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勿要怨念,就算沒有我在這裡,這個時候也一樣該離開了。我們還是後會有期吧。”
雲陽公子白了他一眼,然後拉起我的手,問道;“玉棉,準備好了嗎?”
“什麼準備好了嗎?”
我不明白。
卻見他也不答話,拉著我猛地往船下一跳,萬丈高空撲麵而來。
“哇呀!嚇死人了!”
我驚慌的大叫一聲,睜開眼睛才發現天已經亮了。自己好端端的躺在床上。
啊,真是的!如果每次都是這樣回魂的話,我早晚會被活活嚇死!
回想起剛才的情況,我終於明白了他說的準備好了是什麼意思了。
起床穿好衣服,我推開門準備開始迎接新的一天。
早飯後,我打掃完庭院,就去了前院的店鋪子裡。果然,早見雲陽公子已經在那裡擺弄那件昨晚得來的紅色珍珠羅裙了。
“公子,我們這是要等那個什麼冷麗娘上門來取嗎?”
我想起昨晚的事情,心裡道:萬一冷麗娘不知道或者不肯來,這個羅裙不是沒用了嗎?
“不必,既然是委托之事,那麼我們主動送貨上門吧。”
雲陽公子收好羅裙,然後我說:“店裡交給易娘來看就行了,玉棉,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嗎?”
“好啊!好啊!我最喜歡看熱鬨了!”
我見公子肯讓我一起跟著去,歡喜的拍了拍手。剛才還擔心萬一公子不想我跟著,就有點沒意思了呢。
“隻是,你不要說話,隻在一旁看著就好了。”
雲陽公子把羅裙打好了包袱,最後交代了我一句,才把包好的羅裙交給我拿著。
於是我們兩個人離開了花月齋,然後由綠竹趕馬車,我們一起坐著車就去了。
“公子,清波村在什麼地方呢?”
我坐在車上,才想起一個問題。
“不遠,就在帝京千裡之外的地方。”
雲陽公子很平常的回答我說。
“什麼,這麼遠啊?”
我大吃一驚:雖然有馬車,但是這得走到天黑也走不到啊!
“不必擔心,有綠竹駕駛馬車的話,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應該到了。”
雲陽公子見我不相信,然後指著窗外說:“你看。”
我順著他指的地方,往外一看,隻見外麵景物模糊,根本看不清一路上都有什麼東西,隻覺得風聲嗚嗚的刮過耳邊,呼呼作響。
“這是怎麼了?”
我看不明白。
“馬車剛剛穿過帝京城了。”
雲陽公子說的風輕雲淡。
“什麼?這麼快?”
我感到難以置信,忙問:“那麼,路上的人看見了會不會很驚奇呢?不會把我們當成怪物吧?”
“放心吧,小傻瓜。”
雲陽公子風輕雲淡的回答我說;“我們現在快的和風一樣,人們還看不見我們,就已經過去很遠了。”
“公子,到了。”
這時候,外麵傳來綠竹的聲音。
馬車停下來了。
腺病毒馬車跑得快,停的也快。我毫無知覺中就停下來了,卻沒有普通馬車的那種飛快時突然停頓下來的討厭慣力,平平穩穩的。
要不是窗戶外麵突然現出來的清晰樹木,我還以為沒有停下呢。
“綠竹,你在此等著。”
雲陽公子走下馬車,對我說:“玉棉,你帶上羅裙跟我來吧。”
我抱著羅裙走下馬車,隻見外麵是一個僻靜的死胡同,地上鋪著青磚,倒也乾淨。兩邊都是圍牆,有一棵大樹隔著圍牆,把綠蔭投下來,幾乎蓋住了大半條死胡同。
雲陽公子帶著我,走出死胡同,穿過一條大路,最後來到一處青磚瓦房的大戶人家。
隻見這戶人家高門闊戶,一看的確是個有錢人家。
雲陽公子走上前就敲了敲門。
門馬上吱呀一聲開了。
從裡麵走出一個穿黑衣服的老大爺來,問道;“你們是乾什麼的?”
“啊,這位老丈。小生是個賣繡品的……”
雲陽公子還沒說完,那老大爺一聽,馬上把他往外推,一邊推一邊說:“走開,走開!真是班門弄斧!也不睜大你的眼睛仔細看看!這是什麼所在,也敢跑我們府上推薦刺繡!”
“這位老丈,請你不要太過武斷,請聽小生把話說完。”
雲陽公子卻紋絲不動,笑吟吟的對那老大爺說。
那老大爺見推他不動,隻得不耐煩的問:“那好,你說吧,快點說完,不過你要是賣繡品呢?老漢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這方圓百裡的,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我們家主母,可是刺繡行裡的頭名花魁!你妄想用一些劣質俗貨來敷衍了她!”
“豈敢豈敢。”
雲陽公子笑眯眯的說:“我隻得你家主母善於刺繡,這常言道:寶物應當贈與識貨人。寶馬配英雄嘛!所以,我也不是來買賣的。我隻是來送你們家主母一件東西的。相信她會喜歡的。”
“哦?”
