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筱紅再醒來時,是在醫院的病房裡。
憂鬱成疾,醫生好心的提醒,不要動氣,否則容易引起罕見的精神分裂。
鄭筱紅不知道那是什麼,但覺得應該是跟精神病差不多吧。
許廣善一直在醫院陪她,照顧她。
期間,鄭筱紅打電話給男朋友李夢琛,告訴她自己生病了,希望他能來醫院陪自己。
再聽到男友的聲音,鄭筱紅心裡很平靜。
她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態,自己明明很恨他的,恨他拿著自己的錢,去泡彆的妞!她想質問他,明明是跟自己一樣的窮困,為什麼幾年大學念出來,就成這麼一副禽獸的嘴臉?
可她終究什麼都沒說,甚至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流過。
以前,她隻是不喜歡這個世界,現在開始痛快了。
她不明白為什麼連自己內心最後一絲淨土都不願給她,是真的要把一個人活活逼死嗎?
鄭筱紅自問,自己沒做過壞事,沒對不起任何人,為什麼要我承受這些。
世界以痛吻她,她已經抱世界以歌了,可為什麼就連最後的這點運氣都不給她呢?
她平靜的,安靜的,什麼都沒說。
即便聽到男友頗為敷衍的回答說「在學校,走不開」時,她隻是平靜的說了一聲「拜拜」。
掛斷電話,獨自沉默許久許久。
安靜的病房,空氣冷的凍人。
許廣善坐在病床邊,水果刀一下下削著蘋果,發出沙沙的聲響。
「許廣善,知道我為什麼不願跟你在一起嗎?」病床上,鄭筱紅突然看著他問,那淡漠的,不帶絲毫感情的眼神,仿佛變了一個人。
許廣善被嚇了一跳,手裡削了一半的蘋果,掉在了地上,他慌忙撿起問「為什麼?」
鄭筱紅笑了,坦誠的,不加掩飾的道「因為你的世界很幸福!你有很好的父母,有疼你愛你的家人,讀書即便不努力不考第一,也不用擔心下學期學費問題。不用每天起很早,做這做那,更不用農忙時節卷著褲腿下地栽秧。我很羨慕你,有許許多多的時間可以用來學習、玩耍。我跟你比,僅僅隻是因為我是女生,所以什麼都要忍受,什麼都要接受,就算竭儘全力,憑著一股狠勁走上來了,依舊會被人狠狠踩下去。」
「你是我悲慘童年裡羨慕卻格格不入的世界。我在你麵前,不論如何美好,處處透著可憐,可悲。你對我的喜歡,大部分來自可憐,所以我對你,隻有感激和尊重,我喜歡不起來你,你明白了嗎?」鄭筱紅平靜的說著。
許廣善沉默的聽著,神色中帶著不解與錯愕,鄭筱紅說的,是他從未想象過的童年。
「你是幸福的,因為你的童年能治愈一生,而我隻能用一生來治愈童年。我喜歡不起你,你同樣也喜歡不起我。我的世界,是你從未觸及的黑暗,你是美好的,你是值得更好女人,更適合你的婚姻。我絕對不是,你也負擔不起!」
「身處黑暗的人,比任何人都向往光明,更不希望本就在光明裡的人,跌進黑暗!」
鄭筱紅平靜的說完,算是給他們的情感畫上了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