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空氣凜冽寒冷,在寒風中修煉是張達最愛的事,因為這樣的氣候能夠令他的頭腦更加敏捷。
花溪山後山的深穀內,他精赤著上身,消瘦的身影在碧色山林掩映間舞動著,一套七殺拳被他演練的如同行雲流水一般,並且此刻他的雙拳上已經是覆蓋了一重白色的霧蒙蒙的靈力光芒,拳頭掃過之處,空氣之中不斷的發出嗚嗚的鳴聲。
“嘿!”張達將拳頭猛的往前一擊,一股白色的光團嗖的從他的拳麵上飛出,擊中了五米開外的一棵樹,那樹乾搖晃了一下,發出噗的一聲悶響,這一拳的拳風居然是將那樹乾淩空擊出了一個幾厘米深的坑洞。
“呼!”張達收勢,深呼吸一口之後便興奮的望著自己的雙手,又跑過去親自查驗了一下樹乾,而後自言自語道:“有了靈力果然是與以往不同,難怪師傅說,修煉到一定的境界,隔山打牛也是可以實現的。”
一陣旋風自山頂吹落,冷風吹乾了他身上的汗水,感覺到寒意後,張達便自地上撿起衣服穿好。琥珀色果實的藥力依舊是在他體內流動著,從靈竅到肌肉,又從肌肉回到靈竅,每一次的穿越他都會感覺藥力變淡不少,這也證明他正在漸漸的將那藥給吸收掉。
“三月份的時候,也不知道我能否在三苑會武中取得名次呢?”望著自己的雙拳,張達想起了謝峰以及他的拳頭,那快的令人窒息的拳頭。
甩了甩頭,將這些雜念摒棄,張達收拾了東西往蘆雪苑趕回去。
院子裡,衛清竹正在漿洗衣服,而師傅則是仰麵朝天躺在樹下的躺椅上,任憑陽光灑落在身上。花溪鎮的冬天可不會太好過,即便是太陽最盛的下午,那陽光也沒有多溫暖。
茅十八就那樣躺著,他的麵色蒼白如鬼,嘴唇更是毫無血色,正閉目間,張達就聽到師傅傳來的一聲聲劇烈的咳嗽。
他皺了皺眉:“師傅的傷究竟還有沒有的治?”以前他總是聽師傅說起過什麼靈竅被打散,不過那時候他的實力還不到位,根本就無法體會到靈竅被打散究竟是怎麼回事,現在他自己也是修煉出了靈竅,這才意識到茅十八受的傷有多嚴重。
靈竅是修煉者體內最重要的一個穴道,是盛裝靈力的容器,如果容器破碎,那麼靈力將會如同失去了控製的河流一樣肆意泛濫,最重反噬自身,並且越是實力高強者,所遭受的反噬就越嚴重。
通常在武道之中,若是尋常的比武打鬥,這樣打散彆人靈竅的事也是甚少有人會做,因為那可真的是黑心的事。彆人幾年幾十年辛苦修煉的成果,被一招破壞掉,豈不是很殘忍麼?
“謝天揚……”張達暗暗的握緊拳頭,心中對那個他根本就不認識的敵人的憤恨更是加重了幾分,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心裡忽然一動:“不知道黑葫蘆吐出的月之晶魄,師傅用了會不會有作用呢?”
