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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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朧中,似有嫋嫋香粉的味道香遠益清地飄來,不緩不急的清香像極了那個白衣服的龍笛神君。還隱隱有說話聲,看來身邊很熱鬨啊。

“蕭公子……?”睜開眼睛的桓語又一次被驚到了。坐在自己床頭的桓梓瑱一雙白玉似纖瘦細長的手僵在半空,放下也不是,挪動也不是。隻見他尷尬地笑兩聲,轉頭朝一旁低低道:“抱歉,家姐病了就會說胡話,公子不要介意……”

【說胡話?我才沒有……】桓語撇撇嘴,“梓瑱你淨瞎說,你看,這不是蕭公子的衣服麼?那他人呢?”伸手指了指床帳外掛著的白衣,想到了早上的事。她還有些不舒心,補充道:“今晨借了怡紅樓一位姑娘的裙子,得要還回去才是。”看弟弟垂頭不語卻死盯著自己的眼神,一位他不開心她去青樓,便安撫道:“哎,彆瞪我,下次定捎你。哦,不對,姐姐一介女流進那裡總是不太好,不然請蕭公子帶著你吧,改日我會登門道歉,順帶和他說說。”

看桓梓瑱的臉色黑了又黑,桓語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剛才聽到過說話聲,難道屋內還有其他人?可惜這王爺府的帳子質量不是一般的好,又厚又密,看不清外邊。她隻好小聲問:“梓瑱,是不是還有人在姐姐這間房裡?”見他不說話,她又道:“是的話就咳嗽一聲。”

“咳咳”這算是肯定了。不過這聲音可不是從現下把小臉漲得通紅的桓梓瑱口中發出的,而是帳外。

“哦,果然有……”桓語泄氣了一般把被子拉得上來一點,隻聽凳子移動的聲響,隨即有人不甚清楚地說:“桓公子,在下想和令姐單獨聊一下天。”

“好。”桓梓瑱想也不想就站起來,完完全全把自己姐姐出賣了。

“哎哎梓瑱,你放心我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桓語忙拉住他,不曉得今天這孩子哪根筋搭錯了,平日不是最不喜歡自己和男人交往了麼。

“姐姐,這是為你好。等下說幾句好話得了,可彆硬著來。尤其彆提蕭公子。梁公子他可是衣不解帶地照顧了你一整天呢。”吩咐完,桓梓瑱說了句“小王爺的功課拖不得”,就這麼離開了。

“看來桓姑娘這麼累,是和蕭煌公子共度良宵去了?也難怪,畢竟早起第一句話就是喊人家。可惜蕭兄昨日送姑娘來這裡後就離開了。若是姑娘思念得緊了,我便派人把他請過來?”梁熠頂著黑眼圈坐上剛才桓梓瑱坐著的床尾,看著麵前露出難以置信表情的桓語,有些氣她一點沒想著自己。

“梁公子誤會了。”一看到這個自己劃不清界限的人用一種近乎吃醋的語調說了一堆,桓語也沒了剛才和弟弟說話那種有些撒嬌的態勢,口氣略生硬起來,“不過是不小心傷了蕭公子,又承人家的恩送了回來,覺得不好意思罷了。”

“說起報恩,其實昨日餘本是來給姑娘送藥的,昨夜深宮一役,姑娘也算是承了餘的一些恩吧?難道姑娘不打算稍微給餘個和氣些的表情麼?”梁熠也不甘心,心說你隻不過冒犯人家蕭煌一下,而且作為回報把自己內力給人家治好了傷。而我這裡吃力不討好地救了你還把身上僅剩的解毒藥送了上來,不感激一下也罷了,居然很不待見似的。想著想著便難得地放任一絲不悅爬上眉梢。

“梁公子…………?你似乎是……在生氣?”桓語看他麵色不善,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有,桓姑娘多慮了。”話是這麼說,梁熠卻依舊黑著臉,像個姑娘似的耍起了小性子。

“唔,抱歉,對於公子昨夜的幫助,在下還是很感激的,真的。昨夜沒傷著吧?有沒有及時安全離開?”她看來很聽弟弟梓瑱的話,軟了口氣討好道,看梁熠挑了挑眉,她反而笑得眼睛都彎成了一條線。

“沒事,偶爾路過的。”被說了幾句好話就心情好了些的梁熠又抬頭看了看她,“桓姑娘,你……”

“啊,對了”桓語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梁公子你見到皇上了沒有?我看你對宮內小路很熟悉的樣子。你是不是和當今皇帝很熟?”

