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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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不對,不是這樣!你難道沒有被驚嚇過的經驗嗎?”宋伶不耐煩地跳到舞台上調整一個實習生的舞台姿勢。

“有啊”實習生沒好氣地答著。

“回想一下被嚇到時的感覺,表情,姿勢是怎樣,專心一點,用心一點!再演不好我就換人!”宋伶嗓門漸大的火爆威脅那個實習生。

實習生被宋伶突如其來的“結論”嚇一跳,全身僵硬,嘴巴微張,雙眼睜得鬥大直瞪著宋伶看。

“對啦!就是這樣!等一下再和其他人重新演練一遍,務必把所有的表情姿勢做到精確又生動為止,聽清楚了嗎?”語畢,宋伶走下舞台至阿杏那一組,看她們又吵鬨不休為啥事。

實習生隻能呆在當地無意識地點點頭,還弄不清楚自己何時“一不小心”便達到導演的要求,站在一旁觀看的學生,見他那副傻呼呼的樣子,早就不約而同笑倒在地了。

這個小劇場的座位前低漸至後高俯看著表演舞台,一層層階梯區隔分明,有時是團員分組排戲的天然分界,有時是排戲休息時的臨時床,有時也是導演居高臨下觀察每位演員,每個戲劇環節的好地方。

傅羽菲早將自個兒的台詞背得滾瓜爛熟!獨角戲嘛!隻要符合導演想要的感覺,便可隨心所欲依照自己的方式詮釋角色,省了許多和演對手戲的人排戲,培養默契的時間和精力。

隻是,現下大家忙亂成一團,她反倒顯得無所事事了,環視一圈排列整齊,高低有序的椅子,傅羽菲突然憶起上齣戲“綠野綺情”的台詞。

炯異於此齣“邊緣迷情”的頹廢風格,“綠野綺情”是齣夢幻古典的喜劇,傅羽菲在劇中飾演熱情奔放的少女“蒂芬妮”,是太陽神阿波羅鐘情的女子。隻可惜阿波羅千辛萬苦的追,蒂芬妮卻千方百計的逃,最終化作月桂樹,讓萬能的太陽神隻能望林興歎。

“喔!美麗的蒂芬妮,回頭看我一眼吧!”

“偉大的太陽神,請不要如此眷顧我,我不適合你!”

“隻要你回頭看我一眼,你將會無法自拔愛上我!”

“這就是我所擔心的,請你注視著其它更美的女神吧!”

“彆再往前跑,回頭看看我,你將不再懷疑我的真心和誠意!”

“不,彆再追了!我該隻能屬於森林,屬於自然,大地才是我最終的歸宿”

此刻“阿波羅”缺席,傅羽菲一人分飾二角,一下扮演英勇的阿波羅,一下又變成美絕的蒂芬妮,氣喘籲籲地在劇場座椅間,一上一下的躲著,跑著,彷彿真有一對情侶正熱情地探遊追逐於茂盛的原始叢林間

或許是演員與生俱來的敏感度,也或許是熟悉被觀眾凝視的感覺,傅羽菲總是感覺自己正被一雙熊熊炯目注視著,令她不得不緩然中止自得其樂的“演出”。

她環顧四周,大家各忙各的,仍兀自吵雜著,哪有誰有心情理她?

難道她老了?不中用了?

不會吧!才二十五歲叫老?那宋伶怎麼辦?

嘻她扮了個俏皮的笑臉,用手掌拍了一下額頭,阻止自己再繼續胡思亂想,接著拉下一張閤上的椅墊坐下,雙腳擱在前座的椅背上,把背往後一靠,閉目養神。

也許是我太累了

謝若風才關上身後劇場大門,就遠遠看到傅羽菲在劇場座椅間,忽而篡高忽而俯低的身影,她時而前跑,時而回望,口中唸唸有辭,似乎在演練某個故事情節。

等那個“火爆浪女”練習告一段落再過去好了,否則待會兒又要煩惱怎麼和他對罵!風神暗忖。

他索性就站在晦暗的大門邊,和裝套的電吉他一起斜倚著牆,瞧著傅羽菲的一舉一動。

先前導演宋伶和風神約好,一個星期至少要來和傅羽菲練唱兩次,並給了他一張劇團排練的行事曆,雖然他們不是每天都排戲,不過,隻要有排戲,他都可以來這裡練習。

望著她優雅矯健的身影,直像森林中的女神般清新脫俗,眼前的她和昨晚在酒吧狂扭勁舞的女子是同一人嗎?

