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觸嬰(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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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天錘來到它跟前提劍,嚇得它瑟縮到井邊顫抖,趙芙蓉不忍心,擋在它身前說:“可能是因為它在山裡找不到食物,才逼於無奈的走出來,你放過它吧。”

觸嬰在趙芙蓉懷中吱吱作響,我見猶憐,看它這樣子,很難相信它會害人,何況,趙芙蓉認為它已餓死在自己的國家裡,難道她還要多害死它一次麼?趙芙蓉堅持帶著它一同南下,隻要去到通淵湖,它便能在山裡覓食,不用再到人類的村子去。

他們帶著觸嬰,又走了兩天,其間韓天錘惕然以待,怕觸嬰會傷害趙芙蓉,可是日來與它總算相安無事。這天早上,他們來到一條河邊,韓天錘終於可以清洗一下身上的傷口,觸嬰見他滿身都是傷痕,便獨自走到附近的山頭去,采集草藥回來送給他,自此,他開始對這頭小妖改觀了。

一行三人到達邊境,從山上遠眺,也能望得見八達海的通淵湖,眼下隻消繞過一條小村,便是八達海地了。正當他們以為一切順利,繞村時不慎給村民看見這頭小妖,村民們即把趙芙蓉和韓天錘也當成為妖怪的一夥,群起來以木箭竹矛驅趕他們,韓天錘有理說不清,又不能傷害這些同胞,隻能以身體擋在趙芙蓉背後,保護她直奔八達海。

跑過一段路,觸嬰中了三箭倒下,奄奄一息,村民見此追得更狠,趙芙蓉怎也不願舍棄它,韓天錘惟有抱著它走,可是負重的他再也跑不過這些村民,被竹矛傷了腳踝,也跑不動了。他把尚存一息的觸嬰托付給趙芙蓉,正要回頭阻擋村民,忽來一聲車馬呼鳴,一匹螺鬃雪蹄獨角車馬,如天降神駒般奔來,衝到村民麵前,將他們嚇得儘掉去手中弓矛,落荒後退。

“車靈!”韓天錘既驚且喜,呼車靈朝他跑來,他翻身便躍到車靈背上,再一把手將趙芙蓉與觸嬰都抱上來,沒有回望一眼,隻抓緊車靈直奔向前。

不一會,他們擺脫了村民,立即下馬去看觸嬰的傷勢,可是當趙芙蓉平服下來,才發現觸嬰早已沒有氣息,在她懷中死了。趙芙蓉抱著它的屍首嚎啕大哭,她被迫轟殺五法師時,沒有哭;她聽到易子而食之事,也沒有哭;現在隻為了一頭小妖,她哭了。車靈亦似傷感不已,徘徊在它左右為它哀鳴。

此時此景,韓天錘亦強忍哽咽,怕自己會流下眼淚,沒勇氣去望觸嬰半眼,隻望著這遍腳下的土地,一片他答應讓趙芙蓉踏足的土地,一片趙芙蓉答應讓觸嬰踏足的土地,一片所有邱暨人都想踏足的土地,八達海。三天前,一位有著赤紅頭發、沒了左臂的青年,來到通淵湖以南,八達海國的邊關要鎮襄北城,他身穿單肩甲,腰纏酒葫蘆,背拴一柄長劍,作傭兵打扮。他甫入城,來到市井處官佈板前,聽到兩個百姓的對話——

“你昨日有沒有去歡迎武天將軍的凱旋歸來?”

“當然有!他們把邱暨那些混蛋打返老家,是八達海人都要去歡迎他們!聽聞他們暫時屯兵在城西,觀察邱暨的舉動,我老媽子說要做一百個大肉包子,去獻給昊大將軍呢。”

“那麼你又知不知道,聽聞獻計退敵的,隻是一個二十歲的女娃兒,她還是昊大將軍的高足兼養女兒,名叫劉英。”

“有誰不知?八年前,邱暨的公主帶人來屠村,她就是全村惟一的幸存者,我想沒有人會比她更痛恨邱暨了。”

灰發青年聽到這裡,激動得緊握雙拳,卻又強忍著情緒。數年前,他有父母,有妹子,過著平靜的生活,那可惡的公主,帶人將他父母給殺了,他被迫墮下深崖,竟也沒有死去,這意味著,他將為複仇而生存。數年後,他這惟一的妹子有一個顯赫的義父,生活得很好,報仇的事,由他一人承擔便是,將來大仇得報,才與她相認吧。可恨他沒見過那公主,但殺害他父親的仇人的麵孔,卻是怎也忘不掉。

此時,有巡兵路過,遠看這傭兵打扮的青年,想問他投軍了否,但走近來打量一番,見他隻得一臂,即瞧不起他,隨便問:“兄弟你是傭兵?”