梁熠的臉暗了暗。

“哦,不說話就是默認了咯?藍顏知己?太好了,桓語不才,有個不情之請,能不能擇日帶著我去見一次皇帝?或者進宮也好。”

良久,沉默著反省自己沒有事前好好和心上人溝通的梁熠終於暴走,一句大聲的:“你現在還在想著那沒見過麵的皇帝?到底我算在什麼位置上?真快被你急死了!”

剛發泄完,還覺得不夠想多說幾句的梁熠隻見桓語以袖掩口抿唇笑起來,眼睛也染上了落日餘暉般的魅惑撩人,“梁公子總算露出本來麵目了?真好。那麼在下是不是不算外人了?”看來是那日街上不小心讓他瞧見自己悲傷弱勢一麵的回禮。

梁熠一瞬竟忘了生氣,就這麼直直盯著桓語的眼睛。從前就覺得她的眼神很漂亮很乾淨,比那些從小圍繞在自己身邊勾心鬥角的後媽們強了不知多少倍,現在更是又似重新認識她一樣地打量起這雙讓自己朝思暮想的眼睛。大約是兩人距離太近,桓語嚇得往後縮了一縮。不過含笑的眼倒是絲毫不受影響地散著柔和的光輝。

難得兩人也算儘釋前嫌,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在屋內談天說地評古論今。很少佩服彆人的桓語越來越發現梁熠這個人的不得了。作為四大才子之一,他的滿腹學識沒有讓他變得像那些書院裡的糟老頭一樣整天搖頭晃腦誦讀四書五經。而且更加難得可貴的是,相對於應該不擅長的武學,他居然能說出個大概,而且頗有些門道。

習武之人大多有些討厭文人,不是因為異類相斥,而是因為文人事先不喜歡武者,覺得他們太過粗鄙而看不起,這才使那些心思粗一些的習武之人討厭起酸儒的腔調來。

兩人從不談論治國,不但由於這在現今剛建立的王朝是個禁忌詞,另一方麵是兩人都在竭力避免這類詞彙的出現。倒是不多見地很有默契。

“桓姑娘,梁公子,快要用晚膳了,王爺叫奴婢來知會一聲。請不要忘了。”在外麵敲門的是安王爺備給桓語和桓梓瑱用的,收拾房間的丫鬟翠湘。

“哎呀,這麼晚了?都餓了呢。”梁熠含笑站起來,伸手拿過桓語掛在椅背上的衣服,“要不要本公子親自服侍姑娘更衣?”

“登徒子!”被她一個香囊扔了過去。

“好好好,不急不急,我出去,我立刻出去。”眼看還有後續的東西會朝自己飛過來,梁熠慌忙跨出廂房。

晚宴不知為何就這麼辦了起來,而且比平時就有些奢華的晚膳更加鋪張浪費一點。

桓語穿著平日裡曬太陽用的那種灰色常服,邊上梁熠則是沒有花紋的黑色衣物。換做平時,這兩人身上質量上乘的布料也是該供人們瞻仰一下的了,隻可惜在這從小生於帝王家,現在又穿著上好的西域綢緞錦服的在座各位真的不算什麼,反而有種患難夫妻的匹配感。

看著梁熠路癡頗有深淵意味的笑容,桓語隻覺得有什麼陰謀。

“對了,聽說啊,前夜有人擅闖皇宮,還一路打到了禦書房?”吃得差不多了,安王爺隻當這是茶餘飯後的消遣,談笑道。

“咦?王爺不是每天上朝麼?那今天皇帝他怎麼樣了?”桓語奇道。

“咳……好像……嗯,不,昨個和今個皇上沒上朝,所以我也不清楚。”

“不問一下沒關係麼?畢竟是自己弟弟麼。”桓語小聲低估了一句,叫梁熠聽了去,露出一個看著傻子的表情,俯到她耳朵邊:“如果一個皇帝被刺傷了,他會希望皇位順位者來看自己的笑話?”

