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到公司的時候,文弦的心情還是沒能好得起來,以至於同事們見了她蔫下去的模樣也都小心地說話,甚至走路的步伐都變慢,生怕再惹老板娘生氣。
文弦看著桌上堆積的一大堆雜亂的文件,頓覺滿滿的負能量。
不行,她在心裡說,自己不能再這麼一直消沉下去了,不然最後傷的隻會是自己。
她決定先出去調整一下心情,待到不那麼鬱悶的時候再來繼續工作。
出辦公室門的時候,她隱約聽見有人說到郭曼什麼的。她眉頭稍稍一皺,沒停留,接著離開。
郭曼此時正和經紀人一起去23樓會議室開會,電梯門一打開,她就看見裡麵站著的文弦。
文弦一抬頭,也看見了郭曼。
郭曼一笑,和經紀人一起進了電梯,毫不客氣地站在文弦的麵前,揚著聲調說道:“真巧啊。”
文弦也應了聲:“是啊。”
其實她心裡對郭曼並沒有什麼看法,隻是郭曼麵對她時表現出的那種氣場,盛氣淩人的感覺,還是讓她很不舒服。
經紀人Joe對兩人的事情知道的並不多,此時也就插不上什麼話,隻站在一旁等電梯上去。
到達23樓之後,郭曼剛邁步要出去,突然回過頭來,勾著紅唇對文弦一笑:“鹿城明天就回來,你知道嗎?”
文弦一怔,隨即回答:“他的行程安排的一直很滿。”
郭曼又笑了,隻是這次她沒有說話,仿佛帶著看穿的得意。
文弦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轉過頭去不再看她。
隻是當電梯重新上升之後,她才在心裡暗暗鄙視起自己來,她又沒做什麼虧心事,乾嘛在郭曼的麵前表現的那麼心虛。
鹿城要回來……關她什麼事?!他要跟誰說,也跟她沒有一毛錢關係。
反正她和鹿城又不是真的夫妻,鹿城也沒有任何的義務跟她報備自己的行程。
可是再想想……還是覺得很憂桑,負能量又多了好多嘛!
嗚嗚,她不要待在這裡了,她要粗去玩。
對某位文小姐的哀怨,遠在香港的鹿城當然不知道。他剛剛從會議室裡走出來,臉上少不了疲憊。
“這份文件再拿去核對一下,下午之前送到我的房間。”
助理領命下去之後,鹿城把領帶和領口鬆開,再捏捏有些繃緊的額角,提步回了自己的房間。
已經一晚上沒有睡,但是累極的後果就是,睡不著。
他坐起身,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滑開屏幕撥出號去。
“喂,媽,是我……還好,不算忙……我知道,明天就回去……她還小,你多擔待著點……鹿璐那邊我會跟她說……不了,我跟他沒什麼可說的。再見。”
通話時間三十六秒。
鹿城覺得更累更渴了,他起身去桌子上倒了杯水,全部喝下之後,才又拿來手機。
嘟嘟響了好幾聲,那邊才終於有人接通。
“喂。”簡單一句。
鹿城無聲笑笑,突然覺得全身有些通常,他舒展地坐在沙發上,向後仰坐,支起胳膊,出聲問道:“最近過得還好嗎?”
文弦這時候正在天台上“散氣”呢,聽到鹿城這麼問,突然覺得而有些委屈:“還好啊,就那樣。”
“就哪樣?”他繼續問。
文弦突然像泄了氣似的,輕歎一聲,老老實實地說:“其實我有些不開心。”
“因為鹿璐的事?”
文弦驚:“你怎麼知道?”
鹿城隻問:“發生這事為什麼不告訴我?”
文弦撇嘴:“因為你在香港啊,那麼遠。而且你的工作又忙,我不想打擾你。”
“文弦,在這段婚姻裡,你沒必要委曲求全。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隻需要告訴我,讓我去解決,知道嗎?”
