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分身(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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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的上方是第一起事件的現場藍圖,兩間鎖著的房間內,有一具在密室裡移動的屍體;下方則是倉庫的藍圖,一具吊死的屍體再加上一具被肢解的男康平。他還仔細地畫上了每一間密室的逃生口,首兩間房是幾扇窗與及大間,而倉庫那裡則是一扇拉門及一個鐵柵式的排氣口。

“你先看看這裡。”秦茂彥指著倉庫裡象征吊死男康平的位置。“如果把一切都遁合理性思考,那麼自殺的不合理就應換作他殺才對。”

“如果是他殺,姑勿論有否證據,那件事就變得相當可疑了。”我稍微加入自己的意見。

秦茂彥頷首表示同意。“若那個想法屬實,我們便可以跳到下一個問題。就是肢體的消失……”

“你是想說它並沒有消失嗎?”

“不,那確實是消失了,這裡的矛盾並非在於消失,而是肢解的不合理性。但如果肢解才是合理的做法,那麼在另一邊廂的那件事不也就變得合理了嗎?”

——漂亮。

你已經連“那個”也注意到了嗎?

“最後是動機,如果殺死是不合理的話,那殺死才是合理嗎?”我無法掩蓋言語中的諷刺,但那卻是唯一而且是最後的矛盾。

秦茂彥沒有回答,他並未注意到那唯一必須要排除的事。

我歎了口氣,無意識地說了一個文字。

——Doppelganger……

“——Doppelganger……”

司康平在沉默中留下這個單字,接下來的一刻沒有言語,良久後,他輕眨了深黑的眼瞳,然後不感興趣的離去。

我雕琢著那個文字,直覺告訴我司康平掌握了我所不知道的真實。

doppelganger……不就是分身的意思嗎?

那意味著什麼?這裡有惡靈的分身?

他的臉給某種我強烈的印象,直覺告訴我那是曾經感受過的強烈觸覺。

——男人偶、女人偶。

對了。隻有這種可能性。

但那不是常識所容許的。

但那卻解決了所有矛盾。

沒有任何破綻,除了違逆那一點以外。或許那才是真實。男人躡手躡足地走進學生宿舍的房間。四周顯得寂靜,他的動作並未發出半點聲響。

他自覺身體極度輕快,彷彿再沒有一切可以拘束著他。

我自由了。他愉悅地想。

他甚至有種可以自由飛翷的錯覺,捆綁著他的翅膀的事物經已不存在了。

想到這裡,他又神經質地笑了。

長久以來的苦楚彷彿也是值得的。他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想著。

然後,他又靜靜地走出房間。

——我要走囉﹗

他嘲笑般地想著。

下一瞬間,他的心神卻被凍結。

“為什麼……”他有點不可置地看著自己的手,沒有被任何東西捉住,然而,他卻動不了。

滴答滴答滴答…

齒輪的一個停止了轉動。

“我想的果然沒錯。”我從地上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

“你在說什麼啊……”男人裝出一副無辜的麵相。

“你不需要再裝了。”我冷冷地說。

他的臉扭曲了,心情跌進了深淵。

他的手在抖震,但他卻絕對動不了,整個身體就像被他人操控了似的。

“到此為此了。”走廊的另一端傳來了話音。

男人的臉痛苦地抽搐了一下,他陷入了絕望。

“我根本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

嘶啞聲在走廊回響,在逐漸亮起的燈下,人影一個接一個地出現。

“終於等到你了﹗布賴特先生。”睿明從人群中步出,然後讓男子看了下警察手冊。

男子眼睛一轉,突然掛起了和煦的笑容。

“刑警先生找我是有什麼事呢?”

黑眼瞳瞬間與我交彙,我頷首向睿明示意沒問題後,他問︰“令兄的死我們也感到難過,但是有關那起事件,我們還有幾個問題想請教……”

男子先是一聲歎息,然後又搖了搖頭。

“要說的我也已經說了,如果你們沒有其他事的話,那恕我失陪了。”

“你還要繼續裝嗎?”

