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發生爭執(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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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眉和蘇蒙第一次分歧,則是因為阿火。

那天,阿眉風風火火的找到蘇蒙說:

“火要來了!他打了架出來躲。如果他知道我有了水會殺死我!”

蘇蒙對火的行為十分反感。在眉的再三要求下,她才答應陪她去火車站接火。

眉真是個好女孩,一頓像模像樣的飯完畢,將借來的錢偷偷的塞給火,請他買單。又為火找個像模像樣的旅館。

火去浴室洗澡,不知怎麼放水,叫阿眉進去,他則出來出來對蘇蒙說:

“阿眉讓你先回去。”

於是,在浴室裡,他迫不及待的與眉做了愛。

眉回到宿舍,蘇蒙在生氣。同她解釋也不理。

天又落起雨,晚班時間到了。

隻有一把傘,蘇蒙沒有帶,淩波也沒有帶。

當晚,眉感冒了,雙頰燒的通紅。

她照樣去幫蘇蒙,可眉一到蘇蒙身邊她就走開了;眉找話說,蘇蒙理也不理。

阿眉失落了,憂傷的像隻小狗,那可憐的樣子叫任何人見了都會動心的。

眉拚著命工作,蘇蒙突然一邊闖過來,恨道:“你要死啊!”

然後搬到她在搬的碗碟。

眉蹲在地上半天沒動。

晚上,蘇蒙先回來,進了衝澡房。眉也進去,蘇蒙就出來了。

半夜,蘇蒙聽到眉在吃東西,嚼得很響。

第二天,陽光明媚。眉遞給蒙一隻梨:

“我昨天晚上問廚房要了兩個梨。如果今天你再不理我,我就把這個也“吃掉!”

蒙直率的建議眉選擇一個比較優秀的男朋友。火的行為,一舉一動都沒出息。

眉考慮了蒙的建議,冷落了火。火在最落魄的時候受到眉的冷落,大為震驚,回去後確實努力了一個階段,這是後話。一天, 眉告訴蒙,一切都結束了,阿水要去美國。

日子變了,從那天就變了。

沒有了“讚助”,眉兩個月的獎金因為請假而被扣掉,她曾經不在意的事情。弄得她拮據的沒辦法。

蘇蒙的獎金買了下個月的飯票。這個月,兩個人隻能湊合吃一份飯。眉不好意思在飯堂裡分一份飯,便由蒙打回來在宿舍裡吃,眉趴在床上等,蒙說:

“為了生活,我要四處奔波。”

晚上工作,蒙也不理她,一個人忙來忙去,眉成了木頭人,在牆角呆立了一晚。

當夜,眉哭了,哭的很傷心,一哽一咽像是用被角塞住了口。

第二天早上蒙看到眉的床空了。直到晚上才回來,眉帶著個乖乖的女孩在宿舍裡喝湯。那女孩是她新結交的朋友淩波。

眉看見了蒙,立刻為她盛了一碗雞湯,湯很難喝,大概是眉煲給自己補得。她儘管笑著,臉色卻十分難看。

此後不久,蘇蒙找到了新單位要走了,阿眉也離開了那家酒店。

“煩哪,沒事。”眉常打電話來撒嬌。

“忙哪,沒時間。”蒙這邊說。

“我煩哪煩那煩!”

“我忙那忙那忙——彆打擾我!”

那是眉最貧困的日子,工資發下來全還了債。

“蘇蒙,掏兩塊錢坐車。”

“淩波,買瓶汽水給我喝。”

有一天,眉又打電話給蘇蒙:

“我煩哪,今晚去歌廳聽歌好不好?”

“好吧。”

“叫上大山。”

“叫他乾嘛?”

“不叫他誰買單?”

蒙這邊掛了電話。就不喜歡她這樣沒出息,沒錢就彆去吹,還要享受!

