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補的藥,蘇北沒有在吃,吩咐了流鶯把連翹找來。
來之前,連翹心中還有些的忐忑,做了虧心事的人心中就是容易有鬼。連翹站在蘇北跟前,有些不安的盯著地麵,蘇北不說話,她也不敢說什麼。
蘇北端起麵前連翹來的時候端的湯藥,拿勺子輕輕的攪拌,瓷器碰撞的聲音像是一把重錘敲在連翹的心頭,讓她的臉色有些的蒼白。
蘇北瞥了她一眼,放下藥碗,“連翹,看你臉色不好,身體不舒服?”
連翹趕緊的搖頭,在她麵前的分明是個不滿十歲的小孩子,可是麵對她,卻像是麵對老爺一樣。
“哦?”蘇北一挑眉,仔細打量連翹。如果她沒有記錯,連翹今年才十七歲,花一樣的年紀,大夫人把她調過來三年,跟著她一個不受寵的小姐,相必她的心裡很不順暢吧。所以才在以前的時候對她的態度不算是恭敬。看她的穿著打扮,走出去說是丫鬟沒有人能相信。
“春柳,你看,連翹的臉色是不是不太好?”蘇北盯著連翹。
春柳頓時明白蘇北的意思,“四小姐,連翹姐姐的臉色是不太好!”
蘇北點點頭,“你看,是吧!”蘇北用勺子盛起湯藥往嘴裡送,一邊還注意著連翹的神色變化。
果然,看見蘇北的動作,連翹眼中閃過一抹驚慌,看見蘇北把藥喝下,又用帕子擦了擦嘴,心中不禁的鬆了口氣,有一瞬間他以為蘇北是發現了什麼的。
“好難喝!“蘇北皺皺眉,把藥碗放下,蓮珠趕緊的端上一杯清水讓蘇北漱口。
“春柳,這藥太難喝了,我不喝了,但是,浪費了又不好,不如!”看向連翹,“連翹,你喝了吧!”
連翹聞言腳一軟就坐在了地上,囁嚅道:“小姐,小姐的藥,我怎麼能喝呢?”
蘇北朝春柳看一眼,春柳上前扶起連翹,“連翹姐姐,你這是怎麼了?主子要賞東西,做奴婢的接受就好,再說了,還不是小姐憐惜你的身子,你要是身體不好,怎麼能儘心的伺候小姐!”
蘇北心中冷哼,臉色不悅的問道:“連翹,我賞的東西有毒嗎?”
連翹聞言腿又是一軟,春柳差點扶不住了。
蘇北連輕視的心思都沒有了,沒有膽子的東西,卻想著怎麼去害人,三言兩語的就嚇得站不起來了。“念你是母親賞的人,我便不計較你的失禮了,喝了藥,退下吧。”
蓮珠不容她拒絕的端起藥碗就往連翹手中遞過去,連翹顫抖著雙手接過來,求饒的看向蘇北,卻發現蘇北沒有看她。大夫人雖然給了她藥,但是沒有說這是什麼藥,不過既然是偷偷的下藥,想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藥。
但是相對於四小姐,還是大夫人更可怕一些。連翹眼睛一閉,一副豁出去的樣子,仰頭把藥喝完了。拿出自己僅剩的力氣,對著蘇北一欠身,“多謝四小姐,奴婢先下去了!”
等她走了,蓮珠第一個忍不住的笑起來,然後是春柳和流鶯,蘇北也是忍不住的微微的抿抿嘴角。藥隻是平時的藥,關鍵是她那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硬撐著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門的瞬間,連翹身子一軟跌倒在地上,又突然想到了什麼,用手往喉嚨摳去,想要把喝進去的藥吐出來。折騰了良久,感覺自己都吐乾淨了,這才去收拾了一番。
“小姐,你說她會不會告訴大夫人,咱們已經發現下藥的事情了?”蓮珠有些的擔心的問道。
蘇北搖搖頭,“不會!”連翹膽子小,但是也會明白要是讓大夫人知道自己沒有把她吩咐的事情做好,依著大夫人的性子,肯定不會留著這樣一個隨時會對自己不利的棋子在。最好的做法就是找個理由把她打發了,永遠開不了口才能保護好秘密。
看蓮珠還是一副什麼也不懂的樣子,蘇北頓時歎口氣,春柳把蓮珠拉到一旁,把事情分析給她聽,蓮珠便一臉的恍然大悟!
