黝黑的夜色,幾乎看不清一個人的大概輪廓,畢珠躡手躡腳的上了樓梯,看見公主殿的門上從裡麵鎖著的,便尋思該怎麼才能夠進去。“即使進去了也不能把她怎麼樣,需得把她叫出來。”她想。於是隻好掩抑上心急如焚的情緒,等到明天再做。
李趣身體難受,雪蕊便研究醫藥方麵的書,想用食療的辦法幫李趣恢複健康,因總聽說“是藥三分毒”才這麼做的。如今這麼晚了,她仍伏在枕頭上孜孜不倦的研究,斯盈聽見她咳嗽的聲響,立即起來,給她掖好了被角,說:“公主,夜已經深了,是不是該休息了?這種事交給太醫院的人做就是,公主從小根本不懂這方麵的學問,看起這種書來都犯難的。”
雪蕊抬起頭笑道:“斯盈姐姐,你說的何嘗不是呢?隻是他自有他的醫生給他看病,我也想儘我的一份力量。而且書上都有標注的,根本不是什麼研究,查找罷了,瞧,我這就找到了,明天拿給趙羽齡。”
斯盈笑道:“好,虧了你用心,王子要是知道你默默無聞的為他擔憂,一定會非常感動的。”
雪蕊笑道:“對了,說起趙羽齡我才想起來,斯盈姐姐,你們的事這麼久了,我都沒做出處理,真的恨對不起!”
斯盈臉紅道:“公主怎麼這樣說,我們隻是比較要好的朋友而已,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雪蕊“哎喲”道:“斯盈姐姐,在跟前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知道你們在一起很久了,我敢肯定,這段日子來你一定在暗暗的著急。真是的,你著急告訴我就是了,我會成全你們的。”斯盈低頭不語,雪蕊又笑道:“等王子好了,我就給他說去。”
“說什麼?”
“當然是讓他放了趙羽齡啊,好成全你們這對鴛鴦。”雪蕊笑道,遂用被子蒙了頭,從被子底下伸出一隻手來推了推斯盈,道:“還傻站著乾什麼?不睡覺,明天出現黑眼圈,當心沒人要了!”
斯盈怔怔的,才回過神,笑道:“你這妮子,反倒說起我來了,多虧我來了,不然你會變成熊貓呢!”說著笑嘻嘻的走了。
雪蕊在被窩裡嘻嘻的笑個不住,這會兒熄了燈,屋子裡的金銀器皿卻會閃閃發光,猶如一顆顆可愛的星星,好像就算置身最黑暗的地方它們也能散發出亮光。
至次日,斯盈一早就去了滕雲宮,趙羽齡領了她進去,看到李趣正穿衣裳,忙皺眉對趙羽齡道:“你怎麼都不幫殿下穿衣裳的?”
趙羽齡怔了怔,笑道:“殿下不喜歡任何人碰他的。”
斯盈半信半疑:“公主殿下的衣裳,頭發,都是我們料理。我看,滕雲宮應該再應幾個奴才,你都把殿下逼成什麼樣了?”說著,便走過去幫李趣係扣子,李趣忙阻道:“斯盈姐姐,大叔的話都是真的,我一向不喜歡彆人幫我做這種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是種奢侈的生活,我是王子,不能什麼事都懶怠做,那樣反倒連市井的小人也不如了。”
斯盈微微詫異的笑道:“焰都竟有這麼個好王子!”
“斯盈姐姐,正有一事要跟雪兒說,麻煩你回去告訴她。”李趣淡淡的笑道。“什麼事,殿下?”斯盈放下手裡拿的書,道,“先彆說事了,公主有東西給殿下呢,殿下的身體近日可好了?”
李趣道:“好多了。雪兒給我的什麼東西?”
斯盈指著書說:“得知王子殿下身體不舒服,公主就開始翻醫術,說什麼病還是食療的好,吃藥的話,好了三分病,倒添了七分彆的症候,得不償失,還遺留的一股子藥味兒。”
趙羽齡過來笑道:“公主多慮了,這其間,殿下服的都是中藥,中藥本身就是食療,西藥才是治病三分倒中七分毒的。”
斯盈頹喪著臉,擰眉道:“那公主豈不是白費功夫了?她知道了,一定會非常懊惱白白的浪費了那麼多時間。”
李趣笑道:“雪兒對我這般情深意重,我自然是領受的,所以你回去隻告訴她我會按她說的吃藥,叫她放心。”
斯盈應了是,又問起剛才李趣要說什麼話。李趣方說她和趙羽齡之事,自己已經應允了,回去隻消給雪蕊說一聲。斯盈聽了,低聲笑道:“他們兩個真想到一塊兒去了,難道是心有靈犀?”