桓語一時間心裡五味雜陳,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比較好,隻好深深看了他一眼,旋即又把頭轉了回去,繼續盯著桌上的菜,像是在怪他。

“哦,聽丫鬟們說,前日晚上侍衛還是抓了兩個人的,不過主謀沒抓住?外頭還鬨騰到第二天午時呢。我想想,那主謀叫什麼來著?梁雨?聽說還是個姑娘。”夫人用絲帕扶著胸口,“你說好端端的個姑娘,乾什麼事不好?要當個刺客,真是毀了。哎,說不定本來還可以給人家當個教武術的先生掙點錢,然後嫁個好人家,安生過一輩子。”眉目間皺著,頗有不忍。

當夫人說到“當個教武術的夫子“時,梁熠和桓語下意識地互相望了望,一切儘在不言中。

【喲,你看,不是已經當上了麼?】

【你敢說出去?我就把那日也看到你的事說出來。】

兩人實際上是在交流著這個,可這樣長時間的對視放倒了外人眼裡就完全變成了深情對望了。尤其是愛當紅娘的夫人,看著兩人很有這樣望到海枯石爛的氣勢,於是話鋒一轉:“我說桓姑娘啊,我看,梁公子挺好的。又有學識又識大體,還懂兵法,而且長相也沒得挑。重要的是有顆心啊,你看,前日你出去遊湖摔進了河裡,雖然將你送回來的那公子也不錯,可畢竟人家是馬上就走的。可梁公子呢,硬是留在這裡照顧了你一整天,也沒休息過。大男人的,多難得?是吧?”說罷看了一眼氣定神閒端酒杯的梁熠,又瞄瞄一臉疑惑外加窘迫的桓語,“我看啊,這樣。你情我願有情有義的,乾脆……”

“哎喲!梁公子你怎麼喝醉了?來,我送你先去哪裡躺一躺。實在對不住了夫人,梁公子他酒量小,剛才那幾杯下去就不行了。”桓語在桌下踢了梁熠一腳,匆忙扶住往自己這一邊倒下的他,在夫人驚異地望著自己相公問“不是吧?我記得義兒他千杯不醉的來著?”的時候逃難似地離開酒席。

待兩人拉拉扯扯回到廂房裡,梁熠才開懷地笑起來。

“輕點!被聽到了就是你的錯!”桓語一改剛才對著夫人的愧疚樣子,威脅道。

“誰讓你說這種謊話?我和安王爺還有夫人是打小的老相識了,他們看著我長大的,怎麼可能不知道我酒量在兄弟姐妹中排第一?你這謊也扯得忒沒水平了。”梁熠還在自管自地笑著,這可惹地桓語的臉更紅了。

“對,你就笑好啦。我看剛才夫人馬上就要叫我們私定終身了。反正我無父無母,王爺府要是一提親,除非你是皇帝,不然誰逃得掉?還不感謝我。”

“誰要感謝你?白得了個媳婦豈有不要的道理?是吧,梁~雨~”梁熠第一次在桓語麵前笑得像個痞子,“怎麼想到這個名字的?故意的呀?”

“你……”桓語說不出話來了,自己這靈光一現,讓人怎麼解釋……

“既然這麼想嫁給我,那剛才的算是欲拒還迎了?得,等會兒我私下和王爺說說情去。”

“你敢!”

“喲,還沒娶進門,娘子就發威啦?為夫害怕嘍~”

“梁熠你這個隻會逞口舌之快的家夥!”桓語一把抓起他的胳膊掐下去,“叫你再說!夫君夫君的,讓人聽了去”

“哎喲我錯了還不行麼,娘子怎麼這樣對待你為夫……”

“桓姑娘,這是夫人吩咐送來的醒酒湯,奴婢放在這裡了……”從翠湘的角度看來,黑燈瞎火的廂房裡,一男一女正壓低了聲音說話,而且人還粘在了一起,一口一個夫君娘子的喊。

“呀!夫人啊快找王爺去上門提親!成了成了!”

“哎,等等……”桓語無語地望著捂著臉跑開的翠湘,有種積鬱成疾不能說的痛苦感。

幸好,這事後來是當做一個玩笑就這麼開過去了。不過,桓語總覺得梁熠在把這件事解釋成他們的玩笑時好像不是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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