老頭正在遲疑間,卻聽得院子裡麵有個婦人從屋裡走出來,問道:“王管家,外麵什麼事情這麼吵?”
“奶奶,這陌生人在外麵一直不肯走,說是有好的刺繡要送給你。”
那個老漢轉身為難地說。
我打眼去看那走過來的婦人,隻見她二十多歲左右,穿一身大紅色月華裙,梳著百花髻;打扮的妖妖嬈嬈,十分的光豔。
既然這麼年輕這個老人稱呼她為奶奶,這說明她應該就是這家的主母,那個女主人冷麗娘了。
“刺繡?什麼刺繡?拿來我看。”
這冷麗娘聽了原因,狐疑的看看我家公子,伸出手來問道。
“玉棉,把羅裙送與這位夫人吧。”
雲陽公子也猜出了她的身份,馬上轉身對我說。
於是我打開包袱,把那件紅色羅裙輕輕一抖,展開在這冷麗娘麵前。
“這刺繡……”
冷麗娘見了這件羅裙,眼睛明顯一亮,隻見她走過來,神色凝重的仔細端詳著,同時用手捉起一隻袖子,眯著眼睛觀看那衣服上的金絲繡線的針腳。
“好!想我刺繡十幾年許,也未曾見過如此精美的繡品。真是上乘之作,不可多得那!”
這冷麗娘看完,點著頭連連稱奇道:“這件繡品即便是放在宮中,隻怕也不為過。你要多少銀子?我買了。”
“夫人果然是個行家,小生剛才也說過,寶貨要送與識貨人。”
雲陽公子笑吟吟的回答:“所以,這件羅裙就送與認得它價值的夫人吧。在下告辭了。玉棉,我們走吧。”
他說著,轉身拉著我就往回走。
“唉!這麼好的刺繡,你怎麼能不要錢呢?”
那冷麗娘趕緊的追上來,但是她哪裡追的上我家公子?雖然公子走得慢悠悠的,但是我從兩邊飛速閃過的景物中知道,公子一定是用了什麼法術了。所以隻聽得那冷麗娘的聲音越來越遠了。
回到花月齋後,我就一直在想,那個雲連的冤魂化作了羅裙,被冷麗娘穿在身上,那得是個什麼感覺呢?是不是就像是把一個死人的皮給披在身上了?又或者好像被一個死人一直緊緊抱著?
這麼漂亮華麗的羅裙,真是想不到那,居然卻是來曆這麼可怕的東西。那個雲連,到底要怎麼報仇呢?畢竟她已經死了,雖然冷麗娘做的不厚道,但是又罪不至死,難不成還要她被休回去不成?
“玉棉……玉棉?”
突然,雲陽公子的聲音打斷我。
“啊?公子,你有何吩咐?”
我慌忙收回胡思亂想,轉身問坐在櫃台裡的他。
“自從清波村回來,你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在想那冷麗娘的事情?”
雲陽公子把手裡的空茶碗對我亮了亮,意思是倒茶。
“是啊,我在想,那個雲連死的不值,但是冷麗娘又罪不至死。”
我一邊回答,一邊端起桌子上的紫砂茶壺給他倒茶,“所以,我在想,雲連會怎麼樣為自己出氣。不過說實在的,雖然她憋屈委屈,但是為了這點小事就想不開自殺,真是太輕率了。”
“你也是這麼覺得?”
雲陽公子接過我倒好的茶,呷了一口,方慢悠悠的說:“這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人自己在給自己過不去的。很多事情,原本還不至於真的把人逼上絕路。但是他自己想不開時,就自己把自己的活路給堵死了。每一個自殺的人,都是這麼愚蠢啊。”
“不過這種事情,也不能光怨受害者。”
我想起了那個看起來輕佻豔麗的冷麗娘,“那個冷麗娘如此算計人,男的就不會受到良心的指責嗎?畢竟她是個投機取巧,不勞而獲型的女人吧。”
“這還真不好說。”
雲陽公子搖搖手,告訴我道:“我們不能隻聽一個人的片麵之詞就斷定了另一個人如何。更何況,一個自己想不開的人,往往是個固執的人;對彆人的評價也是帶著她的主觀想法的。雖然雲連有怨氣,但是誰能說清這裡麵的細節和真相呢?所以我把她送過去,讓她們自己當麵對質吧。”
“當麵對質?”
我覺得奇怪,於是問道:“怎麼當麵對質呢?那個雲連,已經是死人了。難道要她現形嗎?”
“這就是送羅裙的用處了。晚上我們再去看吧。你吃了龍太子的禦宴,魂魄已經超出凡人的限製了,晚上可以隨意出入。”
雲陽公子說的累了,端起茶碗仰頭一飲而儘。
我見公子這般說,知道他晚上會靈魂跑出去看那個雲連,他既然說了我們再去看,又說我已經可以隨意出入了,那麼就是說,我也可以跟著去了。一時也覺得有趣,於是便不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