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茂彥一下向後，臉上傳來刺熱。打翻的紅茶灑落在玻璃桌上，陽文向秦茂彥打了一拳。
這樣就行了。秦茂彥若無其事地坐下，剛才的一拳對他竟是全無影響。
“你沒事吧？”淩香關切地問。“如果懷疑淩香的話，就讓淩香搬到秦茂彥的家住好了，那樣的話，秦茂彥應該會替我洗脫嫌疑才對。”
“沒必要做到那樣吧？與我們同住的話，會有很多不便的……”
“不。”秦茂彥淡淡地道︰“就那樣吧﹗明天開始，淩香就進入我們的監視範圍，一來可以保護她免受敏才所害，其次也可以洗脫她的嫌疑。”
“你到底在想什麼？”走出咖啡店後，陽文苦惱地問。黃昏的街道，兩人拖著長長的影子而行，氣氛似乎有點鬱悶。
“陽文，剛才謝謝你打我一拳。”秦茂彥一臉認真地說。
“你這是在挖苦我嗎？”陽文斜眼看著樸克臉，看起來十分不滿。
“你還未注意到嗎？因為你打了我一拳，所以我們暫時是安全了。”
陽文停下了腳步，呆滯的樣子，不知該說成是吃驚過度還是反應遲鈍。
“什麼？”他好不容易地擠出了說話。
“你果然是沒有注意到嗎？看來我上次是讚錯你了。”
“剛才若然你沒有打我一拳，現在我可能已經被殺死了。”秦茂彥斬釘截鐵地說著不可思議的話。
“你是說……淩香真的是“敏才”嗎？”
“我說過了，淩香是犯人的機率還不到百分之三。但若她真的就是“敏才”結果會如何呢？我一直在觀察著她的舉動，我對她說我心目中的嫌疑犯，一切都是為了封殺她能殺死我們的機會。”
“我糊塗了。”陽文搔了搔頭，“你若是懷疑淩香的話，不是應該更秘密地調查她嗎？你這樣直接告訴她心目中的嫌疑犯，不是清楚地告訴她……”
啊﹗話才剛出口，他便了解到秦茂彥驚人的洞察力。他再一次歎服秦茂彥的驚人智慧。
假如淩香真的是敏才，她早就知道懷疑她的秦茂彥是誰，那麼隻要殺掉他，一切就會結束。與所有的嫌疑犯不同，淩香早就認識秦茂彥，也熟知秦茂彥的個性，所以要殺秦茂彥其實是很簡單的動作。
為了要封殺她，秦茂彥必需讓其他人知道，淩香或許就是敏才，所以他才要那樣說，為的是引起我的不滿。接下來，就是我知道了淩香是嫌疑犯的事實，隻要秦茂彥被殺，我縱然不情願，但還是能從秦茂彥留下的假設得知淩香就是敏才。反過來，淩香為了要讓妨礙者沉睡，而殺掉我，也隻會暴露她是敏才的身份。
“原來如此。就隻有這樣做，才可以確保我們二人的性命。因為不管那一方被殺，剩下的那個就一定會知道淩香就是“敏才”。也就是說，為了要同時殺掉我們二人，她必須在合情合理的情況下，與我們同住，好製造殺掉我們的機會。”
秦茂彥點了點頭，證明了陽文的推理與他敏合。
事實上，秦茂彥還隱藏了一點。
“這樣的話，不就確定了淩香就是犯人了嗎？”心中有點不情願，但陽文還是提出自己的看法。
“不。待會我還要見一個自稱是嶽帥明朗的男人，就身份和出現的時機來說，與淩香是完全對等的。”秦茂彥依然平平無奇地說著令人震驚的話。而且，單憑時機還無法證明些什麼。荀開誠稍微的垂下，秦茂彥心中還存在另一個憂慮。
說話前也不顧人感受。陽文因又再吃了一驚而抱怨。
“你在那個男人麵前現身不是很危險嗎？”
“其實，那個男人是“敏才”的機會也隻有百分之十罷了。而且若他就是“敏才”，他必須判斷出我就是真正的“秦茂彥”才行。高誌強沒有我的照片和個人資料，然後對方隻知道我推測他會在我麵前出現把我殺死，在這種情況下，真正的我還會在嫌疑犯麵前自稱是“秦茂彥”嗎？恐怕一般人也不會這樣做。他也會懷疑我就是“秦茂彥”的可能性。”
“我懂了，他會擔必假如他殺死的不是真正的“秦茂彥”，那等於告訴“秦茂彥”他就是凶手。那麼不管他是不是敏才，他暫時也不可能殺死你。”
不僅如此，他還會擔心我們能得知他的殺人手段。
“就是如此。”
即使他這樣說著，內心也必定會感到恐懼吧﹗陽文看見荀開誠內僅有的猶豫。
因為他也明白，現在的處境有如在刀鋒上走路，隻要走錯一步，兩人也會同時送命。
“敏才……真是個可怕的對手……”陽文不禁打起冷顫。昏紅的天際慢慢變成紫色，冷清的街道，再度點燃了熱鬨的火。傍晚的月見市，充斥著絡繹不絕的年輕男女，咯咯的腳步敲打著油柏路，走過白的、黑的間線，在道路與商店間穿梭，萬紫千紅的色彩就這樣在街上流動。
那裡，卻有個格格不入的影子。身穿黑色長衣的年輕人推開一間餐館的大門，向站在招待處的小姐說了兩句，年輕人徑自走進餐館的內側。
是秦茂彥。秦茂彥悠閒地在約定的高級西式餐館坐下，對四周華麗的裝潢不具興趣，藍色視線低垂地看著鋪上紅布縵的餐桌。
