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沐身著酒樓內小廝統一的工裝，坐到酒樓後院一個矮板凳上，麵前擺了三個洗菜的大盆，盆邊上則是擺放了各類待清洗的新鮮果蔬。
偌大的酒樓，竟然隻有她一個洗菜的小工，程沐一邊掰青菜的葉子扔進盆裡一邊念叨，
“這萬惡的資本家真是到哪兒都少不掉哎。”
不由得想起自家飯莊程食記，洗菜工切菜工服務員那是給你安置的沒話說。
不由得程沐多想，她匆忙端著洗好的菜品按照順序逐一擺放到廚房的灶台上。
酒樓的廚房是一間長寬約摸數丈的大屋子。椽子上吊著魚羊豬肉，而旁邊的幾張狹長木桌上擺放著各類做飯用的陶製器皿，貼著牆邊的櫥櫃裡則是摞的整整齊齊的碗碟。
灶台斜上方則是掛的高高的一串串大蒜、辣椒還有洋蔥。
酒樓內做飯的主廚便是眼前這位身著布衣，頭戴高帽，身係圍裙的中年男子。
此人名喚鐘瑞，不過大家都叫他鐘叔，在酒樓已有數年。
店小二昨天介紹說他的一身廚藝連口味最為挑剔的四王爺都點頭稱讚，並且隔三差五就會來一次。
程沐放下手中的菜，看著鐘叔有條不紊的忙碌，不由得想起來自己的老爸程大發，習慣性地脫口而出：“我來切菜吧。”
說完便掩嘴，自己怎麼突然腦子軸了說出這話來，一個大名鼎鼎的酒樓怎麼會讓一個小工上手切菜。
可沒想到的是，鐘叔聽到這話隻是驚訝的抬起頭，停下了手中切菜備菜的動作，並未出聲責怪她。
“那敢情好啊，你還是第一個敢和我說幫我切菜的小廝，姑且讓你試上一試。”
鐘叔說著便將手中的菜刀遞給了愣在一旁的程沐。
“切不好也沒關係，我接著來就行了。”鐘叔補充道。
程沐愣了愣神，似是沒想到鐘叔居然這麼好說話，連忙恭敬的接過手中的菜刀，靦腆一笑：“那小生獻醜了。”
程沐拿著菜刀，不由得精神抖擻，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隻見程沐熟練的拿著菜刀，把蘿卜快速的切片，緊接著整齊的碼放在一起。
“嚓嚓嚓，嚓嚓嚓”，一陣手起刀落，細如發絲的整根蘿卜躺在了案板上。
鐘叔一陣吃驚，除了在宮中禦膳房的好友能與自己的刀工相媲美，他以為在這京城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了。
可…可沒想到，一個後生小廝竟有如此精湛的刀工，鐘叔不由得欣喜若狂。
程沐看著對麵笑的嘴巴都要咧到耳後根的鐘叔，倒變得有些不知所措，是不是自己太喧賓奪主了？
“太好了，太好了，我終於不要天天那麼辛苦切菜再炒菜了，終於能有人幫我切菜了。”
鐘叔搖晃著程沐的肩膀，激動的像是撿到了什麼稀世珍寶。
“你等著，我這就去找鄔厚，讓他把你給我。”
鐘叔急匆匆的跑出去，留下一臉淩亂的程沐。
原來這鐘叔也是一個性情中人，不過什麼叫給我？說調換工作崗位不是更合適嗎？程沐一臉黑線。
接下來的大半天，程沐擺脫了洗菜的工作轉而過上了揮舞著大菜刀不停切切切的生活。
她時而拿著刀利落的雕刻出一朵花，時而雕刻出一隻栩栩如生的兔子，鐘叔見狀更是喜笑顏開。
倒是程沐看著鐘叔做出來的一道道菜品，都是簡單的菜炒肉，不由咂舌，這兒的飯怎麼看著這麼簡潔？看來人類文明還是進步不少的。
到了晚上，酒樓已臨近打烊的時間，店裡也沒什麼客人了，鐘叔因為家中有事和鄔厚說一聲便先一步離去了。
鐘叔剛走沒一會兒，程沐同其他小廝整理好廚房之後，打算吃點飯就寢。
可就在這時，突然一群人走進酒樓內，緊接著兩位男子在這群人的簇擁之中走了出來。
