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進入鬼市時,天邊的太陽已經落下,廣闊的安河水上倒映著衝天的火光。
這是鬼市上賣藝的火焰戲法,相傳,是從遙遠的西域傳來的秘術。
鬼市坐落在安河之上,縱橫交織的漁船依靠繩索和木板搭建在一起,客人走在上麵搖搖晃晃。
來到這裡的人,不是罪犯就是窮凶極惡之徒,也難怪張伯仁要找找一塊黑布遮住官服。
這幫人受官府追捕,可謂是恨透了官差。
同時,一些肮臟勾當也在這片灰色地帶的掩護下,進行著交易。
柳宸跟著張伯仁,一路向著鬼市深處走去,構建成鬼市的漁船上,滿是遮天的粗布,全靠著手中火把,才能看清腳下的路。
稍不留神,踩空了兩船之間的縫隙,就會掉進冰冷刺骨的水中。
張伯仁來到一處漁船前,仔細辨彆了一下,似乎他也很久沒有來過了。
“不用看了!就是這!你身上有一股狗味!離得老遠就聞見了!”漁船內傳來一聲沙啞的嗓音。
漁船覆蓋著黑布,從外麵看去,就好像一個露天的小帳篷。
柳宸聽聞,眉頭一皺,張伯仁卻示意他不要說話。
他拉著柳宸,掀開帳篷,躬著身子,鑽了進來。
“老鬼頭!十年不見!彆來無恙!”一進門,張伯仁不冷不熱的來了一句。
“說吧,突然來找我,是為了什麼?難不成,你們又想把十年前的事兒再做一遍?”被稱作老鬼頭的人,穿著破爛衣裳,汙頭垢麵。
他身前放著一個火盆,正不斷地往裡麵填著黃紙。
“不,十年前的事,已經翻篇了!今天我來,是要拿回一個東西!”張伯仁臉上閃過一抹痛苦神色,斂神道。
老鬼頭抬起頭,柳宸終於借著火光看清這人的臉,滿是縱橫交錯的傷疤,左臉上還落著一大片燙傷,當真是一副鬼臉。
老鬼頭也注意到了柳宸,他打量後者一番,冷哼道:“就為了他?他是誰?莫非是十年來,偷生的新崽子!”
柳宸聽聞一愣,看向張伯仁,後者臉上帶著幾分滄桑,仿佛在這一瞬間,蒼老了許多。
“我要拿那件東西!”張伯仁沒有理會老鬼頭的話,厲聲道。
“嗬…你有什麼資格拿?憑什麼拿?”老鬼頭一聲冷哼,周身忽然湧出一股強大的氣息,他竟是一名融元境強者!
柳宸心裡大駭,這鬼市真當是妖魔群聚之地,剛碰上的老頭,居然已經踏步融元境!
“你說,我現在把你扒了,露出這身狗皮,丟到外麵,你會不會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老鬼頭陰惻惻的笑道,笑聲沙啞難聽。就像一個滿是破洞的口袋,被風吹的滋啦作響。
柳宸心中一陣緊張,以張伯仁的修為,是肯定不敵老者的。
“就憑一枝花,還在這裡。”這時,張伯仁輕聲道。
老鬼頭聽後卻是一震,臉上露出一抹忌憚。
“東西交給我,我便走。”此時,張伯仁再次要求對方,將那件東西交出來。
“嗯……”老鬼頭深深的看一眼張伯仁,一雙渾濁的老眼中,滿是憎恨。
“拿給他!”最終,老鬼頭放出一句話,垂下頭,繼續往火盆裡填紙。
這時,一旁傳來一陣窸窣聲,黑暗中,有一個赤膊挺拔的精瘦男子緩緩起身。
柳宸又駭,背後冒出一股冷汗:這人一直藏身在黑暗中,似乎,連最輕微的呼吸聲都不曾發出,他自始至終沒有意識到這人的存在。
精瘦男子一雙鷹隼般的眸子,打量了一下張伯仁,轉身出了船艙。
不久,他折回,手裡多了一個長長的盒子,長約三尺,寬約一隻手掌般大小,布滿灰塵。
