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晉坐在丫鬟搬來的凳子上,示意蘇北也坐下,又拿起她放在一旁的書本,《論語》?“你能看得懂?”他記得蘇北剛識字不久。
就算認識,蘇北眼下也得裝作不認識,“有的字認得,大部分都不認得,拿來打發時間的!”
蘇晉點點頭,“休養了幾日,臉色看起來好多了,就是這身板還是瘦點!”有轉頭問候在一邊的蓮珠,“四小姐的飲食怎麼樣?吃的可多?”
蓮珠忙照實回答,蘇晉聽完皺眉,“你怎麼才吃這一丁點?”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是應該飯量很大嗎?
蘇北不語,這幾個人是把她當豬養了,她一個八歲的孩子,能吃多少!偏偏一個一個的都說她吃得少,變著樣地給她做各種吃的進補!
蘇晉歎口氣,“也罷,你這年紀可不正是挑食的時候!我看你這院子,丫鬟奴仆也太少了,人手不夠怎麼能儘心的伺候,過兩天讓佟姨娘找牙婆子,再買一批丫鬟進來,你挑幾個順眼的,留在身邊!”佟姨娘正是現在掌家的大姨娘。
蘇北點頭稱是,又聊了一會,蘇晉這才起身離開。
蘇晉走後,蓮珠湊到蘇北身邊,小聲的說道:“小姐,你有沒有覺的老爺現在對你很好啊?”從小姐生了一場病開始,老爺對小姐的態度完全的變了,這生病還能得來這樣的好處,這是不是就叫做??????叫做‘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蘇北冷眼一掃,蓮珠頓時一個縮頭,蘇北頓時覺得好笑,“好了,把這些都收拾了吧!”
蓮珠摸摸頭,用手臂碰碰一旁的春柳,“哎,你覺不覺得小姐好像是變了一個人?”
春柳白她一眼,那手指點點她的額頭,“我看小姐沒變,是你變了,變得越來越大膽了,竟敢背後議論小姐!”雖然她也覺得小姐變了,但是變了好,她還是比較喜歡現在的小姐。
晚間,蘇北剛吃過飯在院外散步,大夫人身邊的秋露卻來了,對著蘇北一欠身,柔聲說道:“四小姐,不知四小姐身體可好些了?”
蘇北微微一笑,“多謝姐姐關心,好多了!”
秋露不像秋霜一樣性子有些倨傲,她和秋霜恰恰的相反,待人溫和有禮又不失尊卑,這或許就是她比秋霜在大夫人跟前更受重用的原因。不過,這樣的人也是最會掩飾的人!
秋露神色不變,作為大夫人麵前的紅人,蘇北稱一聲姐姐他倒是還受得起!“如此奴婢也好傳達大夫人的話了!大夫人說,幾日不見四小姐,倒有些想得慌,如今四小姐既然身體已無大礙,該有的規矩可是不能廢,請四小姐明天一早去‘春德院’問安!”
說完,秋露抬頭大量著蘇北的神色!
蘇北不為所動,倒是身後跟著的蓮珠有些著急,張嘴想說話卻被春柳拉了一把!
“幾日不見,我也挺想母親的,前幾日是我身子不適,怕過了病氣給母親,母親又仁慈,便免了我的晨昏定省,現在我身子漸好,自然應該前去伺候!”隻字不提大夫人生病不想見她之事。
秋露點點頭,都說四小姐變了,果然不假。一番話說的讓她找不到錯處。
秋露走後,連珠便再也忍不住的開口,“小姐,大夫人不是明明免了你的請安了嗎?現在又??????”
“蓮珠!”蘇北不悅的打斷蓮珠的話,平時關起門來,都隨她怎麼說,現在還在園子裡,雖說她院子裡丫鬟不多,但是暗地裡有多少有二心的,她到底是不知道。“大夫人是母親,我身為子女,請安本就是必須的!這點能有什麼異議?”
蓮珠一看蘇北有些惱怒,頓時跪在地上求饒,“小姐,奴婢錯了!”是她大意了!
