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還在禦書房等著許華蓉來,一邊批閱著奏折一邊想著許華蓉這個人,他還是頭一次在批閱奏折的時候分心,但是很明顯,他自己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但是邊上侍奉了他多年的太監李全福卻一眼看出了皇帝的不對勁。
他還是頭一次看見皇帝在批奏折的時候不專心,怎麼看出來的不專心呢?你看看,皇帝拿著毛筆已經大半天了,但是遲遲沒有落筆,李全福偷偷看了一眼皇帝,一看下了一跳,皇帝的嘴角居然還上揚了,莫非是在笑?批閱奏折的時候,居然在笑,還笑得這麼……怎麼說呢,春光明媚的那種笑?
總之他實在是不能形容,究竟什麼事情這麼高興?難道是因為韶妃有了身孕?
再抬頭看皇帝時,發現皇帝手裡那支毛筆上的墨水都要滴到奏折上了,李全福急忙出聲提醒:“皇上!”
皇帝這才回過神來,一看毛筆的情況下了一跳,急忙把毛筆往邊上一扔,結果還是沒來得及,奏折上還是多了幾個小黑點。
“這毛筆的品質怎麼這樣差!”皇帝小聲地嘟囔了一句,並瞄了李全福一眼。
李全福並沒有揭穿皇帝,也不敢揭穿,也隻能笑著附和著說:“奴才這就去換。”
皇帝滿意地點點頭,在李全福轉身的時候,皇帝又開口了:“那個。。。芸妃呢?怎麼現在還沒來?朕的意思是。。。君王批奏折,妃子不該在旁研墨的嗎?”
李全福才明白剛才皇帝為什麼走神了,急忙回答:“剛才紫寧宮的侍女來報,芸妃娘娘似乎身體不適,所以不來了。”
“不來了?那你剛才為什麼不說!”皇帝的語氣中似有惱怒。
李全福頭一次見皇帝因為一個妃子的事情發怒,急忙解釋道:“您下令讓奴才不要在您批奏折的時候上報無關的事情,所以奴才本來想等您批完再。。。。。”
“以後有這種事情要及時告訴我。”皇帝站起來,一邊往外趕一邊說:“去紫寧宮。”
“是。”李全福的躬都沒鞠完,皇帝卻已經不見人影了。
芸妃真是有福氣呢,皇帝如此上心,李全福回憶了一下芸妃這個人,確實是個討喜的人,安靜,不圖權也不圖錢,對下人也好,雖然皇帝極其寵愛她,也未侍寵而驕,但願她能一直保持如此。
許華蓉以為稱病就能躲過這一難,所以安心地在紫寧宮裡繡著自己的蘭花,偶爾繡累了吃點小澄拿手的糕點,小日子過的很是愜意,就在她吃完最後一塊糕點時,門外傳來一聲高呼。
“皇上駕到!”
這一聲可謂是嚇傻了許華蓉,還沒來得及想出個什麼借口,皇帝的人已經站在了麵前,但是表情卻不是很好。
“聽來報的侍女說,愛妃身體不適。”
“臣妾惶恐。”許華蓉一副驚恐的樣子,但是眼睛裡卻沒有該有的慌張的眼神。
“惶恐?但是朕倒是沒看出來。”皇帝的眼神很嚇人,但是許華蓉卻並不打算為自己開脫,她就是不想去,她不想淪為他後宮中那些妃嬪中的一個。
皇帝似乎在等她辯解,可是她什麼都沒說。
最後皇帝憤怒地一甩袖子走了。
自那天之後,皇帝再也沒去過紫寧宮,許華蓉惹怒了皇帝的消息也在宮中散播開來,宮中的妃子紛紛等著看許華蓉的笑話,那些之前一直奉承許華蓉的侍女太監一看許華蓉的好日子到頭了,也都作鳥獸散,再也不去紫寧宮,紫寧宮可謂門可羅雀。
韶妃偶爾心情好的時候也到紫寧宮轉轉,順帶諷刺許華蓉幾句,但是許華蓉一直是淡淡然的樣子,每次韶妃的尖刀利器到了許華蓉那都像砍到了棉花上似的,得不到想要的反應,韶妃漸漸覺得沒趣,就也不去了。
但是小澄是一直對這些事情表現出無比的憤怒和正義感的。隻要內務府給紫寧宮的東西少了或缺了,她是絕對不會放過內務府那些小人的,非要鬨個雞飛狗跳才會心滿意足地回去,所以縱然許華蓉失了寵,但是日常用品還是勉強能供應上。但是依舊是不能和彆的宮得到的東西一樣多,小澄因為這件事沒少在許華蓉麵前抱怨,多次要許華蓉親自去教訓教訓內務府那些小人。
許華蓉也知道小澄的不容易,但是趨炎附勢不正是宮中這些人能夠存活下來的原因之一麼?其實日常的東西少得一些或者得的品質差一些對她而言並不算什麼,能不陷入宮中那些鬥爭的漩渦,能淡出皇帝和妃嬪們的視線,過上安靜平淡的日子,正是她一開始入宮時所想要的,所以她也沒什麼不滿。
隻是偶爾還是會想起皇帝,雖然皇帝每一次的笑容都很官方,但是還是很好看的,習慣了每天都看見他那樣的笑容,許久不看卻是有些懷念了,但是也隻剩下懷念了,現在皇帝不願再理會她,看起來也應該是放棄了欲擒故縱的計劃。如今自己淪落成過氣的妃子,想必家中父親那邊也不會妄想靠她來如何如何了。
但是事情還是有些奇怪的,她被皇帝冷落的事情宮中已經眾人皆知,家中卻還沒有人來指責她之類的,莫非是皇帝封鎖了消息?但是後宮中那麼多人,要她相信父親沒在宮中安插人手,她是不相信的,但是為何沒派人來呢?