“斯盈姐姐,可聽到了?”
“聽到了聽到了,不過根本不用我提出來,公主已經應允了。”斯盈說。
趙羽齡聽了,喜出望外,李趣心裡暖洋洋的,想明天就回焰都。
光陰荏苒,物是人非,雪鴻成了一家裁縫店的老板,不過主要人物是惠清,她曾一心想擁有一家裁縫店,怕雪鴻不同意而沒有說出口,後來阿柔不小心透露了出來,得知後便決定遂了母親的心願,惠清終於心想事成。雪鴻在裁縫店裡並不大操持,隻偷閒在後院做些弓箭等物,許多獵人都喜歡他的弓箭,所以這是一項非常不錯的收入。
雪鴻在十裡八鄉是數一數二的美男子,有許多待字閨中的名門閨秀對他情有獨鐘,李桃兒就是其中一個,她三天兩頭兒的往雪鴻這裡跑,惠清也很喜歡她,並多次勸導雪鴻與他成婚,雪鴻心裡總想著如今雪蕊十七歲,不知道長成什麼樣子了,並總會非常的想念她。
這一天,雪鴻正在院子裡钜木頭,阿柔領著李桃兒進來了,阿柔笑道:“大公子,桃兒家需要許多弓箭去打獵獻給國王,弓箭一時短缺,不光得人手一個,還需有備用的才行。”
雪鴻大汗淋漓,抬起頭道:“阿柔姨,我知道了,請李小姐去外麵坐就是了,我需要半個月功夫才能趕製的出來。”
李桃兒笑道:“阿柔姨,你去忙你的吧,我自有話跟雪鴻大哥說。”
阿柔笑著便去了。李桃兒走近雪鴻,用自己的手帕子給他擦拭額上的汗珠,雪鴻忙撤了撤身,道:“不用,當心弄臟了。”
李桃兒笑道:“雪鴻大哥,給你說過多少次了,叫我桃兒就是,怎麼小姐小姐的,多生分。”說著,仍舊拿手帕子給雪鴻擦汗。雪鴻站起身,推開她,說:“李小姐,我們本來就不是熟人,所以,你不要動手動腳的。”
“什麼,雪鴻大哥,我動手動腳?”李桃兒當即就嗚咽了起來,雪鴻忙道:“你哭個什麼,叫你去乘涼你不去,偏要在這兒煩人,賴誰呢?”
李桃兒一聽這話,更哭的厲害,雪鴻拿她沒辦法,便想叫阿柔將她領走,李桃兒忙道:“不用你趕,我自己會走。雪鴻大哥,我的心意你不是不明白,我到底哪裡惹你厭煩了,我改還不行嗎?”
雪鴻道:“你不出現在我眼前我就阿彌陀佛了。”
李桃兒氣的哭著跑了出去,雪鴻不禁歎了口氣,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總是會有這種感覺,明明不想發脾氣,可事情當頭就是抑製不住。
見李桃兒突然跑出來,惠清急忙從櫃台後麵出來,拉住她問怎麼了,李桃兒擦乾了眼淚,啜泣道:“伯母,雪鴻大哥真的好過分,討厭我又不出正經理由來,這讓我想改也沒辦法改。”
聞言,惠清氣道:“這孩子,等會兒我一定好好教訓他。桃兒,委屈你了,這孩子脾氣不好,都怪我這個為娘的沒有關好。”
李桃兒道:“不是的伯母,雪鴻大哥是不是有心上人了?伯母,您實話告訴我,我也好死了這條心,沒的老受他的氣,他心裡倒會認為我下賤。”
惠清道:“好孩子,伯母給你說,雪鴻就是太老實了,上門找他的女孩子也不少,但都是自討沒趣罷了,一個也不喜歡的。”
“難道,他隻是單純的不喜歡我這種類型的女子?”李桃兒喃喃自語道。
惠清自是非常喜歡李桃兒,雪鴻不願意,她又有什麼辦法呢?李桃兒說:“伯母,雪鴻大哥是我認定了很久的,我不會這麼容易就死心的。”說著便去了。
惠清將店鋪交給阿柔看管,自己往後院去了。
“媽媽,您臉色不太好,發生什麼事了?”雪鴻放下手裡的活計,問。
惠清憤憤地開口道:“兒子,彆的事憑你怎麼做我都沒意見,可是人家好好的一個姑娘,卻被你三天兩頭兒弄的哭,我忍無可忍了。”
雪鴻便知她是為李桃兒來的,不耐煩的道:“媽媽,我也不想惹她的,誰叫她老往我這兒跑?”
