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陳默一開始就知道空空來救他們的目的不可能單純,但沒想到從頭到尾,包括風家在內都被他計算進去了!
他們可都是一起長大的兒時玩伴,他居然眼睜睜看著他們去送死!
“我們這種家族,講太多感情隻會死得快。”空空平靜道,“我所處的位置,逼著我放棄很多東西,不然整個家族都會被滅亡。”他左手微微抬起,摩挲著右手拇指,“如果你死了,那隻能證明你不是我們要找的人,我隻能加快速度尋找下一個人。”
“而且風情把你帶進那個墓的時候,也沒有考慮過你的安全吧?”空空說道,“以後你下的多了,就明白了。”
“我不會再去的!”陳默大叫道,“就算殺了我我也不會再被你們所用!”
空空定定看了陳默一會兒,忽然道:“雖然從給了你們解藥,但不知道那墓裡還有沒有其他問題,我先送你們去醫院檢查一下身體吧!”
憋了滿腔的氣就這麼被對方輕輕巧巧地化解了,陳默感覺自己使勁兒揮出去的一拳打在了空氣裡,頓時感覺更憋屈了。
“放我下去!我要自己去醫院!”
空空沒說什麼,對司機一揮手,車便停在了路邊。
陳默下了車,狗王知道自己隻是個附屬品,趕緊也跟著下了。
“如果你後悔想找我了,就打這個電話。”他把一個名片遞了過去,看到陳默不接,笑了笑,“或者隨便去一家叫‘天然居’的茶館說要找空老板,他們自然會帶你來找我。”說完,搖上車窗示意司機開車。
狗王站在陳默身邊,看著那輛白色的彆克越走越遠,再看看周圍完全陌生的景物,覺得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被他們遺忘了——
“陳默,你有錢嗎?”
陳默怔了怔,剛才光顧著氣憤了,哪兒還想到這些身外之物?
有錢哪裡都行,沒錢寸步難行。兩人在街上轉了半天,連個公用電話亭都沒有找到,最後還是狗王鼓動三寸不爛之舌,哄騙一位黑車司機同意到了目的地再結款。
路上的時候,狗王又借司機的手機給家裡通了電話,搞得司機還以為他們是誤入傳銷組織,又好不容易逃出來的傻 逼。
到了目的地後,隻有一個男人站在路邊等他們,聽到車費有1000多的時候,更是瞪大了眼,把狗王和陳默壓這裡,一邊罵著敗家玩意一邊向另一條街的取款機走去。
看著自家接車人身上那全部也不超過200塊的廉價衣服,再想想風家和空家,最低標準都是幾十萬的車,狗王不由心中一酸:“我們好歹也是訓狗世家,怎麼就混得這麼差呢?”說著,還真擠出幾顆眼淚來。
陳默看著狗王那矯情樣就覺得無語,怎麼下了趟墓所有人都不對了。
很快,那人就取了錢回來,付給了司機。
回去的路上,狗王簡單介紹了下:“這是我哥,趙安。這是陳默,我發小。”
陳默和趙安互相打了聲招呼,趙安的注意力就轉移到了狗王身上,一直問他這麼些天去了哪裡。
狗王不敢說因為調戲美女結果被抓去盜墓,隻能支支吾吾地隨便塞了個借口過去。
趙安的表情明顯不信,卻也沒再說什麼,塞給狗王一張銀行卡就急忙走了。
狗王和陳默趕緊去醫院掛號,裡裡外外做了個全身檢查。
結果還在排隊,陳默就發現他的祖傳匕首不見了!他將自己所有裝東西的地方都尋了個遍,就差去廁所脫光了檢查內 褲,卻依然沒見到那把匕首。
這一路來各種變故,陳默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遺失了那把重要的匕首。
“霧草,你不會是掉古墓裡了吧?”狗王一臉菜色,這匕首不同於其他,彆說掉墓裡,就是掉那些怪物們嘴裡了,陳默也得去把那怪物的嘴撬開,取出匕首來!