——他隻要單純的恫嚇嗎?

布賴特咽下了一口唾液。若是普通人,他早就對這句話嗤之以鼻了。

然而,眼前男子的話語似是空泛,卻又暗藏玄機。那種教人不寒而慓的眼神,跟那個人一模一樣。

“我為什麼要那樣做?”他屏住了呼吸,好不容易擠出了一口話。

“為了掩飾你的身份。”我斬釘截鐵地答。

他的臉上一下抽搐。

“怎樣?願意承認了嗎?”

他沒有回答,耳內響過一個不協調的轉動。那不是人類發出的聲音,令人膽寒的音質。

“你再沉默也沒用,時間剩下不多了。那個人也快來了吧﹗”

走廊鴉雀無聲,布賴特還是選擇沉默。

“你是認為那個人不會在謎題解開前動手吧﹗但可惜的是,矛盾已經不存在了。”

“你是想先聽答案嗎?”我向著走廊深沉的一方說。

仍舊沒有回答,整個空間內隻有我的聲音在徊響。

“你的構想很好,甚至可以說是異想天開,以“屍體移動”建造的世界把那些規範化的刑警牢牢縳住。在轉移視線後,更可以進行你的下一個計劃。”

他的眼神變得空洞,但沙啞的聲音還是響起了︰“你到底在暗示什麼?”

“暗示真正的殺人犯就是你。”苦悶的聲音從走廊的一端傳來,那個隱藏在黑暗中的男人向前踏出了一步。黑暗中的男人證據似不在意在聲場任何人一般的閒適,輕敲著手指,步伐悠閒。

那是沉重的一聲,布賴特的臉又再扭曲了。

“你是如何發現的呢?關於“屍體移動”的詭計。要知道那裡是個密室,從一個密室把屍體搬到另一個密室,你應為可能嗎?”

我搖了搖頭。

“怎麼可能呢?這起事件中唯一超脫了物理性的存在的並不是這件事。那他是怎樣做到的呢?答案很簡單就是屍體根本沒有被移動。回想諸葛目睹的狀況吧﹗他是因為接到神秘電話才來到那間房,一切都是幕後的策劃者指使的,當他與管理員打開房門後發現一具凶口插上了小刀的屍體。然後在管理員報警的同時,諸葛把門關上,而當刑警抵達後一切便消失無蹤,更甚的是那具馬歇爾的屍體竟然移動到隔壁去。”

“那屍體果然是被移動了吧﹗”開口的是一直沉默的孫堅誠,事件過後,他又閱讀了有關第一個案發現場的報告。

“不,我說過屍體移動是不合物理性的。故此隻有屍體沒有被移動才是合理的狀況,而這樣更顯生出第二個一致性。那就是沒有密室殺人,既然第一次發現的並不是馬歇爾的屍體,而亦因屍體不曾移動過。回想發現的情況吧﹗警方是正接推門內進的吧,也就是說第十四號室其實不是密室。

“那麼我們為什麼會認定那裡是個密室呢?因為第十三號房被布置成密室,那個先入為主的觀念便烙印在我們的腦海中,加上十三、十四是極其相似的,我們便更容易把他們混淆了。到現在這點,又會出現了另一個矛盾,那就十三號室的屍體到底如何消失呢?這裡的矛盾是屍體不能自己消失,那麼活人自己消失才算是合理。對,諸葛首先目睹的其實並不是屍體,隻是由某人裝扮的假死人罷了﹗”

孫堅誠突然失笑,他帶點諷刺地說︰“你是在浪費我們的時間嗎?諸葛陽文不是好好的確認過了嗎?還是說諸葛其實是共犯呢?”

“對,是共犯。這個計劃隱含很多變數,若然沒有彆人的協助,根本無法把計劃順利推行。但那個人並不是諸葛陽文,那會是誰呢?孫堅誠先生,你認為誰才能最有效地控製現場呢?”