“人家一個姑娘家,要不是喜歡你,也犯不著這麼厚臉皮,我倒是問問你,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惠清質問道。
雪鴻苦笑道:“媽媽,什麼事能瞞得過您的眼睛,您既然沒看到,就說明那隻是您的猜測,根本沒有的事。”
惠清不相信:“彆以為你媽媽是好哄的,要不然李桃兒這麼好的一個女孩子,你怎麼趕人家呢?”
雪鴻道:“我不喜歡她,總可以了吧?”
“不喜歡也有不喜歡的理由,李桃兒長得天仙似的,模樣上,你應該沒什麼好挑剔的,你倒是說說你的理由來。”
雪鴻自從二十歲開始就知道媽媽心裡為他的終身大事著急,時不時地這樣質問,就因自己太招蜂引蝶了,她才更著急,可是從來沒有像這一次這樣認真的,隻好說:“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包括模樣也不喜歡。”說著,便低頭去做活兒。惠清忍不住搖頭歎息,腦海裡忽然浮現出一個小女孩的身影,那是雪蕊,想自從雪鴻 從宮裡出來,就變化了許多,笑說因為雪蕊,兒子才如此這般的?“李桃兒,您就彆為我操心了,緣分是天注定的,沒辦法勉強的。”見惠清呆呆的站在那裡不走,雪鴻又說。
惠清笑了笑,說:“你是媽媽這輩子唯一的一個兒子,不為你操心又為誰去呢?”語畢便轉身走開了,雪鴻久久的望著她的背影,心裡有幾分沉重。
好幾年沒根畢珠見麵,惠清便想儘宮一趟,也看看雪蕊如今的狀況。
話說金手指修好了,李趣還為它打造了一個彆出心裁的水晶盒,親自送回公主殿,雪蕊看了,自是非常高興,但總覺得少點什麼,遂笑道:“原來你這麼大方,那枚戒指,何不也給了我?不然金手指總有些欠缺,多不好。”
李趣隻好應了,從口袋裡掏出戒指,看了看說:“百轉千回,居然還是會回到他的手上,給你。”
“改天我再送給你一個就是,戒指而已。”雪蕊接過戒指,說著便給金手指戴上了。
這時候,侍官一乾人等進來了,手裡還拿著聖旨,宣布的正是冊封曉音為宜妃之事,曉音不曾想會來的這麼突然,雪蕊等人更是唬的目瞪口呆。侍官笑道:“陛下說讓宜妃今天就搬過去,不容遲疑。”身後的幾個侍女便去歸在曉音身旁,等候她的吩咐。
侍官催了幾句便走了。這時眾人方回過神來,訝異的目光定格在曉音身上,與其說她們喜出望外,不如說是一個噩耗。“好像是做了一個夢,曉音姐姐,這不是真的!”雪蕊惶惶不安。
曉音忍不住哭道:“公主……公主殿下,對不起……”
斯盈也機械的走了過來,皺眉道:“陛下怎麼會!”
曉音支支吾吾的解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不管我願不願意,陛下的話是不能抗拒的。”
雪蕊苦笑了一下:“曉音姐姐,真是想不到……想不到我還會有這一天……”
曉音忙跪下了,隻好說:“對不起……”
李趣咽了口詫異的冷氣,道:“其實這樣更好,一則曉音姐姐可以得到幸福,二則雪兒也可以不用再看王後的臉色。”
“難道有了曉音,爸爸就會廢了王後嗎?”
