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荏苒,物換星移。時間在自己的隧道中又劃到了另一個驛站,轉眼間已到了1999年的陽春三月,在這個春暖花開的日子裡,迎來了何雨心的另一個人生起點。
經過了九個月的苦苦探索與煎熬,何雨心驚喜地發現自己雖然並未做出優秀的成績來,但已在無形之中得到鍛煉,她開始擺脫“萬事開頭難”的嬰兒時期,逐漸成長起來。
九個月的工作使她擁有了一些起碼的經驗,她已能基本抓住辦報的要點,不用再為不了解工藝流程和生產管理而煩惱了,她的文風也得到了一些改變,從校園裡帶出來的“風花雪月”的文學韻味漸漸淡化,而屬於現實哲理性的東西開始孕育,另外在篩選廠報內容上她也得到了一些經驗和技巧,所以再不像以前有難產般的陣陣痛楚的顛覆。
這使她重新樹立了自信,拾回了生活的希望,再不像以前那樣彷徨、困惑了,雖然她依然沒有在這裡尋找到自己的人生支點實現自己的人生理想,但她畢竟受到了一個鍛煉,這也是一筆財富。儘管她因此付出的代價也是相當沉重的,但她依然感激這位企業家,鐘誌亨仍然是一位傑出的企業家,雖然他不可避免地存在這一代企業家普遍的局限性和農民的狹隘性,但他依然是這個群體的驕驕者。在社會轉型階段,如果這類企業家能夠走出以前思想的禁錮,不斷地提升適合時代發展的特點和素質,他們將依然是新時代的驕驕者。
一年後,何雨心與陳瑛成為了朋友。陳瑛已升任為“虹光”的副總裁。她一上任就放了三把“火”:一即提出“人才第一,用好人,管好人,提高人的素質,發揮人才優勢”的人才建設方案。虹光公司原本的辦廠宗旨“質量第一”換成了“人才第一”。
陳瑛對何雨心說過:“虹光公司的用人製度很不完善。主要表現在:(一)中層以上乾部層幾乎沒有高級知識分子,普遍文化素質較低。(二)‘用人’尚限於一個原來的小圈子內,而這些早期經營者創業的夥伴、親戚組成了一個對企業人才發展的製約群體。(三)人才的流失過大,來去頻率太快。當今世界的競爭逐漸轉移到人才的競爭上,隨著知識經濟時代的到來人才將越來越顯示出其優勢力量。所以,管好人,用好人,將是我們企業以後工作的重心。”
第二把火是建立完善的管理體係,她一針見血地指出企業管理中的三個薄弱環節:(一)企業鏈條結構中的各環節銜接不夠緊密。(二)各部門與個人的職責界定不清。(三)要改變總裁一支筆獨手抓的管理模式,將權責層層明確,各部門既相互獨立,又相輔相成。
第三把火是開拓營銷渠道,建立健全的營銷網絡。陳瑛說:“營銷部門尚沒有發揮營銷效用,產品還沒有全麵地打開市場,我們的客戶一般都是老客戶,但企業要獲得持續發展和競爭力,必須不斷通過營銷手段去開辟新的市場,建立起一套既交錯繁雜而又有條不紊的營銷網絡。第二點是要加大出口的份額,使產品跨出國界,打入國際市場,這是現代化企業發展的必然趨勢,我們企業隻有邁出了這一步,才能真正成為一家現代化企業。”
但是,在實際施行過程中,陳瑛卻受到了重重阻礙,因為她的某些主張措施已觸犯到了這個集聚在經營者周圍的集團核心利益。在鐘誌亨的大力支持下,陳瑛“變法”勉強開展了兩個月,她初時的一腔熱情與信心在實踐中開始轉變。
陳瑛告訴何雨心:虹光是留不住人才的。它的效益勿庸置疑是好的,但直接受益的是那個“小圈子”團體,中高級知識分子的待遇遠遠不比其它大企業。我曾走訪過藍天集團,他們企業非常重視人才,千方百計地留住人才,那裡一個普通的中層管理人員的工資和獎金就抵得過我在此擔任經理的工資和獎金。這是最現實的留住人才的方法,所以藍天十幾年來人才魚貫而入,大學生專業水平以上的知識分子就達四百多名,而人才流失幾乎為零。
她還告訴何雨心:這個所謂的“圈子”對她具有極大的排他性,她在這裡感到了那股勢力的敵意。
何雨心想起當日何岩風的斷言,這時對他那番理論才混沌初開,她感到一個企業一個單位往往是社會發展的一個側影。
過了一段時間,陳瑛對何雨心說:“我想我快離開這裡了。本來很想在此乾一番大事業,不過看來不太可能,我一個人的力量無法與這個圈子的勢力作鬥爭。雖然鐘總對我厚愛有加,但這兒畢竟不是用武之地。”
何雨心不禁問道:“那你覺得這個知識群體在企業中的出路到底在哪裡?”
陳瑛沉吟良久,感慨說:“這個範圍太廣泛了。總的來說,我們中國的企業大部分都還處於一種發展中的蛻變階段,對中高層知識分子的需求不是很大,總體水平都還沒有邁向科學技術的高峰,尤其是鄉鎮企業、私營企業這些市場經濟體製下誕生的新生兒,由於它的特殊背景,其本身很難超越它的局限性。處在這種轉型階段,對於知識分子的擇業來說不能不說是一個嚴峻的考驗。”
三天後,陳瑛一聲不吭地走了,留下了人們的許多疑竇和各種猜測。
當然何雨心是知道陳瑛走的緣故的。她心裡不免一陣唏噓:項文豔、魯茜、王婉君、何岩風、陳瑛等等,他們在這裡苦苦尋求著各自的人生支點,最終發現得來的隻是更大的失望和迷惘,於是他們毅然走了,繼續去尋找那一片屬於自己的藍天。
那麼她呢?何雨心也曾這樣問過自己,但她發現她的情況不一樣,她是一個初出茅廬毫無經驗的牛犢,她需要的是一個“煉獄”過程,以達到“人才流動”的資本。
她發現,現代很多人都對人才流動產生偏見,尤其是像她這樣初出道的青年人,高不成低不就,把這山盼著那山高的擇業視為人才流動。
她覺得,在還沒能成才之前應注重培養鍛煉自身,站穩一個“根基”之後再謀求發展。她想起了謝園和穎冉,她們都還沒有找準自己的那個“根”,並為之成長施肥澆水。她們也存在著當代校園外書生的通病——即無實際動手能力與經驗,又不願乾“苦”活兒。
於是她在報紙上提出了自己的觀點“根深葉方茂”:“合抱之木,生於豪末;九層之台,起於累土;千裡之行,始於足下”,這句話使她聯想到當今市場經濟體製下人才流動蔚然成風之盛況,在沒有完善健全的經濟體製下,出現了跳槽頻繁,盲目流動,甚至以追求個人利益為目標,急功近利等現象。
尤其是近階段,伴隨中國加入WTO,市場競爭走向白熱化,各行各業的惡性競爭的循環往複,下崗失業人群日益膨脹等形勢,企業與人才都麵臨嚴峻的考驗,很多人在種種衝擊之下不能如願以償,茫然不知把“根”植向何方?因此產生了“這山盼著那山高”,“眼高手低”的浮躁心理,這種情況又可分為兩類,一類是那種意誌不堅、舉棋不定地頻繁流動之人,另一類是不流動但不敬業,不願做出努力,形植而神不植之人。這兩類人腦子裡都沒有“根”的觀念,在行動上就不肯為之而付出辛勤的勞動,這樣即不可能開花也不可能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