“知道……”其實她一直以來都很想找個人來問,來依靠,以為她長這麼大,從來還沒有離開過爸媽,從來也沒有遇到過這樣為難的境地。
鹿城聽見那邊的呼吸有些粗重,心裡不知怎麼的一軟,他的聲音也隨之放緩,道:“明天我回去之後,你再跟我細說。從現在開始,什麼都不要亂想,隻要等著我就好。”
文弦點點頭,意識到他看不到之後,又馬上應了一聲。
“鹿城,我等你回來。”
和鹿城通完電話,文弦終於覺得心情明快了許多。她相信鹿城,相信等他回來之後,會把一切事情都弄好,都規整清楚。
到那時候,她現在糾結迷惑的所有,應該也都會迎刃而解了吧。
既然如此,現在的她也不必再在這裡“散心”啥的了,她站起身,信心滿滿地長呼一聲,準備下樓,繼續工作。
陳香從廚房裡拿出燉好的湯,吩咐傭人阿姨將湯裝進飯盒中後,對著沙發上還在看報紙的文盛說道:“我去看看弦弦,中午飯有徐姐來做。”
文盛一聽放下手中的東西,不解地問:“弦弦?你去哪裡看她?”
陳香已經開始動手收拾起來,還邊回答:“我去她公司瞧瞧。聽她說鹿城最近出差還沒回來,問她在婆家生活地怎樣她也不說。我擔心,就想去看看她,順便帶點她愛吃的菜和湯。”
文盛靜默了一會兒,說:“你就這樣去,會不會影響不好?”
陳香微微白他一眼:“什麼影響好不好?我是她親媽,去看看女兒怎麼了,還不許啊?況且那還是我女婿開的公司,就不能讓丈母娘去瞧瞧了?”
文盛哭笑不得:“你這是特權主義,在過去要受批鬥的。”
“批鬥批鬥,你整天對我呼來喝去的時候,怎麼不想也應該受受批鬥?行了,我不跟你說了,我先走,你好容易不上班一天,在家好好休息。”
陳香走後,文盛頓了一下,然後拾起報紙,繼續看。
文弦中午的時候頭突然有些發暈,緩了好久也不見好。同事來叫她吃飯的時候,她也揮揮手說不去,等人都走後,才從抽屜裡翻找感冒藥啥的。估計是昨晚睡得不好,感冒了。
吃下藥後,她準備趴在桌上休息一會兒,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喂……媽?!”她突然驚得蹦的老高。
老媽竟然來到了公司樓下。
電話裡陳香還在納悶:“弦弦,我來一趟你怎麼這麼驚訝?”
文弦趕緊平複平複心情:“媽,你說的哪兒的話呀,你來我當然是高興了。剛才是驚喜,驚喜嘛。”
驚喜啥呀,明明就是驚嚇。
彆的人倒不要緊,關鍵是郭曼。郭曼不知道她和鹿城之間的情況,平時對她有些針對倒也無可厚非,可是保不準她看到自己老媽之後會不會也如此。
頭疼啊,頭更疼了。
陳香在那邊又問了一句。
文弦硬著頭皮說:“媽,你在樓下等我一會兒,我馬上下去。”
最後文弦在公司旁邊的小公園解決了幾大盤的菜和一整碗的湯。
“唔……”她痛快地長喟一聲,真是好飽呀。
陳香慈愛地拿著紙巾幫她擦嘴角的菜汁,嘴上還不忘叨念兩句:“你這孩子,都多大了,吃頓飯還跟搶什麼似的,看了多讓人笑話。”
文弦嘻嘻笑了兩聲,討好地說:“媽媽不會笑話我就好了。”
陳香笑著無奈搖搖頭。
文弦表現地還是比較開心的,畢竟媽媽親自看她,心裡總歸是有很多的感動。
陳香看她一副樂樂嗬嗬的樣子,心裡倒也跟著踏實不少。
午休的時間很快過去,文弦這就要進到公司去上班,她讓陳香先回去,外麵畢竟陽光還強烈得很,她年紀大了總歸有些不舒服。
可陳香堅持要把她送到樓下。文弦沒辦法,隻得答應。
到樓下的時候,文弦回頭擺擺手,示意陳香趕緊回去。陳香也揮手,說她先進去。
文弦看到陽光下站著的媽媽的瘦弱的身影,頓時覺得有些酸澀,為了不讓自己更失態,她吸吸鼻子,準備快步走進公司。
誰知沒走幾步,一個人影徑直向她走來。
“郭曼……郭曼!”文弦先是一驚,後又提高警惕。
郭曼透過她看向後麵的陳香,臉上似笑非笑,她問道:“這是阿姨吧?”