對了!她是演員!本就該演什麼像什麼!

但哪一個又才是真正的她?

千變萬化的角色扮演,不累嗎?

這個迷霧般的女子飄忽難測,徹底激起謝若風的好奇心。

或許,我該重新認識她

他沿著階梯下行來到傅羽菲的座位旁,見她瀟灑地將二郎腿擱在前座椅背上,他莞爾一笑,心想這可是個不折不扣的不羈女!

看她疲累的神態,謝若風實在不忍叫醒她,便悄悄在傅羽菲身邊的椅子坐下,禁不住細細瞧她清麗巧致的臉蛋。

脂粉未施的臉龐,仍舊透著粉嫩粉嫩的色調,即使在昏黃的燈光下,依然可看出白析剔透的肌膚泛著健康的光澤。

也許是接受劇場的肢體訓練,所以常運動的緣故吧?和一般女演員不化妝便不敢上街的窘境比較,倒顯得得天獨厚了。

謝若風的身體漸熱起來,有股暖氣從腳底直篡到耳後!

這個女孩有種特質,和他所遇過的,知道的,熟識的所有女孩不同!但他還無法明確說出是何種特質

他不禁將臉往前湊了湊,試圖在這張秀雅的臉龐上找到答案

那天口出惡言的她,因氣憤而齜牙咧嘴的,今日一細看,卻發現這兩片殷紅的唇瓣寧靜地輕輕吻合時,造就出的是一朵形狀極美的唇櫻,兩道厚實豐美的唇軌,隨著氣息一呼一吸地微微顫抖著,彷彿有許多甜美動人的話語,就要順著雅致的弧形唇軌滑溜而出

她在笑!淡淡的微笑!

是不是夢見令人愉快的情景?

還是夢見他?

“在笑什麼?”他決定立刻搖醒她,急於解答心中的疑惑。

“在笑你啊!”傅羽菲睜開雙眼,噙著笑意的眼眸直視著他。

原本謝若風以為他突兀的出現會嚇傅羽菲一跳,沒想到自己反而因她出乎意料的,不疾不徐的回應,而來不及“全身而退”,隻能愣在當地,和她近距離麵對麵,進退不得!

“原來花花公子對女孩子都是這樣目不轉睛的?”傅羽菲似笑非笑地說道。

“我不是花花公子,我姓謝名若風!”謝若風端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漠然說道。

““弱不禁風”的弱,“弱不禁風”的風嗎?”菲捉狹地問著,想到戲弄“烏鴉”的詭計得逞,便暗暗高興!

“隨你愛怎麼拚湊,小野貓,練唱時間到了!”謝若風拿起電吉他,欲起身離開。

“小野貓?”

“愛到處撒野,挑釁生事,不是小野貓是什麼?”

“你”

前晚於酒吧見到謝若風在台上深情演奏之後,傅羽菲決定拋開之前對他的成見,要好好重新認識他。老是針鋒相對,未來這一個多月和他單獨練唱的日子,一定很難過。

可是奇啦!就算和她演對手戲的男演員再怎麼討人厭,她也能儘量“視而不見”,竭儘所能地與之和平相處,但一麵對眼前這陣“風”,她的寬宏大量和幽默感,竟都消失得無影無蹤,而且還不由自主從口中冒出一堆酸澀損人的字眼!

唉!說我小野貓其實倒挺貼切的!

不過我才不認輸呢!