陳默苦笑著搖了搖頭,比起掉在路上來,他反而更希望是掉在了那座墓裡。畢竟,若是掉在路上被人撿去了,要尋找那簡直是大海撈針。
可是這樣一來,他就不得不重新下一次那座墓,倒真應了空空的話,下過一次後,也許就和那些東西牽扯不斷了。
從醫院檢查出來,陳默和狗王垂頭喪氣地去找空空口中的‘天然居’。沒想到“寧死也不下墓”的豪言壯語說了還沒24小時,自己就得打自己臉了,陳默再次感受到了來自上天的惡意。
“天然居”很好找,在這座城市的繁華地段上,最顯眼的就是這家茶館。陳默和狗王說明了來意,茶館負責人詢問了他們的姓名後,立刻將他們請到貴賓專席,上了最好的茶葉,請他們稍等片刻。
不到一刻鐘,空空就進來了。他對於陳默這麼快就想通了很納悶,但這對他來說是絕對的好事,隻要陳默願意配合他下墓,其他都是不重要的。
空空揚著真摯的笑臉,剛入座,就聽陳默說道:“我祖傳的匕首丟了,不知道是在哪裡丟的。”
空空的臉色頓時一變,可以說,陳家有三寶:一件匕首、一個葫蘆吊墜、一個陳默。這三寶缺一不可。
“這樣吧,你把你們那天的路線給我說下,我安排人去查。”空空輕輕敲著桌子,“在查明確切地點前,我會給你講講至今幸存的趕屍三大家族,讓你有個了解,同時也有個心理準備。”
“我聽說當今世上不止三大家族啊!”狗王插了一句。
“確實,如果真要嚴格算起來,有空家、風家、金家、烏家以及歸隱佛門的桑家。”空空說道,“但是這其中桑家相當於退出了這個行業,烏家早就名存實亡,據我所知,剩下的門徒不足5人。值得一提的,隻有空家、風家、金家這三家而已。”
“而這三家,也是承受詛咒最多的三家。”他看著窗外,仿佛想到了當年發生在先輩身上的慘烈之事。
趕屍一脈,很早就有記錄,傳說是蚩尤在黃河戰鬥,後來,看到很多同胞的屍體,就和軍師商量怎麼把同胞送回家鄉,軍師就和蚩尤換了身行裝,蚩尤拿著符節’在前麵帶路,軍師在後麵催促,那些屍體便自己動了起來。
後來,這種法術就成了巫術。
但那個時候這種法術並沒有作為一個完整的體係傳承下來,很多都是服務於皇家的陰陽師兼職擔任。後來一些犯了事兒被流放民間的陰陽師們,迫於生計開始接一些老百姓的趕屍任務,由於這種術法隻有兩人一起時才能催動,所以他們多會收養一個5歲以下的孤兒教養,直至其十歲時才帶著他接第一筆任務。
那個時候,趕屍這門手藝人還是很少的,因為陰陽師大多一輩子隻收這一個徒弟,即使徒弟日後背叛,他們也不會再去收徒。而那些從小就在身體裡被埋了符咒的徒弟,一旦背叛則會在3日內死亡,根本無法將此門法術流傳出去。
直到隋唐年間,一位陰陽師在趕某位縣官的家屬屍體時出了差錯,被縣官抓去嚴刑拷打,最終慘死牢獄。
他的徒弟無奈之下遠遁他鄉,並迫於生計開始廣招門徒。至此,這門法術才得以流傳開來,並逐漸發展處各個流派,各大家族。
空家和風家就是屬於傳統的趕屍流派,金家則另辟蹊徑,不但將趕屍作為一門營生,更是通過屍體咒殺或者嫁禍某人,做儘讓世人不齒之事,一直為這一行中的敗類。
烏家這一派已經有些偏離趕屍行業,與鬼神有了牽扯,更加類似於傳統的陰陽師們。至於那個歸隱佛門的流派,至今沒人知道他們到底屬不屬於趕屍這一流派。
空空的爺爺擔任起空家當家時,整個社會都在破四舊,“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的口號喊遍大街小巷,他們家族幾乎被洗劫一空,甚至差點滅族。
幸好空空的爺爺是個能人,又碰巧救了某位大人物的妻子,才使家族幸免於難。
可看著這嗷嗷待哺的百來口人,再想想所剩無幾的那些財產,空老爺子更加犯愁了,他們的本領不管哪一樣都屬於牛鬼蛇神類的,肯定不能用。但若是轉行做其他生意,他們一來沒經驗,二來錢也沒了,拿什麼做?
