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她就對同年齡的小孩不感興趣──她總是認為他們不夠成熟。孩提時代,她隻會小心地、刻意地躲進自己無人滋擾、黑暗的一角,絕不會對他人的言行作出任何反應。小孩子總會對於不荀言笑的人感到膽怯,她當然也樂得清靜。但到了中學時期,人們也不是這樣好欺負的。
她的沉默寡言,是人所共知的,但是仍有人去招惹她。
“你在看什麼書?”一大群男生向她步近,還左右包抄,讓她無路可逃。
“‘解剖人心’?”帶頭的男生說,“你想解剖誰的心?”充滿嘲弄意味地說。
“沒聽過有一出戲是‘解剖男人心’嗎?”另一男子戲虐地說。
“看不出她這個女人是這樣熱情如火的。”帶頭的男生又再侮辱她。
嘲笑不住在她耳邊響起,如烙印般深深地刺進她的心內。
“去你的‘男人心’!”薑夏旋再也忍無可忍了,乾脆用大量臟話向他們反擊──反正她平日被人用這些來罵,她當然也學到不少。
那些男生都目瞪口呆──雖然平時都聽慣了,但由“啞巴”薑夏旋口中說出又是另一番感覺。
他們隻好悻悻然地離開。
她跑進廁所內痛哭……原來要在這個世界生存就必須攻擊他人,以保障自己……
她的綽號由小時候、不帶貶意的“冰塊”,到了中學時期的、極具攻擊性的“天之囂女”(原字為:“天之驕女”)……她都習慣了,習慣了被彆人針對,習慣了成為班中被杯葛的對象……
後來,因為“無意中”幫助了高欣笑趕走男生,她就一直跟著薑夏旋。
起初,她真的覺得她很麻煩,做任何事也婆婆媽媽的。
但後來,她對她關懷備至,漸漸令她的心軟化──隻是在她麵前。
從此,校園內再沒有形單影隻的她。“旋……”他不甘心地再拍著她。
她想起了顧宏勝還在她的家中,她就不好意思地醒了。
“對不起。”她帶點冷淡地說。
“呃……我把晚餐弄好了,你過來嘗嘗吧。”
薑夏旋抬頭一看:真是“色、香、味”俱全的飯菜!
有一碟白汁意大利粉,還有一杯──
“這是……?”薑夏旋問。
“是蜂蜜牛奶,我每次感冒也會喝這個。”他微微一笑,“快吃吧,然後早點休息就會好了。”
他替她拉開椅子,待她坐下來又輕輕推前。
她為他的體貼感到窩心。
“薑夏旋,告訴你一個壞消息──韓陽秋他說不能開啟那個檔案。”
“你是說,那份劇本!”她震驚不已。
“嗯。要麼你就再給我們另一份,要不然就找助手替你打……”
這真是糟透了:她沒有留下副本。
她可不想再失眠了,她毫不豫疑地說:“後者!”
顧宏勝咧嘴而笑:“好吧,我會替你找合適的人選了。”
陣鈴聲響起,是顧宏勝的手提電話。
他立即把它拿出來,並用眼神示意薑夏旋快點吃意大利粉。
“喂?宏勝哥哥,你現在在哪?”電話的另一邊傳來虞天媛的聲音。
“呃,我有一名朋友病倒了,我現在在‘他’的家。”他偷看著薑夏旋。
他可沒有撒謊,隻是把“她”改成“他”而已。
“可是……宏勝哥哥,現在已經六時了,太晚回家會有危險的……而且、而且,顧姨正等待你回家吃晚餐呢!”
“嗯……媛媛,可能我要再晚點才回來,你先和顧姨吃飯,留下一點給我就行了。不用擔心我。”
“媛媛”二字刺激著薑夏旋的。
電話另一邊的虞天媛把話筒交給顧姨。
“宏勝,你要快點回來,媛媛她沒帶門匙……我找不到你的後備門匙。”顧姨焦慮地說。
“我知道了。媽媽你先和媛媛吃飯,免得餓壞媛媛。”
難道那個“媛媛”是顧宏勝的女朋友?
