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天,許華蓉讓侍女簡單地給自己打扮了一番,雖然她並沒有什麼以容貌來博取皇帝喜愛的想法,但是該做的總還是要做的。
估計一會皇帝就又該來了,許華蓉一邊繡著手裡的方巾一邊想。皇帝每天下了早朝就會來見她,當然不是真的想見她,他出於他欲擒故縱的計劃,而她也習慣在他來之前打扮好自己,常言道:女為悅己者容,而她隻是出於一種義務,大概類似於禮尚往來之類的。雖然互相沒有感情,但是居然也能培養出類似夫妻之間的習慣來,想想也是很有趣的。
方巾已經繡了好一會,但是皇帝依舊沒有來,這很奇怪,皇帝向來很準時,為何今天卻遲遲未到?
許華蓉心裡雖然覺得奇怪,但是也沒有表現出來,繼續繡她的方巾,但是邊上的小澄卻開了口:“娘娘,好奇怪,平時這個時候,皇上也該來了啊,今天怎麼還沒到?”
“或許是政務繁忙,或許是去看望彆宮的妃子,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許華蓉依舊低著頭繡她的方巾,不來才好呢,她一直盼著他不來呢,他如果今天不來,她說不定就能把這方巾繡完呢,但是針線卻一直穿錯位置,心裡漸漸地有點煩躁,於是很乾脆地把方巾一扔。
小澄入宮來還沒見過許華蓉這麼煩躁的樣子,有些驚訝地看著許華蓉。
許華蓉卻是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站起來把那方巾踢到一邊:“屋子裡悶的很,你隨我出去走走吧。”
小澄雖然嘴上答是,但是心裡還是很奇怪,許華蓉入宮一個多月了,除去給皇後請安或者彆的妃子請她去品茶什麼的(當然,喊她品茶通常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許華蓉一直是在宮裡靠繡繡花種種草看看書什麼的來打發時間度日的,也沒見她說屋子裡悶,今天隻是皇帝沒有來,她便……
小澄是很了解許華蓉的,也曾聽她哀歎過皇帝不是她的良人,所以不會對他動心,對皇帝的恩寵表麵上市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實則不以為意,但是今天隻是皇帝沒有來,她就這樣的煩躁,而且似乎有些許發脾氣的意思,這樣下去,難免偏離本心。
“娘娘,您不會是在埋怨皇上今天沒有來吧?”踏出門之前,小澄在許華蓉身後輕聲問道。
許華蓉聞言身形一頓,然後回頭瞪了小澄一眼:“胡說什麼,這怎麼可能!”接著一甩袖子快步走了出去,小澄心裡更加清楚了,著分明就是因為皇帝沒有來所以生氣了。
其實許華蓉心中也是有幾分懊惱的,她說過皇帝不會是她的良人,也說過不會對皇帝練練不斷的恩寵動心,可是她今天是怎麼了?不過皇帝沒來,就這樣大發脾氣,她從來沒瞪過小澄,剛才卻惱怒成羞,想來小澄也是看出了她的不對勁,想及時勸阻她。
哎,沒想到隻是一個小小的習慣就已經讓她差一點失控,長此以往,她可怎麼是好。
她必須做到寵辱不驚啊。
皇帝之所以今天沒有去許華蓉的住所簽到,其實是有原因的,說起來這個原因還是比較正當的——韶妃有身孕了。妃子有了身孕,生下來就皇家子嗣,作為皇帝當然是應該重視一下這個子嗣的問題了。何況皇帝登基這麼久,膝下一直無子無女,在人們都快懷疑皇帝有問題的時候,韶妃有了身孕,當然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情。
但是皇帝並沒有人們預想中的那麼高興,他下朝後本來正打算到許華蓉哪兒去,一個多月下來這已經是一種習慣,安靜地看她做各種事情,她總是一臉順從,但是那雙漂亮的眼睛裡無時不刻在閃著叛逆地光。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女子,於是一邊安慰自己,這是自己欲擒故縱的手段,一邊略有些好奇地天天往她的住處跑。
但是半路上居然跳出來一個侍女,一臉的諂媚:“皇上!韶妃娘娘有喜了!”
這件事情是很不可思議的,皇帝很清楚地記得,那是一個月光還是比較明亮的夜晚,他那時候還隻是太子,在他批閱公文的時候,一個黑衣人從窗戶裡跳進去把他嚇了一跳,仔細看清楚之後才認出那是他安插在自己府裡的密探,密探雖然嚇了他一跳,但是卻帶來一個消息:太子妃逼著他的侍妾喝下了藏紅花。
藏紅花是何物?這是一種讓女子服下後無法懷孕的毒藥。
那個當年被皇後逼著喝下藏紅花的侍妾,就是韶妃。皇皇帝當年雖然知道這件事,但是也裝作不知情的樣子,一個侍妾不能懷孕,根本算不上多大的事情,不值得為此對太子妃怎麼樣,何況隻要太子妃處理得夠乾淨,讓那個侍妾不到他那哭鬨,他就可以裝作不知道的樣子而事實證明,太子妃確實做的很好,韶妃至今也沒說過那年的事情。
但是現在居然說她有身孕了,這明顯是一個陰謀,皇帝向來討厭他後宮中的妃子有什麼陰謀,前朝的事情以及讓他無比心煩,難道打理完男人的事情還要打理女人的事情嗎?
