信任的理由。
“我要換牌。”桓睿舉手示意,眼神投向了一旁的蘇墨白。
蘇墨白斜斜眼,之後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三張牌麵朝下,向蘇墨白推了過去,同時,另外三張麵朝下的牌也被蘇墨白推了過來。
桓睿換過去的是自己手中的三張平民牌,而蘇墨白換過來的三張牌中隻有兩張是平民牌,還有一張卻是皇帝牌。
雖然差不多證實了桓睿的想法,卻也有點出乎他的意料。因為在雙方換牌的時候,除非是已經達成結盟關係的雙方,不然達成換牌共識的幾率很低,就算都同意換牌了,也隻有在兩個人都是沒有效果的牌的情況下才換,比如手上出現了大部分的平民牌。
但是這個時候蘇墨白同意換牌了,並且在換過來的三張牌中有一張竟然還是皇帝牌,這讓桓睿提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想——蘇墨白也並非完全信任鄭樑。
鬼牌遊戲中,場上玩家的排名是按照淨利潤來算的,就現在收入情況對比來說,鄭樑通過第十二局的翻盤拿到了八千二百萬,已經成為了第一名,而少爺卻一下子成為了場上損失最多的玩家,變成了墊底的第四名。
這樣一來,桓睿和蘇墨白兩個人就同時成為場上並列第二名的玩家。
第二名——最靠近冠軍的位置,最後招來的,卻是殺身之禍。
最後獲得第二名的玩家需要當著所有人的麵舉槍自儘,這樣的結果自然不是蘇墨白想要的,他隻是想要拿到屬於自己的利益然後安然離開這裡而已。但是現在這個局麵下蘇墨白和桓睿都是第二名,如果桓睿一下子陷入劣勢的話,那麼自己這個第二名勢必就當定了。而方仕歌和桓睿這兩個明顯劣勢的人可以比自己更快輸掉三千萬以上,所以他們兩個能夠比自己更早地棄權,到時候自己想要棄權也沒有權利了。而最後麵對的賭神,蘇墨白知道自己沒有那個能耐能夠算計得過鄭樑,所以隻有現在將桓睿的勝率提上去,讓自己變成第三名,才可安然離場。
——反正,這九千多萬的賭資也是鄭樑的錢,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輸掉就輸掉,沒什麼大不了的。
換過牌之後,蘇墨白非但沒有放棄,反而選擇了加注——一千萬。
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方仕歌將牌收起來,扔至一邊:“我放棄。”他知道,自己現在最需要的,是冷靜。
而鄭樑和桓睿都跟著加注到一千萬。
翻牌。
蘇墨白手上是一張皇帝牌,四張平民牌;鄭樑手上是兩張皇帝牌,三張平民牌;桓睿手上則是三張皇帝牌,兩張平民牌。
奇跡般的,這一次的勝利竟然倒向了桓睿這一邊。
兩千一百萬——此時桓睿的押注卡中的金額已經增加到了六千三百萬,成為場上的第二名。這樣,桓睿就更有依據推斷蘇墨白的意圖了。
但是讓他想不通的是,鄭樑為什麼也會跟著加注?明明牌不好,難道以為蘇墨白要換爛牌給自己?如果這種推斷成功的話,那麼蘇墨白的安然退出之心,應該是在鄭樑的預料之外了。
但是一切都隻是推測,在鬼牌遊戲結束之前,任何推測都沒有說服力。
“桓睿,現在你可是第二名了,注意一下你的名次,應該讓方仕歌贏兩局,讓他變成第二名,以誘惑他輸得更多,最終把自己的命也輸掉。”鄭樑忽然開口,就像是在複習著演練過千萬遍的戰術一樣,“前兩天不是這麼跟你吩咐的麼,怎麼沒注意?”
鄭樑的話語間波瀾不驚,完全沒有一開始計劃好的樣子,但是說者有意,聽者更有意,方仕歌聽到了鄭樑對桓睿說出這樣的話,並且同時看到桓睿押注卡中的金額瘋了一般往上飆升,再也忍耐不住耐心,問:“真的連你也被他收買了?”
“他在陷害我。”桓睿不知該如何解釋,或許解釋隻會讓方仕歌更加懷疑自己,於是便說,“如果你能夠冷靜一點的話,應該看得出來敵人到底是哪個才對。”
“全部都是敵人!”方仕歌猛拍桌子,“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大喝了一聲,似乎連同心中不滿的情緒也一並呼喝了出來,“老子棄權,不玩兒了!”
話音未落,方仕歌就已經轉身走出了大廳,並且回頭惡狠狠地看了看還留在賭桌上的三個人,像是要記清楚每個人的嘴臉,以後一定要找他們複仇。尤其是桓睿,在被方仕歌這麼狠狠一盯之後隻感覺頭皮發麻,覺得自己是真的無法離開這座城市了。
這一變化卻讓所有的人甚至讓方仕歌自己都覺得始料未及——鬼牌遊戲開始還不到一個半小時,就已經有人從大優變成大劣最後棄權了?
應該說是太過刺激還是無聊呢?
而此時蘇墨白離自己的計劃金額也就剩一千萬了——再輸一千萬,就可以順利棄權,離開這裡,然後帶著自己從賭神那裡拿到的兩億,過自己逍遙的日子去了。
果不其然,在接下來的幾局中,蘇墨白特意把好牌調換給桓睿,然後往上加注,在第十四局的時候,蘇墨白已經輸了超過三千萬了。
而桓睿押注卡中的金額,卻已經飆升到了七千八百萬。
“冷先生,我棄權。”蘇墨白站起來,彬彬有禮地向冷先生鞠了一躬,而冷先生也還以同樣的禮數,示意請便。
就這樣,鬼牌遊戲的賭桌上,最後隻剩下了賭神鄭樑以及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桓睿了。
螻蟻與神的對決,本身就沒有勝負關係上的懸念。
“小夥子,你已經放棄不了了。”鄭樑定定地盯著桓睿,就像是在悼念死者一般,“還有什麼遺願嗎?趁早說出來吧。”
“我沒什麼好說的。”在這種生死隻在一線間的時候,桓睿竟然還頗有心情地笑了笑,“遊戲現在才開始,請不要這麼輕易地就下結論。這麼膚淺的行為,一點都不像是一個賭神應該做出來的。”
鄭樑冷哼一聲:“嘴硬。”
淩晨兩點四十三分,月色如鐵。
最終的生死較量,終於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