張伯仁上前一步,不顧男人臉上陰厲的表情,從他手中搶過盒子,抖落上麵的灰塵,掀開盒子的一角。
昏暗的環境中,有一點寒芒,如同一隻利爪,撕破黑夜,一閃而過。
注意到那一抹寒芒時,柳宸隻覺得雙眼一陣刺痛,他難以想象,盒子裡究竟裝的什麼。
張伯仁快速蓋上了蓋子,滿意的點了點頭。
“我們走,老鬼頭,後會無期。”
說完張伯仁帶著柳宸快步離開船艙。
“張伯仁!我在黃泉邊等著你!”身後傳來老鬼頭,沙啞的嗓音。
一路出了鬼市,柳宸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張叔,您…”柳宸想起老鬼頭的一番話,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出聲問道。
“彆說話!有些事,不應該再被提起!”張伯仁麵無表情,帶著柳宸一路走到一處空地。
此時,周圍烏七八黑,今夜同樣是月殘星疏。
遠處深林中傳來一陣鬼魅般的低語,讓柳宸咽下一口唾沫。
張伯仁忽然定身,直直的立在原地。柳宸一不留神,撞到了他的身後。
這一撞,讓柳宸心中一驚,他隻覺得,自己撞在了一張冰冷的鐵板上!
隨著“嗆!”的一聲清脆,張伯仁手中木盒忽然炸開,一把反射著淒厲寒光的劍,已經被他握在手中。
接著稀疏的月光,柳宸隱約辨識,這把劍,長約三尺,寬約三指,劍身輕薄如蟬翼,映射著月光的劍身上,刻著幾道精美紋路。隻是這把劍缺少了鋒利的劍尖,層次不齊的斷口,顯然是曾經被什麼東西斬斷了劍尖。
張伯仁眼中寒芒大盛,轉身看向柳宸,手中利劍雖然殘缺,卻沒有人敢懷疑它的鋒芒。
在柳宸錯愣的目光下,張伯仁大手一揮,將柳宸掃到身後,手腕一抖,宛出數道劍花!
隻聽“當當當!”三聲連響!三枚不知名的暗器,掉落在地!
黑夜裡,忽然湧出一批殺手,他們手持各式武器,武器上紛紛附著各式各樣的靈力與真氣。
一場戰鬥,瞬間掀開了夜色的帷幕,張伯仁提劍,隻身迎擊!
隨著雙方白刃交接,一場血雨腥風,自張伯仁周身掀起。
蒼涼的月光下,張伯仁手中殘劍,每到一處,便會濺射出數道鮮紅的血跡,宛若一朵朵,在夜中綻放的淒美血花。
一個精瘦的男子,雙眼泛著如野獸般的幽光,他手中拿著一把重劍,與他的身材十分不般配。
很難想象,如此精瘦的身軀,竟然能輕鬆揮舞起如此寬闊的重劍。
他持劍橫劈,劍身上纏繞著一股真氣,斬向張伯仁!後者剛剛斬殺一名殺手,便聽見身後一陣急促破風般的聲音襲來。
當下轉身,身體詭異屈身一弓,堪堪躲過這致命的一擊。
張伯仁卻沒有停下,身子猛的一側,剛好避開了再次刺來的劍鋒!身子緊貼著寬闊的劍身。
精瘦男人眼中閃過一絲錯愣,隨後他的雙眼中,乍現出一抹寒光,渾身肌肉虯結,強大的爆發力,讓他將剛剛刺出的一記重劍,猛的回拉,鋒利的劍刃一轉,正對張伯仁的身軀。
但他沒料到,張伯仁手中的薄劍,早已抵在身前,兩把劍相交,雙股真氣發生碰撞,發出一陣刺耳的轟鳴!
二人周圍猛的掀起一陣颶風!將周圍僅剩的三名殺手吹翻在地!
張伯仁一掌拍出,打在男子腹部,後者一聲悶哼,後退數步。
那把有三指寬的薄劍,與重劍相抵,竟然沒有被斬斷,依舊持在張伯仁手中,正滴垂著點點血跡。
反觀精瘦男人手中的巨劍,劍身上多了一道平滑卻可怖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