罷了,不想了,反正家中派來人也不會給她帶來什麼好的消息,不來也好,她從此便在紫寧宮中,過上與世隔絕的 生活好了。
自從許華蓉失寵,皇帝又開始了平衡後宮的輪流探望製度,今天這個妃子,明天那個妃子,從沒落下哪個妃子,雨露均沾。後宮的妃嬪們更加確信許華蓉就是她們共同的曾經的敵人。
許華蓉失寵的同時,韶妃的肚子也漸漸地一天天大了起來,皇帝之前讓皇後“照顧”韶妃,但是照顧了許久也沒“照顧”出什麼不對的地方,韶妃似乎是真的懷孕了,或許當年皇後下的藥不夠多吧,也好,皇帝確信了韶妃是真的懷孕了之後,才開始認真地對待這件事情,給韶妃指派了宮裡最好的太醫,賞的東西也多了。
韶妃為此很是得意,日常除了向彆的妃嬪炫耀之外,還仗著自己的肚子少不了諷刺皇後幾句,雖然許華蓉受寵的時候她們是盟軍,但是現在警報解除,所謂的盟軍也就不複存在了。
皇帝也偶爾去看望韶妃,看著她嫵媚的臉,也常常想起許華蓉的張清秀不曾上過濃妝的臉,也不知她最近過的怎麼樣,她似乎是與世無爭的性格,在這後宮之中,也隻有她甘於這麼安靜地度日了。上次他批閱奏折到很晚,曾悄悄地過去一次,紫寧宮整個都是安靜的,除了幾盞微弱的燭光在雀躍,似乎沒有了他的“恩寵”之後,她的日子過的更加滋潤了,她還在宮中的池子裡種起了荷花,聽內務府說,她還向內務府索要了蘭花的幼苗,但是內務府卻沒有如她的願給她。他知道了這事之後,卻很不高興,讓李全福去告訴內務府的人,許華蓉要什麼就給什麼,日常所需的東西也不許縮減。果然幾日後他又悄悄地去,看見她的花圃裡多了些蘭花。
其實他並沒有如宮中的人所說的那般討厭她,相反的她安靜的性格很討他喜歡,但是他還是很討厭彆人違逆他的意思,尤其她還是丞相的女兒,有著那麼尷尬的身份卻還不知收斂,那天聽李全福說她病了,他立刻喊上太醫火急火燎地朝紫寧宮趕過去,但是一到紫寧宮,看見她一邊品著糕點一邊繡花的樣子,他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傻子,這要是彆宮的妃子也就罷了,偏偏是她,騙了他,或許隻是因為她不願意去服侍他,但是卻給了他一種被玩弄的感覺,還是被丞相的女兒玩弄,丞相每天在前朝沒少給他難堪,不管什麼事情,交給丞相的話必然是無法完成的,但是也不能交給彆的人完成。丞相似乎很享受玩弄皇帝的感覺,但是也罷了,總有一天他會收拾丞相的,他已經在計劃了,但是偏偏在他最 忌諱彆人玩弄他的時刻,丞相的女兒,她也這麼做。
他從來沒有讓任何一個妃子到禦書房去,他給了她彆人求之不得的機會,但是她卻想都不想地放棄了,寧願在紫寧宮裡吃糕點,也不願意接受他的恩寵,簡直是目空一切。總是讓他聯想到她那個桀驁不馴的父親,所以他的火氣就更大了,乾脆不去看她,什麼欲擒故縱,如果長此以往,他非被她氣死不可。
皇帝這麼一想著,幾乎快忘了身邊的韶妃。
“皇上,可要嘗嘗臣妾做的水晶糕?”韶妃說著邊拿起一塊精致的糕點往皇帝嘴邊送去。
皇帝還沉浸在對許華蓉寧可在自己宮裡吃糕點也不去服侍他的憤怒中,一眼看見了韶妃遞過來的糕點,又想起當時許華蓉起來行禮時,嘴邊還沾著糕點細屑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一下子推開了韶妃的手,憤憤離開了。
留下不知所然的韶妃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