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邊顯然沒有一個照顧她的親人,這種淒涼我無法不動容。
“姚瑾,你還好吧?”倪豔上前噓寒問暖握著姚瑾的手,我站在一旁象個木頭人隻看隻聽不言語。
“我還好,就是麻藥剛散去時有些痛。”姚瑾虛弱地說著,唇色灰白,毫無神采的雙眼越發的無光空洞,似乎有一層薄霧彌漫在眼中,揮之不去如同陰霾。
“沒事的,很快就會好起來的。”倪豔在一旁輕聲地安慰著她。
“你動手術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我可以讓我姐來照顧你。”我突然想到這句話,便直接說出了口,言語中似乎帶著一絲慍怒。
兩個女人同時看向我,倪豔轉而朝姚瑾笑了笑,說,“丁可說得對,應該要找個人照顧你的。”
“沒關係,有事我會叫護士的。”姚瑾露出帶著幾分蒼涼的笑,我努力不去正眼瞧她,可是那憂鬱的眼神和那掛在支撐架上的幾大瓶藥水,無時不在攪和著我的心潮,令我無法平靜。
從醫院回到家,我把聶仁叫到家裡,當著我姐的麵說起了姚瑾的事。他們兩人的表情如出一轍,聶仁更為誇張些。
“那美女怎麼這麼倒黴呀,一帆都不順。”聶仁嘀咕著,睜大眼睛看著我。
“那,咱們要不去看看吧?畢竟她在我們這住了好幾天,大家也熟識了。”我姐果然不出我所料,打算要去看她。
“姐,我想說,如果你有時間在醫院幫著料理她幾天,你看行不行?”我望著丁玲,希望她能應承下來。
“啊?她沒有請護理的人啊?”聶仁比我姐嘴快,先問了一句,仿佛不大相信似的。
“她哪有錢啊?這手術費還是向我,向我同事借的。”我說得著急,差點就把倪豔兩字說出了口。因為這手術費的確是倪豔墊付的。
“她手術,找你同事借錢?這哪跟哪啊?”我姐精明地立刻揪出我的小辮子,我啞口無言,呆望著她,怎麼解釋,我和倪豔這事我還沒向她坦白呢?
“對啊,你同事怎麼會認識姚美女的呢?”聶仁居然不知死活地還亂插話,我氣得七竅生煙,狠瞪了他一眼。
“我同事是她同學唄,大驚小怪什麼呀?”我找到了一個最合理的解釋,自圓其說道。
商議過後,我姐終於大發慈悲善心答應臨時去當兩天免費護工。我的一顆心也踏實落定下來。
有了丁玲的細心照料,姚瑾的麵色漸漸紅潤起來,而且比之前更加容光煥發,一星期後她出院了。
這天我下班早,倪豔又出差了,我難得孤家寡人一個落得清閒,走到家門口掏出鑰匙打開門,忽然聽到我姐和姚瑾的談話聲。
“姚瑾,我們家丁可一準惦記著你呢,你看,你住院了,他比誰都緊張,還吩咐著讓我去醫院照顧你,你們倆過去的事就一筆勾銷得了,哎呀,我這也能少操份心。”這是我姐丁玲苦口婆心的勸慰。
“可是,玲姐,我們早就過去了,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了。再說,丁可,他會有新的打算。”也許姚瑾聰明地從我姐的話意中明白我還未向丁玲坦言有關倪豔的事,所以她回答得非常謹慎。
“感情還可以再培養的呀,不至於那麼悲觀的。”丁玲想是為了我的終身大事有個著落,始終沒有放棄勸說姚瑾回心轉意。
我適時地咳嗽一聲,把兩個女人嚇了一大跳,我姐頓時站起身來白我一眼道,“想嚇死人哪,什麼時候進來的?走路像隻貓似的。”
