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百花宴裡人心散(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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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沫也差覺出了青黛的異常,擔憂地問道:“姑娘怎麼了?”

青黛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吃了那鱸魚後她腹中先是如螞蟻在爬般似有若無的癢,而後緊接著就是一陣一陣尖銳的刺痛。

青黛痛苦地揉著小腹,又拿銀針探了探鱸魚……不可能啊,這明明沒有毒。

箜篌混著青銅樂鐘的空靈,一下一下敲擊著青黛的神經,她拚命回想著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突然,身旁的沫沫尖叫一聲:“啊!血……血,姑娘你流了好多血……”

青黛眼神恍惚,一身白衣裙的下擺已被浸染上了猩紅,她渾身乏力倒向了紅楠木桌上,鼻尖蹭到了桌上的紅綢帖,依舊散發著不減的香味……

百花香粉淡去後留下的濃重的麝香味……

場麵一時間開始混亂,人群的喧鬨聲在耳邊轟隆一下炸開,她能感覺到稱之為血液的熱流逐漸淌下,身上的衣物也因為冷汗綿綿密密地貼在身上。

她拚命地護住小腹,仿佛這樣就能保住孩子一樣。她的頭越來越沉,意識越來越模糊,沫沫抱著她不停地在哭,她想安慰,卻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蔡婉寧故作擔憂狀叫人立刻去請太醫,容祁在坐上麵無表情地安撫著朝臣……青黛徹底失去了意識,暈倒在了沫沫的懷裡。

李福祿看著哭成淚人的沫沫和已然昏倒的青黛眼中一痛,哀求道:“皇上,您救救姑娘吧。”

容祁看了一眼一身白裙被血染了一半青黛,眸光一沉,轉身道:“把她抬到偏殿。”

太醫提著藥箱匆匆趕到,看著床上麵色慘白的女子,眉眼焦灼。這分明是流產的症狀啊,現下這女子失血過多,極有可能是保不住孩子的。

容祁、李福祿、蔡婉寧、沫沫在太醫趕來後自覺退出了偏殿,沫沫在門口張望,李福祿看著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端出,也是緊張極了。

蔡婉寧像個沒事人一樣,一邊觀察著容祁的神色,一邊欣賞手上百看不厭的丹蔻。容祁始終背著身子,看著百花宴上殘掛的百花燈,陷入沉思。

…………

經曆了漫長的兩個時辰的等待,太醫擦著額上細密的汗珠,欣喜地出來稟告道:“這位姑娘運氣甚好,孩子可算是保住了。”

“什麼?”蔡婉寧臉色徒然一變,滿臉的不可置信,她下了那麼重的麝香都讓這狐狸精保住了孩子?

沫沫和李公公皆是一喜,一直背著身子的容祁沉痛閉目,良久才轉身道:“她腹中的孩子沒有保住,聽明白了嗎?”

太醫神思一晃,瞬間了悟道:“這……老臣明白了。”

沫沫不可置信地看著容祁,仿佛她從未認識過這樣絕情皇上,痛聲怒道:“皇上,姑娘腹中的孩子可是您的親骨肉啊,您怎麼忍心……怎麼忍心……?”

李福祿急忙拽拉沫沫的衣角,雖然心中無奈,但沫沫這番說辭當著皇上的麵說出來,無異於自尋死路啊。

容祁眼刀一橫,沫沫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男人的眼中似淬了萬丈寒冰,他大手一揮低聲叱道:“知道太多不該知道的東西,便是該死。”

李福祿絕望地鬆開手,眼中一痛,皇上這是要沫沫的命啊。偏殿外的兩名太監迅速將沫沫拉了下去,沫沫沉沉地望了一眼房中,便認命般地被架了下去。

蔡婉寧麵上一喜,輕蔑地勾唇一笑,暗忖道:這膽大妄言又礙事的家夥早該死了。

“李公公守在這,朕送婉寧回宮。”

“是。”

李福祿望著挽肩離開的兩人,手中拂塵掉落,強忍著眼中的酸澀,無力地靠在牆壁上。

…………

青黛再次恢複意識,已是次日午間。

正午的陽光明媚,透過偏殿的窗台斜照在鋪著鉤針花紋的地毯一角上。

青黛手足寒涼,薄唇輕紫,她試探地撫向小腹……空癟癟的,稍微碰一下便是牽扯傷口鑽心的痛。

我的孩子……沒了……

青黛眼眶瞬間通紅,滾燙的淚,如泉湧般成串滴落,她的所有軟弱和不甘都隻能化作低聲的嗚咽和無人在乎的抽泣。

深宮中沒有人在乎她的孩子沒了,她們歡喜她的孩子終於沒了,就連容祁也是不在乎的吧……因為她的身份不合適。

李福祿端著剛熬好的湯藥,聽見屋內裡隱忍的啜泣聲還是頓了腳步,末了無奈地歎息一聲,還是將這藥送了進來。

“姑娘,喝藥了。”

青黛看著來人,神情恍惚同他說道:“我不喝,這藥苦,沫沫會給我含飴糖的。”

李福祿聽到沫沫名字又是一痛,看著神識不清的青黛,無奈地去了一趟禦膳房要了一小罐飴糖回來。

“姑娘,含了飴糖喝藥吧。”

青黛看著黑玉瓷瓶裡的小塊飴糖,想起了少女腰間鼓鼓囊囊的粉色帶花荷包。她怔怔地盯著李福祿手裡的小瓶,喃喃自語:“沫沫給我的飴糖……都是藏在荷包裡的,不是裝在瓶子裡的。”

李福祿無奈地放下黑玉瓶,苦澀地勸道:“姑娘……身體要緊,還是趕快趁熱把這藥喝了吧。”

青黛默然地搖了搖頭,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直勾勾地盯著李福祿,歇斯底裡地質問道:“沫沫呢,為什麼不是沫沫來喂我喝藥?你們把她怎麼了?……你說啊!”

青黛拽著李福祿的袖子,胡亂地抓打著,全然不似平日裡鎮定悠然的模樣。

青黛是習武之人,李福祿雖然是男子此時還是免不了被青黛拉扯地搖晃起來。他手中端著的湯藥不穩,滾燙的棕褐色藥汁被晃了出來,濺到了李福祿的手麵上,立刻紅起了一大塊。

“哐當――”

光滑圓潤的白瓷碗悶哼一聲,掉落在了鉤針花紋的地毯上,濃色的湯藥將富麗的地毯染成了一片汙色。

青黛適才停手,望著那碗晃了神。李福祿撫著虎口處的燙傷,看著發髻淩亂不堪麵容憔悴的青黛無力地坦白道:“沫沫她……她歿了。”

歿了……?

“你胡說,不可能的。沫沫她那麼機靈的小姑娘,就怎麼會死了呢?你肯定在騙我,你是不是蔡婉寧的人?是不是蔡婉寧害死了沫沫?是不是蔡婉寧派你來騙我的?你說話啊!”

李福祿低垂著頭,哪裡敢再抬眼看她。若是告訴姑娘這是皇上的意思,姑娘怕是會直接尋死覓活了。

李福祿彎身拾起了地上的白瓷碗,默歎著搖頭退出了偏殿。青黛嘶吼的聲音像是身後追逐的獵豹,李福祿加快了腳步。

這事,還是得皇上自個兒來和姑娘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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