“管理員。”睿明和孫堅誠異口同聲地說。

“人類基本上是有種服從權威人士的傾向,尤其是在陷入混亂的時候,我們更會不自覺地依靠他們的指示。發現一具插上了小刀的屍體,任誰也會感到震驚吧﹗陷入了驚訝狀態的陽文,在精神上無法依靠自己來作出判斷,這時候管理員說的建議在不知不覺間卻成為了指令。這樣不但使現場落入你的掌控之中,同時亦讓共犯的懷疑轉移到陽文身上,進一步擾亂警方的思維。”

“但諸葛陽文才是確認死者的人啊﹗即使管理員是共犯,他也沒可能讓陽文把死人錯判了吧﹗”孫堅誠在查看手上的資料後問。

“那是怎樣確認的呢?”這確實是個難題,他問出了一直以為疑惑的問題。

孫堅誠在怔了一怔後說︰“那當然是……”他的眼睛掃視著文仔,然後卻驚訝地“咦”了一聲。

“怎麼可能……”空洞的兩瞳有如看見鬼魅,然而那卻是無可否認的事實。

充滿著矛盾,卻又是鐵證如山。報告上清楚地寫上超越常識的二字——脈搏。

“先彆說碰觸屍體了,不是以呼吸、也不是用心跳,而是去量右手的脈搏,這會是一般人目睹事場時所考慮的事情嗎?”身為鑒識官的孫堅誠對此的震撼比誰都來得激烈。

不管是一般警官還是普通平民,孫堅誠從未聽過有人會以作為生死的判斷。他質疑的並非行為本身的真確性,而是一般人的第一反應不應如此。量度脈搏顯然是繞了一圈的做法。

“這就是犯人的高明之處。據陽文的描述,死者身上穿上了一件厚重的大衣,甚至把頸項也完全覆蓋,卻唯獨是露出了右手下腕的部分。一般人看見這唯一的空白會怎樣想呢?再者現場還有象征權威的警衛在,隻要他再提出“檢查他的脈搏吧﹗”結果又會如何呢?

“這二者結合成無形的操偶線,把陽文變成任由他們舞動的人偶。當然他也可以自己作檢查,但那樣便會提高了自己作為共犯的可能性。所以,他利用了這種方法來使自己成為“旁觀者”。”

“即便如此,脈搏還是屬於死者的吧﹗那可不是輕易就能假造的。”布賴特提出了反論。

“假造。”我舉起了右手食指。“唯一可以理解的就是假造。因此你做了一件相當駭人的事。而要解開這個矛盾,就必須要把事件的第二個不合理性與“偽裝”連貫起來。”

“是指高爾德被肢解一事嗎?”

“就是這一點。凶手為什麼要大費周章把高爾德切成十數塊呢?切割人類的屍體是件很麻煩的事,而且在處理的途中亦有被揭發的危險。其甚的是,凶手能輕易地把現場報置成密室,為什麼還是乾這麼高風危的事呢?因此我斷定他有非肢解不可的理由。

“那就是假扮屍體。當我第一眼看高爾德的斷肢時,內心不由得泛起一種唯和感,後來孫堅誠給我的報告確實了我內心的想法。屍體的手拚湊起來並不完整,雖然隻是缺少了一點點,但左右手的長度確實有著可觀的相距。於是我確信凶手拿去了死者兩手的某些部份。為什麼?