薑夏旋不能製止自己胡思亂想。
為她稱呼顧宏勝的母親為“顧姨”,所以那個人一定不會是他的妹妹。
而且他也極力隱瞞她的事……
她的推測很有可能!
當顧宏勝談話完畢,她裝作什麼也聽不到。
“我吃完了。”薑夏旋把意大利粉推開。
“你應該吃多點。”顧宏勝瞧了瞧那碟剩下四分之一的意大利粉。
“但是我飽了。”薑夏旋堅決拒絕。
“我先把碟子洗淨……你喝著蜂蜜牛奶休息吧。”
她輕輕地坐進沙發內,喝著尚有微溫的牛奶。
雙手握著杯子,熱力從牛奶傳到她的手上,更傳到她的心裡。
除了高欣笑,沒有人待她這麼好。
而且,他更是她心儀的“他”。
喝過牛奶,她再次感到昏昏欲睡。
“薑夏旋?”他匆匆抹乾濕漉漉的雙手,跑過來。
看到她幾欲合上的雙眼,他把她抱進睡房。
輕輕把她安放在柔軟的枕頭上,好像公主一樣的睡顏令他著迷。
她尚有三分清醒,小聲地問:“我們是……什麼關係?”
這亦是他心中的問題──她和他之間的情感是什麼?
他不想驚動她,隻好說:“朋友。”
但是他心中想著的的“情人”,他好希望能和她成為情侶。
“朋友”二字敲碎了她朦瓏的夢境。
原來他隻是她的朋友?
她感覺到他對自己有點意思,難道她的感覺是錯的嗎?
她真想坐起來,再問多一次。
奈何她的身體就像灌了鉛一樣,沉甸甸地壓在床上,不能動彈。
但是無論如何,她不會讓她鎖定了的目標離開!
他望著已經進入夢鄉的她,心中真想對她表明一切,但是薑夏旋的冷酷令他卻步……萬一她拒絕他呢?他該如何是好?
床上的她隱約聽到他的歎息……他會不會是……
他聽到她平均的呼吸聲,心想她應該已經入夢了,他輕輕把門閂上,走了。“她就是你的助手,虞天媛。”幾天後,他向她介紹她的助手。
“你好!你可以叫我媛媛。”虞天媛伸出右手。
“你好。”薑夏旋故意伸出左手。
虞天媛以為是自己的錯,連連道歉。
顧宏勝有點不滿地望著薑夏旋──她怎可以故意捉弄媛媛?
—不是她自稱“媛媛”,薑夏旋就不會對她存有戒心。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這女孩就是昨晚和顧宏勝通話的人。
顧宏勝的眼光,令她的心頭蒙上一層陰影。
他是在責怪她對他的女朋友不好吧?
“要是你這麼在意,”薑夏旋暗忖,“我就蓄意和她作對!”
“你把我的劇本打好沒有?”她冷淡地問。
“呃,對不起,我還沒有……我、我今晚就會打……明天可以給你。”虞天媛有點想躲在顧宏勝身後。
薑夏旋看到後更是氣憤:她這樣算是什麼意思?
“薑夏旋,明天下午有新一輪會議。”顧宏勝把她的注意力拉向自己。
“好,我會準時。”冷淡地說,然後拂袖而去。
“宏勝哥哥,她好像有點不對勁……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虞天媛有點自責。
“呃……”他停下來(思考著該如何和媛媛說清楚薑夏旋的為人),“不是。你和她好好合作吧。”
“放心吧,我會的。”
薑夏旋今天下午沒有課,她在圖書館等待高欣笑。
她神神秘秘地要求薑夏旋等待她,說是有內幕消息要告訴她,她就隻好留在學校。
當她在使用圖書館的電腦,有一名陌生男子向她步近。
論樣貌,他也許不錯,但是她總覺得他像是很會計算彆人。
“薑夏旋。”他對她說。
沒有驚訝於他會知道自己的名字,隻是用一貫的冷淡問:“你是?”
