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國的皇帝容祁,是她夢裡的千百回。可她,卻隻是他豢養的眾多殺手中的其中之一。
她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從小同惡狗搶吃食。十一年前瘟疫橫行於南越國,連草根和樹皮她都要和千千萬萬的流民爭強,就在她從惡狗嘴裡搶了最後半塊窩窩頭,卻快要餓死的時候,她遇見了他。
他比她高出許多,她趴在地上抬頭仰望他,就像看天上的月亮一樣,一眼萬年。彼時他還隻是個爭儲的皇子,意氣風發的少年將她帶回了皇子府。
他給她好吃的,給她新衣裳,讓她不再食不裹腹天寒地凍裡睡街頭,這些的代價隻有一個――沒日沒夜地學習如何殺人。
她想分得他眼中的一點餘光,所以她比誰都用功,毒殺、暗殺、偷襲…她場場比試都是第一。
當她終於從一眾殺手中被挑了出來,被告知的第一個任務便是為他找宰相貪汙的證據。
她那樣努力地靠近他,他卻漠然地將她送進了引鳳樓,在他周密的計劃安排中把她送進了宰相府作妾……
青黛不怨他把她當棋子,她連名字都是他給的,若沒有他,她現在早已是一縷地府都不收的遊魂。
為他上刀山下火海,都是她該。
青黛抬眼,窗外是沉沉的夜幕,幾顆星子零稀地掛在天上,月亮也不敢出沒。瞬間的晃神後,她就被院中巡邏下人的腳步聲喚回了神思。
她不敢怠慢,今日宰相夫人敢在她進門的第一天便把她關柴房,不過是因為宰相老頭不在宰相府。
今日容祁特地在宮中設宴,明麵上是為皇太後慶生,暗地裡卻是在給她爭取時間,她必須要趕在宰相老頭回府之前拿到證據。
青黛拿出懷裡揣著的宰相府地圖,迅速判斷出柴房與賬房的所在。好在宰相府雖大,建築物卻還算密集,她可以在屋簷上行走,可以大大減小被發現的概率。
她將地圖重新塞回去,柴房左轉有一長長的回廊,長廊儘頭連著宰相府的花園,穿過花園再向右拐有一間單獨的寬敞屋子,便是賬房。
容祁說過,想要定宰相老狐狸的罪光靠他喜歡玩弄年輕女子的醜名是不夠的,罪證必須要夠大,牽扯出來的宰相黨羽夠多才稱得上對他最有利的罪狀。
青黛思來想去,唯貪汙腐敗,受賄罪能牽扯出一眾宰相暗黨。就算青黛偷出來的是本假賬本,那也可以同宰相俸祿對比查錯,總能揪出他貪汙受賄的證據來。
青黛利落地翻上長廊,騰空躍起,腳底消音,穿梭在這暗沉沉的夜裡,猶如鬼魅。
“真是的,下手也不知道輕點,可疼死我了。”嬌媚的女聲帶著佯裝的嗔怒,透過屋頂的磚瓦,正巧落進了青黛耳中。
她眉頭一皺,暗叫不好。
該死,這個點賬房竟然還有人!
不過,這聲音……怎麼如此熟悉?
“放心,他去皇宮赴宴了,不會那麼早回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老頭子,一喝起酒來,不見空壇哪裡舍得回來?”女子格格的笑聲猛然叫青黛驚醒,這不是今日在堂上打翻她茶杯又叫人把她關進柴房的宰相夫人嗎?
“你個死鬼,下手還這麼重,真是不知道憐香惜玉。”
“夫人不就是喜歡這般力道,我若是輕了點,夫人怕是還不滿足吧。”
聽完這輕佻的男聲,青黛算是大概明白了。原來這宰相夫人同這府中管賬的先生,趁著宰相老頭去皇宮赴宴在這賬房裡偷腥。
若要等他們了事離開,那她不是更沒時間偷賬本了。
青黛眼光一沉,琥珀色的眼瞳裡泛起了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