“剛進來呀!怎麼了,打擾你們了。”我若無其事地丟下公事包,倒了杯涼水喝著。
“姚瑾,你來了,身體恢複得怎麼樣?。”我看著一臉拘束微笑的姚瑾關心地問道。
“我恢複得挺好的,還得感謝你和丁玲姐呢!”姚瑾客氣地說著,眼裡充滿著發自內心的感激。
丁玲看著我倆相談甚歡,笑著讓我招呼姚瑾自己卻一頭紮進廚房準備晚餐去了。
“丁可,倪豔呢?你今天沒有陪她麼?”姚瑾忽然問我,我抬眼看向她,她的嘴角含著一抹淡淡的輕笑。
“哦,她出差了。”我徑直乾脆地回答她,眼睛卻往廚房的方向掃射過去。
姚瑾立刻心領神會似的,放低了聲音。
“倪豔真的是個好女孩,她不僅幫我找了一份工作,還幫我墊付手術費,我,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感謝她……”姚瑾臉上的感謝之意溢於言表,我方才明白她為什麼在短短的時間內就能找到一份合適的工作,原來這其中另有原因,是倪豔暗中幫助她的。可是,倪豔從沒在我麵前提及過此事。
於是我若無其事地笑道,“不用這麼客氣的,姚瑾,倪豔和我隻希望你過得開心就好。”
“恩,我會的。”姚瑾簡單地說著肯定的話語,窗外斜照進來的陽光灑落在她清瘦的麵頰上,將那清澈的笑臉渲染得出塵脫俗,這不禁令我回想起大學時,她經常坐在草坪上看書,落日的餘輝也是這樣輕灑在她的發絲上,臉頰邊,這種熟悉的感覺牽絆著我的情緒,我幾乎失神地看著她不眨眼。
不過,很快,我反應過來,輕哼一聲,將自己從過往中解脫出來,許久我們隻是默默地看著滾動的電視畫麵,任時間在我們之間緩緩地毫無價值地流逝。
晚餐時,聶仁回來了,被我姐叫著上我家一起吃飯,聶仁見姚瑾也在,樂嗬嗬地擠兌我,小聲道,“咦,姚瑾過來了,怎麼不讓我去接你呀,剛出院可彆累著了。”聶仁說著走到姚瑾身邊故意重重地跌入沙發裡,然後咧著嘴,不懷好意的笑著瞄我,道“丁可,你這小子怎麼就不懂事呢?接美女的美事怎麼就不舍得賞給我一次呢?”
“小市民,小心眼,便宜哪能都讓你獨吞哪!”我沒個好氣地丟下一句話,對著聶仁不屑挑眉冷漠視之,可是暗地裡我的眼光不自覺劃過姚瑾的臉,她抿著唇笑得靦腆羞澀,我掩飾著內心的起伏,不動聲色將視線投到窗外,不再理會聶仁,他倒是沒閒著,與姚瑾相談甚歡。
晚餐後,姚瑾坐了一會打算回家,聶仁本是自告奮勇地要開車送她,可被我姐一把嚴辭拿下製止了。丁玲綠著臉非拉聶仁幫她修漏水的水龍頭,最後當然是吩咐我接招了。我心知肚明我姐的用心,勇敢地領命照辦。
一路上,我們並排向前走,離公交車站不遠時,一輛不長眼的貨車速度飛快的朝我們衝過來,姚瑾走在靠馬路的一邊,我當機立斷眼疾手快地在那千鈞一發之際一把抓緊她的胳膊將她使勁攬進懷裡,這才幸免不堪設想的災難。
姚瑾顯然來不及應對突發的狀況,慌亂間驚魂未定,臉色慘白,瘦弱的身子仍在不住地顫抖,好一會才勉強鎮靜一些,這才明白剛才險些發生意外。
“丁可,剛才我,我,我沒注意到那車,對不起。”她好象在向我道歉,其實我早已經察覺她在走神,心不在焉的,隻是又不方便直說,避免讓她覺得尷尬,所以隻是笑笑拍拍她的肩,安撫道,“沒關係,沒事就好,你,你還是走這邊吧!”
