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舞不知道這一天是怎麼過去的,對她而言,這是非常痛苦的一天,不過,下班後是幸福的,因為她有一個溫暖的家。每當可以準時下班的日子,鐘舞都會去雨旋餐廳幫忙打掃衛生,但今天,鐘雨旋不知為何提前關門了。鐘舞回家打開門,女兒飛快地奔跑過來:“媽媽!”
鐘舞放聲大笑,雙目之中煥發出與上班時截然不同的活力:“娜娜公主!”
鐘舞的女兒娜娜非常美麗、可愛!
鐘舞和女兒在一起時充滿了活力,一身的疲憊感一掃而空,她抱著娜娜滿屋子跑。
“今天不用加班嗎?”鐘雨旋將一手的水在褲子上擦了擦,走到客廳說道。
“不用,今天是第一天。”鐘舞一邊親吻著娜娜的臉一邊回答道。曾經地獄般的生活現在卻是天堂,當鐘舞以為自己失去了愛的時候,卻擁有了更多的愛,女兒娜娜給了她活下去的力量,教會她如何去愛,所以她對鄭嶼森並不是隻有怨恨,她隻希望這個天堂不會被破壞。晚上九點左右,鐘舞關掉了房間裡的燈,在娜娜身旁躺下,但是精力充沛的七歲孩子卻無法輕易入睡,娜娜一直說個不停,放聲大笑,聽到鐘舞的嘮叨後安靜下來,眨了眨眼睛,輕聲說道:“媽媽,我今天在圍棋學校遇到了一個七歲的小朋友。”
鐘舞微笑起來:“看來你交到了新朋友!”
娜娜嘟嘟嘴:“我們還不是朋友,他不會下圍棋。”
鐘舞想了想說:“那你可以教他啊,總有一天,他也能下得和你一樣好。”
娜娜哈哈大笑:“他因為不想學圍棋還哭鼻子了。”
“但也許有一天他會喜歡呢。”因為女兒有了新朋友,所以鐘舞高興地提高了聲音。然而,娜娜舔了舔嘴唇,似乎不敢相信她的話。
鐘舞湊近一些:“你朋友叫什麼名字?”
娜娜眯縫著眼睛:“多多。”
鐘舞撫摸著娜娜的頭發:“是個男孩兒嗎?”
“是的。”娜娜的聲音變小了,“昨天和今天都是他媽媽送他去的。”
聽到這話,鐘舞沉默了。
“我想,他媽媽明天也會送他的。”娜娜睡眼惺忪地說道,但鐘舞卻能明白這話裡的意思。
“你羨慕多多嗎?”鐘舞小聲問道。
“沒有。”
鐘舞默然不語,她知道娜娜沒有說真話。
“......有那麼一點點。”
鐘舞看著女兒表現出的欲言又止,心裡一陣刺痛,她希望有一個父親,這讓鐘舞想到了鄭嶼森:“你知道我生了個女兒嗎?你堅信我會放棄這個孩子嗎?”一想到鄭嶼森,鐘舞的腦海中就出現了無數個大大的問號,過了一會兒,她無奈地握緊了拳頭,感歎著這是怎樣的命運?在工作中見到自己秘密生養的孩子的父親,他是一個粗魯的老板,七年後,那個男人依然英俊如初,雖然表情很冷。“他現在身邊是否已經有了彆的女人呢?”肯定有,這個男人就是一頭野獸,當他們在一起時,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鄭嶼森都想要她,直到她累得不得不假裝睡著了。“我是不是該離開公司呢?”鐘舞不想意氣用事,這注定是一個無眠的夜晚。
第二天早上,鄭嶼森去了父母家,因為昨晚那個奇怪的夢,他到現在還很茫然,仿佛被惡魔附身。
“怎麼了?你哪裡不舒服嗎?”吃早飯時,張瑜英看到鄭嶼森反複揉肩膀,關心地問道。
“沒睡好。”鄭嶼森敷衍地答道。
“注意你在下屬麵前的狀態,如果你一大早就看起來精神不佳,可能會引起誤會。”鄭嶼森的父親鄭經武提醒道。
“好的。”鄭嶼森回應了父親的話後繼續保持沉默。和父母一起吃飯很不自在,父親是個隻談工作的人,母親則對自己過分關注。
“你的新工作怎麼樣?”
“還不錯。”鄭嶼森簡單地回答父親的問題,張瑜英順勢接過話題:“經武,嶼森剛到公司不久……對了,娜娜也在那個公司......”