吃飯的時候,張達一直都在想著這件事,乃至於茅十八連問了他幾聲他都沒聽到。
“達兒,你最近修煉進度如何了?”茅十八望著張達,再一次緩緩問道。
“啊?師傅,您在跟我說話麼?”張達將臉孔從飯碗中掙脫出來,茫然的望著茅十八道。
“噗!師傅不是在跟你說話還能跟誰說話?”一旁的衛清竹笑道,“可是你今天怎麼了,老是這樣心不在焉的。”
“哦,沒什麼,我隻是在思考芙蓉掌的一些細節問題。”張達道,“最近修煉的一般般。”他這樣回答道。
“年關將近,要抓緊了。”茅十八道,“你是沒看到,這段時間門派裡所有的弟子都在刻苦修煉,據說有些人甚至一天到晚隻睡兩個時辰,就為了三月份的比武。”
“何苦呢?比武雖然重要,但是目的是為了甄選人才,若是為了在比武上表現那麼一刹那,而損害了自己的身體健康,我看這可真是劃不來。”張達道。
“你這混小子,就知道在這裡頂嘴!”茅十八瞪起眼斥罵道,不過他嘴上雖然是在罵,心裡卻是挺開心,畢竟張達還是有分寸的,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這一點就比其他一些隻知道拚體力耗時間的弟子強出許多。
看著徒弟吃飯狼吞虎咽的香甜模樣,茅十八的心裡又是快活了幾分,他暗暗的想道:“茅十八啊茅十八,即便是你這一輩子毀了又如何呢?隻要孩子強大了就可以了。”
“對了師傅,你最近的傷勢恢複的怎樣了?”張達終於是‘漫不經心’的問了這麼一句,而這句話他是憋在心裡很久了。茅十八好強,平時不願意提及此事,更是不喜歡張達去過問這些,因此平時他也隻能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咳咳……”茅十八恰好在這個時候又捂嘴咳嗽起來,他一咳嗽的時候麵色就變得蒼白無比,過了好一會這氣息才平定下來,他望著張達道:“傷勢也就這樣了,我說過,師傅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你們兩個最重要的就是好好的修煉。”
“對了,乞兒。”張達望著衛清竹道,“我問你一件事,像這樣靈竅被損,有沒有辦法恢複呢?”
衛清竹現在是蘆雪苑的百科全書,越是接觸的久,張達就越發現自己懂得的太少,現在他隻要一遇到不懂的問題就跑去問她,而且十有八九是問對人了。
“嗯,我記得以前爺爺曾說起過這種問題。”衛清竹歪著腦袋仔細的回憶著,“他說靈竅很重要,若是被打傷或者打散,修複起來就很艱難。打傷好好些,就如同碗破了一個口,修補一下即可,但是也要上好的靈藥靈丹輔助,若是被打散,就很麻煩了,重聚是一個大問題。”
“嗬嗬,你們兩個孩子就不要討論這些問題了吧,快吃菜。”茅十八聽到衛清竹那番頗有見地的話,心裡也是吃驚,其實他早就開始懷疑衛清竹的來曆,隻是這孩子自尊心太強,他也不方便過問。
“師傅,咱們就聽聽嘛!”張達磨著。
“可是師傅怎麼會被人傷到靈竅?這個人心得有多狠啊。”衛清竹也是皺眉說道。
“過往雲煙,不提也罷。”茅十八總是這麼說,可是他心裡又何嘗不恨呢?
“一個惡人,搶劫我們門派的車隊,還打傷了師傅!”張達放下碗筷,握緊拳頭憤恨的說道,“這個仇我一定要報!”
“報仇也要有資本!”茅十八說道,“所以說我一直要你努力的修煉,在這混亂的世道裡,實力就是一切啊!”
“不過我倒是也聽爺爺說了,靈竅被打散,其實也不是不能修複的。”衛清竹道,“隻不過需要一個靈力極強的人來用自己的靈力灌輸,幫助修複,並且輔以靈藥和靈丹。”
“靈力極強,怎樣才算是強呢?”張達歎了口氣。
“大概至少要到宗師武者境界吧。”衛清竹道。
張達沉默了,宗師級的武者,這種算得上是絕對的強者了,彆說六和派沒有,即便是整個花溪鎮也是找不出來的,而他現在也不過是個小小的六階準武者,要到宗師級武者境界,那路途也未免太遙遠。
吃過晚飯,張達回到自己的房裡悶坐著,師傅的傷勢嚴重到如此的地步,還這麼難以恢複,這真的是在他意料之外,因此他的心情感覺是很壓抑的。茅十八待他如同父子,這更是讓張達無法麵對他每天的咳嗽和吐血。
“達哥哥,我能進來嗎?”門外傳來衛清竹的聲音。
“進來吧。”張達有些意外,衛清竹可是從來不會無故來到他的房間的,不知為何,張達總是覺得衛清竹很是有規矩,似乎是受到過大家族的教育。
得到準許之後,衛清竹推門進來,她望著張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了?”張達好奇的問道,“修煉的時候遇到難題了麼?”