灰發青年收拾心情,淡然說:“是,來這裡謀份差事,賺點路費。”

“你可以到城南找占星師裘空香,她正在請傭兵。”

“多謝兵大哥。”他頷首致謝,不多言,便往南走。

問路來到占星師的居裡,附近的小兒皆唱著一首童謠:“七星鬥,大火現,海中荒原鶴滿天……”

街坊們覺得童謠倒是琅琅上口,也有人一起來念,灰發青年一聽之下,卻道這是不祥歌。一般人以為仙鶴乃祥瑞之物,其實鶴就是所謂的寄魂鳥,呈死生之象。它單獨出現的話,表示有偉人降世,但世上偉人不多,所以若見仙鶴滿天飛,即表示有大災將至了。

灰發青年問這童謠從何而來,原來是出自那名叫裘空香的占星師口中。她數天前來到此城,恰好八達海軍在城外屯營,有人問她軍隊的吉凶,她便占出這兩句說話,城民覺得這是吉兆,便被孩童小兒唱得街知巷聞了。

裘空香的家,的確在請傭兵,但應徵的都是老弱殘兵,灰發青年本想看這占星師何故出此暗藏凶兆的占詞,可是看見這些老弱殘兵,就有點被小覷了的感覺,正要掉頭走,屋內卻走出一人叫止他:“你是一個殺手?”

他被這句話吸引了,他往常接的生意,都以暗探刺殺為主,今天他作傭兵樣,隻為了掩人耳目,想不到有人竟可一眼看穿。他回首望,更被此人吸引了,她是一位年輕女子,清秀脫俗,一把銀光閃閃的長發,襯托在雪白無垢的占星師袍上,更掛上華麗的七彩瓔珞,任誰見到,都會為之著迷。

“你怎知在下是一名殺手?”

“單獨行動的人,不算是傭兵。你怎稱呼?”

“肖恩。”他問:“你就是裘空香?”

“小女子正是。我想找一位可靠的殺手,我可給你滿意的報酬。”

肖恩問:“要殺誰人?”

“一頭肆虐的凶獸。”

“占星師怎會與凶獸扯上關係?”

“事成後,你自會明白一切。”

“……”他有點猶疑,又問:“是怎樣的凶獸?”

“一頭會施水法的凶獸,”她打量著肖恩說:“你命格從火,它是你的克星。”

他輕笑道:“你怎不早說?這差事,我有興趣!”

據裘空香所言,她幾天前夜觀星象,得知通淵湖裡有個叫火泉的地方,將會有凶獸出沒害人,她便到這城鎮,預先找人來剷除它。肖恩吃這行飯的,亦非泛泛之輩,出發火泉前,他先到城中四處打探,知道裘空香是今天才開始請傭兵的,與她所言有異,恰似要等他上門一般,叫肖恩更加好奇,要看她這葫蘆子裡,到底在賣什麼藥。

火泉是座名泉,聞名在它的泉水奇毒無比,大漢喝上一小口,也會立時毒發身亡。但有所謂百步之內,必有解其毒之物,火泉附近生長了不少能解百毒的奇花異卉,所以不時都會有采藥的人遠道而來。

肖恩來到火泉,距離裘空香預測凶獸的出現還有一天,作為一名殺手,主要的工作就是等待,他選了一棵最安全的大樹藏匿其上,靜候目標現身。一天後,半隻野兔也不見,卻來了一位采藥人,他在泉邊作業,肖恩也不以為然。

不久後,采藥人的前方林中湧現殺氣,他與肖恩都同時感受到了,一頭猛獸忽然飛撲出來,這猛獸叫“凡寇”。

肖恩毫不猶疑的從樹上躍下,其時采藥人已被嚇得雙腿發軟,他單臂抱起采藥人,即往另一側的林中跳去。凡寇從後追趕,它行動迅速,沒走多遠已貼近抱著一人的肖恩,肖恩隻得使力將采藥人拋到樹上去,這廂著他抓緊樹枝不要下來,那廂來個急轉身,提葫蘆淺含一泡酒,朝著凡寇噴去,即噴出大團火球,凡寇怪叫一聲,彆臉滾開,一邊肩已被著火的酒滴灼得皮開肉裂。

這叫“酒仙吐焰”,是基礎中的基礎火法,但若然掌握得好時機,絕對是避無可避的實用法術。凡寇在地滾了兩轉,複又向肖恩撲去。他抓緊地上一撮雜草,口念“鳳仙火陣”咒語,待凡寇撲至,他以輕功彈開,原地三尺內的野草同時燃起,該處正是凡寇的著地點,它當然又被燒得連聲哀鳴。