下午的時候,連翹稱病,蘇北便讓她好好休息,等身體好了,便讓她負責教新來的丫鬟規矩,連翹本想推脫,蘇北卻說她是大夫人送來的,蘇府的規矩應該是最為了解的,所以,把這件事情交給她,她放心。
連翹吃放的工作,蘇北便交給了流鶯,流鶯又感恩戴德一番,蘇北叮囑了,一定要在吃食上把好關。
蘇府裡本來是有大廚房的,所有人的飯菜都是通過大廚房做的,後來蘇北分了院子之後,梅姨娘想著蘇北還小,院子又比較偏僻,等領到飯菜拿回院子,指不定都涼了,夏天還好,冬天肯定是不行了。所以,梅姨娘求了蘇晉很久,蘇晉才同意在蘇北的院子另建一個小廚房。
這一決定讓蘇玉瑾等人嫉妒的不得了,紛紛的鬨到蘇晉麵前,最後蘇晉煩了,直揚言說誰要是願意住在想蘇北一樣偏遠一點的院子,他便同意建立小廚房。眾人這才罷休。
這院子裡的人終於老實點了,蘇北自己也順心,日子便在這其中一天天的過,唯一值得一提的便是梅姨娘突然變的強勢了不少,雖然也像以前性子溫順,但在有些的方麵,即使是大夫人也不相讓,這讓後院一眾人目瞪口呆。
蘇北卻是很滿意梅姨娘的變化,這才是她複仇的第一步,大夫人不是不想讓人奪去蘇晉的注意力嗎?她偏是不如她的願!
時間一晃而過,景明二十年的秋天,蘇北過完了十一歲的生日。雖說是生日,也就是梅姨娘和蘇晉過來陪她吃了頓晚飯,大夫人和各房姨娘,象征性的送了些首飾之類的東西,蘇玉瑾和蘇傾城蘇玉琴三人送的是自己的刺繡,大少爺蘇柳岸可以直接的忽視了。
這幾年,他越發的不著家了,也就蘇晉說的話,他還會照著做,大夫人是直接的管不了他了。整天的吃喝玩樂不務正事。本來說了一門親事的,是柳丞相家的嫡此女,柳丞相家是書香世家,柳丞相是內閣首輔,以蘇柳岸的身份來說也有些高攀了。
大夫人是很滿意這樁婚事的,隨說柳二小姐身體不太好,但是好好調理的話還是沒有問題的。但是蘇柳岸可不這樣想了,那什麼柳二小姐,他連見都沒見過,聽說還是個藥罐子,他心中是一百個不滿意。
後來蘇柳岸因為一個青樓花魁跟人大打出手,事情鬨得滿城風雨,柳丞相氣衝衝的上門來退婚,蘇晉好說好歹的把人送走了,當然婚也退了。
蘇晉讓人綁了蘇柳岸進門,親自執行的家法,抽了蘇柳岸二十鞭子,後來還是因為大夫人挺身擋在蘇柳岸身邊,蘇晉才不得不作罷,下令讓蘇柳岸去祠堂跪上一個月,不許有人求情。
後來蘇柳岸因為傷勢過重沒有得到良好的救治,傷口感染發起高燒,蘇晉這才讓人從祠堂將人抬回院子醫治。大夫人又是一番的鬨騰,被蘇晉狠狠罵了幾句,揚言要是在這樣無理取鬨,就送她回娘家住幾天,大夫人這才作罷。
蘇柳岸傷雖好了,但是身上到底的是落下了病根,又加上長時間的沉迷酒色,身子早就虧虛不少,傷好以後,又在床上養了差不多一個月才能下床在院子中溜達。
雖然婚事退了,但是柳丞相的怒火可不是這麼容易消除的,直接在聖上麵前參了蘇晉一本,言蘇晉教子無方!就算是沒有柳丞相的參奏,禦史言官哪兒就夠他喝一壺的了!後來還是大夫人的父親,蔣次輔出麵調和,柳丞相這才作罷!