陳香也看到了郭曼,以為是女兒同事什麼的,兩個人停在那裡說話,郭曼的眼神還時不時瞥過來。於是她走過去,略帶“埋怨”地對文弦說:“弦弦,遇到你同事怎麼也不跟媽媽介紹一下?”
文弦勉強笑笑解釋:“媽,她不是我同事……”
郭曼卻突然接過話頭,走上前一步,熱情地說道:“阿姨您好,我和弦弦認識好久了,一直聽她說起您,今天看你這麼有氣質有涵養,就知道她說的沒有錯。您一定還不認識我吧,我叫郭曼,很高興見到您。”
陳香看到女孩子這麼開朗又有禮貌,心裡的好感自然是少不了,她也微笑地回應:“郭曼,好名字。我是弦弦的媽媽,有時間的話來家裡玩,阿姨給你做很多好吃的。”
郭曼繼續笑,聲音也軟軟的:“謝謝阿姨,文弦有您這樣一個母親,真是她的幸運。”
文弦在旁邊對郭曼近乎完美的表演暗暗生歎,果然是首屈一指的大明星,說起話來真是一套一套,連她這種知道內情的也差點給唬弄過去。
郭曼這次顯然並不想公開宣戰,她和陳香又寒暄了幾句之後,和經紀人一起從兩人身邊走過,離開。
看著郭曼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口之後,文弦才有些急得跟陳香說:“媽,剛才那個人,你彆跟她說的太多。”
陳香便開始語重心長地勸她:“弦弦呀,你出門在外上班,特彆又是一個女孩子,朋友是少不了的。媽看著剛才那個女孩子表麵還不錯,但真正怎樣,還要日後繼續觀察。媽是不想你剛進公司就和誰鬨得不愉快。出門靠朋友,你可得多多經營啊。”
其實剛才文弦和郭曼之間氣氛的微妙,陳香活了幾十年,怎麼會看不出。她之所以還跟郭曼聊得那麼開心,不過就是想著,女兒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來的要好得多。
這個道理文弦也懂。可關鍵是,交朋友這事,不是人人都能拉來就當的。
就如她和郭曼現在這種狀態,她可以確定及肯定,她們之間,永遠也成不了真正的朋友。即便是日後真相解開了,這道嫌隙,也會存在於兩人之間,永遠無法消除。
第二天上午,文弦來上班,剛坐下沒多久,就接到了鹿城的電話。
“今天下午五點的飛機,到了之後再給你打電話。”簡短的一句交待後,鹿城很快掛斷。
但就是這簡簡單單的一句,卻讓文弦生出一絲的安心。
他好像是第一次跟她報備自己的行程,雖然隻是很短的一句,但也足以讓人安心。
於是同事們接下來很驚奇地發現,昨天還蔫蔫悶悶的文弦,今天突然像打了雞血似的,一整天乾勁都十足。
那邊文弦雖然忙的起勁,但心裡卻很是期盼著晚上的到來。
公司的指針指向四點五十分,文弦已經開始迫不及待地收拾東西,準備馬上就走。
有人眼尖看到這邊的情形,忍不住打趣她說:“看你這麼猴急的模樣,是不是老板出差要回來了?”