蘇北隻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並沒有出聲叫她起來。從她重生,感念蓮珠對她的忠心和一直的陪伴,所以對她,她一向是放縱。但是,似乎是太過放縱了,讓她變得口無遮攔。
經此一事給她個教訓也好,如若能改是最好的,不能改過,她便考慮送她出府了。
沒有心情再逛下去,蘇北轉身回屋,春柳一看連忙的跟上,現在蘇北生氣了,她可不敢求情。再說蓮珠確實是過了,主子在如何,也不是他們做下人的能隨便議論的!
滿園的丫鬟們頓時都老實了許多,原來那麼多的下人,現在隻有他們留下了,本來想著可算是鬆了口氣,誰知道四小姐連自己身邊信任的丫鬟說罰跪就罰跪,至於他們還是老實點吧!於是,一個個的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安安分分的做事。
拿出本書,蘇北看了兩頁便覺的看不下去,找出針線,想繡個荷包,沒兩針又紮到了手!頓時一陣的氣結!
讓春柳找來棋盤,蘇北左手黑子,右手白子,自己跟自己對弈,心緒到時慢慢的平複下來。
“春柳!”過了許久,蘇北開口喚人。
春柳先是看了一眼蘇北,見蘇北沒有其他的吩咐,心中頓時明白了,便一溜煙的跑到蓮珠身邊,將蓮珠拉起。“小姐讓你起來!”
蓮珠還以為自家小姐不要她了,正傷心難過的哭呢,一聽說蘇北讓她起來,頓時停住了哭聲,眼淚婆娑的看著春柳,不敢相信的問道:“真的?”
春柳點頭,看蓮珠像是還沒有想明白的樣子,便攙扶著她往自己的屋子走去,“小姐的為什麼罰你,你想明白沒?”
蓮珠呆呆的看向春柳,春柳歎口氣,“你這腦子啊,平時不是挺靈活的嗎?你彆忘了,咱這院子裡可還是有著大夫人的人,小姐是主子還不著急,你便急著說話,什麼時候你也變得目無尊卑了?”
“我??????”蓮珠急著解釋。卻被春柳打斷,“你也彆解釋了,知道你是為小姐好,但是你也得動動腦子,彆平白的脫了小姐的後腿!”
打開門,讓蓮珠進去,“你先歇會吧,你那膝蓋可能要疼上一兩天了,小姐哪兒現在沒人,我得趕緊過去!”
蓮珠稍顯的落寞的神情,看的春柳一陣的歎氣,她要是想不明白,估計著小姐不會留她。
第二天一早,蘇北睡的正香,春柳便輕輕地喚醒她,蘇北睡眼朦朧的任由春柳服侍著穿衣,重生之後,她一直都是睡到自然醒,已經成為了習慣,現在卻要起這麼早。蘇北的哈欠,一個接著一個。
讓春柳打盆涼水洗了臉,這才稍稍的精神了些。
蓮珠一瘸一拐的走進來,伺候的二等丫鬟相互對視一眼,沒有說話退了出去。
蘇北從梳妝鏡裡看見了她,沒有說話,春柳熟練的幫蘇北梳了個雙丫髻,再攢上蘇北慣帶的珠花,換上一件月白的長裙,還沒有長開的小臉上,帶著一抹不屬於她年紀的沉穩。
“小姐!”蓮珠低聲喚了一聲。
“嗯!”蘇北應了一聲在沒有了其他反映。看收拾的差不多了,蘇北站起身,“春柳,你跟我去!”
蓮珠臉色瞬間一白,可憐兮兮的看著蘇北。
蘇北往她腿上看了一眼,“這兩天不用你近身伺候了,好好歇著吧!”
蓮珠臉上一喜,眼睛裡頓時充滿了淚水。
蘇北到了‘春德苑’的時候,蘇玉瑾,蘇玉琴已經到了,蘇傾城在屋裡服侍大夫人。
看見蘇北進來,蘇玉琴向著她點頭微笑,蘇北回以微笑,這才轉身找了個位子坐下。
“四妹妹來的好慢啊!”蘇玉瑾喝了口茶,漫不經心的開口,又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啊,對了!我倒是忘了四妹妹的院子比較遠了!”