但是作為對蘇柳岸的懲罰,也是安撫老臣之心,皇上發話,不準蘇柳岸參加接下來的科舉考試。
大夫人聽到消息,直接的昏了過去,這不就是代表著蘇柳岸的前程毀於一旦嗎!大夫人又去求蘇晉,又回了趟娘家,但是看她頹敗的臉色就知道,蔣次輔沒有答應她的請求。
蘇北聽到消息,倒是激動的一晚上沒有睡著,俗話說,‘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他的報複還沒有開始,蘇柳岸已經嘗到了自己種下的惡果。
但是,心中也有著幾分的不安和不明,為什麼這一世,事情有些的不同了?前一世裡,根本就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難道是自己的出現改變了一些的事情不成?
三年的時間,沒有在梅姨娘的身上留下一絲一毫的歲月的痕跡,她容顏依舊,隻是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成熟的韻味,但看蘇晉對她的寵愛便可略知一二。
愛屋及烏,或者是蘇北的努力,讓蘇晉更加的注意到了自己,蘇晉對蘇北的態度可是天番地覆的變化。
梅姨娘進屋時,蘇北正在練字,她看一本正經的樣子,梅姨娘搖搖頭,知道蘇北做事情都認真,她便沒有打斷她,坐在軟榻上看著蘇北的刺繡作品。又忍不住的搖搖頭,蘇北還真是沒有這方麵的天分,這鴛鴦修的就像一隻鴨子,還是變形的鴨子。
蘇北放下手中的筆,揉揉有些酸軟的肩膀,看梅姨娘在看自己的繡品,頓時臉一紅的上前,飛快的拿過來,交給蓮珠,“快拿走快拿走!”這三年來,她各方麵都不錯,就是這女紅上,就不敢讓人恭維。
可能是前一世裡縫補的事情做的多了,今一世裡,她在潛意識裡就在排斥。
梅姨娘莞爾一笑,拉過蘇北坐下,“怎麼,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難不成你做好了還要藏著掖著的一直不拿出來不成?”
蘇北嘟嘴,她心中就有這麼一個想法。
梅姨娘拉著蘇北的手,心中又忍不住的感慨,三年的時間,蘇北略長開了些。身板還是瘦點,但是高了不少,臉上也褪去了些許的嬰兒肥,逐漸的朝著明媚的方向發展,略微尖尖的下巴,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性子偏向於沉穩,做起事情來也讓人放心。
“北北長得真好看,再過兩年,就該議親了!”梅姨娘一陣的感慨。
蘇北臉色一紅,頓而一僵,嫁人嗎?這又讓她想起了前一世裡的王謙,那個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的男人,快了吧,離那件事情的發生沒多久了。
蘇北叫上蓮珠,端著給蘇晉熬得參湯,去書房找蘇晉。
書房內,蘇晉不停的揉著額頭,昨天本想著歇在大姨娘哪兒的,但是一晚上光聽她在聊蘇玉瑾的親事,說大夫人是嫉妒蘇玉瑾能找到好的親事,所以故意的不給大小姐談論親事。
蘇玉瑾已經十七歲了,像他這個年紀還沒有議親的本就很少,大姨娘著急倒也情有可原。
蘇晉本也不覺得什麼,就隨口問了一下大姨娘相中的是誰,得知是左侍郎邱大人家的嫡長子的時候,蘇晉頓時變臉了。
不是他看低自己女兒的身份,而已因為大姨娘太敢開口了。先不說邱大人的身份,但是嫡子,還是嫡長子這一點,任誰家也不院子娶個庶女為正妻。蘇晉冷哼一聲,甩手便走了。
本想著大姨娘可能會死心,誰知道今天一早她又求上門來,蘇晉直接讓人打發了,見都沒見。
得知蘇北來了,蘇晉趕緊讓人進來,蘇北進門喚了聲父親,又接過蓮珠手中的參湯,放到蘇晉麵前,“父親,這是女兒那邊的小廚房做的,你嘗嘗!”
