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在醫院住了下來,病情每天都在惡化,我和母親常常提心吊膽的,生怕一個沒留神人就沒了,兩人輪流守夜。
我每天在醫院跑上跑下地交各種醫療單,辦理各種手續,也會在最初的幾天裡偶爾懷念一下在小鎮裡和阿朗待在一起的時光,可後麵便再也沒有時間和精力去想了。
我和母親花光了家裡所有的積蓄,還四處借錢,可願意借給我們的人少之又少,世道就是這樣。
父親陸陸續續地在醫院躺了一年多,最終還是去世了,母親過度悲傷,身子也開始不好了起來。
葬禮的舉辦,照顧生病的母親,家裡的債務,所有的擔子都落到了我一個人身上。
就這樣,我忘記了遙遠的小鎮上還有個少年在等著和我赴一場信誓旦旦的約定。
或者說我沒忘了,我隻是去不了,我被拘泥在這紅塵俗世中脫不了身,而那有著熱忱之心少年說小鎮就是我永遠也到達不了的天堂。
我失約了。
兩年後,我終於再次回到了這個小鎮。
還是熟悉的民宿,還是熟悉的老板娘,踏入門口的一瞬間,那段塵封在記憶中的時光統統向我湧來,將我淹沒。
“姑娘不是第一次來吧?看上去有些眼熟。”老板娘向我走過來。
我笑笑點點頭,“您記性真好,我這是第二次了。”
當年老板娘老板娘說過,來這個地方的人大都不會來第二次,因為他們的心結解開了,希望我也是如此。
“一次緣”,“一次緣”,可我到底是來了第二次,心結是解開了,可卻重新有了放不下的東西。
我問老板娘,“阿朗最近還好嗎?可曾來過店裡?”
老板娘愣住了,又細細打量了我一番,驚喜地開口道:“哎呀,我記起來了,你是阿朗喜歡的那個姑娘。”
我不明所以,以為老板娘誤會了我就阿朗的關係,但我也沒有解釋太多,“我和阿朗關係是很好,老板娘,先不和你說了,我去他家找他吧,他看見我,一定很高興。”
可老板娘拉住了我,臉色不是很好看,“阿朗他……已經不在了。”
我頓住,仿佛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什麼叫……已經不在了?
我扒開老板娘的手,轉頭朝阿朗叔叔家跑去,我不信,老板娘肯定在跟我開玩笑。
我在內心祈求著,禱告著,拜托老天爺,千萬不要給我開這樣的玩笑。
可事實就是這麼殘酷,阿朗叔叔告訴我,阿朗也在帶領遊客進雪山的時候遭遇了雪崩。他為了保護遊客,被覆蓋在了冰雪下麵,永遠沉睡,不會再有蘇醒的那天。
我在他們家的後院,看到了一院子的花,和阿朗從前送我的一模一樣。
叔叔告訴我,這叫格桑花,都是阿朗親手中下的,細心嗬護,才能在這裡長得非常好。
叔叔還告訴我,格桑花的花語是,珍惜眼前之人。
我這才明白,原來阿朗每次帶著格桑花和我見麵,都是他不善言辭下熱烈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