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矛盾(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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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我從睡夢中醒來,看到太陽從東方升起,新的一天就這樣在沒有跟我約好的情況下出現在我的麵前,我多希望他不要來。可我的屋子那小小的可憐的窗戶朝向在西邊,我又從哪裡看到太陽從東方升起呢。我還是‘傻叉’呀。我的世界一團糟,不但一團糟,而且越來越糟。我醒來時,我的確能夠感到太陽正從東方升起來——按照我不一團糟的常識,太陽是不可能從西方升起來的。所以太陽應該從東方升起吧,我這樣想時,肯定是忽略了南方和北方。此時,我剛從睡夢中睜開眼睛,感覺自己又要度過那一團糟的一天,真有點懶得起炕的意思。說句心裡話,我願意這樣一直躺著,直到世囘界囘末囘日的到來。因為我堅信,到了那一天,我的世界就不會一團糟了。不過,我還是掙紮著起來,無論如何,我得麵對今天,雖說是一團糟,但也是嶄新的一天。

在安靜地穿好衣服之前,我安靜地把昨夜夢中的詩回憶了一下。我想,我在夢裡的詩中,我不知道是我變成了老鼠,還是老鼠變成了我,並在這種無儘的變化中痛感世囘界囘末囘日的到來。在我醒來後,我總是感覺今天就是最後一天。永遠是這樣,最後的一天,但我老是醒來,又老是睡去,世囘界囘末囘日總也不來。

不過,每天的太陽總是在我之前升起,它總讓我看到希望,我是一隻懷著小小希望的小小老鼠。

起來後,我穿衣、洗臉、上廁所。這些細節就不必細述。但有一點我要強調,我把自己收拾一下,使自己精神一點,是為了讓彆人和我自己感覺到自己的世界並不是想像中的那麼糟。這就叫做自欺欺人吧。如果要是說欺騙自己相對容易一些,我會說我昨夜一宿無眠,一直在傾聽風聲、雨聲、罵聲,我當時感觸很多,都化成了晦澀的詩句。而且我寫我自己如何變成了老鼠,如何囘在風雨交加的夜晚感到世囘界囘末囘日的來臨。但我不會這樣寫,我得實事求是,我昨晚睡了一宿,也沒有風聲,也沒有雨聲,也沒有打罵聲,而且在我的睡夢中我感覺這個世界挺好,並沒有感覺自己變成了老鼠,我習慣十二點入睡,七點起來,這樣就很好。

於是,我離開我簡易的出租屋,下樓,吃早飯(一碗稀飯、一個饅頭、一個小肉包子、一個小豆沙包子,共計1元人民幣,我給不出港幣或者美圓要不我就會給一美圓的,大清早就起來為我煮稀飯不容易)。在吃早飯的時候,我總喜歡吃許多的泡菜,這樣吃起來很舒服,開胃,真的,我不騙人。

在大清早就能吃上飯,我應該感到相當的滿足才對啊,可是我又為什麼老是覺得一團糟呢,這個問題我一直也沒弄明白。

吃過早飯,我就騎著我那本該報廢的自行車去單位應聘了,單位是我早幾天前聯係好的,當時我走在應聘的路上,感覺自己懷了很大的希望。

如前所述,我是大清早就出發了的,但我還是遲到了,這個問題我一直也沒弄明白。

寫到這裡,細心的讀者也許會發現,我處於一種矛盾之中。明明我說過,一宿的風聲,雨聲。而到了白天的時候,我去應聘時,太陽卻出奇的大,而且還曬得我是大汗淋漓。這種現象在成都是允許出現的。我以我的真實經曆寫故事,我是不會瞎編的,就算是說錯了也是值得原諒的吧。我的世界一團糟,而且我還是個‘大大的傻叉’,‘傻叉’說過什麼,你就當什麼都沒說就是了。你還能要求我說什麼呢,我都這樣了,所以姑妄聽之吧。

我在慢慢地理出一條線,我如何去應聘,在路上所見所聞所感,在公司發生了什麼事情,到最後,我又是在誰哪裡聽到‘傻叉’這樣的話,我的世界是如何變的一團糟的;這些事情是如何發生的,有沒有先兆,有什麼必然的聯係呢,這些都是我要弄清的問題。特彆是我的世界是如何就變得一團糟的了呢。但現在,我好像很難弄清這些問題的來龍去脈了。

