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們剛出樹林,便聽後麵一陣地呼喝聲和馬蹄聲,三人回頭一看,卻見後麵塵土飛揚,官兵已追了上來,三人大驚正欲逃走,然而側麵又出現了一隊士兵斜插而出,將他們攔住。
他們對視了一眼,隻好停下來。
不到片刻,官兵已將這三人困在中央,領軍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將軍,身披綠色滾花戰袍,外罩銀色鏈子甲,手裡提著一杆櫻槍,看著克利斯冷笑道:‘你們走不了了’
應俠提著鋼刀死死盯著周圍的士兵,對克利斯道:‘大哥,看來隻有拚了。’
克利斯看著周圍被頭湧湧,擔憂道:‘人太多了,恐怕衝不出去。即使衝了出去。’他擔心地不隻是能否殺出重圍,而是連累應氏兄妹也成為通緝犯,左思右想,忽然神色一正,蹤馬向前,道:‘這位將軍想必就是駱武成吧!我就是殺害郭輔林的凶手,與其他人無關,將軍要拿人就拿我。’
‘大哥’應紫急得扯著他的衣服叫了起來。
克利斯微笑道:‘小妹,我累了,也厭倦了這種總是為他人帶來不幸的生活,這些日子多虧了有你們相伴,也許當日死在大海中會是最好的歸宿。你們沒有殺人,一切不關你的事。’接著拱手道:‘將軍,他們與殺人之事毫不相關,一切都是我做的,而且丹老夫人也是我殺的。’
‘大嫂死了?’姓駱的將軍愣了一下,臉色稍變,低頭沉吟了半晌,點了點頭道:‘好吧,大嫂已死,她說的叛逆之罪隻怕是無從查起,所以我也不再追究,但你殺了兩個人,罪證俱在,你肯自首到也免去了刀兵之禍,來人啊,把他綁起來。’
應氏兄妹各持兵器攔在馬前,不肯讓士兵接近。
克利斯一躍下馬,沉聲道:‘我意已決,不必再說了。’說著解下身上的披風連同玄天血魂戟一起交塞在應俠。
‘大哥’應紫忍不住哭了起來,死命地抓著克利斯手臂,嗚咽著道:‘不要’
克利斯又解下裝著藍清蘋骨灰的包袱,憐惜地輕撫摸了幾下,然後塞在應紫的手上鄭重地說道:‘這個交托給你們,請你們務必幫我將清蘋的骨灰交到符曉峰的手上,這是我唯一的心願。’
應氏兄妹再欲阻攔,卻被克利斯一手推開。
克利斯再次戀戀不舍地看了兩人一眼,欲把他們的模樣深深地刻在自已的心上,然後猛地扭頭,向官兵奔去。
幾個士兵衝上來將他按在地上用繩子捆住,然後押往陣後。駱武成果然守信,沒有捉拿應氏兄妹,長槍一揮便押著克利斯便向嵩陽府府城而去。
應俠欲挺刀衝上去,卻被應紫拉住,小聲道:‘人太多了,現在救不了大哥,我們去找人幫忙。’
應俠硬是將怒氣壓下,恨恨地道:‘好,大哥為了我們才會自願被抓,無論如何都要救他出來。’
應紫抹了抹眼淚,凝視著克利斯被押走的方向默默地道:‘大哥放心,我們拚了命也要救你出來。’
嵩陽府的大牢,又陰又濕,一絲光線從狹小的窗口入,才使牢中有一點點暖意。
克利斯戴著腳鐐,靠著冰冷地石壁靜靜地坐著,腦子裡儘是胡思亂想,人生的每一段時光都一一的出現在腦海之中,有高興,有傷心,有失落,也有無奈。
‘薛麒,出來。’一個獄卒站在牢房外叫道
‘時間到了吧?’克利斯淡淡地笑了笑,然後站了起來,慢慢地步出了牢房,地上的腳鐐發出了清脆地響聲,帶著他的心神。
來獄外,就見一輛木製的囚車停在門外,克利斯本以為會就地處決,因而有點驚奇,問道:‘要送我去哪裡?’
獄卒道:‘你的案子太大了,海州總督要親審,我們幾個負責押你去彙城。’
克利斯點了點頭,沒有多言,心裡早有死的準備,至於在何處死已無關痛癢。
十幾差衙負責押送他,都是青一色的彪形大漢,身著鎖甲,腰懸鋼刀,神氣十足。
為首的一人叫李全海,是個捕頭,走在囚車旁小聲道:‘你的事我們都知道,郭輔林雖然混仗,但國有國法,你殺了人難逃一死。這一路我們不會為難你,你就儘量享受這剩餘的日子吧。’
‘反正都是一死,沒甚麼大不了。’克利斯苦笑了一聲,仰頭看著頭上的藍天白雲,臉上卻一絲表情也沒有。
李全海見他神色怪異,笑了笑,沒有再說甚麼。
延著往南的路一直走,來到靜河北岸,彙城在境河上遊的南岸,欲往彙城可以直接往西南走,到了彙城以北再渡河。而李全海走的是南路,先過了鏡河折向西。
渡口向往常一樣,隻有幾艘渡船在岸邊等客,見衙役們走了過來,都一臉不高興,因為他們都知道官差過河是無法收錢的,於是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都不想接這種客人。
李全海走到岸邊看著眾船夫一眼,然後走到一個戴著鬥笠的中年船夫麵前,亮出了腰牌道:‘我是嵩陽府的捕頭,要用你的船渡河。’
中年船夫哭喪著臉勉強笑了笑道:‘上船吧’
差役們將囚車拉上了渡船,然後坐在艙中休息。
滔滔的靜河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起了陣陣的金光,隨著波浪翻滾跳躍,像是一條條金鯉在河中翻騰著。克利斯想起艾瑪大陸的河山風光,兩塊大陸都是一樣的美麗,然而自己隻怕是看不了幾眼了,趁這機會也好儘情飽覽河山風光。
船至河中,船夫突然大叫道:‘不好了,船底漏了,大家快逃啊!’