蘇晉神色一柔,暗道還是這和女兒貼心,幸虧當時沒有對她失望,經過相處之後才發現,這個女兒做事沉穩有條理,待人溫和有禮,一點都不像是她這個年紀所有的。
一碗參湯下肚,蘇晉感覺自己的精神好多了,便笑著道:“北北這是給父親送了什麼靈丹妙藥,父親現在整個人輕鬆多了!”
蘇北羞澀一笑,“那有什麼靈丹妙藥,父親又取笑我!”
蘇晉看她害羞的樣子,便開心的笑起來。立在門口的管家鐘離鬆了口氣,還是四小姐有辦法,老爺一早上都在煩惱,四小姐一來,老爺就笑了。
拿過空碗,蘇北交給蓮珠,自己走到一旁的書架旁挑選了幾本書。
蘇晉轉頭去看公文,蘇北隻要一來,他便覺的身心都放鬆了,蘇北好學這一點他很滿意,每隔兩天便來他這兒換書,剛才是蘇晉還以為蘇北隻是粗略的看看,畢竟她字都不一定認全,後來他隨口問了一句,蘇北卻答得很好,他又仔細一問,才知道梅姨娘一直都有教蘇北認字。
蘇北拿了書正想走,蘇晉卻叫住她了,“北北想不想去外麵逛逛?”
“啊?”蘇北有些反映不過來,呆呆的看著蘇晉。
蘇晉站起身,走到蘇北的麵前,本來想跟以前一樣摸摸她的頭發,想想還是作罷。“我正好要去視察鋪子,順便帶你去逛逛!”
蘇晉說的鋪子,是自家的產業,畢竟要是隻靠著那一點的俸祿,根本就不夠蘇府這一大家子人的開銷。
蘇北臉上有些的驚喜,“真的嗎?”她一直想要出去走走,但是她有沒有什麼朋友,蘇玉瑾有的時候接到帖子便邀她前去,但是明知道沒有安好心,蘇北怎麼會去。
蘇晉點點頭,看她高興的,又一想也是,蘇北有沒有出過門,現在能出去當然高興了。
“但是!”蘇北又有些黯然,“隻是我們去會不會不太好啊,要不要叫上二姐她們!”
蘇晉搖搖頭,囑咐蘇北去收拾一下,便讓蘇北走了。
老爺帶四小姐出門的消息自然沒能瞞住任何人,但是大家對此已經有些見怪不怪了,這三年來,蘇晉對蘇北總是有些特彆,因此,會發生什麼事情,他們已經不會感到吃驚了。
傾城院,傾城院不來不叫傾城院,但是蘇傾城看上了這所院子,搬進來之後就把名字改了,,改成和自己的名字一樣的院子,這在當時的燕京還引起了不小的喧鬨,名字就已經夠大膽了,取個院子的名字也這樣。
蘇傾城正滿臉的氣憤之色,發育良好的胸脯不斷的上下起伏,她不想大夫人一樣,發脾氣是摔東西,她則是打人,反正打在身上,再一穿衣服根本看不出來。不過這可苦了她的丫鬟,身上經常是青青紫紫。
一眾的六個丫鬟跪在地上,蘇傾城手中拿著細長的柳條,正狠狠的往一個丫環身上抽,看樣子,正是他的貼身丫鬟暖春。
麵揮動手中的柳條邊罵道:“蘇北那個小,賤,人有什麼好的,父親竟然帶她出門,從小到大,父親什麼時候親自帶我出去過,憑什麼她就可以!”
滿臉的憤恨之色,生生的破壞了她的美感,任誰也不敢相信,這是那個在人前溫柔婉約可人的蘇家二小姐,蘇傾城在蘇府裡那就是個囂張跋扈的主子,偏又是嫡女,有大夫人護著。
丫鬟們不敢求饒,因為知道求饒沒用,身上挨的鞭子便會更重,一個個的就這麼忍著,心中又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麼選了來伺候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