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從開始到結束,隻用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
柳宸實在沒想到,張伯仁竟然這麼強。對麵的殺手之中,也有數位凝元境修行者,卻隻是一個照麵,就被張伯仁當場斬殺。
精瘦男子啐出一口淤血,泛著幽光的眸子緊盯著張伯仁手中的那把殘劍,頗為忌憚。
明黃色的真氣正順著劍身精美的紋路,緩緩流淌,直到這時才能看清,劍身上印著一隻龍身,龍首與劍尖不翼而飛,隻留下一塊參差不齊的斷口。
真氣正順著紋路的斷口,緩緩湧出,如星輝斑斕。
柳宸忽然想到,剛剛那把可怖的巨劍,都沒能斬斷這把殘劍,那麼,這把劍究竟是被怎樣的利器,攔腰斬斷的呢?
“若不是這把遊龍劍,你早就死了!”精瘦男子惡狠狠說道。
“老鬼頭若是知道你壞了規矩,定會將你逐出鬼市,屆時,我不會放過你。”張伯仁回視,冷聲道。
“在這之前,張伯仁,我們沒完!”精瘦男子緩緩後退,身影漸漸消失在黑夜之中。
僅剩的三名殺手,也紛紛逃竄。
“張…張叔?”柳宸上前一步。
“柳宸!這把殘劍,以後就是你的了!”張伯仁看向後者,將手中殘劍遞出。
柳宸慌忙接過這把殘劍,仔細打量:這把劍因為殘缺,隻有二尺八的長度,劍身上的紋路,不僅增強了整體的美觀,使用者還可以將體內靈力、真氣,甚至是真元,灌輸其中,極大增強劍的威力。
殘劍從張伯仁手中離開後,失去了真氣的供養,斑斕的光輝漸漸消散,隻留下本就雪白的劍身,映射著一抹淒厲的寒芒。
“我們回…家!”張伯仁說著,忽然覺得麵上一熱,以為是一把鼻涕,伸手一抹,借著月光一看,竟然是濃稠的鮮血。
他忽然開始劇烈的咳嗽,口中不斷溢出鮮血,憑借用著最後的力氣,艱難開口:“劍盒上有毒!彆管我!叫我夫人來!”
突如其來的變故,把柳宸下了一跳,待反應過來時,麵前的張伯仁已經倒地不起。
刹那間,柳宸大腦中湧上一陣空白,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正在他一片慌亂之時,卻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細細麻麻的腳步聲!
想必定是剛才那個精瘦的男人,料到此時,張伯仁毒發,所以再次帶人折回!
怎麼辦?柳宸可打不過他們,慌亂之間,他忽然脫下外衣,冰冷的夜風順著脖頸,湧進體內,令他一陣哆嗦。
用劍將外衣斬成兩塊白布,合在一起,扭成一股麻繩,隨後背起張伯仁,用做好的繩子,將他死死的綁在自己後背,打上死結,朝著青雲縣的方向逃竄。
好在,這半個月經過張伯仁的特殊訓練,柳宸的體質早已發生顯著的蛻變。雖然張伯仁足足有一百五十斤上下,但柳宸依舊能將他背起,並在求生欲的驅使下,瘋狂的奔跑。
“在那!小兔崽子!給我站住!”身後傳來一聲厲斥!緊接著,背後忽然升起衝天般的火光,仿若一隻獵犬,死死的咬住柳宸的蹤跡。
柳宸緊咬牙關,瘋狂鼓動身體裡的靈力,身體潛能在此刻已經被催發到極限,竟然比平日訓練時,還要快上幾分!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黑夜中。
精瘦男人散開人手,四下尋找,過了半個時辰,卻仍未找到柳宸二人的蹤跡,當下,氣急敗壞的怒吼一聲。
柳宸到了青雲縣內,此刻他渾身上下濕漉漉的一片。
為了躲避獵犬,掩蓋行蹤,他果斷跳入西子湖中。自青雲縣水門偷渡至城內,冰冷刺骨的湖水,令他渾身上下,一片麻木,甚至感覺不到手腳的存在,隻能靠著一股堅定的意識,咬牙將張伯仁拖上青磚鋪就的楊柳岸邊。
柳宸不敢耽擱,連忙再次扛起張伯仁,踉蹌著消失在夜色之中。
馮舟舟是被人從睡夢中叫醒的,她不由地皺起眉頭,小臉上滿是怒氣。剛剛從床上坐起身,她猛然感覺被一隻冰冷的手握住手腕!
來人竟然是柳宸,他竟然在自己的床上!丫頭瞬間漲紅了臉,一聲尖叫還沒有喊出,便見柳宸直直的倒在了床上。
“去生把火,給他取暖,另外,再給他換件衣裳。”旁邊忽然傳來張夫人的聲音。
聽聞此話, 丫頭迅速恢複理智,意識到事情不妙,來不及換下睡衣,急匆匆出門拽回來一個火盆,迅速把火生起來。
磨滅的火光中,馮舟舟餘光瞥向張夫人,隻見她麵色陰寒地看著手中的張伯仁。
沒錯,這樣一個纖腰瘦臂的女人,此時她竟然提著張伯仁的衣領,將他整個人都拎了起來!
“屁大的本事,非要去自找麻煩。”張夫人冷聲道,眼眸一轉,卻看見二人背回來的一柄殘劍,傲寒的臉上登時爬上了惆悵的色彩。
昏迷中的張伯仁,似乎感覺到一抹熟悉的味道,嘴角微顫,努力的掛起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辛苦,夫人了…”
“真拿你沒辦法!張伯仁,我上輩子一定是欠你的!”說完,張夫人拎著手中的大男人,回到寢室。
馮舟舟剛好與張夫人擦肩而過,她隻覺得,自己一定是沒睡醒…不然,張夫人哪來的這麼大的氣力。
當下沒有多管,急忙升起火盆,將躺在床上,濕漉漉的柳宸,剝了個精光。
小丫頭自幼便跟著馮老出門問診,什麼樣的場麵沒有見過,眼下救人要緊,也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那套了,當下動作麻利的給柳宸換了一身薄衣。
一層薄衣還不滿足,馮舟舟努著嘴想了片刻,又從床上報下來一床被褥,跟裹煎餅一樣,把柳宸裹成一團,推到火盆前躺好。
此時,對麵寢室的燈火,忽然熄滅,黑暗中隱約傳來一陣窸窣,似有人呢喃細語…
小丫頭驀然猜到了什麼,忽然覺得臉上發燙。將目光瞥到一邊,她卻看見此刻,俊朗的少年被她裹成了煎餅,宛如一隻脆弱的小奶狗,沒來由地捂嘴輕笑起來。
須臾。
一股暖流自丹田緩緩向身體周邊席卷,柳宸緩緩睜開雙眼,心中恍然:原來自己麵前側放著一個火盆,怪不得這般暖和。
思緒遲鈍,過了一會,這才發現,自己是側躺著的,體外包裹了一層厚被,整個人被包裹的嚴嚴實實。
他記得,自己於半路上,昏迷在一個巷子裡,昏迷前,隱約看見一個身影,向自己走來,他虛弱的伸手,隻隻說出了一個字“救……”
緊接著,他便失去了意識,昏迷過去,仿佛沉入一潭寒泉之中。
再度醒來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身處張伯仁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