蘇北也不生氣,她的院子本就是比較偏僻的地方,但好在清淨,正是現在的她所需要的!因此,隻是微微一笑,便不再作聲。
蘇玉瑾一看自己的挑釁沒有得到回應,頓時氣結,她還想趁著大姨娘掌家的這段時間內,好好的刷一下身為大姐的威風,順便給不順眼的人找點小麻煩。
但是蘇北現在招了蘇晉的眼,蘇晉也是不是的往她院子裡跑,二小姐她是沒有膽子招惹,剩下的便隻有蘇玉琴了,偏生蘇玉琴每次都能避開,讓她平白的惹了一肚子氣。
“四妹妹下次可不能這樣,這次是我們等你,下次難不成還要換成母親等你不成!”
蘇北抬眼看著蘇玉瑾,看不出什麼情緒的眼睛直盯的蘇玉瑾一陣發慌,蘇北這才委屈的道:“大姐姐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母親最近身體不適,晨起晚一會也沒什麼,咱們做女兒的等會便是,大姐姐這話,是嫌等的時間長了麼?”
“你!”蘇玉瑾拍桌子欲站起來。
“好了,大姐姐!母親還在裡麵,咱們說話小聲點,你何必置氣!”蘇玉琴當然不傻,蘇北神情轉化的時候,她眼神微轉,當然也看見了掀起一角的門簾,這才開口勸道。
蘇玉瑾被搶先,轉頭狠狠的對著蘇玉琴說道:“我和四妹妹說話,三妹妹你插什麼話!”
蘇玉琴閉嘴沒有說話,孫媽媽已經掀了簾子出來。蘇傾城扶著大夫人緊接著走出來。
看見蘇傾城,蘇北心中還是要感歎一聲,蘇傾城,真是不愧傾城之名,雖說年紀小,,在這燕京可是數一數二的美女,加上大夫人著重對她的培養,琴棋書畫樣樣俱全,更有著第一才女之稱。
大夫人在主座坐下,蘇北幾人便上前問禮,眾人剛坐下,蘇柳岸便進來了。為了避開蘇柳岸,姨娘們往往會等她們走了之後再來。
蘇柳岸是嫡長子,眾人又給他行完禮,這才坐下。大夫人看著這一眾乖巧的人兒,頓時滿意的點點頭,不管在背後搞些什麼動作,在她的麵前還不是乖乖的!
“剛才,怎麼好像聽見你們在爭吵?”
蘇玉瑾身形一晃,就算是現在大姨娘掌家,但是她心裡明白,大夫人想要要回權利簡直易如反掌,再加上大夫人長期的威壓,蘇玉瑾心中已經形成了恐懼的反映。
“四丫頭,你說,怎麼回事?”大夫人撇開蘇玉瑾,直接問蘇北。
蘇北歎口氣,還是把眾人的注意力集中到她的身上了,站起身朝著大夫人一欠身,“母親,是北北有些的貪睡,起的晚了,大姐姐便說我我兩句,三姐姐勸了兩句,不知怎麼的惹得大姐姐更加氣憤了!”
說完,又一臉歉意的看著蘇玉琴,“對不起,三姐姐!”
蘇玉琴搖搖手,示意沒什麼!
蘇玉瑾聽著蘇北說的完全是事實,更甚者掩去了她的冷嘲熱諷,但是蘇北和蘇玉琴兩個人站在統一戰線,她就是莫名的不爽。“母親,我??????”
“好了!”大夫人打斷她的話,嚴厲的看了蘇玉瑾一眼,“大丫頭,你是姐姐,妹妹有什麼做的不合理的地方,你提點提點就好,但是不要過了,以免傷了你們姐妹的情分!”
雖是心中再不忿,蘇玉瑾也不敢在說什麼,隻乖乖的點頭稱是。
蘇柳岸無聊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場戲碼,無聊的打個哈欠。起身對著大夫人道:“娘,要是沒有什麼事情,我便回去了,一大早起來,困得要命!”
對於這個兒子,大夫人是又愛又恨,奈何他不服管教,所以他已十七歲,她卻還是沒有為他說上一門親事,就是想著能改變一下他的性子!
