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他才知道她並不是他認為的那般粗鄙,又聽聞娘說的那番話,覺得興許可以改變計劃讓她留下,這才去把顧太太請來,就是想緩和一下兩家的關係,可怎麼就趕上她病了,這樣一來,還不得讓柳氏覺得是他和沈家沒有照顧好她。
“我們診斷沈夫人是鬱結於心,所以才導致心緒紊亂,繼而影響到了脈搏。”大夫一邊說一邊捏了一把汗,他們幾個都是京中名醫,若是讓人知道連病情也搞不清楚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尚且如此說算了。
“鬱結於心?心緒紊亂?這些是什麼意思?能不能說一些我能聽懂的話?”柳若蘭著急又無奈,“你跟我說要不要緊,能不能治好?”
“所謂鬱結於心,就是說沈夫人是有心事的,心是一切的本源,心若是不定,那肯定會影響其他的器官,所以想著治好夫人的病還是得從心上治療,儘量的順著夫人的心。”大夫繼續胡編。
柳若蘭這次可算是聽懂了,敢情女兒這不是身體上的病灶,而是心病,可是女兒的心病不就是嫁給沈恪之,她也已經同意了,不對,女兒似乎又不想在沈家待了,思及此,她抬起頭狠狠地剜了沈恪之一眼,虧她還覺得姑爺跟以前不一樣了,想著來勸說女兒好好留下,沒想到卻反而差點把女兒給逼死了。
她仔細的回憶了一下,想起剛來的時候女兒還是很高興地,隻是後來她提到沈恪之的好,女兒才會暈厥,女兒啊,你這是何苦呢,從小你想做什麼娘沒有同意,即便跟沈家和離會讓顧家背負一些不好的名聲,那做娘的也是萬萬不能委屈自己的女兒的。
想到這些,柳若蘭的心都要碎了,女兒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會如此?
罷了,既然女兒是真的下定決心要離開沈家,那她這個做娘的不幫一把也說不過去。
借著問病的空檔,她簡單的交待了那個大夫幾句,才又故意大聲問道,“你剛才說要順著我女兒的心,怎麼個順法?”
“自然是夫人想吃什麼做什麼就得依著,不要做任何一件讓夫人不順心的事情。”大夫小心翼翼地回答著,暗暗地掂了一下顧太太給的銀子,夠分量,不愧是有名的富商。
說話的時候,大夫又給其他幾個人使了個眼色,其他人也一起點頭,表示讚同。
“那若是不依著會如何?”柳若蘭又問。
“若是違逆夫人的心意,隻怕夫人的心情一直疏解不開,那邊會大大的不妙,往小了說會一直鬱鬱寡歡,繼而就會身體機能出現問題,總之是萬萬不能這樣做的。”大夫一邊小心翼翼揣摩這顧家母女的意思一邊說道,這顧小姐才嫁入沈家就傷到了額頭,顧小姐嬌生慣養的肯定是心裡有氣,顧太太多半是想著借故給沈家大爺一個下馬威。
相比沈家,他們更不願意得罪顧家。
“姑爺,你可都聽到了,今後我女兒的安危可都交給你了,你可得給我照顧好了。”柳若蘭衝沈恪之道,沈恪之忙點頭,柳若蘭便打發他送幾個大夫出去,順便開藥方。
等幾位大夫跟沈恪之一離開,一直裝暈的顧錦也就悠悠轉醒,見柳若蘭要出聲,她急忙捂住柳若蘭的嘴,低聲道,“阿娘,我不是裝的,隻是早就醒過來了,可萬萬沒想到阿娘竟然比我還會演,阿娘謝謝你最後還是選擇站在我這一邊。”
“我的傻閨女喲,阿娘什麼時候不站在你這一邊了,阿娘一直都隻站在你這一邊的,隻是阿娘始終不明白你為什麼一夜之間轉變這麼大。”柳若蘭也把心裡話說了出來,上次答應女兒會想辦法讓女兒從沈家脫身,多半也是聽了女兒說的沈恪之和沈家算計女兒沈恪之還毆打女兒的話,可是回去便覺得不對勁兒。
這些天她一直都想找個機會再好好問問女兒,可卻忙著從杭城搬來的事情,苦於無法脫身。
“阿娘一些事我沒法跟你說清楚,等到找個合適的機會,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今日你無論如何都得幫我。”顧錦知道沈恪之很快就會回來,隻得緊急交待幾句,話音說完,沈恪之果然就走了進來。
“娘,這是方子,我會讓人抓了藥煎好了再送來。”沈恪之一進屋就看到顧錦醒了過來,卻還是先去跟柳若蘭回稟。
“嗯,你有心了。”柳若蘭裝著滿意的樣子點了點頭,隨即又跟顧錦說了些話。
沈恪之看了一會兒,似乎是覺得插不進嘴,便把翠兒喚到了麵前,言語間都是追問顧錦的身體狀況,好端端的人不可能一下子就暈倒的,要不是受了巨大的刺激,要不就是身體真的出現了什麼問題,可昨天他來的時候顧錦的身體好得很。
翠兒一時被問懵了,下意識便看去顧錦,顧錦也留意到了沈恪之,猛地想起沈恪之這廝是精通一些醫術的。
翠兒見顧錦一直給自己使眼色,揣度了一下顧錦的意思,才開口回答,“夫人本來身體好好地,嫁來府裡也很高興,一直盼著新婚之夜,可是卻不知怎麼的就惹惱了姑爺,姑爺走後夫人就大哭一場,後來哭到傷心就直接暈厥了過去,再醒來眼都腫了,怕被老夫人責問,就化了妝過去,又被逼著跪罰敬茶,後來頭又受了傷,自那之後身體就一直有些發暈,夫人怕我們夫人和姑爺擔憂一直不讓說——”
說到這裡,翠兒故意的低下頭,似乎是意識到自己多話了。
沈恪之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翠兒,似乎是怕翠兒說謊,這一幕落在柳若蘭眼中卻是一番冷笑,好一個沈恪之,當著自個兒的麵兒都敢把閨女的人叫到一旁問話,這敢情是懷疑自個兒的閨女,這自己還在,若是自己不在,他指不定做出其他的什麼事來呢?
一直覺得女兒有些任性的柳若蘭這下子終於知道女兒為什麼作天作地也得離開這個男人,在她的準則裡,男人可以窮,但是不能夠不信任自己的妻子,而沈恪之顯然是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