肖恩未有停下攻勢,他跳到一粗大樹乾上,翻身回躍至凡寇身後,瞄它背肩位發一飛刀,刀身有“爆火符”印,打中凡寇的一剎即便引爆,炸掉它一條腿,也炸得它飛滾至肖恩腳下。它沒有痛苦輾轉,反在地上搖首怒吼,望肖恩的腿噬去之際,肖恩已拔劍直貫其口,把它乾脆刺斃。

此時,林中無端下起雨來,將附近的鳳仙火苗都弄熄。肖恩覺得奇怪,望向樹上的采藥人,見他好不寫意地坐在樹上,又感到不遠處有一股微微的靈氣盈溢,他才猛然警覺,凡寇根本沒以采藥人為目標,它由始至終都是向自己衝過來。凡寇不會擇人而食,它有此異常舉動,惟一的解釋就是,它是被人召喚出來的!

肖恩朝這股靈氣走,果然讓他看見一位另子,這人與他年紀相約,作貴公子打扮,舉止幽雅,眼神帶著七分邪氣,又有三分內歛,雙手握一長劍擺後,劍身隱隱有紫氣遊纏。

“是你召喚凡寇?”肖恩問。

“不隻。”

肖恩明白他這句說話的意思,他不隻召喚了凡寇!肖恩立刻轉身,向采藥人砸出其手中長劍。采藥人翻身墮下閃開此劍,著地後變回他的原形——長右。長右像頭長臂猿,但有四張耳朵,叫聲酷似人在輕吟,善用水法幻術,剛才它就是用水法“擬身術”來偽裝人形。這種怪物出沒處,多有洪水之災,它似乎就是裘空香要肖恩對付的凶獸了。

長右著地後即竄進草叢中,速度快得不見影,肖恩索性閉上眼睛,聚精會神地留意著四方動靜。神秘人倒是悠閒地問:“現在下著雨,用不到火法,又把手中的長劍扔掉,你怎去對付這頭慣於在林中走動的猛獸呢?”

說時遲,那時快,長右已如急雷般出現在肖恩身後,兩條長臂正要環抱摘下他的頭顱。肖恩瞪眼、蹲身、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動作一氣嗬成,也沒回頭望半眼,避開了長右的雙臂,匕首已直入它的頸中!

長右一死,天空立刻放晴,神秘人再沒有凶獸作護駕,可他倒像不太在意。

“不能用火是有點兒麻煩,但這小猴子的速度實在是太慢了。”肖恩口中雖然這樣說,卻心知此人絕非等閒,一般召喚師施法,一次已夠費神,可他能同時召喚兩頭異獸,且還是難馴如凡寇般的凶獸,如此修為,恐怕世上不出十人。

“不愧為藍翅星轉生,它們都不配當你的對手。我很想與你較勁。”

“什麼藍翅星轉生?你到底是誰?”

“我叫蕭何,善役魔,也用劍。”他收納靈氣,咬破指頭引血,這是準備施行召喚術的架式。

“我叫劉戰召,樂意奉陪。”不用明言,肖恩就是失蹤八年的劉戰召。

但見蕭何塗指血於掌心,舉天詠唱,林外頓時吹來一陣旋風,巨鳥“大鶚”隨風而至,其狀如鵰,赤喙虎爪。劉戰召以為它會襲向自己,怎知它隻是飛向蕭何,蕭何抓緊其虎爪,便一飛衝天,遠遠留下一句:“不用著急,裘空香說我們必有較量的機會,今天算是見過了。”

他隨大鶚飛遠,還故意透露他與裘空香是認識的。劉戰召不明白這是怎樣的一回事,隻知道下一個要找的人,就是裘空香。

翌日,裘空香外出回家,甫入門檻,即被一長劍架頸。

“占星師能觀天象,能測凶獸,又知否今天會死在我手?”出劍的是,覺得自己被她戲弄了的劉戰召。

“原來是劉戰召。‘死’隻是一種階段,‘階段’為時間所規範,所以‘死’這個字,並不適用於裘空香。”她的粉頸已在劍刃上,卻始終冷靜地說。

“你怎知我叫劉戰召?”

“你回來,證明你已擊退蕭何。所以你應該知道,他與小女子是認識的,其他就不多說了。”

“你倒算坦白。”他手中的劍壓得更緊,“你騙我去除妖,他就召喚凶獸出來殺我,現在我回來了,你能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嗎?”