半個月後,眉打來電話,好溫柔:

“蒙,我要回家了。“

蒙意外的感到心快。

“公司解散了,發了遣鄉費,我要回去找我的火。他現在工作可努力呢,能養的起我。”

眉果真回家鄉了,繼續她如火如荼的戀愛。她沒有想到的是火會將她當年純真的愛激起,她覺得生命有了意義,生活又有了盼頭。

在家的日子,就是花錢,比在深圳花銷還厲害。見這個也給,見那個也給,沒有不是她的排場。八千元的遣鄉費花光了,儘管也很依戀火,卻在家裡呆不住,又出來了。

她到了S市,同幾個老鄉一起來的。那時候她身無分文,看著西餅店裡八毛錢的點心咽口水。後來一個老鄉帶她找個住的地方。破舊的一間大房裡架了十幾張鐵床,她在那裡住了幾個月,白天睡覺,晚上去開啦OK做了。她喜歡唱歌跳舞,喜歡同人周旋。最初她是憑借著興趣工作的,她唱的很好,表情可愛,性格活潑又聰明。她聰明的出人意料。這樣,一晚能掙一二百,滿心歡喜,她覺得很輕鬆,又胡亂花掉了。她不但能賺錢還有驚人的揮霍能力。她花錢的方法讓每一個男人心驚:買衣服從不要找錢的,去洗手間要給小費,天天消費:買零食洗頭發。內褲從來不用二次,衣服看一件買一件,並不買很貴的,不喜歡了就丟,一天花去幾百元是小意思,可夏天到了她居然舍不得買一條毛巾被······

偶爾,碰到對她獻殷勤的男人,她會借機去香港兜一圈,順便在深圳歇歇腳,請蘇蒙、淩波吃餐飯,聽一回歌,又匆匆返回S市。

她不敢讓朋友們知道她的職業。

而隨著她習慣的養成,她就越來越感到了經濟危機、單憑她自己做台賺錢,是租不起房的,她偶爾認識的一個老頭,又讓她當了一個階段的女皇。

那個老頭是個“地主”。有房,有車,有手機,口袋裡經常揣著滿滿的錢花不出去。

他經常去聽歌,認識了眉。之後,他常要她陪他吃飯,玩耍,他隻是寂寞而已,身邊有個人,他就很滿意。老頭大概是第一次出來泡女人,又是真心的,大方的要命。

一下子,他會帶她去免稅店裡,買隻鑽戒給她;還有腳鏈,腳環,阿眉覺得,她的腳比彆人都漂亮了。

後來,老頭又給她買了一個BP機。

又一次,送她一套價值一千七的衣服。她心疼的直咋舌。

她要旅遊,老頭送她一次“新馬泰”七日遊;

她想火了,老頭給她兩萬還鄉費。

她原不打再來了。可錢花光了,就怎麼也呆不住。

隻在S市留了一個星期,她又回家了,帶了一萬元,臨走時告訴老頭不再來了。

半年之後她又來了,可老頭已經有了新歡。經驗使他變得聰明了,也請她吃飯,卻絕不再給錢。

眉陷入低穀通常是同蘇蒙她們斷了音訊的時候。她已經不止一次躍入低穀。她也曾不止一次有過腰纏萬貫的經曆。錢一部分留給家裡了,經常大肆的消費,讓家裡人以為S市遍地是黃金呢,隔三差五問她要;而火呢,辛辛苦苦一個月賺來的幾百塊錢,還不夠他一場麻將做賭注。

她心疼他,她對他愛的供養,使他更加無憂無慮的愛上喝酒,愛上了排場。眉回家沒有彆的好處,沿海內地的消費的反差深深刺激了火,他學會了消費,卻拋棄了工作,定期的供養火成了眉的使命。

那段日子,每到早晨,當眉在大集體宿舍睡覺時,想到火還在舒服的狗窩裡做夢,她的心就濕潤了。每到中午,眉泡一袋快餐麵充饑的時候,她會想到火的母親已經把飯菜做得香噴噴的,火在一口一口吃呢!想到他那貪婪的樣子,她的口水就下來了;每到晚上,眉得走場去卡拉OK找事做的時候,她也會想到火正在排檔同一些狐朋狗友飲酒作樂呢。

