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謹慎之人(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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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管家自然是個細致謹慎的人。秦氏囑咐他的話,他自然不會對韓氏說半個字去。在他看來,這府裡的瑣事已經夠多了,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話說,管家走後,劉嬸兒就又過來了,問秦氏:“主子,管家過來,竟是過來拿耳墜子的麼?”秦氏聽了,也就點頭。劉嬸兒就道:“真正也是奇怪了。何以姑太太那頭那樣篤定,竟認定咱們這裡撿了耳墜?來得也是這樣快?”

秦氏沉吟了一會,認為現在萬萬不能打草驚蛇了,因對劉嬸兒道:“這耳墜子是跟著姑太太的丫頭憐兒丟的。這必然是憐兒思前想後的,就認為是在咱們這裡丟了,所以才這樣篤定。好了,既然這墜子就是她的,那麼事情也就了了。”

劉嬸兒聽了,就笑:“原來是憐兒的!我說呢,我這心裡頭明晃晃的,卻是想著一個人,現在知道是她,也就對上了!”劉嬸兒又說起馬後炮來。

秦氏聽了,就瞥了她一眼,說道:“劉嬸兒,你不說話,我也不會拿你當啞巴。”

劉嬸兒就笑:“主子,我這不是替您著急嗎?”秦氏聽了,隻是揮了揮手,叫她退下。劉嬸兒也就下了去。她一麵走,一麵就自言自語地道:“真的就是這樣麼?怎麼,我覺得事情竟是有好些不對的地方?可叫我問誰去?”就又嘟嘟囔囔地走了。

話說,柳管家拿了耳墜子,也就急急地去了寒梅堂。果然,韓氏已經急切地等著了。見了管家,韓氏就問:“她那裡怎麼說?”

管家就笑:“姑太太,您猜的果然不錯。果然憐兒的耳墜子,就是給姨奶奶給尋著了。”

韓氏一聽,眉頭更是一皺,因對管家道:“那麼,她說了什麼?”

管家就道:“姨奶奶聽了,卻是對我說,昨兒個她撿了一個耳墜子。我便對她說了,說姑太太您這裡也恰好有人丟了一隻。我說出了耳墜的顏色款式,姨奶奶也就拿了給我了。”

“事情就是這樣?”韓氏不信此事竟這樣簡單。

“姑太太,事情果然就是這樣。”管家點頭。

“她——沒問,這耳墜子是白天裡丟的,還是晚上丟的麼?”韓氏想想,又追問了一句。

管家就道:“這個——我對姨奶奶說了,說憐兒是白天裡丟的。姨奶奶也就對說,應該也就是白天裡丟的。”

“就這樣?”

“就是這樣。姑太太,如果沒有其他的事的話,那我就退下了。”管家心裡頭,還牽掛著彆的事兒。韓氏想了想,也就點頭。“好。若再有事,我就著人去請你。”

管家一聽,連忙搖頭道:“姑太太,我不過是下人,這個‘請’字可是不敢當。有什麼,姑太太隻管知會一聲就是。”

柳管家在韓府呆了三十餘年,早已混成了人精。但他的心,到底還是善的。

這一日,他得知小袁花匠病了,便提了藥包,放下身邊的事,趕著進麗春堂來了。進了那園子,走到小屋子裡頭,管家開了門,就見他一個人,披了件衣裳,提著個筆,也不知在桌子上畫著什麼。他聽見推門的聲音,猛抬起頭,見是柳管家,口裡遲疑叫了一聲:“趙大叔!”眼裡卻是露出幾許失望之色。

袁花匠一麵說,一麵順勢將手中的筆和紙一股腦兒地藏了起來,放進了抽屜裡頭。柳管家將藥包放在了桌子上,對他道:“聽說你病了。我給你帶了一些藥來,你早晚熬成湯喝了。”

袁花匠聽了,也就點了點頭兒。口裡說道:“大叔,我知道了。我這病不過是小毛病,躺幾天身子也就好的。”袁花匠因又請柳管家坐。管家就問:“剛才我進門時,你手裡拿著筆,竟是在畫什麼呢?”

袁花匠聽了,趕緊就道:“我——我沒畫什麼。我不過一個栽花種草的下人,哪裡會寫什麼,會畫什麼呢?”

