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花匠一聽,趕緊放下了花籃,對著含香說道:“謝二奶奶關心,我如今果然都好了。”
含香聽了,就撇了撇嘴兒道:“我關心你麼?我不過想進園子看看。”但不知為何,她聽見花匠這樣一說,心裡還覺得甜甜的。她的臉上紅了一紅,就指著地下的籃子,問他:“這籃子裡頭是什麼花種?”含香隻覺得這些花苗,顏色太過紅豔了。
“回二奶奶,這是罌粟的花苗。”
“罌粟?這是個什麼花?”含香從未聽過這樣的花名。
袁花匠就解釋:“二奶奶,這罌粟花,是我前些時日,從邊遠之地采買了回來的。如今,在這園子裡能不能成活,可也不好說。但不管怎樣,既花錢買了,我總會儘力栽種。”
含香聽了,心裡頭不解了,因對袁花匠道:“真正我也不明白了,這什麼你不好種,偏偏你要種這些個呢?我看它的顏色雖好,但到底也比不過牡丹和荼蘼。”
袁花匠就道:“這花兒,不但開得好看,更多的卻是做藥。”
“做藥?”
“是的。這罌粟花可以做藥,若是身上疼了痛了,將它身上結的果子摘下,搗成白色的漿液,喝了可以止疼痛的。隻是——”
“隻是什麼?”含香聽住了,自然就想往下問。
袁花匠就道:“這漿液雖然能夠止疼,但到底不能吃多了。若吃多了話,人就會上癮。”
“上癮?那會怎樣?”含香隻想打破沙鍋問到底。
袁花匠也就說道:“上癮了,就會每日裡都想吃它,什麼時候都是不能斷了的。從此,也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了。若吃得時間長了,慢慢地,也就死得快。如果日子過得不順心了,心裡有了苦痛了,隻管將那白色的漿液曬開了成片,生吞下去,人也就立刻死的。”袁花匠為討好含香,越發說得詳儘。
含香聽了,想了一想,就道:“原來這罌粟花兒還有這樣多的名堂!那你就不要在我這裡種了!這花雖好看,但去卻聽出這其中的晦氣!”
袁花匠就道:“二奶奶,果然不種它麼?到底這花苗兒也貴,卻是從滇池那裡運回來的!”袁花匠的心裡,卻是覺得可惜。
含香就道:“是,我就是覺得種它不吉利!甭管花了多少錢,你隻管將它扔了!”
袁花匠聽了,雖然心疼,但到底不敢違拗含香的意思。袁花匠想來想去,果然要將罌粟花的花苗兒扔了附近的河裡,含香見了,卻又回過頭來,與他說道:“罷了,見你也怪心疼的,還是留著它吧。若有一日,我身上疼了,也隻管問你來要。”
袁花匠聽了,果然大喜,因趕緊就對含香道:“小的謝過二奶奶。”
含香就道:“你不必謝我。真正這花也實在有些用處。”
袁花匠見天色正好,因又大著膽子對含香道:“二奶奶,這會子您有事兒嗎?”
含香聽了,就搖頭道:“真正你問這個做什麼?”
袁花匠就笑:“小的意思是想說,二奶奶若沒什麼事,不如就在園子裡散散步,這園子裡散步,隻比去彆的地更有趣更安逸呢?這園子裡除了花兒草兒的,也有不時飛來的鳥兒雀兒的。”
含香見袁花匠說得細致,也就笑道:“好。那我就依了你。”
袁花匠便引領含香直往前方那一簇高大的假山石裡走。含香見了這裡,就道:“這裡果然也是個好所在!到了夏天時,還儘可在這裡睡上幾覺,也是無人發現!”
袁花匠聽了,也就點頭。“二奶奶說的是!若二奶奶喜歡,小的過幾天就在這裡再種上些高達的樹木遮涼!”
含香聽了,也就笑:“那樣,果然也好!”話音剛落,就見這假山石上,從上就跳下一人。袁花匠發現這躲在上頭的,竟是二少爺墨朗。
袁花匠見了墨朗,趕緊就道:“小的見過二少爺!”
含香見是墨朗,眼裡就不耐煩地道:“怎麼竟是你?你鬼鬼祟祟地躲在這裡,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墨朗聽了這話,就甩了下衣袍,先對袁花匠道:“你且退下。”
袁花匠聽了,見二少爺來勢洶洶的,隻覺得情況不妙,因大著膽子,往前幾步,說道:“二少爺,不知您找二奶奶有什麼話兒要說?”墨朗聽袁花匠口中,喚含香為‘二奶奶’,心裡氣憤不過,因就告誡袁花匠道:“什麼二奶奶不二奶奶的?你可給我聽好了,這府裡有的隻是大少奶奶。從今以後,在我麵前,休要再提這三個字!”