就在這時,一個人找上了空老爺子,他表示可以預支老爺子一筆錢財,合作的好甚至可以幫助空老爺子東山再起,隻要他跟著他們團隊去一座墓地,幫他們將一具屍體“趕”出來。
那人自稱“羅先生”,打扮得光鮮亮麗,仿佛哪裡出來的公子爺。但空老爺子隻看了一眼,就知道這人是個盜墓的,要那具屍體隻怕也是想偷偷賣給那些有搜藏怪癖的老外們。
“趕屍”和“盜墓”雖說都與死人打交道,但前者是送它們回家安息,後者則是打擾它們安息,可謂水火不相容。
可眼下這個情況,空老爺子也顧不得其他了,隻能一紙合同將自己百年來趕屍家族的尊嚴也一起賣了。
臨走時,空老爺子拉著空空的父親,語重心長道:“今時不同往日,咱們再也不是讓人尊敬的趕屍先生,今後若有什麼能掙錢的買賣,你隻管接了去,彆守著那些舊時規矩不敢做。”
空空的父親越聽這話越感覺不對,這怎麼向在交代後事?當下反駁道:“父親您還要回來主持家業的,我還什麼都沒跟您學呢啊!”
空家老爺子卻隻搖搖頭,沒說話。其實他心裡明白,盜墓作為一門比趕屍還要古老的手藝,什麼樣的屍體沒見過,什麼樣的粽子沒對付過?
現在來請他們趕屍一族,隻怕那屍體不但死而不腐,連靈魂都未散去。一般靈魂守著屍身不肯離去的,無非幾種情況:有心事未了;有怨氣不散;被人施法封於屍身內,無法自主離開。
若是第一種或者第三種還好,可要是第二種,積壓了百年甚至千年的怨氣,危險性可想而知。
空老爺子做好了必死的準備和羅先生一起去了集合點,然後發現三大趕屍家族的家主都被聚齊了。除了一直就做此事的金家家主一臉無所謂外,風家家主和空老爺子一看到彼此,就隻剩苦笑。
他們一直不恥金家的所作所為,沒想到現在自己竟也淪落到和金家合作的地步。
金家家主的年紀和空老爺子差不多,人喚“金老”;風家家主叫風煙,看起來隻有大概40多歲,眉宇間正氣凜然,一看就是個坦蕩之人。
羅先生簡單介紹了下彼此,也知道空、風兩家和金家不對普,便拉著眾人去吃飯。
盜墓門派規矩多,最基本的一點就是這即將離開時吃的一頓飯,叫“滿盆歸”,意為賺的滿盆財富,平安歸來。菜色一般不多,就是將各種象征收獲的食材用辣椒燉了,放在一個有麵盆那麼大的碗裡。
整桌就這一道菜,人們從那紅油油的辣椒湯裡撈出菜來,一口吞掉,意為“紅紅火火,大吉大利”。
說白了,這頓飯不是給你吃飽的,是讓你吃好、吃出彩頭的。
從墓地安然回來後,人們還要聚在一起吃頓飯,這頓飯叫“收官飯”,意為這趟行程就此結束,任何人或者非人之物都不得再追究。
一般這種規矩隻存在於一些大的盜墓家族中,市井上一些不入流的小盜墓賊,雖然有些也會去做,但大多也就意思意思,反而模仿的不倫不類。
話歸正傳,吃完了這頓討彩頭的飯,眾人便上了早就等候在一旁的車。
這次羅先生帶的隊伍龐大,加上司機在內大概有20人左右,從他們的言行舉止可以看出,大多都是練家子的。
這讓空老爺子更加不安起來,一般的皇陵縱然規模龐大,但盜掘人數也不過十人左右,一是現在查的嚴,太多人出動容易引人注意;二則是隻要這些人就能應付的過來,帶太多人反而容易出矛盾壞事。
空老爺子問羅先生:“咱們這是要去哪位爺爺的地兒啊?”對於盜墓這種事兒,他還是有些抵觸和忌諱的,故而替換了一些字眼。
羅先生卻不欲多說,隻稱到了就知道了。
一路倒也算熱鬨,這車裡除了空老爺子和風家的家主不怎麼說話,其他人很快就彼此熟悉起來,有些人更是從一開始就跟著羅先生走南闖北,都和自家人差不多了。
其中有個原先是綠林好漢的大個子,講了他經曆過的一件奇事:
他剛開始當強盜的時候,跟過一個老大,以淩虐殺人為樂趣,人稱“屠斬”。這日,他跟著老大下山,路過一個村子時,發現這裡一個村民都沒有,隻有街角一家酒館還開著,裡麵坐著一個貌美如花的小娘子,正端著酒杯朝他們笑。
“那笑啊,說不出的魅惑!”即使現在說來,大個頭還是忍不住露出蕩漾的神色。
老大當即被那小娘子的笑迷惑住了,兩眼色眯眯地進了酒館。
大塊頭當時就覺得有點奇怪,這方圓百裡連個人都沒有,這小娘子在這裡開酒館,給誰供應酒?但見老大已經進去了,他也隻能跟著進。
酒館裡比外麵看到的還要小,四四方方,大塊頭直覺不像個家,但到底像個什麼,他也說不出來。
那小娘子從櫃台下拿出一瓶酒來,酒香奇特,就連屠斬這種嘗過千種酒的人也不由地讚歎一聲:“好酒!”