其他人也跟著起哄。
文弦沒否認,隻是笑。於是哄笑聲更大。
下班之後,文弦剛在公司門口打了一輛車,突然接到一個電話。
“喂,媽。”是陳香打來的。
陳香那邊似乎還在笑著,說:“弦弦,你猜誰來家裡了?是郭曼,昨天剛在你公司門前見過的郭曼。她剛才拿了好多的東西來看我和你爸爸,現在正在客廳跟你爸聊天呢,你今天方便回來嗎?我讓你徐阿姨準備了好多的菜。”
文弦聽到前半段的時候腦袋和耳膜已經有些嗡嗡作響。
郭曼……為什麼她總是這麼陰魂不散。
她揉了揉有些疼的太陽穴,對陳香說:“媽,我現在馬上回去,你們等我。”
她趕緊坐上車,跟司機報上了文家的地址。
鹿城下飛機之後,眼睛不經意地在周圍掃了一圈,旁邊助理發覺他這一動作,忙說:“總裁請放心,我已經提前打電話到公司,接機的人已經安排好了。”
鹿城帶著墨鏡,看不見眼神如何,隻淡漠地應了一聲。
文家。
文弦隻用了十幾分鐘的時間就從公司趕回了家裡。
一進門,看見的就是和文盛相談正歡的郭曼,陳香還在一旁添著茶水。
“爸,媽,我回來了。”文弦換下鞋子,把包放在玄關處,走了進來。
陳香笑著走上前來拉過她的手坐下:“小曼來這裡好長時間了,一直在和你爸爸聊天。你趕緊過來跟她聊聊。”
文弦坐下之後,正對著郭曼。
郭曼微笑著跟她打招呼:“文弦,我不請自來來到阿姨家,你該不會介意吧?”
沒等文弦回答,陳香已經接過口說:“哪會介意呀?你能來我們都高興著呢。是不是弦弦?”
文弦不好拂了媽媽的麵子,隻好回答說:“對啊,你來一次還讓你破費,是我不好意思才是。”
聽到她這麼說,郭曼臉上的笑容更深。
晚上文弦自然不能回鹿家跟鹿城他們吃飯了。
她趁著去洗手間的功夫想給鹿城打一個電話,誰知響了好久那邊也沒有人接聽,正好外麵傳來陳香催著吃飯的聲音,她隻好放下手機,洗乾淨手之後走了出去。
晚餐的進程還算順利。
郭曼吃飯的時候話不多,充其量隻是微笑不語。文盛和文弦也隻低頭吃飯。當中最熱情的莫過於陳香了。她見郭曼吃得少,時不時地就用公筷給她夾菜,最後郭曼麵前的盤子都疊得老高。
文弦實在是看不下去,就說:“媽,你彆總是給人家夾菜,郭曼現在正減肥呢,吃不了這麼多。”
郭曼也淡淡說了句:“是啊,阿姨,我吃不了這些的。”
陳香有些不滿地看向文弦:“有客人來自然是要吃的好,你小孩子懂什麼?”
文弦撇了撇嘴,再不說話。
飯後,陳香還留郭曼吃了些水果。郭曼依舊是淡笑著應下來。
旁邊的文弦真的是又急又惱。
急得是爸媽完全不了解內情,對郭曼一直這麼熱情。惱的是以她的性格又不能直接了當地說郭曼是她的“情敵”,是她老公的前女友。
兩相糾結下,她真的有種吐血的衝動。
家裡的指針一直走過了九點半,郭曼才翩翩從沙發上起身,對著文家二老禮貌地告辭:“叔叔阿姨,今天真是叨擾了,改日再來拜訪。”
文盛和陳香也都起身回應相送。文弦在一旁懶洋洋的不想動,卻叫陳香一把拉起來。
一家人把郭曼送走之後,陳香才得出空來數落文弦。
“你好容易有個朋友來家裡做客,你看看你自己,表現地像什麼樣子?你這樣怎麼還會有人想來家裡做客?”
文弦無所謂地回答:“不來才算最好。”
“你!”陳香這下被氣得不輕。
文盛忙上前拉住生氣的妻子,同時他也轉頭對文弦說道:“怎麼跟你媽說話呢,快點道歉。”
文弦看著一向溫柔婉約的媽媽氣得臉色發白的模樣,心裡哪還會好受,忙去扶住她的胳膊,帶著悔意說:“媽,你彆生氣,是我不好,我以後絕對不這樣了。你彆氣壞了身體,都是我的錯。”
女兒的低聲認錯陳香怎還會不接受?她現在隻是有些擔心,也有些憂慮,文弦這樣的性子,以後一個人在社會上要怎麼生活下去。他們作為父母的又不可能一輩子陪在兒女身邊,現在的她隻希望,文弦能快些成長起來,多懂一些人情世故。這樣即便以後……她也不用再掛懷了。
“對不起媽媽,一切都是我不好。我以後改,會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