“現如今王後肯定不受寵了,不然陛下也不會……收了曉音姐姐!”
斯盈啜泣道:“雖如此說,陛下想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怕是曉音過去了非但不會幸福,反而會受屈。”扶曉音站了起來,曉音道:“或許,這就是我的命吧。”
幾個 侍女遂領她去了更衣室,給她寬衣,換上妃子才穿的衣服,高貴典雅,儀態大方,襯著一張臉好像出水芙蓉般水靈好看。隨後便去與雪思成處了。
畢珠見自己所擔心的事情果然已經成為事實,心裡焦慮,羞蓮看了不忍,遂開口勸道:“娘娘,那些個煩心事彆放在心上,一國之君,怎麼可能沒有三妻四妾呢?”畢珠聽了,一個巴掌打了過去,怒道:“不要臉的小賤人,難不成你也想麻雀變鳳凰?”
羞蓮見好心被當驢肝肺,甚是悔恨自己多嘴,急忙跪下哭道:“娘娘誤會了,奴婢不是那個意思,娘娘不聽,奴婢不吭聲就是。”
畢珠哼道:“曉音那個小賤人,本宮不會讓她好過的,所以,你也彆癡心妄想了,與其跟本宮作對,還不如安分守己的做一隻狗。”羞蓮隻覺委屈,哭哭啼啼的不停,聽見畢珠越發凶狠,不禁對自己的命運發出慨歎。俗話說:有個好爹娘,不如有個好主子,真真的就是這個理兒。
曉音對命運的突然轉折有些難以置信,望著被自己尊敬了十幾年的這個尊貴男人,如今竟成為了自己的丈夫!這無疑讓她很難接受。
雪蕭雲姐妹三個,自從吃了虧後就悶悶不樂的,隻等待從公主殿傳來雪蕊被蜘蛛咬的消息,如此也不枉費了她們的苦心,“姐姐,蜘蛛真的有讓她哭的本事嗎?”雪美麗的手才好了些,痛感也逐漸消失,奸詐的問。
雪蕭雲道:“一定可以的,我問過園林師父,他說紅蜘蛛含有劇毒,被它蟄了的人不會好過的。”
“咱們那隻,好像是黑色的耶!”雪喜良咕噥道。
雪蕭雲也不知道黑蜘蛛有沒有毒,為了自我安慰,隻好對她們說:“哎呀都一樣的,不管紅的黑的,都會放毒。”
“已經過去兩天了,怎麼還沒有聽到消息?”雪美麗不耐煩的道。
“彆著急,遲早的事,我給你們保證,最遲三天,明天一定會有消息的,看雪蕊被咬的哇哇哭,咱們就有的樂了。”雪蕭雲笑道。這些話被旁邊的葉兒聽的清清楚楚,不禁唬呆了,雪蕭雲看見她直勾勾的盯著自己,忙道:“看什麼看,你都聽見什麼了?”
葉兒忙道:“奴婢……奴婢什麼都沒有聽到,公主!”
雪美麗對姐姐說:“不對,她離的那麼近,而我們說的那麼大聲,她一定都聽見了。”
雪蕭雲便站了起來,讓葉兒低頭些,葉兒不解為什麼要自己這麼做,隻好照做。雪蕭雲卻伸出小手使勁擰住她的耳朵,葉兒才恍然大悟,忙求饒,雪蕭雲厲聲道:“你得答應我不許把你聽到的說出去我才放開你。”
葉兒隻好道:“公主,奴婢剛剛在想彆的事情,所以你們說我的話,奴婢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真的?”雪蕭雲問。
“是真的是真的!公主饒命,奴婢真的什麼都沒有聽見。”葉兒道。雪蕭雲隻好罷了,坐回去繼續和兩個妹妹商量事兒。葉兒紅著臉,想斯盈說的雪蕊對她們非常好,一定是個好人,若真像她們說的,那蜘蛛是含有劇毒的,雪蕊若狂被蟄了,那就不好了。可是又不敢去告訴她們,心裡亂戰,不知如何是好。
李趣於今日回國,趙羽齡也去了。
斯盈不得不將李趣的話重複給了雪蕊,包括自己的事,雪蕊讚他想的周到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