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部寢殿大廳,解頞正與猶洛交談。
“太子殿下,你太不應該了。天族長才剛駕崩,你就在夢津皇城裡歌舞升平,好歹他也是你的父親,難道你不應該尊重嗎?”解頞不客氣的教訓著猶洛。
“是!是!禁上教訓的是,我等等叫他們快離開。”猶洛表麵上這麼說,心頭卻相當不平。
他一直希望力加快點出現了解解頞的性命,但力加卻始終都不來,隻好一直陪罪。
原來解頞也住在夢津皇城裡,今天他回到寢房時,看到一大堆舞伶們在城內遊蕩就已經覺得奇怪,又看見不遠處的天部寢殿吵鬨不堪,音樂聲陣陣傳來,一跑來看更是不得了,天部寢殿內竟然大開宴席,他自然怒氣衝衝。
但解頞則看他頗有悔意,便不多說了,隻再勸了句: “太子殿下,以後行事一定要低調拘謹,你今天太過放肆了。希望你能自覺些,現在可是非常時期,最好不要讓彆人抓到把柄,否則隻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言儘於此,我先告辭了。”說完,他便轉身離去。
卻沒想到他說的這句話,竟讓心中有鬼的猶洛更感不安,什麼叫‘最好不要讓彆人抓到把柄?’解頞難道在暗示他想用這把柄來讓自己吃不了兜著走?他到底是不是陳氏家族的人?
這時,才剛走出天部寢殿的解頞,卻巧遇了自己的同窗好友吹瑣留。
“解頞!”吹瑣留興奮大叫,過來拍拍他肩膀,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來跟太子殿下商量一些事情。”解頞不愛提彆人的過失,隻輕輕帶過。
“我那麻煩的新主子要我來這裡送東西。”吹瑣留指指手上的盒子, “你等我一下吧!我們去喝一杯怎麼樣?”
解頞自然點頭,原本因為夢津皇城離翰重宮有些距離,平時兩人各忙公事當然沒什麼時間敘舊,但既然都已經在這裡巧遇了,不喝上一杯也說不過去。
卻沒想到沒多久吹瑣留回來了,盒子卻還是在身上, “唉!我們走吧!”
“你的盒子怎麼沒送?”
“太子殿下不肯接見,那東西就是送不成了。”
“乾麼不見你?”解頞問,他總感覺猶洛怪裡怪氣的。
“不知道,管他的!反正又不是我不送,是彆人不收。”吹瑣留當然滿肚子怨氣,他可是堂堂翰重士,武者小路佩那家夥居然叫自己跑腿!
“瑣留,你忘了嗎?老師教我們不管什麼事情都要儘力而為的。”
“她又沒交代一定要送到,好像也不是什麼重要的公事,頂多我拿回去給她跟她說明原因也就好啦!”
“唉!你怎麼可以如此敷衍。何況你家宮長做事一定都有深意,要是你誤了她的大事怎麼辦?”解頞這個非常良好的印象,來自於昨天武者小路佩在他麵前的神妙驗屍手法與精確的推斷。
“好吧!那你說我要怎麼儘力而為呢?我總不能硬闖天部寢殿吧!”
“你可以拜托我去送啊!”若是他,猶洛就不敢不理會了。
吹瑣留則笑道: “好吧!既然你一定要我欠你人情,那等會兒酒我請你就是了。”
傍晚。
梵度宮內的馬廄擠的滿滿的,許多不屬於梵度宮的侍從門也在宮裡來回穿梭,向來未曾有過這般光景,整個宮裡充斥著詭異古怪的氣氛。
一輛窗上印有翰重宮紅花印記的馬車迎麵而來,屋內一人趕緊衝出來迎接,那人身穿全黑,骨架高瘦,忙開了馬車的門,恭敬的喊: “武者小路宮長!”