儘管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秦茂彥還是沒有看手表，沉靜的樣子就像陷入了深思。
雖然是自信滿滿地說已掌握了一定情度的真相，但他本人卻連一點把握也沒有。事實上，單憑暗示便能殺人，對秦茂彥而言隻是個漫天謊說而已。
人確實是死了，而且是透過遙距的方式。即便是用自動殺人的機關，也沒可能作這樣大量的謀殺。換句話說，除了暗示殺人外，並無他法。
要確認這件事，就隻好……
“是秦茂彥先生嗎？”男子拉開秦茂彥對麵的座椅。秦茂彥稍微看了他一眼，留著及肩長發，尖瘦的臉頰，加上金絲框眼鏡，是個帶有書卷味的男子。
“我就是秦茂彥。”秦茂彥禮貌地笑了。“那麼你就是高先生所說，對案件有興趣的嶽帥先生了吧﹗”
“唐突打電話給你，真的很抱歉。”嶽帥明朗有禮地伸出了右手，握手算是社交的基本禮儀。
秦茂彥卻無視他的動作，斬釘截鐵地問︰“你為什麼對這起事件產生興趣？”
男子眼內閃過微光，秦茂彥的直接讓他有點吃驚。
“跟高先生一樣。”嶽帥明朗拉了拉自己的領帶。“我的妹妹，嶽帥雪兒突然在上個月自殺身亡。”
“是墜樓嗎？”
嶽帥明朗點了點頭。
事實上，秦茂彥對這個名字也頗具印象，那個女孩確實是事件的被害者之一。假冒被害人的親屬來獲取信任嗎？還是不惜把自己的親人殺害來獲取信任呢？
“到目前為止，你掌握到什麼線索了嗎？”
嶽帥明朗歎了口氣。
“什麼也沒有，我獨自調查了整整一個月，可是什麼也找不到，就連警方也都把這起事件判定為自殺處理了。”他沮喪地垂下視線。
“你知道自己妹妹的交際網嗎？”
“不是全部……但那又有什麼關係？”他不解地問。
“那個你不需要知道，把你所知的告訴我便可以了。”荀開誠直視著眼鏡後的黑瞳，冰冷的目光彷彿能把一切看穿。
“我知道的並不多，大部份也是她高中的朋友吧﹗”他不舒服地移開了目光。
“高中？”腦海閃過一個念頭。“嶽帥雪兒就讀的是哪間高中？”
“私立圓部女子高等中學。”
與高晴美就讀同一所學校。秦茂彥從來沒有這樣想過，因為被害人的數量太多，以致把最基本的線索忽略了。
但，淩香並不是就讀那所高校的。
“怎麼了嗎？”嶽帥明朗問。
“沒什麼。那她還有其他非高中的朋友嗎？”
嶽帥明朗稍微思索後搖了搖頭。“應該沒有了，家父向來對這方麵的事頗為嚴謹的。若說有什麼其他朋友的話，大概也是其他名流的千金吧﹗”
的確是最貼切的答覆，看來暫時是無法得出結論的了。
秦茂彥從座位站起。
“謝謝你的情報，有什麼消息的話，我會跟你聯絡的了。嶽帥先生。”
“是我。”聽筒的另一端傳來了熟識的話音。
“怎麼了？”
“能替我準備“那個”嗎？”
秦茂彥罕有地注視著手表，分針在數字盤上移動了一格。
九點十五分。在確認時間後，他從與衣著相襯的咖啡屋內走出，確認對麵的女子高校開始上課後，他才悠悠地穿過私立圓部女子高等學校的鐵柵。
或許他的存在感太過強烈，才剛進去，他便被那裡的工作人員叫住。
“喂﹗等等……”正在打掃的女工人拍了秦茂彥的肩膀一下。
“有什麼事嗎？”看過秦茂彥從懷中取出的名片後，女工人畏懼地問。
“有件事想打聽一下，但還是想先與你們的校長見麵。”秦茂彥含糊地說。
女工點了點頭後，便帶秦茂彥穿過校園的操場。校舍分為東西二棟大樓，中間以露天操場貫通，從正門走進的空地，以至通到大樓接連通道，整個校舍都沒有多餘的空間，可說是儘量利用建築空間的標準都市建設方式。
走過操場後，女工領著秦茂彥轉進西棟大樓。大樓的大堂並不寬廣，窄小的走道僅容二人的空間，走廊兩旁都架設了課室，走過的時候，內裡不住傳出教師的流暢的英語。
推開走廊儘頭的門，在升降機大堂乘升降機來到三樓。秦茂彥瞄了一眼大堂的指示牌。
整個三樓都是教職員所屬的樓層，在引領秦茂彥到校長室後，女工便告退了。
“打擾了。”秦茂彥在敲門後，走進內室。
好不容易在文件推積的房間坐下後，秦茂彥把名片遞上。
“偵探嗎？”載著厚重眼鏡的中女校長歪著頭問︰“我們學校可沒有委托過偵探……”
“不是這樣的，上官校長。”秦茂彥微微笑了，那是個能讓人放心的奇妙笑容。
“我是想調查有關貴校的嶽帥雅小姐自殺一事的。”
“嶽帥雪兒？”上官校長捂住嘴臉，她似乎對這個學生有點印象。“你是說2-班的嶽帥雪兒嗎？”
“是的。”
“原來如此。”上官校長放下秦茂彥的卡片。“那個女孩我有印象，那好像是上個月的事吧﹗還這麼年輕就……真是很可惜……”
“是的。”秦茂彥頷首同意。“但，她的家人認為事件有可疑，於是便委托我來查探一下……對了﹗那本來是不能說的，不過既然是校長的話，我想沒關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