“因為陽文那時碰觸的手實際上是屬於高爾德的,凶手先是殺死了高爾德,再在倉庫裡把他肢解。那時候高爾德的雙手還是完整的,犯手利用某種手法把他係在大衣的兩袖裡,然後自己再穿上大衣,躺下來偽裝成死者。當然真凶還是要架空胸口的位置,除了要為小刀預留位置,還要為呼吸的起伏作掩飾。但隻要在其他衣著上稍為配合,加上現場的燈光,根本就不可能被發現。若然出現事外,也可以利用警衛這個共犯把一切掩飾下去。至於逃走則是待陽文把門關上後再做也不遲,隻要預先準備由六樓滑下五樓的繩索,便可以以不到十秒的時間離開。那個奇怪的磨損就是那個時候留下的吧﹗如是這第一個不可能犯罪便大公告成。”

布賴特的臉扭曲了一下。“你有證據嗎?你能夠證明兩間房的屍體不是同一具嗎?”

我微笑地點頭︰“當然有。我能夠注意到偽裝這點也是因為這個矛盾。陽文在現場看見的是一把銀製小刀……”真是越來越有趣,他一步一步解答到地裡,隻等著收獲最後的果實,等著看凶手被揭開時那震驚的表情。

“銀製?”睿明突然打斷了我,他瞬間打開自己的記事本,在現場他看見的顯然是另一回事。

“報告說的是純金製的。”孫堅誠為咋舌的警部補充。

啪——

我聽見了一個斷裂聲。

滴答滴答滴答……

“即便如此,你還無法證明我是凶手吧﹗”這不是狡辯,而是事實,他們拿出的證據和推敲雖然嚴謹,但僅僅隻是客觀性的,還不足夠成致命一擊。

“所有的矛盾已經崩解了啊﹗包括你所偽造的不在場證明。這一點麻煩睿明先生說明吧﹗”

睿明又翻開記事本的一頁。

“我們早就在調查你的不在場證明,的確是有計程車司機記得從這裡載走一個外國人,而且還送到他到六本木去。但中途卻發生了一件怪事,那個乘客在中途曾經下車到路旁的洗手間去。”

“那又有什麼問題,我真的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麼啊﹗”布賴特一臉無奈地說。說實話,他最近都變成有些不像自己了,一切的一切像惡夢的一般,一個沒有儘頭的惡夢,他的疑心越來越重,不敢相信身邊的任何人,神經時刻緊繃著,他受夠了,他想打破這樣的處境,惱恨這樣的自己。

“問題就在於有人跟你調包了。你一直引司機談話,然後再讓你的同夥再續回話題,這樣他便無法察覺人物不同了,好讓他一直把“布賴特”載到六本木去。計劃到這裡應讓還很完滿,然而那一天卻有人在那附近目睹你們交換了身分。而且,就在案發的前一天,你家的門剛好換掉了,如果你真的有回去的話,那裡應該會有你的指紋吧﹗可惜,那裡並沒有屬於你們兩兄弟的指紋。你苦心安排的不在場證明也終告失敗。”

睿明說完後向我示意繼續。

“在你的不在場證明崩潰後,我把第一起事件與第二起事件再度連貫起來。既然肢解的謎團已解,接下來當然是塞繆爾的死了。表麵看來他確實是自殺的,毫無表麵傷痕,也沒有鑒定出有服食藥物,而頸項留下的痕跡也與之吻合。但我卻不認為是那一回事,於是我在想,人在什麼時候才能像自殺那般死去呢?

“答案是無法掙紮的時候,也就是昏睡的時候。於是我推測塞繆爾才是第一個被殺的人。塞繆爾不知道什麼原因而在倉庫睡了一晚,而在夜半的時候,死神卻向他招手。你在他的頸部套上繩圈的一端,然後把繩子的另一端綑綁在鐵柵上,再用另一條繩穿過第一條繩結成的繩圈。你利用旁邊的球籃來副作,然後拆下鐵柵,再爬出去。最後拉動預備好的繩子把鐵柵放回後把繩從圈中拉走,塞繆爾便會在睡夢中被自動上吊。而當你把高爾德的屍體處理後,再利用拉魚絲的方法把門鎖上。這樣你的所有不在場證明便全部崩解,最後讓陽文發現一切隻是把警方的思緒稍作轉移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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