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漁農神僵地域,富麗堂皇的大殿之上。任伯靜靜地坐在紫色木椅上,他目光深邃的望著門外天空中滾滾白雲,忽然間心中有一股隱隱地疼痛。
“遠風啊!”他輕輕的喚他身邊靜靜站著的青年男子道,“為何這些天來,我總是有一種心神不寧的感覺呢?”
“伯叔,您——”任遠風頓了頓道,“怕是想念清寒大哥了吧?”
“清寒?”任伯的心中沒來由的一陣悸動,他加重語氣道,“胡說,那個不孝子,我早已與他斷絕關係,怎麼可能會想他?”
任遠風沒有說話,他看了看身邊一直最最疼愛自己的伯叔,心中不由得一陣陣的傷感。
十年前的伯叔看上去是那樣的精神抖擻意氣風發。不過十年的時間而已,歲月怎麼就能夠在他的身上刻下如此深刻的痕跡?任遠風心中長歎,沒來由的想起十年前的那個夜晚。
\t十年前。
外出曆世的清寒帶回一個來自人族的女子,他們抱著一個女嬰來到任伯麵前。
“爹爹。”任清寒拉著女子一起跪在地上對著任伯磕了磕頭道,“孩兒未來及與你稟告,孩兒遊曆世間之時,已與冷兒成親,如今我們一起帶著女兒回來看爹爹。”
任伯看著跪在麵前的兒子,突然想起上任族長臨終之時對自己說過的話。
“我族之人,萬不可與人族男女產生感情,更不可生兒育女,詛咒力量一旦啟動便會有滅族的禍患。”
那時,年少的任伯問族長:“詛咒,誰的詛咒?它會帶來什麼禍劫。”
那時,垂危的族長搖了搖頭,然後閉上眼睛,卻終於沒有時間回答這個問題。
後來,任伯終於從彆處得知這個詛咒的傳說。
幾百年前,漁農神僵族裡有一個男子,喜歡上了一個來自人族的姑娘,當他帶著這個姑娘回到家鄉的時候卻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對,原來在他外出的這幾年中,族中長輩已經替他做主,選了一個在他們眼中賢惠的同族女子為妻,原本是隻待他一回來便立即成親。當時,那個人族的女子麵對著所有反對他們在一起的人,隻問了這個男子一句話,她說:“你願意和我一起離開這裡麼?”
男子半響無語,他無法如她一般舍棄一切的勇氣,在族中所有人給他結成的巨大壓力網之下屈服了,他終於對她搖了搖頭說了聲:“對不起。”
女子含恨而去,在她家鄉的時候,她不是沒有遇到過他現在遇到的情形,隻是她對他的愛能夠讓她拋棄所有的一切,戰勝所有的阻礙。她滿心歡喜的跟著他到他的故鄉,她沒想到所有的付出隻不過換來了他的薄情寡義。
她心中暗道:“為了你我拋棄了親情,友情,可是為何我能做到的,你卻不能。”
在男子成親的當晚,女子用鋒利的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腕。那一晚,誰也不知女子遇見了誰,她用自己的靈魂來交換了一個詛咒﹔她詛咒漁農神僵族之人,此後與人族之人成親,所生的孩子便會變成凶殘的血魔。
血魔,以血為食,以怨為力,力量無窮無儘,悍者,有滅天地萬物之能。
任伯看著麵前可愛的女嬰,怎麼也不能將她與血魔聯係在一起。他多麼希望這個傳說是後世之人胡編亂造的,那樣他就能滿心歡喜的扶起兒子,並告訴他自己喜歡就可以了。
可是,理智與責任不能容忍他這麼做。
於是,他以一種雷霆大怒的姿態,伸出手以一種命令的口吻道:“將孩子給我,這個孩子不能存於世上。”
任清寒驚奇道:“為什麼,父親,這是我的孩子,她身上也流著你的血脈,為什麼不能留在這個世上。”
任伯輕輕地道:“血魔,她是血魔,她會害了這裡的所有的人。”
任伯將這個詛咒的故事講了出來。
任清寒跪在地上,請求父親寬恕這個孩子,他願意付出任何的代價,包括自己的生命。