“不,我是想說,師傅的傷勢……”衛清竹咬了咬嘴唇,最終似乎是下定了決心。
“哦?你說吧。”關於師傅的傷勢,這個話題是目前張達最關注的。
“我爺爺說過,有一種藥對修複靈竅特彆有效。”衛清竹說道。
“是麼是麼?”張達一下子就擺脫了萎靡不振的模樣,他跳起來興奮的拉住衛清竹的手說道,“到底是什麼藥?你說,不管多困難我都會去找來!”
“嗬嗬,達哥哥,你對師傅真好。”衛清竹笑著說道。
“換成是你我也一樣會做的。”張達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你和師傅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
“其實那東西就是月之晶魄。”衛清竹道,“上一次你給我的月之晶魄,使我突破了體內的禁製,可以開始修煉,如果還有月之晶魄,師傅的傷勢就有恢複的可能。”
“月之晶魄……”張達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原來如此。”
“可惜不太好找。”衛清竹道。
“嗬嗬……”張達其實很想告訴她,“我這裡多的很呢。”
“一顆,兩顆……七顆……”張達小心翼翼的把瓶子裡的藥丸倒出來數了數,月之晶魄一共有七顆,他抑製住內心的激動和興奮,暗暗的想道:“我這裡有七顆,以後黑葫蘆還會再吐出來,我想師傅的傷要想恢複一定不會太困難,這真是太好了!”
雖然藥有了,但是要想個什麼法子讓茅十八服下去呢?如果貿然走過去說:“師傅,給你吃藥。”張達可以想象,師傅一定會有好大的巴掌招呼上來。
“混小子,好端端的吃什麼藥?你咒我是嗎?”
想著師傅的怒斥,張達禁不住冷汗淋漓:“不,不行!要是這樣,師傅要麼就是罵我,要麼就是留給我吃,不行……”
這一夜張達都在考慮究竟該怎麼做,不能泡在茶水裡,茶能解藥;不能摻到飯菜裡,那樣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意外的事,究竟該怎麼做呢?生平頭一次,張達覺得自己的腦殼痛了。
清晨,凜冽的北風吹過,院子裡落了一地的雪花,張達在天還蒙蒙亮的時候就爬起來,先是練功,而後便在院子裡逡巡著,繼續思考昨日的問題。
“咳咳咳……咳!”茅十八的屋子裡燈也是被點亮了,而後就傳來他那一聲猛過一聲的咳嗽聲,張達在外麵看到了,心中便感覺一陣酸澀,他抬腳走上台階,來到門前舉手想要敲門,卻不知怎麼又猶豫了。
“達兒,是你麼?”茅十八氣喘籲籲的問道,每天早晨劇烈的咳嗽都讓他說話變得十分困難。
“師傅,是我,您要喝茶麼?”張達壓抑住心中的難受問道。
“咳咳!喝什麼茶呢,幫我燒一壺白開水吧。”茅十八說道。
“白開水?”張達心裡頭忽然一亮,想到了一個法子:“用白開水浸泡應該是沒關係的吧?”