很久以來,我就產生了一種願望,希望這個世界變得十分的美好,並想靠一己之力去改造這個世界。儘管這個世界在很多人眼裡是那麼的美好,但我仍有願望去改變它們。而且,隨著年齡的增長,知識的增多,這個願望就越強烈。在我學會寫詩,我的世界一團糟後達到了極致。從這點很可以看得出,詩人都是很有社會責任感的人。在詩人普遍受到尊重的時代,詩人是改變社會,引領社會前進的主要力量之一。但現在,詩人少有聲音了。詩人在這個頑固的時代,也隻有自己的一點希望吧。詩人成了某種跟這個和諧的社會形態不協調的代表,跟這個社會主流民意(意識)相左的代表。而我也願意是其中的一個代表,我想我是詩人。在我的世界變得一團糟以後,要承認這點很難,但我做到了。在一般人麵前,我承認我是詩人,我對他們表現出很強的責任感;在詩人麵前,我便更像一般人,應該讓他們對我表現出更強的責任感。我想我兩個方麵都沒有做好吧,由此,我的世界一團糟了。

我姐說我不務正業,我徹底讚成她的意見——她不是詩人,她不明白我偉大的拯救人類的理想。我為了務正業就在每個白天去找工作,雖然我大程度上知道這樣做的結果,但我不得不這樣去做,由是得到了一個一塌糊塗的結果。這個結果就是我的世界一團糟。而在晚上,就回到不務正業時的我,做詩人,讀詩,寫詩,為了詩歌我什麼都願意去做。在這個過程中,我沒預料到我的世界會如此的糟糕。我以為,好歹我還是一個重點大學畢業的擁有本科學曆的人(某些人很看中這點,但我不知道是誰看中了誰)——這樣的人並不多啊,而且我也還有不錯的外表(175CM,有鼻子有眼,雖然看起來瘦了點,顯得頹廢了點,但這有什麼呢?)。我是個詩人,他們應該尊重藝術,或者尊重為藝術而藝術的精神。

每天晚上,我睡覺、寫作、閱讀,或者應該換個順序:閱讀、寫作,然後睡覺。在寒風中讀彆人的詩,寫自己的詩,或者寫彆人的詩,讀自己的詩。在那樣的時候,我的世界不但不一團糟,而且我倍感活得很有意義。每個白天,我騎著我那破舊的自行車去找工作,或者坐在家裡等工作上門來找我,這個時候,我不但感覺自己的世界一團糟,而且感覺糟透了。

我所租的出租屋終年看不到太陽。所以有丁點大的太陽照著我我也感覺到頭暈目旋,受不了,就會認為太陽在炙烤著大地上的一切生靈(包括我),在太陽下感到自己相當的渺小,並感到這個糟糕的世界為何如此糟糕。

我讀著幾首詩,曾經為他們感動過,以為他們是一切人類中最偉大的。現在想來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其實,人人都會寫詩,生活本就是一部最偉大的史詩。我們每個人都書寫了其中不同凡響的篇章,或者多,或者少,或者好,或者不好,就是這樣的。詩是表現人類罪惡的東西,《聖經》上說人類生下來就是有罪惡的,而這種罪惡就在於人類的不應該的想法,我願意把它理解為人類的思想,思想是產生罪惡的首要原因,而詩歌是伴隨著人類一起來到這個世界的。我願意寫詩,這並不是說,我承認我自己是一個罪惡的人,我隻不過想做一個詩人。做詩人有錯,但不是所有的詩人都有錯。一千個詩人,有九百九十個該殺:一百個火燒、一百個砍頭、一百個腰斬……,最後九十個活埋,這都是清洗他們自己的罪惡的方式,我不要這樣的方式,我有我自己的方式,我是那另外的十個。人類的偉大就在於此。

我要做詩人,但我首先要去找份工作,能給我自己飯吃的那種工作。我想,活著總是無比美好的。詩是什麼呢,詩換得回今晚下鍋的大米嗎?所以我總是在想,我明天又該怎樣去麵對初升的太陽以及太陽下偉大的人們。我麵對的那扇窗很小,朝北開著,上麵滿是灰塵,玻璃上也沾了厚厚的一層,以至於我看不到外麵的天空。可能天空是灰蒙蒙的一片吧。風不知道從什麼方向吹過來,我感到有一種失落的風聲,風在吧,我想。由於隻有這樣一扇小小的窗戶,我不知道風在哪裡。天很冷,我在小小的屋子裡感到此刻的天空很冷。我想不到天下還有多少像我一樣的寒士,我隻能想到對麵那一棟棟整齊劃一的彆墅。我想此時,那裡麵的主人可能不感到寒冷吧。如果我住的是茅屋,可能也早有些茅草到了浣花溪了吧。幸好不是,風再大點也吹不掉頭上的屋頂,更吹不掉頭頂上的那片天。那座著名的浣花溪邊的草堂離我不遠,儘管風很大,茅草很輕,要想吹到那裡去也得費一點功夫。想當年,風卷起杜老屋上千重茅也才不過吹到溪對岸。我的世界一團糟,比起以前的杜工部還糟糕,想起他的‘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的願望千年過後在我輩還沒有實現,而他的被風吹亂的茅草屋卻成了一些人的勝地和另一些人賺囘錢的工具,我有何顏麵吟誦他的詩篇。不複見於地下也。

這樣會破壞他和他的茅草屋在我心中的美好形象,這點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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