她心裡陣陣安慰,無論她怎樣累,怎樣辛苦,怎樣受辱,她想到火就認為值,她認識的男人是寂寞的,是利用,而對火卻是無怨無悔、無可計較的。她認為這就是緣分。像歌裡唱的,她注定無處可逃,於是她就不逃了,用生命供養火。

眉不善於訴苦。單聽她的經曆,常常認為她是再一帆風順不過,其實不是。每一個在彆人口裡會嘮叨半天,心裡會苦好多年的事,在她心裡會一閃過去。她不訴苦,她不去想。她經常陳述她得到的成果而不提付出的經曆。所以她永遠有一張孩子的臉。她想的少,卻想的通,想通了就去做;有機會就喜愛,有錢花自己的錢,沒錢花彆人的錢,想方設法的花彆人的錢。

人都是報了淘金的目的來廣東,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堅定不移,踏踏實實地去向能獲利的目標進軍的,常常因為人格、尊嚴,工作辛苦等等因素而遲疑,退卻,猶豫來猶豫去時間浪費了,也熬老了,雄心仍然在,還得忍氣吞聲、勤勤懇懇忙事業,雄心已滅的就為三餐忙,阿眉不是這樣,她克服了一切內焦外困向前衝,從不猶豫,也不允許自己感到累。

幾經滄桑後眉又住會鐵皮房裡。這回比哪回住宿條件都差,蛛網連壁,蟑螂亂爬,老鼠亂咳,蒼蠅蚊子亂飛,除了一張床她什麼都沒有,有的東西全部寄回家,她又得白手起家,在那家卡拉OK做的久了,客人不喜老麵孔,媽咪也很少叫她。想從前,她曾是這裡最紅的小姐呢,也到了常常坐冷板凳的時候。可見,人得居安思危,生存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一麵,新鮮感早已過去,她越來越厭倦工作。客人又鹹又濕又小氣,天天得同他們鬥心眼,想著法子把他們的錢往自己口袋裡掏,想方設法也少讓人揩油;一麵,隨著新歌廳的崛起,她所在的當年最高檔、生意最好的卡拉OK在競爭中落於下遊,小費沒有漲,客人越來越奸猾,要遇到老頭那樣慷慨仁慈又正經的人,難啦!

她開始後悔,乾嘛要放了手中這條大魚,讓他自己溜走呢!老想與火結婚,規規矩矩過日子,可一回家勇氣就沒了。錢一花光瘋了似得要跑出來。單憑她自己做台賺錢,隻能住鐵皮房,熱的像蒸籠,而第一次就養成的奢侈習慣以後就難改掉。為了錢她願做一切事,不花錢卻不能夠。她的每一次低穀都是在失去了上一個男人的幫助,下一個男人又沒有出現的時候。沒有男人也就沒有了錢,沒有的玩,沒有的吃,沒有的支撐。多少錢從她手裡流過了,卻沒有抓住。

她早已明白,一切隻能靠自己;現在她更明白,男人是靠不住的,靠的住的是自己的手。好的時候常常以為永遠好下去,其實真是幼稚,隻有錢,一大筆錢到了自己的存款裡,才是可靠的,靠男人的救濟隻能是定期與不定期的奢華,也許有一天,奢華就走了不再回來,她自己不是永遠年輕美麗的,以前不曾考慮的比較長遠的事,現在經常考慮。苦難使她慢慢成熟了,她沉默寡言,說的很少,卻想的很多。

這時,她遇到了陳老頭。

陳老頭老家在S市,事業在深圳,老頭兒熱情的不同凡響,又喚起了阿眉的信心。

陳老頭五十多歲,和善而斯文,且出手闊綽。阿眉決定開始做些實在的考慮,內地企業效率差,阿火已經被優化組合掉,培養了一段的信心因為沒有成果而懈怠下來,她要為他的事業做鋪墊。