“爸,哥哥呢?”鄭嶼森察覺到有不愉快的談話跡象,急忙換了話題。
鄭經武把筷子放下:“出差了。”
張瑜英打算再繼續剛才的話題,卻聽到鄭嶼森繼續說道:“如果能一起吃晚飯就好了,不過您應該很忙。”
張瑜英看起來很不高興,但鄭嶼森不在乎,和她對視一眼,微微笑了笑。飯後,鄭嶼森在他的房間裡翻看小時候讀過的書,每次回家他都覺得很奇怪,小時候的記憶很清晰,但七年前,二十六歲的時候,自己的記憶都沒有了,那時的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呢?當他把書放回原位時,門開了,張瑜英進來了,問他:“你今天早上有時間嗎?”
鄭嶼森低歎一聲:“我現在得去上班了。”
張瑜英很想和兒子多聊會兒,鄭嶼森輕聲喚道:“媽媽。”
張瑜英疑惑問道:“怎麼了?”
鄭嶼森歎了口氣,再一次問道:“我失去記憶的三年,發生了什麼?”
失憶,這是張瑜英最討厭的話題,她勉強笑了笑,抬起手撫摸兒子的頭:“如果你什麼都不記得,那就意味著並不重要。”
“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麵對張瑜英故作輕鬆的回答,鄭嶼森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輕聲說道。
見張瑜英默然不語,鄭嶼森煩燥地抬手撓了撓頭:“我想我忘記了什麼,但我不知道那是什麼。”
“你是否記得?以前,這個地方有一個紅點。”就像兒子在早餐時所做的那樣,張瑜英也使用了轉移話題這招。鄭嶼森的前額小時候有一個紅色的、火焰狀的鮭魚斑,醫生說通常在三歲之前會消失,但他的鮭魚斑持續了很長時間,好像在一年級左右才消失。
“我記得,這就是我習慣用劉海遮住額頭的原因。”鄭嶼森答道,對於他來說,那是一段難以忘懷的回憶,他不喜歡那個鮭魚斑,因為它很紅,這讓他在小時候沒少受到小朋友們的嘲笑。對這一切一無所知的張瑜英微笑著說道:“七年前發生的事情,不要太擔心。不過,如果發生什麼麻煩事,告訴媽媽,好嗎?”
鄭嶼森沉默片刻,低聲道:“好的。”
張瑜英笑起來:“我愛你,兒子,你隻要記得這一點就好。”
鄭嶼森和張瑜英打了聲招呼,離開了家,他終於從乖兒子的舞台上逃了出來,眼神中很快就抹去了溫暖。鄭嶼森深吸一口氣,用力踩下油門踏板,這是一個明媚的早晨,但他的思緒並不清晰,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晚的那個夢,還是因為剛剛提起了七年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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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隆基集團的茶水間,鐘舞努力睜大眼睛倒咖啡,她是在天快亮時才睡著,一整晚都在想著是繼續留在公司還是辭職。鐘舞得出的唯一結論是必須留下,因為,她必須努力工作,她有一個女兒需要撫養,鄭嶼森是高管,他們不會經常見麵,如果躲得好,甚至幾個月都不會遇到,一旦她確定了方向,似乎感覺輕鬆多了,但這種感覺並沒有持續多久,繼昨天突然出現的鄭嶼森之後,今天又出現了一個討厭的人,睜著大眼睛望著她:“天啊,這是誰?你是鐘舞吧?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鐘舞當然記得,雖然她不想回憶,這是上學的時候,害自己流淚最多的人,她怎麼會在這裡......
“我是蔡姍姍啊,不記得了?”蔡姍姍抬手撥弄自己的留海。
鐘舞愣了愣:“......呃,記得啊......蔡姍姍。”
蔡姍姍假笑道:“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鐘舞,你最近怎麼樣?”
她們其實並不是很好的朋友,麵對蔡姍姍過份的熱情,鐘舞覺得很尷尬:“挺好的......你也在這裡工作嗎?”
“是啊,我是資深文案。”蔡姍姍笑著回答了鐘舞的問題。高中畢業已經十年了,即使在工作中遇到,再提過去也沒什麼意義,鐘舞冷靜下來,反正在這裡也不會工作太久,當她調整好情緒,正要開口時,蔡蔡又問道:“你是旁邊那個組的?”
蔡姍姍好像對鐘舞充滿好奇,跟著她走出七八步,終於聽到鐘舞應道:“是啊。”
蔡姍姍低低地問了一聲:“你工作多久了?”
鐘舞緩了口氣,繼續向前走去:“這是第一年。”
“第一年?你之前在乾什麼啊?”蔡姍姍微笑著問道,眼中閃過一絲喜悅,“不好意思,我有點誇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