徐宜年對薑夏旋刮目相看。雖然之前已從人們口中得知她的聰穎、鎮定,可是他認為那隻是人們以訛傳訛的後果。在他心目中,愈漂亮的女人的腦袋愈不發達。
“徐宜年。”他伸出右手,作勢要和她握手。
然而她卻不領情,微微把身體挪開。
“你沒有對我使出今早的把戲,看來你對我仍留有幾分薄麵。”他的話裡暗藏嘲諷。
哦?原來他在學校裡有不少線眼。
“什麼把戲?”揚起一抹淡笑,仍在裝傻。
“對付虞天媛的把戲。”他嘴巴輕輕勾起,“你要對付顧宏勝的話,儘敗和我說。”
“對付顧宏勝?”她把他的說話再重複一次。
“難道不是嗎?”他的情報可從來沒有錯過!
她腦筋一轉,說:“隻是沒想到你會有這個念頭。”她巧妙地繞過他的問題。
“你會對付他吧?”他不肯定地問。
“隻是,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和你合作。”她囂張地說。
“你……!你有這個實力嗎?”聽出她話中的意思,他亦不甘示弱。
“當然有,你以為我的頭腦和你的一樣,都是草包子嗎?”她不住輕笑。
他緊壓下心中的不憤,對她說:“你放心,如果你都是顧宏勝的敵人,我不會對你怎樣的。”
“你要我放心?”她又不屑地輕笑,“我可從沒有擔心過呢!”
“總之……”他欲言又止。
“有話快說。”她看了看手表,“你彆以為每個人也像你這麼閒。”
他拿出一張設計精美的小卡片,說:“這是我創立的‘校園小報’網頁,你有空就去看看吧!而且務必要把它傳開去。”
看到她點頭,他就安心地離去。
待他走出薑夏旋的視線範圍,她對他說:“告訴你這個自大到極點的人:你是永永遠遠也沒可能打敗顧宏勝的。成功的機會率隻有0.1個百分點──剛巧比我會失敗、喪失自尊的0.05個百分點多一點。”待徐宜年走出薑夏旋的視線範圍,她冷哼一聲,利用麵前的電腦,輸入簡短的網址,到達了徐宜年口中所說的網站。
由上至下分為三個框架,最高的那個有一個標誌,旁邊清清楚楚寫著“校園小道消息報告板”這幾個字;下一層是一個目錄,提供不同的連結;最底,但是占的麵積最大的是內容框架。
薑夏旋的目光立即被“頭條!顧宏勝偕清純女生回家!”吸引著,下意識按下連結。
冰據消息人士報道,平亭大學的校草級人馬──顧宏勝在幾天前和虞天媛(本校著名的清純女生)一同離開學校。據說每次假期前,她總會和他走同一段路,甚至有人目擊他們進入同一幢建築物。我們並不認為他們隻屬於鄰居或是朋友的關係。雖然他一再強調他們的友誼,但是他們的言行卻會幫助我們找到真相──當二人獨處的時候,顧宏勝會對虞天媛體貼入微、百般嗬護,而且虞天媛亦會放下平日正經的麵具,向顧宏勝撒嬌。
擯位同學,似乎顧宏勝身邊的位置已經定下來了T顧宏勝的校草身份來看,心碎的女生應該不少(各男士們要把握機會)。虞天媛會是不久之將來的女生公敵,我們肯定她不可以再過好日子。當然,如果她和顧宏勝分手,她所受的的針對可能會少一點的。
這算是哪門子的報導?簡直是不知所謂的個人評論!
薑夏旋表麵上是用這些個借口,來安撫自己不定的心神。
但在內心的深處,她是非常在意的。
俗語說:“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如果傳出他們二人的緋聞,必然是因為他們做出令人誤會──或是親昵得如戀人──的舉動,才會讓人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