“炳水,你是來幫我帶路嗎?”這可是武者小路佩第一次進到梵度宮來。
“是!家父與大家都在等你了,你願意來真的太好了。”他是伊烈特之子伊炳水,總不敢直視她的俏麗容顏,低頭說。
其實以前當武者小路佩沒有跟猶毗羯在一起,還隻是哲藝宮裡的其中一名哲藝夫的時候,伊烈特便想撮合兩人,順便拉攏這位有實力卻還沒偏向任何一家族的小妞,卻沒想到之後武者小路佩一躍升至副將軍後反被猶毗羯給看上,才宣告破局。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她猜想應該是猶洛對猶昆出手了。
“猶世兄他…死了。”伊炳水終究是性情中人,一想起與他情同兄弟的猶昆死亡的慘狀,也顧不得自己在心儀對象身旁,一提起竟哽咽起來。
“這…他怎麼死的?”武者小路佩真是訝異於猶洛的心狠手辣,看樣子他想當天族長的欲望已經濃烈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境界了。
“表麵上看起來是自殺。”兩人正好走到前廳,伊炳水推門,很禮貌的讓她先走進去,隨後對裡麵的人宣布: “父親!各位!武者小路宮長來了。”
眼見伊氏家族急欲拉攏的對象竟然接受邀請來了,伊烈特趕緊迎上來說: “多謝你來,上座!上座!”他拉了她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
武者小路佩環顧四周,約莫有十來多人圍桌而坐,都是伊氏家族的耆老或是在皇城內有就任職位的人,但自己正對麵卻穿插了一位看來清麗脫俗的柔弱少女。
“公主!”武者小路佩出聲招呼,她是猶昆之妹猶蓉,也是伊奢力所生。
“武者小路宮長。”靦腆的點頭回禮,聲音細小到如果不仔細聽也就不見了的程度。
伊烈特看兒子還呆呆站在那,趕緊招手說: “炳水,現在要談正事,你還站在那裡坐什麼?”他安排兒子坐在武者小路佩身邊,既然猶毗羯已死,他打算來個舊事重談。
“是。”伊炳水趕緊坐在她身邊,卻是僵硬又緊張。
武者小路佩心頭暗笑,臉上卻得裝做沒事樣子,著實難過。
伊烈特則對她說: “今天晚上驗屍者已經做了報告,天族長的身上除了驗出真涎毒外,沒有其他異樣。而天族長寢殿內其他東西,除了猶昆送去的新婚賀禮外,其他的東西也都沒有真涎毒,武者小路宮長,不知小兒有沒有告訴你,昆兒已經死了。”
她點頭。
伊烈特歎口氣,又說: “昆兒的死訊我還沒打算發出去,他是喝酒中毒而死,酒裡也是真涎毒,桌上還寫了抱歉兩個字。但那明明就不是他的字跡!總之後天就是四宮大會,一時之間要查明真相也很困難,所以明天我想……推舉猶蓉當天族長。”
突然間,眾人麵麵相覷,都嚇了一跳。
“舅舅,我不行的。”連猶蓉也相當驚愕。
“蓉兒,要有自信。”他假裝沒聽見席間傳來這怎麼可以的質疑聲。
這時候,席間有一位中年黑瘦男子站起來,他名叫藐舍三,是量儘宮長, “各位,猶洛為了天族長之位竟然殺其異母兄弟,一旦他繼承天族長,殺我們也隻是下一步棋子而已,他自持若沒了猶昆,我們便再也沒有天族長人選能跟他比,若現在不團結起來支持公主,我們就等著一個個被暗殺吧!”
伊烈特趕緊附和: “沒錯!藐宮長說的有理,看猶洛心狠手辣的程度,我們都會難以幸免。”
“而且他不隻有殺了猶昆而已,天族長並不是中毒死的,屍體全無中毒之相,必然是被以鋼針貫穿奇穴而死,這是預謀殺人!我猜他害怕武者小路宮長嫁給天族長後,他會重蹈猶昆覆轍的被廢準天族長,是以乾脆趁婚禮前把天族長給殺了,再嫁禍給猶昆,一舉兩得。”
啪啪。掌聲響起,卻是帶著欽佩眼神的武者小路佩, “完全正確!”
伊烈特趁機再說: “總之,我們要團結一致的推舉猶蓉做為天族長。”
總算,席間眾人都點頭讚同,隻有猶蓉一人一臉不安, “我根本…不適合…”她喃喃,聲音細若蚊鳴,若不是讀唇,武者小路佩還真聽不到,她知道這位公主向來不問政事,深居簡出,唯恐沾惹凡間塵埃,但這回可由不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