小娘子不說話,笑盈盈地給屠斬斟滿酒,端起杯就要敬他。碗裡的酒琥珀色澤,隱隱有一抹金黃色在杯底閃爍。
屠斬這人雖然暴虐無道,卻也心思細膩,看到這種從未見過的酒,當下留了心眼,對那小娘子道:“你這娘子真沒眼色,沒看到我兄弟還等在一邊呢嗎?去,先敬我兄弟一杯!”
大塊頭心下明白這是老大要讓他試酒,心下直接將他罵了個痛快,麵子上卻不敢反駁,見那小娘子真端著酒走過來,趕緊接過,連連道著:“我自己來我自己來。”將一碗酒吞下了肚子。
一杯酒下肚,大塊頭當即感到有什麼涼涼的東西往他胃裡鑽,登時就說不出話來了。那邊屠斬看他沒事,就摟著那小娘子調戲一番,端起酒來準備喝。
大塊頭大急,想起身阻止老大喝酒,卻發現身體也無法動彈了!他怒擊攻心,看向那小娘子,卻看到對方也在看他,魅惑的眼神中有什麼一閃,他就這麼僵硬著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大塊頭悠悠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一片荒野之中,其中一塊墓碑正頂著他腦袋,上書:“屠斬之墓”。
大塊頭頓時大叫一聲,徹底醒了過來!
他四處找了找,沒找到屠斬,就在納悶時,背後忽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快滾!”
大塊頭嚇了一跳,轉身卻什麼都沒看到,頓時不敢再呆,連滾帶爬地跑回了營口,將這件事說給兄弟們聽。
誰都不信大塊頭的話,甚至有人懷疑是大塊頭心生不軌,把老大半路殺了。大塊頭欲哭無淚,隻能帶著兄弟們去那個荒嶺看。
眾人看到那個墓碑也是嘖嘖稱奇,不知誰提議挖開來看看裡麵到底有沒有老大,於是他們下山買了幾把專門盜墓用的洛陽鏟,火熱朝天地挖開了這墓。
剛一挖開,大塊頭就忍不住大叫一聲,這墓裡的形狀四四方方,豈不就是那個酒館的樣子?再看躺在墓裡的老大,皮肉凹陷,屍斑滿身,竟像是死了很久的樣子。
之後大塊頭就離開了那個幫派,在外漂泊許久,某日遇到在郊外遇到一個算命先生,對方看了看他的麵相,忽然道:“小主之前可是遇到過離奇之事?”
大塊頭一聽,趕緊將發生在屠斬身上的事情說給算命先生聽。那人聽完後,歎了口氣,說道:“那是被他所殺的冤屈鬼魂得了閻王令,上來尋仇來了。因為下了地府後沒有接受審判便被直接打入了十八層地獄,所以他在陽間的屍身才會腐爛的那麼快。”
那個算命先生說,那個鬼也是個好人,雖然報仇,卻也不想傷及無辜,不然就憑大塊頭喝下的那碗陰間酒,就足以要他命了。
大塊頭聽得驚駭不已,至此徹底轉性,做了一名老老實實的車夫,還時不時幫幫鄰裡,後來娶了媳婦,更加收了心。
這次要不是孩子的病需要大量的錢醫治,大塊頭也不想接這個損陰德的活。
車上眾人聽得唏噓不已,這上麵哪個手裡乾淨的,聽到這種因果報應的事情,難免心裡發涼,三兩句話轉移了話題。
風煙到底年輕,有些不明白羅先生為什麼會找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過來,縱觀車上,哪個不是身負異稟?