管家就道:“你從小兒就不多話。你的性格不似你的爹。你這也二十出頭了,一晃已經是個大小夥子了,一個人呆著也不是個事兒。你的心裡,若是看上了這府裡哪個丫頭,儘管來告訴我,我來替你說媒。到底你的爹爹臨死時,可是叫我好生照管好你的。”

袁花匠聽了這話,也就對管家笑了一笑,口中方道:“我不急,我一點兒也不急。”

管家就道:“你也莫要和我害臊。有什麼話,隻管和我說。”

袁花匠聽了,還是搖頭。“這會子,我的心裡真沒有人。”

管家聽了這話,也就站了起來,對他道:“好。那你好生休養,我出去了。”管家說著,就要起來。想想,如今袁花匠到底是在春二奶奶的麗春堂,因就回頭問他:“你進了這麗春堂,那春二奶奶行事可有為難你的地方?”

袁花匠聽了,連連搖頭。“沒有,哪裡有?春二奶奶待我是極和善不過的。”

“是麼?”柳管家的心裡頭隻是覺得疑惑。

“是呀!您放心,春二奶奶卻是待我和善。”袁花匠又重複了一句。

管家聽了,也就點了點頭,緩緩說道:“那就好。本來,我還想將你遣往彆處的。你既這樣說,那我也不用了。”

“果然不用。”袁花匠說著,就將管家送至門口。

話說,含香說動了秦氏,心裡頭高興,這中午就喝了許多的酒,吃了許多的鴨脖子,卻又不醉。酒足飯飽,含香覺得悶熱,就想著在這堂子裡四處走上一走,活動活動。

金環見了,就道:“二奶奶,不如就去那廊子下。那廊子長,隻管走一個來回,也就夠了。”

含香聽了,也覺得有理,因就對金環道:“好。”

已是晌午了。含香將外衣卸了,單穿了一件藕色的褂子,隻管在廊下行走如風。含香看著前麵森森的清風館,心裡想:不知這會子,她會不會也從屋子裡出來,也在這廊子下走上一走?到底,這廊子銜接麗春堂和清風館,隻是共用的。

不想,這幽幽轉轉的,含香一抬頭,果然就看見風荷一個人,慢慢地從屋子裡出了來,下了台階,真的朝這裡走來了。含香見了,本想就扭頭避過的。但隨即就想:憑什麼呀?憑什麼她這來了,自己就要走呀?因此,含香不但不走了,反倒將步子跨得更大了。

風荷也就看見了含香。她頓了頓腳步,也就走上前來,平靜說道:“吃了飯了?”

含香就道:“吃了。這麼晚了,當然是吃了。”風荷知道,昨兒個,含香也並未回娘家去。她心裡的氣怨,她是知道的。風荷就道:“既來了,那咱們就同走上一走。”

含香就冷笑:“不必。我知道你心裡頭恨我。恨我到了這裡,鳩占鵲巢,占了你的位置。”

風荷聽了,就淡淡道:“鳩占鵲巢?你想錯了吧?我難道不好好地在清風館裡呆著麼?”

含香就道:“但柳墨疏的身邊,到底多了一個我。”

風荷就道:“多一個你,少一個你。我不過還這樣過著。”

含香就道:“你真的——不在乎?”

風荷就笑:“我要在乎什麼?真正,感情這回事,強求也強求不來,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總不是你的。”

含香聽了,還是冷笑。“你這樣說,不過是假清高罷了!我就不信,若有一日,墨疏果然對我有了情了,你又該當如何?”

風荷就道:“若真有這麼一天,那我恭喜你們。”

“你——你,分明你心裡,不是很在乎墨疏的嗎?你真會這樣淡定?”

風荷就道:“從來,我都很淡定。若墨疏果然待我無情了,不用你說,我自然會走。”風荷說完,就又慢慢地往前走。

含香看著她的背影,就在後頭冷冷地打量著她。方才,風荷說的話,她聽在心裡了。好,很好。她真希望有一天,她能主動離開韓府,離開柳墨疏。

“姐姐,今兒個你同我說的,我希望你能記住!”含香朝她大著聲兒說了句。

一晃到了黃昏時分,含香肚裡存著的食,也消化了不少。一天到晚地隻一個人呆在這堂子裡,含香卻是覺得氣悶。她看著裡頭的園子,心想:莫如,且去看看那花匠怎樣了?這心裡想著,腳步也就朝前走了去。

進了那園子,含香看著那屋子的門還是閉著的。她想之前一樣,上前就敲起門來。不想,連敲了幾次,門裡總無人回應。含香索性就將門推了開來。不想,往裡頭一瞧,門裡空無一人。咦?這花匠哪裡去了?正想著,就聽身後有一人輕輕說道:“二奶奶,是您來了?”

含香聽了,趕緊回頭。果然,她身後立著袁花匠。袁花匠手裡拿著個籃子,籃子裡不知放著什麼花種,含香就道“怎麼,你的病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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