我主動與她交換了位置,到公交站時,我看著她上車,她回頭朝我笑著揮手,那一瞬間,不知為何我將她的笑容理解為一種依依不舍的眷戀。
一定隻是錯覺,我這麼告訴自己,點燃香煙,我獨自慢步回家,手機響了起來,是倪豔。
“親愛的,想我了嗎?一日不見有沒有覺得如隔六秋啊?”這話聽著帶著幾分怪異,怎麼就三秋變成了六秋了呢?我淡然地一笑回答,“話說這一秋都沒到啊,現在還處在盛夏呢,小姐。”
“哼,真沒幽默感,是不是一點都不想念我啊!”聽筒裡傳來倪豔略帶著興師問罪的撒嬌聲,我的心情不知為何因她這一問而鮮活起來。
淡忘過去如果沒有新鮮的血液注入,我想我心頭的陰影也許會需要更長久的時間來驅散,倪豔的出現無疑是我重見光明的幸運石,我應該倍加珍惜,那一刻我就是那樣想的。
“對,我想你了。倪豔,你什麼時候回來啊?我一個人很無聊啊!”我的聲調顯然包含著些許的委屈,倪豔那頭沉默了一會,她不再與我打趣,輕聲地問我,“真的想我麼?丁可,這是這些日子來你對我所說的第一次想我。”
我的笑僵持在臉上,忽然覺得自己對倪豔似乎真的有些逆來順受,從與她交往的頭一天起,凡事總是她在主動我在被動,就連情人之間親密的話語我都吝嗇地極少與她說。。
我輕吐一口煙霧,緩慢說道,“以後,隻要你想聽,我會多說給你聽的,好不好?”
“恩,那,你現在在哪裡?”倪豔已然是有些感動,聲音夾雜著悲喜與淡淡的甜蜜。
“我,吃完飯在散步。”我沒有告訴她我是出來送姚瑾離開的,我覺得應該沒有必要。至少我的本意並不是欺騙的意思。
“那十分鐘後見。”倪豔突然給我來了一個突然襲擊,告訴我十分鐘後相見,我聽後立刻愣住了。
“什麼,你在說什麼?十分鐘?”我當然是不相信,可是聽筒裡傳來的依然是朗朗的笑聲,“對,十分鐘,你在濱湖橋的涼亭等我,不見不散喲……”我恍然領會,倪豔一定是出差回來了。
十分鐘後我如約來到濱湖橋邊,這裡離我家不足一公裡,我走到橋麵上時,放眼眺望,在湖邊,倪豔已經在那等候了。
我悄悄地走近她的身後,冷不防的圈住她的腰,然後惡作劇般地從身後將臉擱在她的肩頭欣喜地輕喃,“倪豔,你怎麼突然回來了呀?不是出差了麼?”
“想給你一個驚喜唄……”倪豔閉上眼,開心地享受著我的擁抱。上翹的黑色睫毛就如同兩把柔軟的小刷子,夜色下我依然看得很清晰,修形後的她,那種美已然是從股子裡透露出來的,完全不是做作的美。
我們相擁著在湖邊的石凳上坐下,倪豔倚著我的肩,雙眼靜靜地凝望著平靜清澈的湖麵。我很少注意她靜止時的表情,所以借著柔和的夜色我悄悄打量她。
水波的光影不時一縷縷倒映在她潔白的姣容上,與高中時代不同的是,她的臉不再那樣的圓潤,而是標致的瓜子臉,漂亮的鳳眼鑲嵌在這張美麗的臉頰上煞是驚豔。
我們閒聊著,突然間,倪豔轉向我,睜大了眼睛,輕啟朱唇,“丁可,你是真的想我麼?”