空老爺子給他解釋道:“這個大塊頭曾經喝過‘陰酒’,就算沒什麼影響,他體內的陰氣也是非常接近死人的,讓他來開棺拿寶,永遠不用擔心會詐屍,甚至有些粽子會被他身上的陰氣壓得無法動彈。”
風煙一聽,頓時恍然大悟,同時對空老爺子更加崇拜。
眾人一到另一個城市,立刻棄車去火車站。
羅先生給新加入的趕屍當家解釋說那個城市他有案底,去了火車站就會被認出來,因此隻能換個城市坐火車。
怕引人起疑,羅先生將人分成兩三人一組,各自買不同時段的火車票,最後在目的地的一家旅館集合。
羅先生和空老爺子這些重要的人在一起,搭淩晨的火車,其他人各自尋時間段買票,不要超過三天即可。
在亂世時期,三大趕屍家族也曾輝煌過,空老爺子早年東奔西跑,也在半夜坐過火車,有時候不方便買票,更是直接趴在火車尾,等查過票後再鑽進車內。
但從來沒有哪次讓他的心這麼不安過,就連當年差點被過猛的山風吹下火車尾,摔落懸崖時,也沒有像現在這麼害怕。
而羅先生一上了車,更是直接換了個人似的,沉默了半晌,才嚴肅地說道:“各位都是各行各業的泰鬥人物,我不欲瞞著大家,也知道瞞不過。”他的目光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說實話,這個鬥凶險異常,這趟去了咱們還能不能回來都是個未知數……想必大家跟著我來時,已經有了心裡準備。那麼廢話我也不多說,現在我將掌握到的大概資料告訴大家,到時候進了墓,能不能成功,能不能活下來就看各位的本事了!”
在座的眾人心裡都是有譜的,聽了羅先生的話也沒有多大反應。
羅先生說,這座墓他們查不出年代來,隻是從調查的結果中得知,當地人叫它“陳氏墓”,但裡麵葬的並不是陳姓人氏,至於是誰,沒人能說得清。
這個墓本身並沒有什麼值錢的陪葬品,值錢的是墓主人的骨頭。
“據史書 記載,此無名之主生前已經修煉成為散仙,他所遺留下來的骨頭便是‘仙骨’,得之一根,便能保家族三代興隆;得之三根,便能官拜宰相;若有幸得之全屍,登帝稱王,改朝換代都輕而易舉。”羅先生說,但現在這種亂世,登帝稱王已經沒多大意思,他要的也就是一根,保子孫平安便好。
空老先生自然不信他的鬼話,但他對羅先生的目的也沒多大興趣,隻要將來羅先生能保證諾言,扶持他的家族度過難關就可以。
之後,羅先生說,墓的位置在山西境內,晉城與臨汾交接處的一個偏僻小村子裡,那裡氣候乾燥,但墓土堅硬,墓裡的機關雖然不多,卻凶險異常。具體的得等他們去了後,實地考察才能得知,現在有很多數據也不過是猜測罷了。
之後奔波一天的眾人終於忍不住,各自睡了過去。迷迷糊糊中,空老爺子感覺有一雙手碰了自己的臉一下,冰冷堅硬異常,一下子就把他凍醒了。
醒來一看,除了剛剛過去的乘警,並沒有其他人。空老爺子乾的就是陰間買賣,見到的怪事自然不少,這一下子立刻明白自己是撞邪了。