大夫人擺擺手,示意他趕緊走,省的看見他又覺得頭疼!
蘇北回到自己的院子,簡單的吃了些早餐,抱著被子去補覺去了。但是沒睡多久,春柳叫醒她,說是大姨娘聯係了牙婆,送了一些丫鬟,小廝,讓蘇北去挑選。
蘇北歎口氣,無奈的起床重新梳妝。
春柳有些擔心的問道:“小姐,你是不是身子還不舒服啊?奴婢覺得您最近比較嗜睡,身子還怕冷,要不然咱請個大夫來看看吧,彆是上次落水留下的病根!”
蘇北也覺得自己最近不太對勁,本以為是自己長身體的時候,自然的就比較嗜睡,現下想來,還真是有些的不太對勁。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麼,招手讓春柳湊過耳朵,低聲囑咐了一番,春柳點頭稱是。
一番收拾,蘇北帶著二等丫鬟流鶯出了門。
流鶯是賣身進府的,賣身契就在蘇北的手上,蘇北悄悄讓人打聽過,她原是山西太原人,後來家鄉遭了荒災,隨著家人逃難的途中,又失去了雙親,無奈賣身,進了府。她身家清白,蘇北用著也放心。
大廳裡,蘇錦竟然也在場,幾位姨娘都在,幾天不見,梅姨娘臉色倒還好,隻是人有些憔悴,看見蘇北進來,隻看了一眼,便轉過眼去。
大夫人竟然沒來,難道是又在背後搞些什麼動作?
等著蘇玉瑾蘇玉琴都來了之後,大姨娘便吩咐人將一眾的小丫頭,帶進來,因為有女眷,男的便沒有進來。
蘇晉眼神一掃,點了點頭,很滿意的樣子。
蘇晉讓蘇北先選,蘇北看著蘇玉瑾嫉妒的眼神,搖了搖頭,說這裡自己最小,還是最後一個選的好。蘇晉點點頭,從蘇玉瑾開始,點選了幾個,其實蘇玉瑾不缺少丫鬟的,尤其是大姨娘掌家之後。但是為了不越過二小姐蘇傾城,她身邊隻添了兩個二等丫鬟。
蘇北選了五個丫鬟,最大的看樣子十六七歲,最小的十一二歲。皆是看著樣子老實守本分之人。
知道選完,蘇北都沒有和梅姨娘說上一句話,回了自己的院子之後,春柳迎了上來,跟著進了屋子,蘇北讓流鶯先帶人出去熟悉一下環境,再分好住的地方,好好的教一下規矩。等人走了之後,蘇北問春柳,“可是查出了什麼?”
春柳點頭,臉色很是不好看,“奴婢偷偷拿了些小姐平時喝的補藥的藥渣,找了四向街東頭的張大夫看了,說是裡麵除了一些溫補的藥材之外,還有著一些容易使人昏睡的藥物,可能是和溫補之藥相衝,所以小姐才會容易感到冷!”
蘇北臉色難看的不得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在給她下藥!她本想先留著連翹,等到合適的機會把她用到合適的地方。沒想到,連翹卻已經忍不住的動起手來。
“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便是姨娘和蓮珠,你也要瞞著!”蘇北仔細的叮囑道。
春柳點頭,她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不會隨便亂說。
五個丫鬟,蘇北先讓她們坐著灑掃的活,等熟悉了規矩,她再觀察觀察之後再說。
蘇北正在屋裡學刺繡,春柳和蓮珠在一旁陪著,梅姨娘身邊的青蓮卻來了,帶來了一些梅姨娘親手做的點心,全是蘇北喜歡吃的,又讓青蓮帶了話,“小姐,姨娘說,四小姐說的話她都想明白了,也知道該怎麼做,隻是,還請四小姐給姨娘些時間,姨娘性子單純,有些事需要好好的想一想!”後麵的話是她自己的想法。
蘇北點頭沒說什麼,讓一個這性子單純之人為了保護啊自己去害人,要承受的心理壓力不是簡單一句話就能說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