張達跑到廚房裡,燒了一大鍋開水,而後舀出了一壺又多一碗,一壺是拿來給茅十八喝的,而這一碗則是專門用來溶解月之晶魄的。
把一顆月之晶魄放入開水碗裡之後,張達便緊張的在一旁等待著,他怕萬一這藥丸不能溶解怎麼辦?或者溶解了之後有奇怪的味道或者顏色又該怎麼辦?好在,這一切令他擔憂的事最終都沒有發生,月之晶魄很快的就溶解開來,並且水色澄清,毫無異味。
張達心中揣著興奮和緊張,將茶壺和水碗端給了茅十八。
“嗯?怎麼還有一碗?”茅十八看了看張達方在桌子上的水碗問道。
“我怕您等不及,就特地先冷了一碗,現在剛好喝。”張達把碗往茅十八跟前推了推,心跳的厲害,生怕被看穿了什麼,彆的不怕,解釋起來可就麻煩了,要知道一個謊言可是要許多的謊言來圓滿的。
越怕什麼越來什麼,茅十八皺了皺眉頭:“要這麼多作什麼?我不喝。”他的倔脾氣又上來了。
“師傅,喝吧,我是一點點幫您吹涼的,可憐我的一片心啊。”張達如孩子一般的撒嬌耍賴道。
茅十八瞪了他一眼,正想開口斥罵,喉嚨卻是一陣腥甜氣息湧上,禁不住又開始咳嗽了,張達趁機把水碗捧到他跟前,茅十八也就順勢喝了。
“嘿嘿,師傅,那我去練功了。”張達親眼看著茅十八將那碗裡的水喝的一滴都不剩,心中的開心自然是溢於言表,他轉過身去,很是輕鬆的離開了,同時心中也是在等待著最終的結果。
……
砰砰砰!
蘆雪苑內,張達和衛清竹兩個正一起修煉芙蓉掌,他們的掌風將空氣擊出了陣陣轟鳴聲,而這聲音越大,越是代表他們的實力之強。
現在的張達已經是準武者境六階的實力,進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可是衛清竹居然更是離譜,她從開始修煉到現在,入門時間不過短短的幾個月,實力居然也是達到了準武者境四階後期,簡直是跳躍式的進步。
“哈哈哈!”原本安靜的小院子裡,忽然爆發出一陣粗獷的笑聲,那聲音來自茅十八的房間。
突如其來的笑聲把原本正專心修煉的張達和衛清竹給嚇了一跳,他們側頭去看,卻猛然間感受到了一股強勁的靈壓。
靈壓是表征一個人體內靈力強弱的最關鍵的指標,靈壓越大,表示一個人的靈力強度越大,實力越高。
這靈壓是張達從未感受到過的,那種帶著霸道的強勁,即便是在整個六和派也是極為少見。
砰!
伴隨著一聲巨響,茅十八房間的窗戶居然是被衝破,一道灰影如鷂鷹一般自房內衝出,以極快的速度在地麵彈跳了一下之後,便飛躍到了樹頂,而後便是站在樹頂仰天大笑著:“哈哈哈哈!我茅十八終於有出頭之日。”
原本正在擔憂的張達與衛清竹在聽到這聲音之後,不由得都驚喜的抬起頭來看,樹頂上站著的不正是他們的師傅茅十八麼?
“師傅!”兩個孩子齊聲道,“發生什麼事了?”
其實張達在問的時候,心裡也是約莫有數的,他看到師傅這個樣子,懸了一整天的心也總算落了地:“看來那月之晶魄一定是對師傅的傷起到作用了。”
茅十八負手站在樹尖,身形在半空中飄逸著,他的麵色通紅,神情激動,望著下方的兩個孩子道:“孩子們,我的傷已經好了大半,剩下的就是自己每日運行靈力來調息了。”說著他便自樹上一躍而下,如羽毛一樣輕輕的落地,站在張達身側。
“師傅,你的傷真的好了嗎?”張達情不自禁的抓住師傅的袖子問道。
“嗯,說來也怪,這麼多年來,我的靈竅一直無法修複,靈力也是潰散開來,時時衝擊我的心脈。”茅十八低頭看了張達一眼,興奮的說道,“可是今天上午我卻發現,靈竅居然不知什麼時候自行修複了,如今已恢複如初,剩下的傷我隻需要精心調養便可,你說,這是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奇怪是真的,可是我卻覺得這或許是老天的安排!”張達移開眼神,笑嘻嘻的說道。
旁邊衛清竹也很是開心,不過在開心的同時卻是詫異的看了張達一眼,心中隱隱有所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