墨朗說著,還對著袁花匠晃了晃手裡的長劍。袁花匠見了,雖然心裡頭並未嚇住,但這個當口,他一個下人,堵在這裡卻也不大好。袁花匠想了一想,就對含香道:“那——小的退下了,主子您且當點心。”
袁花匠說罷,又對墨朗點了點頭,方退出去了。見袁花匠這個礙事兒的走了,墨朗就對含香道:“方才,你和我大嫂在那廊子下說的話,我可是一點不差地都聽見了!白含香,你以為我大嫂竟是這樣好欺負的麼?”
含香一聽,趕緊也問:“韓墨朗,我和白風荷說的話兒,你是怎麼聽見的?”
墨朗就道:“這點子事,哪裡難得倒我?我方才就在樹上。”
含香聽了,心裡未免又吃一驚。想了一想,還是冷冷道:“我和她說什麼,與你又有什麼關係?我知道,雖然白風荷是你的大嫂,但自那一日,你替你大哥來迎親,從此心裡頭就喜歡上她了,可是不是?哼!這韓府雖大,但有什麼事兒是能瞞過我去的?真正我什麼不知道?興許,你們這暗度陳倉的,暗裡頭,早就好上了!”
見含香越說越不像話了,墨朗就提著劍大聲喝道:“白含香,白風荷到底是你的姐姐,你這樣信口雌黃,心裡頭可有將她當作是你的親姐姐麼?”
含香聽了,心裡半點不在乎,因就對墨朗說道:“韓墨朗,你管得也太寬了點吧?我和她之間的事,和你有半點的乾係麼?”
墨朗就道:“怎麼和我沒乾係?到底風荷是我的大嫂。你是怎樣使了計謀進了麗春堂的,你自己心裡清楚!”
含香就道:“是嗎?那你倒是給我說說,我都使了什麼計?”
墨朗就道:“此事,以後定會水落石出。今兒我過來,隻是想警告你,你要是還有什麼詭計,我韓墨朗認得你,可是手裡的劍卻是不認得!”
含香知道這光天化日之下的,韓墨朗橫豎也不敢將她怎樣,因就大聲兒說道:“韓墨朗,好歹不要嚇我!我白含香可也不是嚇著長大的!你說話可是要有憑據!”
墨朗就道:“你要憑據,我以後總是給你尋來!告訴你,我人雖不在清風館,但我的心,時時刻刻都在我大哥大嫂身上!”
含香聽了,就哈哈一笑,說道:“韓墨朗,聽你這話,可見你的心,還在風荷的身上!”
“白含香,隨便你怎麼說,但我要警告你,你要是膽敢不尊敬風荷,可不要怪我不客氣!”韓墨朗說完,這才大步離開了。
白含香聽了這話,心裡更是狂妄,因對著墨朗的背影說道:“韓墨朗,你還是將你自己管好了再說吧!”
話說,這一日黃昏,韓氏在房間裡想前想後了好一會,還是決定要和墨疏說一會子秘密的話。韓氏便對憐兒道:“這會子,我知道你也沒什麼事,你且去清風館一趟,將大少爺給請到這裡來。若他沒有回來,也隻管去知會大少奶奶一聲兒。”
憐兒聽了,就道:“夫人,我知道了。”
韓氏見憐兒的耳朵山,還掛了那兩個墜子,因就叫住憐兒,對她說道:“憐兒,我不是對你說過了嗎。以後呀,你這副耳墜子,可也就彆帶了。”
憐兒聽了,就笑:“夫人,這是您送的。我到底不能不戴。”
韓氏就道:“當真是不能戴了。憐兒,若是讓秦氏見了,心裡頭更是堵得慌了。在她心裡頭,已然認定那女鬼就是你假扮的了。何必再去刺她的眼睛呢?”
憐兒聽了,就笑:“夫人,這又有什麼?反正,她手上也無什麼證據,唯一的證據已掛在我的耳朵上了!”憐兒說完,卻又朝韓氏一笑。
韓氏就道:“你呀——還是這樣淘氣!到底也是快十七的人了!”
憐兒就道:“夫人,您可是說完了沒有?若說完了,我果然就去了。”
韓氏見了,想了一想,到底又囑咐道:“好。不過你若見了秦氏,那麵兒上,可還是要拿出該有的禮數!”憐兒聽了,就點著頭兒道:“夫人,我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