皇帝帶著他的疑慮和不悅到達了韶妃的住處,此時韶妃已經穩穩地在睡榻上躺好,一看他進來,惶恐地要下榻請安,皇帝自然快步走過去扶住她,讓她重新躺回榻上。
韶妃保養得很好,三十多歲了卻還是一點都看不出來,皇帝看著她,臉還是當年的那張臉,但是妝容卻越來越嫵媚了。他還沒見過哪個女人在懷孕的時候,還能有這麼完美的妝容,看頭上那堆金釵銀釵,要全都紮進頭發裡估計花費了不少時間。聽那個報喜的侍女說,韶妃醒來後,侍女呈上點心,韶妃剛咬了一口就吐了。如此說來剛睡醒還沒吃飯就知道自己懷孕了的人,這會子看起來不該是這個盛妝的樣子。
皇帝靠近過去仔細端詳了韶妃的發飾,這麼華麗的一頂頭發,大概是他上早朝之前就已經起來開始打扮的吧。
韶妃此刻並不知道皇帝看的是她的頭發,以為是在看她的臉,立刻紅著臉低下頭去:“皇上怎麼這樣看臣妾。”
皇帝一笑:“都說懷孕的女子彆有一番風韻,今日一看愛妃果然有了與平日不同的美。”
韶妃一副嬌羞的樣子立刻窩進皇帝的懷裡,一邊暗自竊喜:還好皇帝喜歡,沒白費她一大早起來就命侍女打扮。
皇帝也順勢抱了抱她,拍拍她的肩膀,有意無意地說了一句:“皇後也知道愛妃懷孕的消息,高興壞了,說要親自來照顧你呢。”
說完這話,皇帝明顯感覺到懷裡的人身體僵硬了許多,究竟有沒有懷孕,皇帝懶得自己親自查清,但是他知道皇後肯定比他更想要知道這件事情的真假,既然皇後願意效勞,他也省點心了。
許華蓉還在禦花園閒逛,看見幾個侍女匆匆忙忙地端著東西超韶妃的住處跑,以為發生什麼事情了,一問才知道,是韶妃有了身孕。難怪今天沒去看她,心裡失落了一下,立刻又警惕起來,什麼失落!她怎可感到失落,這件事情與她何乾?
為了掩飾自己的心理變化,許華蓉轉身立刻回了自己的住處。
安靜地在屋子裡呆了半日,許華蓉才平靜了一些,撿起自己心急上火時拋開的方巾,手指摩擦著上麵繡了一般的花紋,她繡的是蘭花,她素來喜歡蘭花,因為蘭花清秀,乾淨,她想成為像蘭花一樣的女子。而不是宮中那些明爭暗鬥的妃嬪,隻要想想一不小心就會變成那些妃嬪,像她們一樣為了皇帝的寵愛而爭鬥,互相 殘殺,她就感到害怕,她才不要!
正因為她不想成為那樣的女子,所以更加不能對皇帝有感情!
皇帝若對她無情,正好降低了她成為宮中女子的危險,這樣一想,許華蓉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許多,看了看手裡未繡完的方巾,喚來侍女,取來針線,剛要繼續繡,就看見慌慌張張從外麵跑進來的小澄。
“怎麼了?”
“皇上,皇上要您到禦書房去!”
許華蓉愣愣地看著小澄,聽宮中的老人說,皇帝還從未讓哪個妃子進入禦書房。她剛剛想明白了,放棄了對皇帝的感情,皇帝就立刻來“勾引”她,莫非皇帝還有千裡之外讀人心的手段?
總之,不管怎樣,她可再不能和皇帝糾纏不清了,她也是女子,也有感情,她也怕控製不了自己。
“你去回了皇上那邊的人,就說我吃錯東西,身體不適去不了了。”
既然麵對不了,她還是能躲的。
雖然心裡明白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但是眼下還是能躲則躲,因為她雖然很清楚皇帝對自己的好都是有目的的,都是有代價的,但是經過今天這一事,她就明白了,即使她怎麼提防皇帝,她一介女子,那些女人家的小心思,隻要被皇帝抓住,她就再也防不住,所以她要趁現在還能控製自己的時候,扼殺皇帝抓住她心思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