當下也不再睡,捂著被子坐起來,默念著驅邪咒語。睡在他下鋪的風煙被吵醒,睜眼一看老爺子的動作和嘴裡的咒語,就猜的八九不離十,也不打擾他,而是默默觀察起四周來。
這不看不打緊,一看差點被嚇的蹦起來,輕輕敲了敲空老爺子的床鋪,提醒他往門口看去——
隻見火車車廂接軌處的門外,有個女人默默趴著,帶血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空老爺子和風煙他們。她的手指長而卷曲,雙手青紫,上麵長滿褐色的屍斑,身上穿著大紅的壽衣,腳上一雙同樣大紅的繡花鞋沾滿泥土。
空老爺子也看到了那個女人,但他和剛剛繼承家業,根本沒走過幾次腳的風煙不同,可以說從小就是在屍堆裡滾大的。他當下“咚”的一聲跳下床,一口咬破中指,將鮮血抹在隨身攜帶的木劍上,示意風煙將其他人叫醒,踩著法家獨有的步子向那具女屍靠近。
空老爺子不擔心會吵醒彆人被抓起來,這種邪祟出沒的地方,普通人肯定難擋煞氣,看起來像是在睡覺,實際上已經處於深度昏迷狀態。
果然,風煙推了半晌,最後起來的隻有羅先生一人。他看到眼前的情景,沒有動,任由空老爺子作法。
雖然他將趕屍的三大家族都集中了起來,但對於他們的實力終究心存疑慮,這個機會正好讓他試試這些人的水準。
金老在空老爺子醒來的時候就醒了,但他隻是看了一眼,就繼續裝睡。這種程度的煞屍也隻是嚇嚇風家那個沒見過世麵的當家而已,對於空家和金家兩位當家來說,有時候走腳時被衝撞了屍變的僵屍都比她戰鬥力強。
空老爺子和金老的想法一樣,本來沒當回事,但就在他靠近那具女屍時,忽然發現她的身後拖著一條長長的尾巴!
難道是狐大仙兒變成人來作弄他們的?空老爺子將眼前的屍體仔細打量了一遍,確定她就是一具屍體,那這後麵的尾巴是怎麼回事?
念頭一轉,空老爺子將手裡的木劍一翻,染血的一麵對準自己,照著腳下的影子就紮了過去!
一聲尖銳的狐叫響徹車廂,之間從那隻女屍肚子的地方猛地竄出一隻巨大的狐狸,淩空對著空老爺子一抓,從窗口飛出火車,消失了。
那具失了支撐的屍體轟然倒地,剛才燈光昏暗,現在仔細看去,空老爺子才發現她的腹部被開了一個大洞,裡麵的腸子等內臟被掏的一乾二淨。
與此同時,空老爺子隻覺得耳邊“嗡”地一聲炸響,整個人不受控製地栽倒下去。
風煙和裝睡的金老都被嚇了一跳,跑過來一看,瞬間明白了怎麼回事。
原來這女屍隻是個皮囊,正主是跑了的狐仙兒!雖然不知道它為什麼要半夜來窺探他們,但空老爺子剛才的舉動無疑惹惱了它,因此才會被它報複。
空老爺子縱然經驗豐富,可畢竟老了,再加上猝不及防下,竟真的被那畜生得了手!
雖然看不對眼,但金老也明白,現在他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要是讓空老爺子死在這了,就相當於少了一條得力臂膀,當下就指揮風煙將他搬到床上去。
誰也沒想到,就在他們剛把空老爺子的當口兒,倒在地上的女屍忽地又站了起來!