左邊的那名男子一身暗夜藍草染鶴氅，腰間係著大白師蠻紋皮帶，發絲綰髻置於頭頂，劍眉星目，眼神冷冽。
而右邊那名男子身著藏藍漣漪錦衣，薄荷綠腰帶係於腰中，英俊的臉龐眉眼帶笑，在向旁邊的男子說著什麼。
“兩位王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王爺恕罪。”
櫃台後的鄔厚見到兩位爺連忙跑出去，跪在地上額頭觸地。
“起來吧，我和四哥從外回來有些晚了，便來打打牙祭，讓你們廚子多備些好酒好菜端上來。”
右邊的男子擺擺手不以為意的說著，說罷和來人熟練的上了二樓專屬雅間。
“這，二位爺還請稍等，這廚子剛走，我這就叫人把他叫回來。”
鄔厚苦著一張臉，急匆匆的喊小廝去叫鐘叔。
可是鐘叔家有點遠，這一來一回耽誤的時間王爺怪罪下來自己可怎麼吃得消？
程沐同其他小廝恭敬的站在一旁，看到這一幕，原來這是兩位王爺，不禁為鐘叔感到擔憂。
鐘叔今天急匆匆的走是因為家中妻子生病，要回去親自照顧才放心。
程沐想到那位不苟言笑還見了兩次的王爺，感覺脾氣似乎不怎麼好，又想到鐘叔的和善還有對自己的幫助。
心一橫便下定決心，朝向鄔厚走去。
“掌櫃的，要不讓小的試試？如若是做好了您和鐘叔都不用這麼麻煩，如若做不好，王爺怪罪下來，小的願一力承擔，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程沐客氣卻又自信的向鄔厚提議。
鄔厚想起今天鐘叔向自己討要這小子的模樣，激動的語無倫次，說這小子多厲害，覺得應該也還差不多吧。
“行，那你試試吧，不過，要是四王爺和七王爺怪罪下來了你可承擔著。”
程沐轉身拉著昨日那小廝和自己一起走。
“程沐，你小子行不行，那可是京城最挑剔的四王爺薑胤桓，旁邊七王爺薑慕霄也是吃慣了山珍海味的人。”
小廝一臉擔憂的看著程沐，也在為她這條小命祈禱。
“放心吧，你幫我洗菜就行，剩下的交給我了。”
程沐不動聲色的回答，卻又在心裡盤算做點什麼美食才能不至於自己人頭落地。
到了廚房以後，程沐掃了一眼今天所剩不多的食材，心裡有了譜。
“夥計，你幫我洗些西紅柿，青椒，蘿卜，木耳，還有些雞肉來。”
接下來，程沐快速的切菜、醃肉、調製醬汁，準備好所有的東西以後，便開始拿起大顛勺準備烹飪。
鍋碗瓢盆，熱氣騰騰；煎炸烹煮，香氣撲鼻。
細細的肉絲上麵勾滿了芡汁，翠綠的青椒絲散發著獨特的香氣——青椒肉絲是也。
金燦燦的雞蛋，顏色鮮紅的西紅柿，綠油油的小蔥點綴其中——西紅柿炒蛋是也。
鮮嫩的雞丁，胡蘿卜丁，青椒丁，黃瓜丁充分混合炒製，加上調配的秘製醬料，散發著濃鬱醬香——宮保雞丁是也。
滑嫩的豬裡脊裹上蛋液澱粉下鍋炸製兩次，再裹上西紅柿以及配料熬成的醬汁，酸甜開胃，令人食指大動——糖醋裡脊是也。
所有菜一一被送上二樓雅間之後，程沐提著的一口氣總算是鬆了半口，她端起碗來便大口飲水。
二樓雅間內。
“今日這菜品做法竟如此奇特，倒是聞所未聞，四哥，快來嘗嘗怎麼樣？”
薑慕霄拿起筷子率先品嘗，下一秒，
“四哥，你快嘗嘗，這可太好吃了，連宮裡的禦膳房手藝都比不上。”
薑胤桓看著滿桌的佳肴，往鼻子裡躥進的香氣，不禁喉頭一動，拿起筷子夾起菜往嘴裡送。
“嗯，不錯，這兒換廚子了？”
薑胤桓眼底情緒不明，可嘴角的微微笑意和進食的速度透露出了他的相當滿意。
“掌櫃的，去把你們廚子叫過來，我要好好問問她。”
鄔厚聞言不由汗顏，恐怕出了什麼差錯，連忙下樓將程沐喚了上來。