“恩,真的。”我肯定地點頭回答。
“那你一定是真心待我?不會欺騙我的對不對?”她接著再問,我隱約察覺到她的眼神裡充斥著一種對我透視的異色。
“當然,既然答應要和你交往,我就是真心待你的。更不會欺騙你啊!怎麼了?你今天為什麼突然這麼問?”我輕輕地問道,輕撫著她的肩頭。
“丁可,其實,我今天出差提前回來了,為了給你一個意外的驚喜我去了你家附近的咖啡廳,想約你出來喝咖啡,可是,我,我看到了你和姚瑾……”後麵的話不言而喻,她即使不再繼續說下去,我也十有八九已然猜測到了,她一定是誤會了我和姚瑾。
“倪豔,我覺得其實真的沒有必要告訴你姚瑾的事情,她今天完全是上我家給我姐道謝的,因為她住院我姐照顧過她,而我剛才也隻不過是送她上車而已。真的,僅此而已。”我覺得上天真是會捉弄人,偏巧就讓倪豔撞見了先前的一幕。
“是嗎?那,那是我誤會了,丁可,你和姚瑾已經完全過去了是不是?你現在的心裡隻會有我一個人對嗎?”倪豔從沒如此表露過她對我的在乎,我看到了她堅強以外的另一麵。
“傻瓜,你想太多了。”我撫摸著她微有些冷冰的胳膊愛憐地回答著。
“我相信你是不會辜負我的。我信你,我隻是害怕失去你,所以才憋不住問你的,你不要怪我好嗎?”倪豔脆弱地向我表達著她對我的感覺,一向自信的她此刻因為我激動得眼淚在眼眶裡旋轉。
我緊緊摟住她,她粉嫩的臉頰順勢緊貼在我的脖間,這樣的感覺非常的真實,我知道我不能辜負眼前這個真心愛著我的女人,我也充分理解她為我,還有姚瑾所做的一切,她是以行動在暗示我與姚瑾保持距離。
我的吻頭一次主動地印上她的唇瓣,她的唇溫潤柔軟,我忘情地吮吸著她的芳香與甜蜜,湖風輕拂著岸邊的楊柳條,那種人與自然融為一體的和諧畫麵,讓我徹底地陶醉其中,深深地我們纏綿地深吻對方,相互依偎……
甜蜜對於一個男人來說不僅限於擁有一個完美愛他的女人,更多的還有一份事業的成就感。
我沉浸在倪豔帶給我的雙重幸福感當中,作為女友,她細心體貼,溫柔大方,對我深愛有佳。工作上,因在同一家公司,她會把我做得比較出色的計劃和方案優先考慮,私下裡還會在她父親麵前變相誇讚我。當然,我倆的戀情還未對外公開,所以這一切對於我的前途沒有任何的阻礙,應該說是前途一片光明。
我樂在其中,一晃兩個月的時間過去了,我與姚瑾再無私下聯係,倪豔臉上的喜色越發的令她每日容光煥發。
這天,忙完了一天的工作,曉晴在下班前敲響了我的辦公室大門,我看著眼前繃著一張臉的她,好奇地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事不開心啊?”
曉晴走近我的辦公桌,清秀的雙眼布滿烏雲,神色黯淡地低聲說道,“經理,我想請幾天假,有點私事要辦,請你無論如何準我假,行不行?”
我聽完不由得一驚,這女孩從來沒有什麼心事,整天陽光的臉上都掛著浪漫天真的笑容,如若不是遭遇了煩惱的難事,絕不會這樣求我。
“哦?什麼事這麼為難啊?需要我幫忙麼?”我作為她的上級自然是要關心一下下屬,我關心地問道。
她張大了雙眼,可憐地看著我,這表情出現在她的臉上著實令我不大習慣。
半晌,她終於又才開口,“經理,我姨媽有個兒子跑到我家來了,說是來找他女朋友的,還要我幫著他找,如果找不到,就在我家長住,直到找到為止。”
“這麼說是你表哥了,他找女朋友乾嘛上你家住啊?他不是本市人麼?”我隨口推理著一問,曉晴更加著急起來,“矛盾就在這裡,我姨媽他們家壓根死活就不肯讓那女孩作他們家的媳婦,可我表哥固執得非她不娶似的,所以,姨媽交待,如果他找到那女孩,一定要想辦法讓表哥死了那條心。不然,我爸作生意找姨媽借的錢就得立刻還。我真是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