可是無論任清寒怎樣的乞求,都不能得到任伯的寬恕。任清寒絕望了,此時的他不知道該如何辦。
隻是那個來自人族的女子態度很強硬,她將女嬰抱在自己的懷中,冷冷的看著周圍的所有人道:“除非我死,否則我不會將我的女兒交給你們。”
任伯緩緩地道:“彆逼我動手。”
女子道:“你也彆逼我。”
任伯突然動手了,女子也不甘示弱。對於此刻的任清寒來說可真是有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這個世上誰也無法看到,自己的至親和至愛在一起鬥的你死我活。
女子終究不是任伯的對手,任伯揮了揮手,一股無形之氣朝著女子噴湧而出,女子失去平衡身體往後倒去,手中的女嬰被拋向空中,任伯一拂袖,女嬰朝著他的懷中飛來。
任清寒摟著妻子的腰部,將她扶穩站著,然後撲騰一聲跪在地上,聲音近乎哀求道:“父親,求你將孩子給我。”
任伯看了一眼在他懷中睡熟的孩子,心中也是如同有萬蟻撕咬般的疼痛。誰也沒有看到他一直堅定的眼神中也有過一瞬間的恍然。
“不,我不能給你。”任伯說完,緩緩地從懷中掏出一顆球狀的丹藥喂到孩子的口中。孩子輕輕地咳了幾聲,便再也沒有動靜了。
女子大聲問道:“你給她吃了什麼?”
任清寒當然知道父親給孩子喂的是什麼。這是一種致人死亡的藥,讓人沒有痛苦的死亡。
任清寒慢慢的站了起來,他知道自己的父親的個性,既然父親說這個孩子會帶來詛咒,這個詛咒會有滅族的危險,那麼自己的女兒便注定是凶多吉少了。隻是,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怨恨,這種怨恨彌漫開來讓整個大廳都異常寒冷。
“我恨你,恨這個地方,從此往後,我便於你再無關係,我不會再踏入這裡一步。”任清寒冷冷地對任伯說道。
任伯看著自己曾今最疼愛的兒子,一步步的走出大殿,直到消失不見。
任伯仰天長嘯,聲音嘶啞而悲涼。仿佛整個大殿都在微微的顫抖。
時間飛逝,一轉身便是一個十年。
“遠風,你先下去,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吧!”任伯揮了揮手輕輕地說道。
“好,伯叔,侄兒先下去了。”任遠風走到任伯的麵前磕了一個頭後便退下了。
偌大的大殿,隻剩下任伯一個人,冷風從門外貫穿而來,可以聽見呼呼咆哮的聲音。任伯從懷中拿出了一個碧綠色的圓盤,這圓盤是族內流傳上千年的聖物,名叫掘影盤。天下之物,隻要你有影子,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過此物的追蹤。
他緩緩地將圓盤舉國頭頂,碧綠色的圓盤中央發出了一道刺眼的白色光芒,過後便出現一些圖像,圖像之上任伯看見了自己已有十年未見的兒子,兩行清淚開始慢慢地流過臉頰。
突然,掘影盤微微地震動了一下,然後光芒漸漸減弱,圖像變得有些模糊不清。任伯的心中也突然震動了一下。
他知道,這些突然的變故會帶來什麼後果。
天下萬物,隻要有影子存在,那麼便逃不過掘影盤的追蹤。萬物影子的強弱與其自身的氣息是息息相關的,當影子越強,那麼出現在圓盤上的圖像便會越清晰;反之,則圖像便模糊,甚至探尋不到。
而探尋不到影子的,也隻有是已死的鬼了。
“寒兒,難道有生命危險麼?”任伯將圓盤放入懷中,自言自語的道。
任伯站了起來,大步朝著大門走去。他的頭發在呼嘯的風中,狂亂的飛舞著。那一刻他仿佛又變成一個強者,一個可以讓世人折服的至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