這屍一炸,風煙和羅先生還沒反應過來,金老就怒了:“媽了個巴子,這是死膩歪了,上趕著找老子超度!”說著,就抄起放在床上的法器向女屍走去。
趕屍人最常用的就是一個在朱砂裡埋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小鈴鐺,稱為“攝魂鈴”,可以約束亡魂,讓它們隨著鈴聲而走。
一般這種小鈴鐺通體暗紅,隻有中間的小銅舌依然保持原色,但金老手裡這隻明顯和普通的趕屍鈴鐺不同,它通體漆黑,呈圓形,裡麵的金屬球沒撞一下,除了清脆的“叮鈴”聲,還有一種悶悶的“吱”聲音。
風煙第一次看到這種古怪的鈴鐺,不由盯著多看了幾眼。羅先生在看到這個鈴鐺後,臉猛地一變,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反而露出微微興奮的神色來。
其實到了現在,羅先生已經大致看出了趕屍三大家族的不同——
空家和金家一樣,並不是純正的趕屍家族,從空老爺子的木劍和他的步法來看,更偏向法家一點。不過這也不足為奇,趕屍本來就是陰陽師的一個分支,其中偏重於法術或者趕屍都很正常。
金家卻已經有些脫離原先陰陽師的法術和趕屍術,而是向湘西那邊的蠱術、巫術發展,金老手裡的黑色鈴鐺就是一個很有力的證明。
羅先生先前去湘西的時候,曾經有幸見過他們那邊的趕屍術,發現和他們這邊相差很遠。
湘西的趕屍大多數隻有前麵的領頭人,後麵跟著的那個,並不是人類,而是類似於黃大仙一樣的妖物。
那裡的趕屍人會多帶一具無主的屍體,等到了目的地將手裡的“貨物”交給雇主後,剩下的那一具無主屍體就會讓妖物牽走。據湘西本地人說,他們這裡毒物和妖物多得泛濫,其中妖物最喜歡這種死人肉,很多趕屍人走到一半就會被突然衝出來的妖物咬死,所趕的屍體也會被它們拖回洞裡去存著。
後來,趕屍人被 逼無奈,隻能和妖物合作,它保他這一路平安,他貢獻一具最新鮮的屍體。不過這種交易隻存在於生意較多的趕屍人和妖物之間,生意較少的,妖物根本不會搭理。
而與妖物合作了的趕屍人,就會將鈴鐺用墨水塗成黑色的,所選樣式與鈴聲也和普通趕屍人不同,這是為了告知同行,他的隊伍裡有一隻妖物,請繞行,免得激起妖物的饞性來,毀約殺人奪屍。
至於為什麼金老這隻鈴鐺裡還會傳來“吱”的一聲,羅先生就不知道了。
就在這時,金老已經搖著鈴走到距離女屍一米遠的地方,風煙看得不由緊張,空老爺子已經著了道了,金老可千萬彆再出事,不然他都不知道該怎麼救人了!
沒想到,那女屍一直隻是乖乖的站在原地不動,等金老距離她隻剩不足30厘米遠時,忽然雙膝一彎,對著他跪了下去!
金老反應神速地向右一轉,沒有受她這一跪。但他這一閃,直接把羅先生暴露在女屍前麵,反應不如金老的他就這麼生生受了屍體一拜。
金老剛轉身就暗叫糟糕,但要補救已經來不及,隻能眼睜睜看著女屍跪倒在羅先生麵前。
“跪屍!”風煙驚呼一聲,“這下可麻煩了!”
羅先生沒有聽過“跪屍”這一說,風煙便解釋道:“有一些死得特彆冤枉或者淒慘的人,即使靈魂去投胎了,剩下的身體裡也憋著一口怨氣,這怨氣平日裡倒沒什麼,但一遇到像金老這樣持著法器的人,就會‘噗通’下跪。而承受了這一跪的人,必須得幫她解除怨氣,不然就會被她的怨氣永久纏上。”
羅先生聽著心下驚駭,麵上卻習慣性地什麼都沒露出來,問道:“那怎麼才能幫她解除怨氣?”
到了現在,他自然知道剛才那女屍的一跪被金老閃了過去,而正對著女屍的他硬生生受了這一跪。
金老將鈴鐺收起來,走到羅先生身邊道:“隻怕得提前下火車,去她的埋葬地看一看。”他走到空老爺子身邊,撥開他的眼皮看了看,“空老爺子也需要到那個地方才有方法解除狐仙的報複。”
還有句話金老沒說,那狐仙專門把這“跪屍”引到火車上來,讓他們受了這一拜,到底有什麼目的?隻是一個畜生的小心眼還是背後有人操縱?
羅先生心思玲瓏,轉眼間就想到了金老擔心的事情,卻不動聲色,示意大家趕快休息會兒,下一站就下車。
金老從羅先生的眼神變化中就猜到了他已經警覺,遂不再多言,和風煙回到床鋪,翻身睡下了。
第二天,眾人起來後,羅先生將他們召集到一塊,詳細講述了昨晚的事情,表示去那個墓地前,必須得先在下一站下車,解決了這件事情,如果有人不想乾了或者時間沒那麼多,可以申請退出,他會給回去的車費。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沒說退出。不管如何,比起墓裡那根仙骨,在這裡耽誤區區幾天算什麼?
羅先生見誰都沒退出,說了幾句鼓舞人心的話便讓人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