阿眉心裡也奇怪。在愛阿火的同時也會需要彆的男人。阿水,陳老頭之流,開始是出於利用,慢慢也會真的喜歡,真的有點托寄他們,有時,也會愁他們的愁。

S市的香格裡拉酒店,有時候會有一位老先生帶著個小女孩吃飯。女孩的臉是機靈的孩子的臉。阿眉不喜歡化妝,常洗頭而忘了梳頭,常買衣服又不經意穿著。

現在到有了一個好機會,陳老頭在深圳開了一家公司,要阿眉去打理,這是阿眉向往已久的,可是她存錢,準備把火接過來去深圳做生意。兩個男人都將在深圳,她也去,不是找死嗎?隻得暫時蝸居在S市,繼續瞞著兩個男人做台掙錢,用一個男人的錢去幫助另一個男人,她還要買房、過日子等等。

她也會回深圳,但不是和陳老頭,而是同阿火。他們會好好做生意,好好過日子。

對於蘇蒙和淩波的到來,眉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從頭到尾,絲絲入扣。她分析說,你們不能去大酒店,那裡的小姐又風騷、又漂亮、又有錢,技術又好,她們占有熟客,不會有你們的客人。最好去新開業的,大家一起學手藝,水平相當,也好拉熟客。去桑拿的客人喜歡新鮮,新開張就算生意不太好,也會紅火一年半載。你們乾夠一年半載,跳槽也好。

阿眉還專門為朋友們接風洗塵。雖然她也並不寬裕。

傳說中,桑拿女是精精小小的袖珍美人,腳指甲塗的鮮紅鮮紅,她們的鱷魚皮包裡要有擠出來的鈔票。每日山珍海味,也隻動動筷子用紅唇沾沾高腳杯裡價值上千元的洋酒。老板也極厚愛她們,經常帶她們下酒店,以酬勞她們的辛苦。這些小姐,從來是站不起身的,不知道怎麼那麼累、那麼嬌。

而眼下的這些桑拿女呢?這麼容易就會聚了社會各個階層的婦女的典範。她們自己也看到了現實與想象的反差,也在懷疑所有現狀和包裝能否使她們變成傳說中的樣子。

她們有的很高大,有的很肥胖,有的很有力,有的很勤快,有的胃口好,有的會過日子,總之,她們既不富貴,也不矜持。

因為沒有貴重的首飾,高檔的衣服,蘇蒙和淩波原是帶著幾分不自信深深抹著漂亮的臉蛋,她們急於想遇上那些手上滿是鑽戒、拎著手機,一擲千金的漂亮女郎,可是她倆也失望了。

她們所在的三班二十名學員,由何小姐的弟子宋小姐做執教。宋小姐是個黑而瘦小,大眼大嘴的女人,與S市的天氣一樣,她喜歡一本正經板著臉。如果遇到她認為可笑而彆人並不笑的事,她會“撲哧”一聲彎下腰來,手捂住合不攏的嘴巴,半分鐘,或一分鐘後她直起腰時,臉上絲毫沒有笑意和笑過的痕跡。她性格直率,心地善良,做事有些操之過急。

培訓已到了第三天,二十位來包裝的女孩在教室裡練習,幾張按摩床,橫七豎八的擺著,雖是清晨,女孩子們卻都透著疲憊不堪的神色。

訓練很辛苦,可這不是大事,再嬌的女孩子也能承受,手潔也不難,隻是時間太枯燥。這些來自各行各業,奔著不同目標來從事這未知神秘行業的女孩子,互相隱姓埋名,割斷了一切能割斷的曆史,在她們沒有弄清彆人的底細之前,是輕易不肯暴露自己的。所以儘管教室裡有二十來人,卻像沒人那樣安靜。

後來,宋小姐進來了,與往常不同的是,她今天掛了一臉微笑。她笑眯眯的走到了27號麵前說:

“王春蘭,今天是你的生日,對吧?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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