舞台上的實習生此刻都移到劇場中央的座椅上,和其他團員討論表演細節,偌大的舞台上隻有一個技術人員站在雲梯上,重新組合被拆開的布景。

一麵大約十人長寬的巨大牆堵,用許多木頭和木板裝釘而成,上麵繪著抽象的鬼魅,看起來高聳攝人,極具舞台效果。

謝若風抱著電吉他坐在舞台地板上調音,傅羽菲則利用音階練習發音,兩人都隻想好好練唱,彆再“節外生枝”了。

“我愛哭,我愛笑,撒嬌賴皮會哭鬨,喜怒哀樂,離合聚散躲不掉,彆再胡思亂想尋煩惱”這是終幕時,繆思女神化身快樂小天使,在人間散播歡樂時所唱的曲子,平時傅羽菲最愛拿它來清唱發音。

謝若風隨興撥弄電吉他為傅羽菲伴奏,雙眼卻不由自主地瞧向她。

他不得不承認,這位嬌俏的女子真有舞台魅力,隻要站上舞台,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好像都蘊藏著某種魔力,勾擾人心,使人不禁要多看幾眼,就算不說話,她的燦眸也會流露出一股童稚般的神彩,吸引眾人注目。

對!就是這股純真的氣質!

和他所認識的女孩不同的地方,就是這股氣質!即使她衣著性感,即使她舞姿撩人,即使她街頭乞討,都遮掩不住那股與生俱來,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純真氣質。

隨著思緒起伏,謝若風倏地按住電吉他弦停止伴奏,猛然站起看著傅羽菲。

“我唱得不啊!小心!”旋律突然消失,傅羽菲以為自己唱錯欲開口詢問,卻被眼前所見景像嚇得花容失色。

謝若風突然站起身,未發現技術人員正扛著雲梯從他身後走來,眼見他的頭就快要撞上雲梯,技術人員急忙將雲梯抬高往後挪,誰知正好一舉撞上後方的巨型舞台布景,雲梯的兩邊支架將木製布景撞得前後顛仆,搖搖欲墜,眼看就要整片往舞台中央倒塌下來

謝若風轉過身去欲攙扶扛著沉重雲梯的技術人員,深怕他往後跌倒撞上布景,沒想到還是遲了一步,布景已前後晃動得十分厲害。

為了安全起見,謝若風拉著技術人員往觀眾席方向跑。驀地一轉,卻和跑來幫忙扶雲梯的傅羽菲橫肩擦撞,三個人和雲梯頓時歪七扭八倒了一地,心知已來不及逃跑,均紛紛抬頭看後方布景

隻見龐大的布景架構仍完好如初,隻有布景上半段,以弧型姿態垂吊在半空中,一前一後,一上一下地來回搧動著,還不時發出“嘰嘰嘎嘎”的怪響。

聞聲而來的眾人,驚慌失措看著大布景,直嚷驚魂甫定的三人命大。

“你還好吧?有沒有受傷?”謝若風關心的詢問技術人員。

“沒有,沒有,幸好你及時扶我一把,不然我恐怕要一頭撞上布景了。”技術人員一麵向謝若風道謝,一麵拍胸大口呼吸以鎮定自己的心情。

“不好意思,都是我莽撞,害你的布景又要重新裝釘。”

“沒關係,人沒事最重要!看來這布景太危險了,要重新固定,以免演出時發生意外!”技術人員憂心忡忡地抬頭察看搖搖欲墜的巨大布景。

謝若風這時才想到剛才被自己一肩撞倒在地的傅羽菲,急忙轉頭探視她。

“你沒事吧?抱歉我剛不小心撞到你,我”

側俯於地的傅羽菲,緩慢抬起頭,謝若風這才發現她麵無血色,上齒咬著下唇,似乎正用力的抵抗著什麼,表情鐵青極苦

“我的腳”傅羽菲無力地呻吟著,她試著努力支撐站起,卻無法使力,疼痛漸漸轉為酸麻,以致動彈不得。

“怎麼會這樣呢?”

“羽菲你還好吧?”

“很痛嗎?”

“站起來動看看嘛!”

“怎麼辦啊?導演呢?”

圍觀的眾人七嘴八舌騷動著,大家對於這突發的狀況,都手足無措地不知如何是好。

“不要再說了!要馬上送醫院!”

謝若風二話不說,小心翼翼橫抱起傅羽菲,快步跨出劇場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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