“我們隻想測試一下你的實力,不想你白白送死。”

“你的意思是,你還想我為你多殺一個人?”劉戰召大笑,不敢相信竟有人如此聘請殺手,“蕭何既要試我,何不叫他親自出手?世上真有他殺不了的人,我也不會接這蝕本生意。”

“你會,你一定會……”裘空香滿心自信地說:“因為那個人,就是你一直找尋的人,你的殺父仇人,司徒墨。”

翌日,七月初四,司徒墨帶了一小隊人潛入樹海,追蹤逃出的韓天錘,也為了保護對他非常重要的趙芙蓉公主。他知道趙芙蓉會到當年的獵戶村,他們便往獵戶村走,負責探路的人於半途折返,向他稟報:“宰相大人,前方來了一名女子,說要見你。”

“八達海人?”司徒墨問。

“不清楚,但她有一把銀色的長直發,非常特彆。”

司徒墨聽罷,臉色一轉,大概想到此人會是誰。他領人前去,見到的銀發少女原來是裘空香,她亦一如司徒墨所料,其真正身份就是九凶煞之一,獨狼自強。

所有女性形態的凶煞轉生,都有其神格特徵,“三眼急開”擁有的是閃出紅光的雙瞳,“赤色天使”背有熾天使的六翼聖痕,“北轉乾坤”體內流著藍色的血,最特彆的莫過於“洪荒遊鬼”,她的發梢會因其宿主狀態的不同而有所改變,不過這些都是後話。

司徒墨憑裘空香的樣貌和發色,得知她是卡察星轉生,但他卻假裝毫不知情地說:“小姐為何要見本人,咱們是認識的嗎?”

裘空香倒知道他是認識自己,簡單直接道:“我下凡時見過禰樹,得回凶煞的記憶。今天見你,隻為了幫你,你知我是辦得到的。”

不是說凶煞下凡都會喪失記憶嗎?但這星中之星的“卡察”卻與彆不同,身為勇力之司的她,也是權掌光陰的女神。她有一代表時間的手下,名“禰樹”,能讓她看見過去未來的一切事物,所以她是沒有“記憶”這東西的,因為在這多維時空內,根本沒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全部都是她的“記憶”。

雖然司徒墨下凡後,自知會被眾凶煞追擊,可是他從沒有懼怕此無所不知之星,因為他明白,“時間”是不會對任何事情表態的,既然她了解自己的身份,她便一定沒有妨礙他的意圖,所以他亦毫不忌諱地問裘空香:“我會不會如願以償,找到我要的聖書?”

“下凡後,我已看不見凶煞的未來,答不到你。”洞悉一切的她,說話毫不拐彎抹角。

“那麼你還可怎來幫我?難不成你能替我乾掉陳龍?”

她指著身後的森林說:“風帝的眼睛早看見你,他的風正從那邊吹來,若給它迎麵拂掃,你將回不了家。”

“難道我會怕那不成氣候的風帝?”

“但你總會害怕看不見的未來吧……”她說罷,身邊閃亮擎天曙光,足耀半遍森林,光華過後,她已消失其中。

隊伍中有法師對司徒墨說:“那個女子以‘乘光術’走後,還在這附近施下‘大天照結界’,以壓製宰相大人的暗法,她似乎是立心針對大人你的。”

結界“大天照”,是光屬高段咒術,其範圍一般也能遍及方圓百丈,抗拒一切黑暗。縱如司徒墨這般善使暗法的凶煞真身,於結界內也會感到渾身的不自在。

“如果是刻意針對本相,在這遍森林內展開‘真空結界’會更加實際,她是個法力高強的祭師,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我看‘大天照’隻是她路上的紅地毯罷了,我們還是趕快離開此地,免受結界影響。”

他帶著部下往前走,走了不遠,又有探子回報:“宰相大人,前方出現一大票敵人,似要在林中搜索什麼……”

“卡察星”從來不會大話,那夥人該就是她口中所謂“風帝的風”。也不知陳龍怎會知道他帶了一小撮人來到通淵湖,此間人寡,陳龍又絕對清楚他的實力,必定會以適當的策略來對付他,所以實在不宜在此與其硬碰。

司徒墨看了看附近地形,點了些人往左右分散,著他們在前方林間放火,阻止陳龍的人前進之餘,司徒墨的人亦可乘亂繞道至獵戶村找公主。一把火起,果真燒得前方人馬裹足不前,他們約略也有千人,見四周是火,就慌亂得進退失據。司徒墨從遠處望到他們比預計中還要混亂,心想這些人隻是來探路的,陳龍的主力軍必定還在後頭,他更要早點找到趙芙蓉,不可被陳龍捷足先登。

他們掉頭走,回到剛才遇見裘空香的地方,竟見前方林間也是火光熊熊,此刻司徒墨才大叫不妙,知道中計了!

“為何四處都是火?到底是誰在我們的回頭路種火?”火舌漸向他們漫延,手下們大都慌忙失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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