十幾個差役嚇了一大跳,都從船艙中撲了出來,就見船夫站在船頭,驚慌失措起大聲道:‘快啊,快逃了,不逃就要淹了。’說罷身子一蹤首先跳進了河中。
差役原本將信將疑,見船夫都逃了,不由的不信,李全海鎮定地叫道:‘大家跳河逃吧,犯人不用理他,反正都是死,就讓他死在河裡吧!’
差役見李全海也這麼說,都急忙扔下兵器,有的不識水性,就抱著艙的小桌或小椅子往河裡跳去。撲通幾聲,差役們都跳入了河中,死命地向岸邊遊去。
克利斯很平靜,看著四周秀麗的風景,覺得死在這裡比被人砍頭要好多了,因而微笑著左顧右盼,沒有一絲慌亂。
滾滾白浪將渡船和囚車向下遊衝去,正當克利斯自忖必死之際,船夫忽然從水裡鑽了出來,然後爬上了船,笑著對克利斯道:‘大俠受驚了,在下“水龍”秦滔,受黃大俠重托前來救你。’
克利斯恍然大悟,苦笑道:‘你們這麼做不怕受連累嗎?’
秦滔一邊駕船,一邊笑著應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這事要是不做,我會後悔一輩子。’
克利斯死裡逃生,感慨良多,自嘲道:‘看來我的運氣似乎開始改變了。’
船又行了二裡路,秦滔指著左前方的岸邊笑道:‘你看,大家都來了。’
克利斯轉頭往北岸望去,隻見岸邊站在約有百人,都在向他揮手,不禁熱淚盈眶,歎道:‘我不值得他們冒這麼大風險。’
‘您救了大家,大家若是不救您豈不是連豬狗都不如,我們都是些小人物,做不了大事,唯有義字可不能丟,您先忍著,上了岸,用黃大俠的寶劍幫您去了囚籠腳鐐。’
秦滔把船往北岸靠去,離岸還有五六丈,黃靖和應紫便蹤身飛躍至船上,首先刷刷幾刀劈開了囚車,又砍斷了腳鐐,然後拱手笑道:‘老弟受苦了。’
應紫眼含淚花,忽然將手中的銀狐披風迎風抖開,披在克利斯的身上,嗚咽著道:‘大哥,你沒事就好了。’
黃靖笑道:‘應姑娘一直緊張地寢食難安,終日落淚,老弟有這麼一個紅顏知已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克利斯激動地不知說甚麼好,隻能緊緊地牽著應紫的手,應紫欲羞得滿臉通紅,低著頭不敢看。
船已至岸邊,克利斯牽著應紫跳上岸邊,看著周圍人,感激地拱手道:‘謝謝大家冒著殺頭的危險來救我。’
張勝大聲道:‘黑鴉大俠言重了,受人點滴之恩當湧泉相報,大俠救了我們,自當以命相托,就算賠了命,也隻當是還給大俠,現在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們已備了好酒,為你壓驚,上酒。’
幾個大漢抱著酒醰子上來,克利斯接著一個醰子,一手拍開封蓋,然後仰頭便倒了。
眾人哄然叫好,都笑了起來。
克利斯喝了一大口然後交給應俠,轉頭問道:‘這事恐怕會連累大家。’
黃靖笑道:‘李全海是我的至交,這次是我們一起安排的,官府方麵他自會有說辭,就說你已在河中溺斃,那些差役怕受責罰,也會為你作證。隻是從今以後,薛麒這個名字就真的沒有了。’
‘原來如此’克利斯想起李全海異樣的神色,這時才恍然大悟。
喧鬨了一陣,應紫捧著藍清蘋的骨灰交給克利斯,道:‘自己的責任應該自己去完成,藍姐姐也許會這麼想。’
克利斯接過包袱感慨地道:‘是啊!我應該自己去實現自己的諾言。’應俠也將玄天血魂戟和紅馬交到克利斯手上。
稍留了片刻,克利斯拱道:‘諸位,我們還有事,就此告辭,日後再來與諸位飲上一杯。’
‘恭送黑鴉大俠’名字雖然有些怪,但從眾人口中吐出確沒有絲毫不自然,隻有一片誠心。
克利斯翻身上馬灑淚而彆,這一番經曆又讓他有了新的認識,回首看著身後搖手相送的寧州群豪,不禁歎道:‘也許這就是俠義吧!看來這片大陸有很多值得期待的東西,像著這樣的經曆實在彌足珍貴。’
應紫從馬車中探頭問道:‘大哥,你又在發甚麼牢騷?’
克利斯笑道:‘沒事,隻是有些感慨而己。’
應紫嫣然一笑,調侃道:‘大哥甚麼時候變得這麼多愁善感?’說著雙腳一蹬車轅,騰身而起,然後穩穩地落在克利斯的懷中。
克利斯放聲大笑,縱馬向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